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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脚跟落地之后,红色的牛津布,在身后“哗啦”一声弹了回去。
远处的马路上,有汽车飞驰而过,夜格外静。
云渺猫着腰在那里扣鞋带,黑色的镂空高跟鞋里露着一截白皙纤细的,有些晃眼。
陆征别开眼,点了支烟。
云渺很快站了起来,陆征还是没忍住看向她的脚面。
云渺并没发现:“现在怎么办?手机还在里面。”
陆征吐了口烟,将视线转向身后漆黑的大楼:“找地方打电话,喊人来送钥匙。”
云渺点头,半晌又问:“今天锁我们的人和凶手有关系吗?档案馆应该都有摄像头,我们一查就知道他是谁了,他这样做,这也太奇怪了……”
陆征瞳仁幽深,并没有接她这句话,而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走,先去吃饭。”
云渺叹了口气:“没有手机,怎么付钱?”
陆征从夹克口袋里翻了翻几张粉色的钱来,“用现金。”
云渺挑了下眉,当代社会,体会过电子钱包的便利后,很少有人会带钱出门。
陆征笑:“你看,这种时候你就会发现年龄大,有年龄大的好处,你们年轻人就不喜欢带现金。”
云渺:“……”
这里离陆征家不远,车子开过去,不过几分钟。
熟悉的巷子出现在视野里,各种食物的香味在鼻尖萦绕,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忽然有种回家的错觉。
陆征把手插在兜里,“想从哪家开始吃?”
云渺挑挑眉:“小鱼锅贴。”
嗯,还在,依旧是排队最多的那家,味道也是一样。
云渺之前吹牛说要都吃一遍,不过才吃到第三家,她已经饱了。
陆征借用店老板的电话联系了刘宇。
档案馆的老韩回老家过节去了,要等四号才能回,拿备用钥匙的人,不是在外地就是在老家。总之,不到假期结束,进不去。
云渺听完蹙起了眉头。
陆征问:“怎么了?”
“云征要用蓝牙帮我开门。”简言之,手机就是她家的大门钥匙,没有手机,就回不了家,而且她的证件也没带,没法去酒店住。
陆征看了她一眼:“这两天先住我家。”
云渺有些惊奇地看着他——
陆征已经戴好了一次性手套,指尖慢条斯理地包着一个烤鸭卷,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
云渺:“住你家不合适。”
陆征把包好的烤鸭卷放进了云渺手边的盘子里:“哪里不合适?以前又不是没住过。”
云渺:“……”
陆征家就在巷子转弯进去不远的地方,云渺记得这条路上有一株很大的腊梅,每逢花期,香气会充满整个街道。
这里是N市老城区的核心地段,就是十年前,这里的均价也在六万一平,陆征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显然负担不起这套房子。
从前年少,她并没关注这些。
这会儿倒有些好奇,“你以前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买的这里?”
陆征目光一滞,半晌说:“我爸买的,一晃也好多年了。”
云渺还是第一次听陆征提起自己爸爸,“他是做什么的?”
陆征语气很淡:“也是做刑警的,不过在我七岁那年牺牲了。”
云渺抿了下唇,觉得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到了楼道里,陆征忽然笑了下:“渺渺,说来,这可是我爸给我准备的婚房,让给你住了。”
云渺耳根腾的热了……
陆征开门,云渺跟着他进去。
这里的陈设,几乎和几年前一模一样,电视机边上放着一盆青葱碧绿的天堂鸟。
那还是云渺以前种的,当时就是因为名字好听买回来的,买它的时候陆征不同意,说太沉了,搬不动,她软磨硬泡,他才肯抱上楼。
陆征见她在看,笑了下:“替你浇水施肥了,没死。”
云渺:“嗯。”
说话间,陆征弯腰掀开了鞋柜,云渺发现她从前没带走的鞋子还在里面。
陆征从里面够了双拖鞋出来:“好几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先穿一下,一会儿下楼给你买新的。”
云渺脱掉鞋子,穿进去,眼窝骤然腾起一股热意,“陆征,这些,你怎么没扔?”
陆征给她倒了杯水:“东西还能用,干嘛要扔?你出去上个学,又不是不回来了。”
云渺别过脸去,眼眶里隐隐有泪意涌动。
陆征走过来,在她头顶揉了一瞬:“渺渺,别有心理负担,我可不想你哪天再喜欢我是因为这些旧东西。坐会儿,我下楼买点东西。”
陆征出门后,云渺打开了次卧的房门。
里面打扫得很干净,里面的东西都保持着几年前的模样。
她心血来潮买回来又拆掉小玩意都在架子上放着,靠墙的收纳箱里放着之前组装云征机器人的一些配件。
陆征没有移动它们的位置,但是有来打扫过,上面只有一点点最近才落上去的浮灰。
云渺在书桌前坐下。
笔筒里的笔,也是几年前的,云渺抽出一根出来,在掌心画了画,里面的油墨也已经变质写不出来了。
抽屉里放着一堆她少女时代收集的小玩意,当初放进来的时候五光十色、闪闪发光,但现在已经全部褪色、黯淡了。
时间存在过的痕迹,很明显。
很快,她在那堆东西中间,发现一枚银制的纽扣——
五角星外面刻着一圈麦穗,最外圈刻着两遍“CHINAPOLICE”的字样。
云渺眉头挑了挑,有些惊讶。
这应该是陆征放进来的。
云渺高一那会儿,流行一部电影,男主角为表达爱意,向女主角赠送了胸前的第二粒纽扣。
那天陆征回家,被小姑娘堵在了家门口。
她朝他摊着掌心:“陆征,把你的衣服第二粒纽扣送给我吧。”
陆征垂着眼睫看她:“做什么用?”
云渺:“保证不做坏事。”
陆征:“理由。”
云渺眨眨眼,理直气壮地说:“第二粒纽扣代表喜欢。”
小姑娘琉璃一样的眼睛里,尽是纯净与天真。
陆征深看过一瞬,很快绕过她开了门。
云渺追进来,继续软磨硬泡:“你就送给我一粒嘛。”
陆征语气冷淡地拒绝:“不行。”
警服上的纽扣有特殊意义,不是随便摘的。
“小气鬼!”云渺气鼓鼓地进了房间,一把拧开她改造过的音响。
陆征刚在沙发上坐下,吵人的摇滚乐,就在房子里回荡开来……
陆征敲门进来,递给她一个耳麦,“戴上,扰民。”
云渺起身,接过来,挂在耳朵上,也不调低音量,往音响上一插——
终于安静了。
陆征却没走,因为他看到小姑娘脸朝下趴在了桌上。
青春期的小姑娘,可爱、聪明、自负又敏感。
很快,他踱着步子到了她面前,音响的声音太大了,隔着耳麦还能听见“咚咚哒哒”敲击声。
陆征伸手帮她调小了音量,说:“多大点事,还掉眼泪。”
云渺抬头看向他,“就至于!你太讨厌了。”
小姑娘的嘴唇绯红,讲话时可以看到里面柔软的舌尖和细白的牙齿,眼睛里是未曾退却的水色,长睫潮湿着……
那一刻,陆征心口一窒,差点伸手替她擦了眼泪。
不过一瞬,他就清醒过来了:“柯云渺,给你颗纽扣就是喜欢你啊?那做裁缝的不得累死?”
她竟然觉得陆征的话,非常有道理,“那你说,那怎么表达喜欢好?”
陆征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云渺撇嘴:“你看,你也答不上来。”
陆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欢法,哪能千篇一律?”
云渺看进他的眼睛:“那你呢?你是怎样的?”
陆征:“……”
聪明如云渺,立刻发现了漏洞。
她一把摘掉耳机,转身趴在椅背上看他,“陆征你怎么不说话?”
陆征在她头顶敲过一记:“柯云渺,我看得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了,作业太少,闲的。”
云渺得意地扬了扬眉:“打呗,反正我全校第一,有些作业可以不写。”
小姑娘眉眼间缀着月,娇俏又明媚。
陆征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的轻咳一声出去了——
云渺此刻盯着那粒纽扣看了半天,忽的笑出了声。
狡猾的老男人!
说别人千篇一律,自己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这时,外面响起了开门声,云渺快速将那粒纽扣收进了口袋。
陆征敲门递给她一个塑料袋。
里面装着新的毛巾、牙刷、牙膏、洗发水、沐浴露、拖鞋还有梳子。
云渺看完,笑:“陆征,你这一套都赶上五星级酒店了。”
陆征:“洗洗,早点睡,被子在柜子里,干净的,自己铺。”
云渺点头。
这一晚,云渺睡得很香,一个噩梦都没有做。
早晨洗漱出来,陆征已经买回了早饭,两人坐在桌子的对面吃饭。
小姑娘伏在桌上专心致志地吃饭,晨曦的太阳,洒在她瓷白的脸上。
她皮肤很薄,白里透着一层粉,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一层白色的绒毛,就像刚摘不久的水蜜桃。
“今天要去查王红和王翠吗?”云渺忽然问。
陆征:“去。”
云渺:“我和你一起去,反正放假没事做。”
陆征:“好。”
*
今天放假,大多数人都休息了,只留了几个人值班。
陆征进系统,输入王红和王翠的信息,很快找到了她们生前的家庭住址。
让人惊讶的是,她们住的地方,就是关王庙水库附近的那个村子。
所以凶手才知道谁家有船,谁家没人在家。
陆征抓了钥匙和云渺出门。
车子进村后,正好碰到了李大宝。
陆征和他打了招呼,李大宝见了他,还是有点怵,不过这次没跑,“陆警官,你又来啦。”
陆征点头:“认识王东强吗?”
李大宝点头,一个村的,哪能不认识。
陆征:“带我们去找下他。”
李大宝没有推辞,当即在前面带路。
陆征:“王东强家有两个女儿,你知道吗?”
李大宝:“知道啊,那两个女儿特别聪明,可惜那年跳水请死了,他家老婆那年也疯了。”
陆征:“为什么死的?”
李大宝:“这个还真不清楚,有的讲是和父母吵架,有的讲她们被糟蹋了想不开,还有讲神神怪怪的,具体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云渺问:“在哪里跳的水?”
李大宝:“关王庙水库。”
云渺:“难怪……”
李大宝:“你讲有些事不相信也不行,打那以后,水库里年年都不太平,我虽然承包了水库,晚上也是不敢去那边的,阴气太重。”
云渺忽然想起之前那个钓鱼人说过的话。
水鬼是要找替身的……
这对姐妹花就是关王庙鬼故事的开始。
几个人沿着村里的水泥路走了一段,到了一个破败的院落前。
红色的铁门年代久远,底下的边已经生锈烂掉了,院落里堆放得很乱,有许多塑料瓶和废旧的纸箱。
李大宝到了那门口,忽然停了下来:“二位,自己找他可好?我就不进去了,我跟他也不是很熟,而且他早年受了刺激,精神有点问题,时好时坏。”
陆征点头。
李大宝走后,陆征敲响了铁门。
很久,走出来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嘴里的牙齿掉了大半,手里抱着堆塑料瓶,走路时,一瘸一拐,嘴里骂骂咧咧。
陆征出示了证件,他跟没看到似的,根本不理。
云渺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王东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停了下来——
他走到门口,开了锁,一下握住了云渺的手,老泪纵横:“你是红红还是翠翠,都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