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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看上了她。
一见钟情
姜姝看着他那双微微闪躲的漆黑眸子,心口那股钻心的疼痛又蔓延了上来,她知道自己不该同他生气,也不该怨他。
成亲之前,各怀目的,谁也说不着谁。
可一想到,同自己朝夕相处了几月,真心相爱的人,最初接近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病弱’的身子,想盼着自己早死,心底生出来的打击和悲凉便压过了一切的理智。
且,她也问过他,当初是因为什么接近自己。
他还骗了她
姜姝做不到不去计较,也做不到装作无事,再同他过下去。
姜姝猛地偏过头去,不想看他,而对面的裴椋,终于从她这一句话里,寻到了今儿自己为何会遭此一劫的重要要因。
白灯笼。
裴椋的一双眼皮子明显地跳了跳,手指头重重地落在眉心上,眸子一合,脑子里都是黑的。
全然不知是哪个碎嘴的,泄露了出去
屋子内鸦雀无声。
半晌,悲凉才睁开眼睛,从那捏着眉心的手指头下,抬眸悄悄瞟了一眼过去,目光刚触及到姜姝僵硬的侧脸上,姜姝突地回过头来。
四目再次相对。
裴椋一个心虚,眸子打飘避开了她的目光。
姜姝凉凉地看着他一眼,催促道,“劳烦世子爷挪挪地儿。”
裴椋不想动,也没动,试着为自个儿辩解道,“夫人,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去计较干什么呢,又伤身又伤心,气着了自己可不好,再说咱们如今不是挺”
话还没说完,对面软榻旁木几上,搁着的整盘瓜果便齐齐地飞了过来。
屋内动静声一传出来,靠在墙边的四人,不由地绷紧了身子,睁大了眼睛,不错眼地盯着那敞开的大半扇房门。
“谁会赢?”林玉的胳膊肘,碰了一下身旁的林冬,林冬没答,林常青接了话过来,摇了摇头,“裴大人十六岁时,手里的剑尖,便举到我脖子上了,就凭夫人那三脚猫的功夫,难”
韩夫人回过头,“你说谁三脚猫?”
林常青立马住了嘴。
韩夫人一声冷哼,带着林常青一块儿埋汰了,“男人打女人,有何值得骄傲的,亏你们好意思,今儿个他只要敢动手”韩夫人手里的剑一横,“我非得将他这镇国公府掀了。”
林常青及时纠正了自己的态度,“夫人说的是,我这就进去看看,免得夫人的爱徒吃了亏”
林常青说完,脚步才往前迈出了一步,便见敞开的门内,跌跌撞撞挤出来了一道狼狈的身影。
四人的目光犹如铜铃,齐刷刷地盯了过去。
裴椋尽量保持优雅,然而脚步刚退到门槛之外,身后的房门便在他跟前“啪”地一声合上,门板子几乎擦着他的额头而过,逼得他又后退了两步,身子跟着往后踉跄,哪里还有什么优雅可言。
只失态了一瞬,裴椋便又恢复了淡定,埋下头,轻轻地拍了拍被砸了一身的果渣,立在那对着扇门上不断摇晃的两个铜环,犹豫了良久,才扶额转过身。
眸子刚一抬,便对上了四张目瞪口呆的脸。
尤其是林玉那张脸,写满了不可置信。
那可是昔日他高高在上,崇拜敬畏了好些年的主子,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光鲜照人,一身的本事就跟天上的神仙一般,无所不能,博古通今,何曾如当下这般狼狈过。
四道目光,赤,果果的看戏。
裴椋握拳抵唇,清咳了一声,脚步没再动。
林常青最先开口相劝,“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裴椋瞟了一眼林常青没说话。
再低下头,那黑色筒靴的靴尖便卷起了刚从身上拍下来的果渣,没有任何预兆地,对着站在最前面一脸看好戏的林常青脸上,直直地踢了过来。
林常青慌忙地躲开,忙地为自己一家子人澄清道,“你可别寻我撒气,又不是咱们说的,你要找,就去找陛下,今儿进宫的可不只是咱们,裴夫人也去了,陛下说的那番话,好巧不巧,都被她听了进去”
林常青将皇上明明白白地出卖后,知道这会子裴椋多半会变成一个疯子,生怕殃及到自个儿这片鱼池,极为有眼色地拉着自己的妻子儿女,从那墙角,你挤我我挤你地撤走了。
院子彻底地安静了下来,裴椋才抬步下了台阶,却并没有出去,而是走到了那颗自己刚为她种下的银杏树下,往那圆桌旁的石凳上一坐,再一次盯向了跟前紧闭着,没有半点动静的房门。
静静地坐了一阵后,裴椋便招来了严二,仰头道,“去问问里头的丫鬟,都这个点儿,怎么还不让人传饭?”
适才裴椋是如何从那屋里出来的,严二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也无比得清楚,是主子不敢进去,才使唤上的他。
严二硬着头皮上前,轻轻敲了敲两下门后,生怕里头的人将他当成了主子,及时地出了声,“晚食的时辰到了,夫人要传饭吗。”
里头虽没有回应,但也没扔东西出来。
严二转过头,爱莫能助。
这会儿裴椋实属没有什么好脾气,盯着严二的脸,便问,“要我自己去厨房催?”
这回不只是严二,院子外守着的几位下人,心都开始紧绷了起来,不待严二有所动作,身后早就缩成了一团的几个丫鬟,已匆匆忙忙地跑去了厨房。
严二回到了裴椋的身边,一声都不敢吭。
等到丫鬟将饭菜拿到了门口,紧闭的房门终打于开了一条缝,也只是一瞬,便又合上了。
裴椋坐着的石桌,原本就离房门不远,适才裴椋同严二说话时,声音也不小。
里头的人,肯定能听到,也知道他在外面。
那再次紧闭上的房门,明摆着就是为了防备他。
裴椋心头的燥意顿生,挪了挪屁股,回头便召来了管家,吩咐道,“去买些红灯笼,该挂的地儿都挂上。”
挂什么白的,要挂也是挂红的。
说完,裴椋又让严二跑了一趟皇宫,去借皇上上回为了哄皇后,请去宫里唱戏的那批优秀的戏班子。
他就不信了。
没有他哄不好的媳妇儿。
严二进宫后,找到了皇上,说明来意之后,皇上当下便从案前激动地起身,大方又热情地道,“借,朕立马就让人过去。”
**
夜幕刚落下来的那阵,整个国公府都沐浴在了一片红火的灯笼之中。
锣鼓声一起来,歪在软榻上的姜姝便被吵得一个机灵,睁开眼睛就问向身旁的春杏,“他还想干什么?”
屋里的一群丫鬟,早在院里热闹起来的那阵,便偷偷往外瞧了。
先是看到了满院的红灯笼,众人还不明白世子爷到底要作甚,屋外又搭起了戏台子,这会子姜姝问完,还未等春杏回答她,屋外便是一声戏曲儿唱了起来。
姜姝眼皮子猛跳,一下从那软榻上起了身,咬牙道,“我就知道,我不该听你的,在这再留一晚上,你瞧瞧他那德行,我这会儿就是见不得他,他非得往我跟前舞,一下午折腾的,生怕我不知道他存在似的”
春杏深知姜姝是个什么脾气。
以往爱起来,简直爱的痴狂。
恨起来,就她如今对世子爷的排斥和敌意,可没半点拖泥带水。
春杏等她缓过了那口气,才试着轻声劝道,“横竖也是最后一晚上了,咱们就当白白地听一回戏”
姜姝还能怎么着,屋子她能不让他进来,院子府邸是别人的,她总不能将人撵走。
姜姝深深地沉下一口气,没说话。
屋外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众人都竖着耳朵在听,姜姝想不听见都难。
今儿戏班子的话本子,都不需要自个儿去揣摩,出宫时皇上御赐下来的一套现成的,并撩下了话,“演不完就别回来了。”
戏班子卖了力的表演。
刚开始锣鼓声一起来,戏班子里的人便使出了绝招,连着翻了几个跟头后,裴椋看了一眼,并不知足,回头便对着严二道,“去让那人下来,你去翻。”
严二的功夫不说是江湖榜首第一,那也是名列前三的人。
如今被自个儿的主子,指使着去戏台子上翻跟头,就算自个儿不敢反抗,那脚步半天也没能动得了。
直到裴椋回过头,弹了弹身上那件已经被果浆染污的袍子,扬唇问他,“你是觉得我去翻跟头丢人些,还是你去翻丢人些。”
严二往他看了一眼,嘴角一个抽抽,想起自个儿投奔在主子门下时说的那句,“患难同当”后,这才毫不犹豫上前,一面扎着衣摆,一面去了台上。
严二一上戏台,连着几十个空翻落地,场面霎时轰动了起来。
林家几口子人,回去后就没踏实。
红灯笼一燃起来,哪里还顾不上什么安危不安危,齐齐地赶了过来。
如今见严二突地在戏台子上翻起了跟头,林玉顿时起了兴致,说起翻跟头,那可是他和林冬的拿手本领,一时没忍住,瞎起了哄。
整个场子,闹得天翻地覆。
裴椋的贴身侍卫,今儿却在戏台子上翻起了跟头,那可是件稀奇事儿。
屋内的丫鬟,个个都恨不得出去目睹一下严侍卫的风采,春杏和晚翠,则将窗户纸捅了个洞,轮流禀报屋外的情况。
晚翠到了姜姝跟前,极为为自己的主子说情,“夫人,严二都翻上跟头了,肯定是世子爷直到夫人喜欢看翻跟头”
话音一落,外头又是一阵哄闹。
春杏赶紧从那窗户洞望了出去,是裴椋拎起了林玉的后领子,一并给扔在了台上。
春兴立马回头禀报道,“林,林家小公子,也翻起了跟头”
姜姝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就让他折腾。”
院子里的锣鼓声都快将人的耳朵吵麻了,严二和林玉的,翻了也快将近一百个跟头,裴椋偏过头,见跟前的屋子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只得抬手叫了停。
累得满头是汗的林玉,一肚子的委屈,他不过就是看了个热闹,却被抓去当了耍戏供人乐子的猴儿,一时壮着胆子又摸了一回老虎屁股,“我们翻了有什么用,得让世子爷自个儿翻”
话刚说完,那嘴里便飞过来了一粒花生米儿,震得他牙一阵酸疼。
裴椋丢了手里的花生壳儿,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他翻?
不可能
翻|墙和翻跟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质。
一个虽也失面子,但胜在别有一番风|雅情|趣,一个则是硬生生的剥他脸上的皮,没有半点风雅可言。
裴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屁股几番移动后,最终还是稳稳地坐在了上头,示意让戏班子继续。
今夜的话本子是陛下御赐的,是一段现成的爱恨情仇。
戏班子一唱下来,满院子的人都在认真的听。
起初裴椋还没察觉处什么,渐渐地便察觉出了不对。
那话本子,完全就是照着他来写的,自个儿是如何同姜姝相遇,又是如何相识,是如何为其请太医,上姜府送药的过程都详细地演了出来。
裴椋脊背一挺,当下凉凉地“嘶”了一声后,抬手立马示意戏班子的人停下来。
可戏班子得了皇上的命令,哪里敢停。
裴椋脑仁一跳,起身就要去掀那台子了,安静了许久的屋内,终于有了动静。
“你别拦着我,那狗东西,他早就知道我没病,居然还敢上门灌我药,他就是想毒死我今儿我非得弄死他不可”
裴椋:
当初他就不该同周绎那忘恩负义的东西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