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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筝跑下去的时候,仿佛脚下踩着一阵风。
远远看见周司惟,他把手机丢进大衣口袋里,大步朝她走过来,路灯拉出长长的影子。
只要她迈出一步,他就不会在原地等待。
纪筝和轻快的风一同扑进周司惟的怀里。
气息凉凉的,纪筝环住他腰身,仰头:“你是没走吗?”
周司惟摸摸她的脸:“想到你还生着气,就不想走了。”
纪筝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小声:“对不起啊,今晚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周司惟顺势摩挲她脸颊边缘:“没有,你没错。”
纪筝贴他更紧,抬手覆上周司惟的手背,侧唇吻了吻他指尖。
“周司惟,”她眉眼格外认真:“不要听他那些话,你就是最好的,不止在我心里,这是客观事实。”
周司惟眸光一动,微怔。
“还有,”她和他十指交握,漂亮的面庞染上温柔月色:“你不需要为了我忍让任何人,我总是偏心你的。”
——我总是偏心你的。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周司惟猛然闭眼,把人揽进怀里,俯身下颌抵在她肩上,不想要和她分离片刻。
纪筝顺从地把下巴搁在他颈窝里,柔软的唇隔着衬衫布料亲了他一下喉结。
而后,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丝滚动。
周司惟抱着她的力道紧了些,嗓音微低:“落落,别闹。”
她已经用牙齿咬开最顶端的纽扣,濡湿的吻落在男人瞬间绷紧的肌肤上。
女孩子像小猫轻挠一样的吻沿着血管一路吻到他下巴。
纪筝眼睛和唇一样闪着莹亮的光,嘟嘴仰头,睫毛上好像坠落了一颗星星。
奇怪,今夜分明无星。
周司惟终于忍不住,捏起她下巴,亲在她眼皮上,想要触碰到星星的光辉。
亲吻是会上瘾的事情,如同蜜糖,又如烟瘾,之甲之乙都是沉沦毒-药。
纪筝整个人被裹进大衣里,一步步,退到车旁,被按到车身上。
她闭着眼,感受到身上人愈来愈高的体温,忽然,一阵刺眼亮光过,周司惟放开她,眼疾手快拉开后车门,二人一同坠落进车里。
一辆打着大灯的车从外面呼啸而过。
她靠在他怀里肩膀一抖一抖地笑起来。
“周司惟,”纪筝忍着笑:“我们家外面这条路是不是风水不好,怎么每次都搞得像偷-情一样。”
周司惟瞥了她一眼,忍着情与欲,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下。
“别说话,”他气息沉沉:“否则我直接把你带走。”
纪筝感觉到什么,乖觉的不再吭声,拉开另一边车门出去。
周司惟闭上眼,平复气息。
刚关上的门又狭带凉风被打开,月光下越发明媚的面庞探进来,眼神里都是促狭:“晚安啦,周司惟。”
一瞬间疯狂蹿长的念头与欲-望差点击垮理智。
周司惟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已经沿着月光走远,车窗外,雾蒙蒙的流晕仿佛重逢那天的雨色涟涟。
只是这一次,不再有屏障。
拥有她的未来,触手可及-
纪筝回到家,推开门脚步顿了一下:“妈,你还没睡啊。”
叶梅等在她屋里:“回来了,妈妈想和你聊聊天,好久没和你聊天了。”
桌上放了一杯牛奶,纪筝碰了下杯子外壁,是温热的。
她端起来,跟着叶梅走到露台的藤椅上坐下。
周司惟的车已经离开,那一片空地上只余月光与树叶。
纪筝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心不在焉抿了一口牛奶。
叶梅看着:“刚才出去见周司惟了吗?”
纪筝动作顿了下,心虚地嗯一声。
“怎么不让他进来坐坐?”
“太晚了,就不打扰您和我爸了。”纪筝还是选择将林清川和他们之间的龃龉隐瞒。
“落落,”叶梅忽然喊她:“你跟妈妈说,你是喜欢他,还是真的因为你爸爸公司的事。”
纪筝愣了一下,手中玻璃杯砰一声放到圆几上:“妈,这话是不是清川哥和您还有我爸说的?”
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妈,您不要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落落,妈妈想听你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纪筝转头,认真对叶梅说:“他很爱我,我也是。”
叶梅凝视她:“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纪筝垂眼,如实说:“大学,后来出国分手了。”
“那你怎么能保证,你们现在在一起不是因为遗憾,而是因为彼此还喜欢吗?既然当初能分开,就证明他对你的感情并不坚定。”叶梅语气宁静。
纪筝摇摇头:“妈妈,我们当初分手是我提的。是我不够有勇气,遇事只想逃避,而没有去解决和面对的勇气。”
那时太小,面对分量过于重的人和事,太缺乏面对的决心。
周司惟那样好,好到让所有人自惭形秽,她不是感觉不到他的爱,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爱。
卫昔的字字珠玑,纪城誉不问过她意见的安排,都足以让彼时尚未经历过风浪的纪筝下意识产生逃避的念头。
是她太怯懦。
月色如水清湛,叶梅望着女儿已经完全褪去稚气的面庞,提出最后一个问题:“落落,那你怎么能确定,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因为他爱你。”
纪筝轻怔。
当年与周司惟在连云山下的民宿,她也曾困惑过这个问题。
全智贤最后抱着死去的杀手痛苦,是因为真的爱上他了,还是因为终于得知他才是一直默默爱着自己的那个人。
现在她不复年少时的无知,不会再为这类问题纠结。
纪筝看向叶梅,眼眸中满是认真:“我不是因为他爱我才爱他。”
“只是恰好,我很幸运,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爱她的人不止一个,可她只会为周司惟心动。
纪筝双手合拢放在膝盖上:“妈,我知道清川哥很好,你希望我和他在一起也是为了我好。从小到大,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您说什么我都乖乖听话,您希望我做的事我也去做,从来没有反抗过。”
叶梅浅浅蹙眉:“落落,妈妈并没有逼迫过你。”
纪筝半垂睫,盯着杯中被风微微吹动的乳白色牛奶:“小时候,您希望我去学古筝,学芭蕾拉丁,学各种才艺,我都认真学了,但其实,我并不喜欢。”
“你没有跟妈妈说过……”
“我说过的,”纪筝抬头:“我十三岁生日那天,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那天是周日,即便是生日,她仍然被送去舞蹈厅,叶梅许诺晚上会好好给她庆祝生日,但舞蹈精于勤,荒于疏。
纪筝一点都不想跳,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结果就是不小心摔倒擦破了膝盖。
好在那天在路边,她哭的时候,遇到一个少年,送了她一包纸巾,还有一颗糖。
回到家之后,她鼓起勇气,和叶梅说自己不想再学了。
结果换来的却是严肃训斥的口吻,告诫她人贵在坚持。
纪筝陷入回忆,长长沉默了许久。
叶梅微微忡然:“落落,我并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想学。”
当时只以为,是小孩子娇气吃不了苦而已。
纪筝摇摇头,从回忆里抽离:“都过去了,但是妈妈,这次我想自己做主。”
叶梅望着女儿坚定的面庞,长长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以后就和你清川哥保持距离吧,好好和那孩子在一起。父母双亡,想来过得也不容易。”
纪筝眼前一亮:“妈妈,你同意了吗?”
“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叶梅摸摸她的脸:“小周这孩子各方面都出类拔萃,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好女婿。”
纪筝颊边晕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诚恳道:“妈你相信我,他真的非常好,特别好。”
“女大不中留。”叶梅笑着,故作叹息。
夜风吹过院中常青树的叶片,簌簌作响,纪筝仰头望见天边高悬的明月。
清冷,温柔,一尘不染。
永远皎洁,永远明亮。
像她的周司惟-
春节假期结束后,纪筝又恢复了繁忙的打工人生活。
已经和父母摊牌,她和周司惟相处便无所顾忌,每晚不用再费尽心思找各种理由不回家吃饭。
跟着主编连出了一星期的差后,她落地在机场,只感觉浑身骨头都散架了,懒惰了一个假期后根本适应不了上班忙碌的生活。
周司惟来机场接她,按钮按下,智能版隔绝车前后座的空间,放出一曲舒缓的音乐。
纪筝直接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闭眼嘟囔:“坐飞机累死了。”
周司惟手搁到她腰间,轻揉,叹了一口气:“怎么感觉又瘦了。”
“就是那里好酸,再按重一点,”怀里的人惬意地往里面蹭了蹭,随口敷衍:“是我过年吃胖了好多,现在有对比你才会觉得我瘦了,其实根本没瘦。”
她脱掉了外套,米白色高领绒衫上戴了一圈珍珠项链,盈盈闪着润泽的光,过膝的铅笔裙下是穿着丝袜的雪白小腿。
容色仿佛不败的花,一日胜过一日。
周司惟掐着她的腰把人抱起来,在她未来得及睁眼之前封住微张的唇。
纪筝搂住他的脖子,一记长吻后气喘吁吁地偏开头,张嘴咬他耳垂,极小声:“前面还有人呢。”
“隔音好,听不见。”周司惟的手留恋在她温腻的脊背上:“何况我又没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轻笑一声,附到她耳畔:“还是你想做点什么?”
纪筝的脸瞬间噌噌噌变得像煮熟的虾子,贴得这样近,她自然能感觉到身体变化。
“周司惟,”她咬牙切齿:“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周司惟在她颈间闷闷笑起来。
到底没有真的闹起来,纪筝舒适地躺回去,一边享受着堪称国内最贵的一双手的精心按摩,一边懒懒地吐槽让人抓狂的客户。
周司惟抚过她眼下淡淡的乌青:“要不辞职吧,我——”
话还没说完,她柳眉一横:“敢说你养我。”
“我给你发工资,”他从善如流地改口:“你跳槽来风行。”
纪筝轻哼一声:“那种爱来不来,工资照发的工作是吗?”
周司惟扬眉,指背刮过她脸颊边缘:“聪明。”
纪筝懒得理他。
她这次去出差,原本应该住酒店普通的房间,结果第一晚,酒店经理就毕恭毕敬送上总套的房卡。
面对主编惊奇的目光,她只好尴尬一笑,解释说男朋友和这家酒店老板关系好。
到机场时,原本订好的经济舱也直接被升成了头等舱。
主编忍不住,问她男朋友是哪方人物。
如果说出他的名字,纪筝毫不怀疑,自己以后都不必安生了。
出差一周,纪筝免不得要回家吃饭,只是这一次,叶梅特别叮嘱,让她带周司惟一起回去。
既已提前知晓他父母都不在的事,席间叶梅和纪城誉便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只捡一些风行现在的新闻聊天。
纪筝看得出来,吃完饭跑到厨房,从背后抱住叶梅:“谢谢你妈妈。”
叶梅回眸,嗔怪:“多大人了还撒娇。”
纪筝笑嘻嘻:“妈妈,以后都这样好不好,把对我的十分爱分一半给他。”
叶梅擦干手,点点她的额头:“你啊。”
因为春天要到了,陈姨从外面买了两包手工樱花糖,纪筝丢了一颗在嘴里,披上外套去送周司惟离开。
路边春梅和梨花冒出嫩芽的头,周司惟出了门就停步,把她衣服拢好:“回去吧,别冻着了。”
“不冷,”纪筝把糖挪到一边,左腮帮子鼓鼓囊囊:“我看着你开车走。”
周司惟忍不住笑起来,捏捏她指尖:“那这车恐怕就开不走了。”
“真的?”她眼睛一转。
“真的。”
“那怎么办,”纪筝故作苦恼:“我想看着你走。”
“好办,”周司惟弯腰附到她耳边压低气声:“你跟我走。”
纪筝唇一弯,踮脚搂他脖子,学着他的样子呵气:“我不能跟你走,但我可以送你一样东西。”
周司惟挑眉,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唇角覆上软软的触感。
他配合地张开嘴,紧接着,一颗糖果被舌尖抵着卷进来,樱花甜香袭满口腔。
同时也尝到她唇齿间的馨香。
她眼睛莹亮,唇弯起的弧度像花瓣,染上一层水光,微抬下巴问:“甜吗?”
周司惟喉结轻滚,捏起下巴把人拽过来,重重吻上去。
纪筝知道惹事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十分顺从,被吻的间隙不断撩拨,要他回答甜不甜。
周司惟轻咬她唇,气息很重,逸出一个字:“甜。”
话音刚落,手下一个没抓住,纪筝跳开,顺手往他怀里塞了个袋子。
她满脸都是狡黠的光:“甜的话,这一袋都送你了,回去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