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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历亭动作轻柔地握住她的手掌,把她的手从被子里轻轻拿出来。
她也乖乖给拿了,由着他给她把那一圈咬破了皮的牙印都上了药,然后拿纱布缠起来,打上一个结。
忙好了,再把她的手再轻放回被窝里。
从头到尾小东西都一动不动,就那么呼吸清浅地睡。
岱历亭收拾好药,起身到对面沙发坐下,而后,定定地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她。
几个月没见,似乎瘦了一些了,以前十几岁的时候,脸上都是婴儿肥,很可爱;
前阵子虽然已经不太有那种圆圆的感觉了,但是也还是脸上有点小肉,依然漂亮中透着一抹可爱。
但是这会儿,隐约憔悴了一些。
他这几个月没太出去,没心情去喝酒玩乐,唯一出去了一回,是想看看明骁有没有说她什么。
但看明骁喝酒玩乐很平常,他就以为她还好,如果心情有太受影响的话,明骁应该也有感觉。
但是现在亲眼看到,感觉还是消瘦了不少。
岱历亭心里清晰地泛着细密的疼和愧疚。
窗外一夜的星云流转,屋内寂静无声,直到破晓时分,天际浮起了霞览洒入客厅。
岱历亭揉了揉酸涩的眉心,起身过去,把睡得深沉的人抱起来。
她没有哼了,很乖地窝在他怀中继续睡。
抱着人到客房的大床上,岱历亭轻手轻脚放下后,给她盖上棉被。
他回卧室洗漱,最后忙好出来,去了厨房。
放了点食材和米在电砂锅里煮粥,再他给自己煮了杯咖啡,当早餐喝。
忙好了,岱历亭拿手机给她微信发消息:“叔叔去上班了,醒来去厨房喝粥。要是不想回去,就自己在家里玩,或者去和朋友玩玩,晚上回来。我下班买菜回来给你做饭,嗯?叔叔和你聊聊,你自己不要一个人多想。”
砂锅里煮粥很慢,开的最小的火慢慢熬的,岱历亭估摸她不会太早起来,所以放它自己去慢慢煮。
出门驱车到公司后,很快特助看他来了就去了办公室,把几份文件带给他。
岱历亭本来想吩咐特助点事,不着急说工作,但是蓦然看到那上面递来的是和明氏的合作书。
岱历亭默了默,拿起来翻了翻。
特助顺着说:“明总说庆功宴这次要换个地方办,暂时也没定下来,得等他想想。不过估计按照明总一向爱玩的性子,可能有些……嗯,您不太喜欢,所以庆功宴您要不要安排时间去一趟?”
这些场合本来去不去都问题不大,除了他还有其他合作方。
岱历亭也一向都是一句话的事,而这次难得的,似乎认真思考了起来,没有马上说话。
特助对此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安静等着。
岱历亭:“和明氏的合作,还有六……”
“六个项目,没错。”
岱历亭回想几个月前元宵后的那一夜,如果他没拒绝那只小鹿,那现在明骁应该知道了;
那这些项目,明骁应该一个个都会撤出合作。
那小子一定觉得他是有病,才会染指那个小东西,现在警告她有多直接,到时候打击他就有多狠。
那眼下的岱氏……就只有满城风雨,他需要拼命善后,紧急从别的地方找合作方填补明氏抽身而出的巨大漏洞,不会有这么热闹的庆功宴。
拒绝了她……就免了一场忽如其来的风雨,避免了“岱历亭”这三个字,沦为北市上流圈茶余饭后的谈资。
岱历亭忽然轻笑了下。
特助立在一侧,静静看着他,不明所以,说实话极少在公司看到他笑,这人向来冷,从前冷,年纪渐长后,现在三十来岁的年纪了,更加的冷;
而且今天这笑,看着也不像开心的笑。
但是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今天是来说庆功宴行程的,又不是说这项目黄了。
岱历亭忽然问:“北美那几个,有多少会注资岱氏这几个项目的?”
特助挑眉:“注资?”
岱历亭:“如果明氏撤资的话。”
“撤资?”这一个个的词汇,把特助震得一时间有点茫然,“您是什么意思?明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撤资?”
岱历亭再次淡淡一笑:“随便聊聊,你说说,北美那几个大头的,估摸能出多少?”
“怎么出也不可能一下子在明氏撤资的时候,全部顶住这个漏洞。六个项目,明氏这么多年的投入,加上项目运转到现在,每一个都是漩涡,谁家的资金都没那么多的。”
“嗯。”
特助试探性地问:“明总,最近是和您……有什么过节吗?如果他一下子全部撤资,我们虽然能打官司,但官司要很久才能有结果,当下资金链断裂对岱氏这些项目的打击是立刻的,到时候岱氏股价暴跌,您名下其他公司也会受影响,后果无法估量。”
岱历亭点点头,放下文件:“没什么过节,随便聊聊。庆功宴我不去了,你到时候去就行,明总问,就说我当晚有合作方在。”
特助满腔的疑问,但是还是忍着没问什么,只点点头。
岱历亭换了个话题,跟身侧的人说:“你去找一个人,”他提供了信息,而后表示,“让人出国去,永远别再踏进来一步。”
特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明总家的事要他们岱总来处理,但他也一如既往保持沉默,没有好奇。
只是边颔首边问:“她的目的是要钱,那人要是不走呢?”
“那就给她买两张机票,亲自送出国去。”
特助:“好。”
岱历亭卧入椅背:“告诉她,剩余的一千万抚养费,等协议上的时间到了,明骁会给她转去。现在,一分都没有。”
“好。”-
明麓醒来的时候,确实已经早上十点了。
翻了个身,看到浅浅的阳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撒进来,再仔细一看环境,整个卧室都很陌生。
她愣了愣,四处看了看,再看看自己的床上。
她昨晚穿的一身宽松的卫衣裙,此刻还是好好的没有换下,但这不是家里。
明麓想了想,脑子里才渐渐清醒了。
她去摸手机看时间,抬起手时,看到缠着纱布的手腕。
明麓定定看了会儿,才去看屏幕。
亮起来的屏幕上弹着一条微信,备注和她的通讯录一样,都是那五个字。
她点进去,看完话,终于爬起来了。
浴室里有没拆开的洗漱用品,明麓刷牙洗脸完出去,入目所见就都是熟悉的场景了。
岱历亭的房子,即使这么多年了,摆设也一点都没变,颜色也一点没有多,黑色系为主。
她踩着拖鞋慢悠悠走到厨房,还没到就闻到了排骨粥的香味了。
明麓加快了点脚步进去。
中岛台上的砂锅在闪着保温的灯。
她断了电,然后先开盖子,一下子沸腾的粥升腾起一大片缥缈的烟雾,伴随着滚滚的香气,让人肚子瞬间咕噜咕噜叫。
明麓去找碗筷,回来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她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盖上盖子,然后抱着碗到餐厅去。
十来点的餐厅也铺满了阳光,不过这季节晒着并不热。
明麓香喷喷地喝着粥,玩手机。
慢悠悠地吃完了一整碗,已经十一点了,她人顺着舒服地趴在桌上晒太阳。
不知什么时候,手机振动了下。
岱历亭发来:“小麓起来了吗?”
阳光晒在手机上,字看不太清楚。
明麓拿起来定定看着,盯着那句“小麓”,心中依然一软。
放下后,她打字:“起来了。”
岱历亭见她回复了,马上丢下了手中在的文件,手指挪到键盘上敲击:“吃了吗?”
“吃好了。”
“好。晚上在家里,我大概六点左右就到了。”
明麓看着这消息,没有马上回复。
在他这,不太合适……虽然他没女朋友,但是,确实已经说开了。
说开了再和他这样同在一屋檐下,他应该挺不自在的,做不到不照顾她,可是两人又不能当那件事还没出现。
可是回家去……她手又缠着纱布,回去很容易被爷爷奶奶看到了,她不想让他们知道那个女人找她了。
学校又把东西搬走了,真是不巧。
但是想了想,明麓还是回复:“我晚上不在这住了。”
岱历亭:“那你回家吗?”
“回学校。”跟楚简拿被子住舍友的床就行,她们都不在。
岱历亭看到这条消息,轻叹口气,最后说:“行,但晚上先别走,嗯?和叔叔吃个饭,晚些我送你去,你一个人不要胡思乱想。”
他又再次叮嘱了她一句,不要乱想。
明麓看了好一会儿,眼底不受控制的酸热起来。
他好像一如既往说到做到,只要她有需要,他永远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好。”
放下手机,明麓起来收拾餐桌。
去厨房把东西洗干净,放入柜子里了,人再伸着懒腰出去随便走走。
一个下午,阳光到哪儿了,明麓就换到哪儿坐着,好像坐在阳光里,昨晚那些事情在脑海中闪过的时候,就没那么觉得崩溃了。
到四五点的时候,天有些起云,开始要黑了一样。
明麓也看腻了风景,或者,也不知道是看腻了,还是其实只是在打发时间,根本没心情看。
所以到最后,整个人累得慌,好像一夜没睡一样。
她不经意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吧台。
很多年前,她就坐在那儿喝牛奶,岱历亭和明骁在客厅聊天。
明麓起身过去。
吧台上放着几瓶酒,明麓默默拿了个杯子倒了点喝。
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口下去,感觉那辛辣的味道刺激得,神经当即一松,舒服得不行。
明麓忍不住又含住杯子,喝了一大口。
她喝得快,又一口口的跟喝水似的,有点像口渴往下灌白开水的感觉,所以一瓶酒很快就往下降,人也摇摇晃晃的。
初夏的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起来,一个恍惚,外面就已经一片暮色霭霭。
玄关处也亮起了灯。
岱历亭公司五点下班,以往他都是下班了也是应酬或加班,今天是生平第一次早退了,四点半就离开了公司去了超市。
买东西也很快,生怕这只小鹿一个人在家里一个白天,有什么事。
但是没想到这一路回到家,才六点整,外面天刚黑一会儿,但屋子里的酒气却好像已经是午夜十二点的娱乐会所。
他先是一顿,然后回味过来是那只小麓在买醉。
丢下车钥匙后,岱历亭连着手上的东西都放在了玄关处地上,人直接路径笔直地走往了窗前那个吧台。
“小麓。”他喊了句。
明麓歪头看了看他,手里的杯子晃晃悠悠地顺着要放到嘴边。
岱历亭伸手拿走了杯子放下,人也到了她身边,随即皱眉问:“你怎么大白天的喝酒?”他看向吧台上的酒瓶,眼睛更是眯了眯,“你,一个人喝了快一瓶?”
男人转过脸看她,伸手扶住她纤细单薄的肩头,训斥:“要造反呢你?!”
明麓笑了笑。
岱历亭:“……”
女孩子笑着笑着,又委屈地嘟嘟嘴:“我心情不好,不可以喝吗?付你钱。”
“……”
岱历亭唇角一抽,一下子被气得……没脾气了。
她说完垂下眸,想要去拿杯子。
岱历亭伸出一只手去挪走了,然后再把她从吧台的高脚椅上扶下来:“小麓,乖,不喝了,不要去想,嗯?以后没人会找你了,好不好?有叔叔在呢,不怕。”
她定定看着他,但瞳孔中似乎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了点笑意,反而有点生疏的模样。
或者说,是有点抗拒。
岱历亭默了一瞬,随即就想到原因了,所以他重新说:“有我在,嗯?以后没人会找你了,她不会找你了,我已经解决好了。乖,我们不喝酒了,不难过了。”
明麓伸手穿过他的还没脱掉的西服,搂住。
岱历亭顿了顿。
女孩子喝多的身子软绵得不行,就这么贴上来的,穿过西服与衬衣,很是清晰的渡来了一阵温热,还有女孩子特有的,有些撩拨人心的奶香味。
回过神,岱历亭马上要去扶她起来,可是她站不太稳,一碰身子就晃动。
他扶住她别摔了的同时,她收紧了搂着他的手,然后,醉醺醺地从他怀里抬起了头。
他阖下眸哄着她:“小麓,起来好不好?我去给你做饭。”
她仰着小脑袋,喝酒喝得一片水润的红唇动了动,出了声:“你说……他们为什么要生孩子啊?”
岱历亭静下来,没再动,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似乎是听她说这个话题,就舍不得动了,舍不得不好好听她诉说。
女孩子搂着他的腰身,微抬着莹润小巧的下巴,露出一张白嫩精致的小脸,那脸上也不全白了,喝多了后,整张脸都晕染开一抹漂亮的粉红色。
不过那一双星光闪闪的桃花眼中,看着他的时候,明晃晃地装着难受:“我觉得,自己开心地过好这一辈子都好难了,为什么要生孩子呢……”
“小麓。”
“我以后,不想生孩子,”她笑了笑,“我尽量,尽量自己一个人,把这辈子过好就好了,一个人不是挺好的吗,永远,永远不用去烦恼任何事……而且,不是和自己爱的人生的,也没什么意思。”
岱历亭目光闪烁了下,而后定定地看着她。
她说完的一瞬间,她眨了下眼,醉眼朦胧的眼眶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一会儿,女孩子口渴地抿了抿唇。
她眼眶泛着微微的红,小脸上全是粉红,仰头的时候,一头长发散落在身后;这么赤.裸裸地盯着人的样子,有点……
岱历亭又从这张脸上看到了一丝成熟的味道,醉酒抱着他的腰的样子,很像一个有点魅惑的女人。
她舔了舔唇,粉红色的小舌头划过了唇瓣,好像口渴。
他迅速移开眼。
但下一秒人又伸手去摸桌上的酒杯。
岱历亭再次给她挪远了。
她着急地动了动,一头扎入他怀里:“呜……我口渴,口渴。”
岱历亭被她蹭得胸膛一片温软,心口被砸得好像心跳加速了些。
他一个恍惚,想起了早上和特助的谈话,那个离谱的想法又模模糊糊地滋生起来了。
好像一夜没睡,又工作了一天,极度疲惫的脑子思维有点不正常了一样,总是胡乱地跳出一些疯狂的想法。
明麓等了会儿,他都没动静,她超委屈地说:“你不疼我了,不疼我了,你要渴死我。”
“……”
岱历亭失笑,回过神来,伸手扶她:“乖,疼你疼你,但你喝的是酒,我们不喝了。我给你倒水。”
明麓被他扶着靠着吧台站着,然后男人往前要去厨房倒水。
明麓余光看了看那抹高大的背影,随后她站直起来,往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他。
岱历亭急刹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