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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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

少年微微挑着眉,理直气壮等她授业解惑。

啾啾真没想到小钟师兄连这个也不懂。

因为根本不懂,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所以也不会为此感到害羞。就好像小钟师兄也不会为了清晨时身体的自然反应而害羞一样。

怪不得去铸雀峰见他一面,要经过层层审批。

他这个样子,哪儿能让韶慈和张弛放下心。

……必须尽快给他把生理卫生课提上日程。

于是啾啾干脆就在这里讲解了,一本正经:“就是通过互相接触和刺激某些器官,从而达成自己特定需求的一种行为,这种需求可以是心理上、生理上或者其它地方。”

“心理、生理、其它?”

啾啾:“比如说占有欲、贪欢欲、或者繁衍子嗣的需求。”

姑且能理解。钟棘听得很认真:“那器官又是什么?”

“就是身体的某一部分。”

“哪部分?”

这还真把啾啾难住了,毕竟男性和女性身体构造不太一样,总不能撩着袍子全分析一遍吧。啾啾肃着一张脸,简单粗暴只讲一半,指了指:“就是小钟师兄的这里。”

“……”

少年一愣:“互相接触这个地方?”

“男性的话是这里。”

鸦雀无声。

可是,那里不是修仙以前用来……

钟棘震惊地松开端她下巴的手,睁大眼睛,面色微变,许久后,才冒出来三个字:“好恶心。”

啾啾:有吗?

钟棘似乎无法接受,皱着眉,平日里嚣张的小犬牙这时候露出些许害怕,甚至很想反胃,想抱着他的碎星离远一点。

他表情实在是很有趣。

啾啾凑过去:“你没事吧?”

钟棘干脆一把将她捞过来,捞进怀里填满自己,下巴再搁到她发顶,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渐渐放松了惊愕的表情。

还是很恶心。

但勉强算是舒服了点。

啾啾既高兴又愧疚。

高兴的是,小钟师兄天不怕地不怕,难得一次害怕,把她当成了安全感。

愧疚的是,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她也想对小钟师兄做那些“恶心”的事。甚至是更过分的事。

最关键的是,在这种复杂心态下,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除了我,还有没有别人碰过你?”

“啊?”钟棘声音有残留的不舒服,提高一些,“他们敢?”

别说“恶心”的事了,连碰碰他手都被他锤爆了。

啾啾放心了,怀着邪恶的负罪感窝在小钟师兄怀里,安抚他:“你还好吗?”

“……还好。”

钟棘吸了一口气,依然不能接受那么恶心的行为。

他面色阴沉,想,下次再有人和他说一起双修,他就一刀捅过去。

……行吧。啾啾除外。

休整完毕,钟棘把被她弄乱的衣服穿好,便该朝着主塔出发了。

一路上空空荡荡,看来敌人被清理得很彻底。

啾啾问:“你说其他几座塔里也有阵眼要开,不知道他们都开了没有?”

钟棘想了想:“应该都开了。你睡着后没多久就开了。”

主塔上灵气激荡了一段时间,想来应该是酣战激烈。里面包含了好几个元婴期修士的灵气。钟棘手痒了半天,又看看在他腿上睡得一塌糊涂,还把他袖子扯去当棉被的钟啾啾,最终忍住了。

算了,她几天没睡了,晚上就只会抱着他盯他——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啾啾发现了问题所在:“我睡了多久?”

“四个时辰吧。”

四个时辰,八个小时,黄花菜都该凉了。

啾啾沉重,不知道苟七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正思索间,一阵细微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啾啾脚步一停,望了一眼,塔楼相连的夹间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奇怪,没有察觉到有灵气。

“钟棘,你在这里等我。”

“喔——”

啾啾松开小钟师兄的手,握了剑,悄无声息地折进去,轻轻一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开合时吱吱的响动中,烛火熠熠跳动,在那温暖的灯光下,几个姑娘挤作一团,如临大敌,一边瑟瑟发抖,一边举剑惶恐地指向门口。

全无灵气。

是凡人?啾啾一愣。

片刻后,就有人开口劝阻:“慢着!”

姑娘群中有人按下那柄对准啾啾的剑,欢声道:“我认识她!”

她跳出来。

一张熟悉的脸。

乔晓晓。

啾啾睁大眼睛。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乔晓晓,她记忆还停留在棠鹊冲回客栈说乔晓晓失踪了的时候,还是方才钟棘告诉她,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

她本来想着,找到乔晓晓的几率不高了。

没想到,转眼便看见她好胳膊好腿地站在这里,看起来受到的待遇还不错,穿着悲欢楼的衣服,英气的脸庞多了妩媚,满脸红光,活蹦乱跳。

啾啾:“你为什么在这里?”

乔晓晓:“说来话长。”

于是长话短说了:“那天在珍宝阁,我侥幸逃了出来,然而还没等我和小鹊汇合,就被人掳走。想来,应该是那些人在拍卖会上就盯上了我。”

她尴尬地笑笑:“你也知道,我这个身体,有些特殊。”

啾啾:“嗯。”

乔晓晓:“那人本来是想将我卖给个树皮妖怪,当时他俩在讨价还价,我看有个带剑的姐姐经过,就拼命求救了。然后,那姐姐将我带来了这里。”

这里是悲欢楼。

“那你过来后,她们可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乔晓晓挠挠头,“就问我想不想修仙,我说了想后,她又问我接不接受悲欢楼规矩……”

说到这里,她脸上红了几分。

悲欢楼、媚修,规矩想来想去不外乎就是那么几样。

啾啾理解。

乔晓晓:“之后我便留在这里了,本来说好过上几天就给我们举行仪式,正式拜入门内的。没想到今日一位师姐告诉我们说有人攻城,让我们先在这边躲一躲。”

说着,乔晓晓有些惴惴地踮了踮脚:“也不知道那些攻城的坏家伙都是谁。”

啾啾:……

啾啾:“这些姑娘也和你一样?”

“对。”乔晓晓点头。

其他姑娘赶紧附和。

“我是逃难来的。”

“俺家乡闹饥荒,饿昏了,被带来这里,她们说这里可以吃饱饭。”

“我、我是与我家人失散,幸好遇到悲欢楼的姐姐们。”

……

“本来我们马上就能入门了。”乔晓晓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叹了口气,才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小鹊呢?”

啾啾还有些愣神,过了片刻,才逐一回答她的问题。

“我们就是攻城的坏家伙。”

“你的小鹊,现在应该正在主塔,与门主战斗。”

***

最后一场战斗,也是最艰巨的一场战斗。

三座侧塔,三个元婴期修士,全赶来了“母亲”身边。也就是说,一共有四个元婴期敌人,“母亲”更是到了元婴后期修为。

筑基期孩子们完全帮不上忙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给战斗添乱。

己方还剩23人。

等解决掉侧塔的三位长老,他们这边只剩下了九个人。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不少人,那些刚刚还并肩作战的同伴,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已经死去了,瞳孔溃散,歪着脑袋茫然地看向世界。

掌柜的腿断了,袁婆婆也受了重伤,老态龙钟靠在墙边。

血迹斑斑。

啾啾三人赶到的时候,柳缈正如同浴血的太阳,怒目圆睁,法器在头顶散发出万丈光辉,七柄金剑对准了“母亲”的丹田与心脏。

晓晓还活着!

棠鹊欢喜了一瞬,眨眼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母亲”身上,这魔头还没除掉,还没到松懈的时候。

“母亲”也是一身的血,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初见她时,她虽然已是中年模样,风韵不存,可周身威严精神。

哪儿像现在,虚弱不堪。

连眼睛都有些无法聚焦,只是吃力地望着悬空的金剑,慢慢想起来:“这法器,名叫七杀,是你升上金丹期时,我送你的。”

柳缈道:“不错。”

“母亲”盯了那剑一会儿,用已经快要黯然无光的眼睛看向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女人,许久后,迟缓地叹了口气。

“你过得可好?”

柳缈冷笑,剑指得更近了几分:“拜你所赐,我与我女儿骨肉分离十四年,那孩子不记得有我这个母亲,而我只能日日夜夜看着她的一把胎发思念她,不敢相认,不敢见她,不敢问她一声想不想我。你说我过得好不好?”

说到后面,竟然有些哽咽。

十四。

这个数字让“母亲”精神振了振。

沉默一阵:“我将你领进悲欢楼时,你便只有十四岁。还记得么?你娘将你卖给了万花楼。”

柳缈怒喝:“别同我说这些!”

顿了顿,她又开了口。

“我很感激你。”她声音微微发颤,“可我也恨您。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她这会儿情绪大开大合,金剑也似乎受到了影响,在震动嗡鸣,光芒明明暗暗。

“母亲”眉眼在那流转的光芒中沧桑枯萎。

“十七年前,你发现怀有身孕后,便同湘湘商量,打定主意要生下这个孩子。”

“母亲”说着,奋力而勉强地侧过头,看了掌柜的一眼。

想来她口中的湘湘便是掌柜的了。

“那段时间,整座中塔的弟子,都在为了你和你腹中孩子努力,团结一心,瞒天过海,等着那个小生命诞生。”

说到这里,“母亲”低低笑了一声。

那时中塔的孩子们怪天真、怪让人感动的,一个掩护一个,成天绞尽脑汁与长老周旋,还发明了各种暗号来传递信息。甚至有人,不惜挨打来替柳缈掩人耳目。

也不好好修炼了,闲暇时便聚在一起,缝制些小衣服小鞋子。

哪儿像个媚修。

“等孩子出生后,你们更是齐心。”

“那孩子,是被中塔七十余弟子共同保护的宠儿——她不止是你的女儿,也是你们所有人想要守护好的宝贝。”

母亲的话似乎让柳缈想到了那段时光,目中盈出一眶眼泪。

这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就有当初为了她孩子打掩护的姐妹。那位不惜挨打也要保护她孩子的姐妹,就死在这里。

柳缈大恸:“闭嘴!”

母亲慢慢的:“那小家伙在你们的庇护下,安安全全长到了三岁。你知晓无法一直隐瞒下去,迟早会暴露。于是狠心将她送去了户好人家,还请了小袁替你守着她。”

袁婆婆肉|身衰老,早已无法再修炼,也不必留在楼中。

更何况——

“小袁,你腹中胎儿便死在我手上,你也恨我的罢。”

“那是当然。”袁婆婆恨声道,“日日恨,夜夜恨。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母亲”并不意外,也并不难过。

“缈缈也恨我,所以忍辱负重在我门中呆了十余年,勾结门人,策划起义。便想着有朝一日推翻我,让她——让门中许许多多效仿她、如她一般母子分离的姐妹,早日与孩子团聚。”

柳缈一双眼早就红了:“闭嘴!”

“母亲”摇头:“缈缈,你从小便聪慧温和,讨人喜欢。我知晓,孩子们将我叫做母亲,是惧怕我。而她们私下将你叫做‘姐姐’,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尊敬你。”

“闭嘴!”

“母亲”对她笑笑,声音越来越低:“我本想着,我退位后,这悲欢楼便交由你接管。你一直都是我最欣赏的孩子,我至今还记得,带你回来时——”

“我叫你闭嘴!”

柳缈似乎已经疯狂,忽然抬手一挥,“扑哧”一声,血水四溅。

金剑落下,光芒璀璨。

“母亲”真的闭上了嘴。

永远闭上了。

没能说完她的话。

那双眼最终也没有阖上,空洞地倒映着柳缈悲痛癫狂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