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29章 荷叶糯米凤眼果蒸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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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蛤豆腐蔬菜汤
温崇月用了两分钟才醒悟过来什么叫做“色色”。
他刚洗干净手,挽起袖子,没有擦手,躬身去闹夏皎,夏皎拔腿想跑,遗憾的是已经晚了,被人当老鹰捉小鸡似的,抱起来晃。
“小皮猴,”温崇月下了这样的结论,在夏皎求饶后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叹气,“越来越皮了。”
夏皎捂着额头,提防着攻击,顺带提醒他:“温老师,不要叹气,空气中二氧化碳浓度都增加,温室效应会加剧,全球变暖也会受到影响。”
温崇月称赞她:“很有大局观。”
很有大局观的夏皎守着小荷叶小莲蓬都蒸熟,看着温崇月将这些东西取出来、放入汤碗中,浇上一勺吊好的鲜美鸡汤,已经用过滤勺去了浮在表面的一层油,碗里面的小荷叶莲蓬儿慢慢悠悠飘起来,蒸熟后的面粉颜色稍稍深了些,像是盛夏的荷叶了。夏皎早早拿了筷子守着,等到温崇月将最后一道荷叶糯米凤眼果蒸鸡端上来后,她迫不及待地先尝了一口小莲蓬。
加了荷叶汁做出来的小莲蓬有着嫩荷特有的鲜香,只加了盐来调味,莲蓬和圆圆荷叶吸足了汤汁,裹挟着有浓郁肉类特殊香味儿,夏皎两口能吞一个,面韧汤美。
鸡肉也蒸得好,荷香酒香糯米香,果香杞香鸡肉香,既然做了面汤,今天的糯米饭就用了小碗来盛——夏皎总是抵挡不住美食诱惑,忍不住大吃特吃。经历几次胃胀后,温崇月不得不改了方法,给她用小碗盛米饭。一勺鸡汁浇在糯米饭上,她吃着嫩嫩的蒸鸡肉,再夹一块腌芜菁条,搭配清爽的蔬菜沙拉,舒舒服服吃了一顿午餐。
其实温崇月比夏皎想象中还会做鸡肉,他太过于擅长做粤菜,以至于夏皎疑心他的研究生生涯是否专心钻研吃食。
温崇月甚至还会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来做茶香太爷鸡,用上寿眉茶叶,挑得也得是龙岗鸡,先在鸡身上涂抹一层由寿眉茶、花雕、盐、汤、姜和干葱调和的调料,再往鸡腹中塞上特制腌料。做粤菜不能急,就像时间久了才能煲得一手好靓汤,这鸡得腌上五个小时再蒸,还不能全蒸熟,蒸个七八成熟就得取出来。
夏皎没有这么久的耐心,或者说,她不可能为了一顿吃得花这么久。要知道,她是连泡面都不会煮、而是直接开水冲泡的人,花上一个小时来准备饭菜已经是对胃最大的尊重。
可温崇月偏偏喜欢这样费时间的东西。
“食色性也,饮食男女,”温崇月将炒香的寿眉茶叶铺在锅里的锡纸上,又加了米、糖和竹蔗,将八成熟的腌鸡放上去,文火慢焗,“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夏皎想,他何止没有亏待自己的胃。全身上下,他每一个器官都没有亏待过。
……不过她也喜欢。
没有对比,夏皎以前还察觉不到自己过得很“粗糙”。她习惯了依靠外卖或者泡面、简单的小炒菜,每每看到外卖里爆出来什么“地沟油”“假鸭血”“发霉的菜”“僵尸肉”等等消息,夏皎都会吓到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吃外卖,可惜她自己很少有时间动手做饭,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打开外卖软件订餐,避开那些差评多、上过新闻的店或者菜品。
每次点餐就像是在辛苦扫雷,在吃完一份菜之前,她永远想不到下一秒会不会踩到雷。
温崇月把她从雷区轻轻地提溜起来,放到他安全的小车车上,顺带着给她系好头盔。
在衣食住行方面,夏皎真的感激他。
套用北方人常说的话,那她可真是“沾了他的大光”。
温崇月会耐心地花一下午的时间做整只茶香太爷鸡,熏上二十分钟,再涂一层麻油,斩件上碟,细细分成筷子可以夹食的大小,均匀淋一层鸡汁勾的芡。
平时做饭,温崇月会挑一些简单的餐食,清炒豆苗配小炖肉,上汤灼芥兰搭配虾仁,慢炖黄蛤豆腐蔬菜汤,凉拌羽衣甘蓝燕麦沙拉。
温崇月买菜首先考虑时令,他不仅能将这些时令菜做出它们最美味的味道,还会教夏皎如何挑选这些蔬菜。比如蚕豆一定要挑有饱满豆荚的,随用随剥,已经到剥了壳的蚕豆虽然做菜方便,但表层已经风干,口感不好;丝瓜要挑根部带花、瓜蔓新鲜的,这样的含水量足,肉质紧实;茭白要选外形均匀、肉洁白的;豇豆须选粗细匀称、籽粒满的……
不单单这些,选菜的学问深,还得考量用途。
挑番茄,如果想生食、凉拌,选粉红色,酸味淡,甜味低,如果想煮汤或者炒菜,就选红色深的,味道浓,酸甜度足;吃茄子,想红烧、炖炒,挑皮厚水分少的圆茄,油焖、蒸拌,选皮薄肉嫩的长茄子,市面上的青茄子见得少,只因皮厚肉硬不受待见。不过,温崇月见到后会买一些,去掉皮,切成块炒肉丝最香;生食或炖煮首选旱黄瓜,乳黄瓜适合腌制或者凉拌,碧玉黄瓜可以直接拌沙拉。
夏天南方产节瓜,夏皎按照温崇月教导的方法,选茸毛密、太阳光下有润泽的,果不其然,选中的个个瓤少肉丰。温崇月又是一顿夸,顺带着晚上为她做了咸蛋节瓜汤,味甜香清,夏皎喝掉两小碗。
然后。
夏皎从体重秤上下来,垂头丧气地告诉温崇月:“我真的要减肥了。”
温崇月建议:“锻炼身体这个词更适合。”
夏皎才不在乎温崇月这时候的用词,就像床上温崇月不会在意她叫哥哥还是老师或者叔叔什么——只要别是大爷。在这点上,两个人脾气都一样,随和,不会因为自己的喜好去强行指导另一方。
比如夏皎喜欢打游戏,但不会强迫温崇月和她一块儿玩;温崇月做饭很好,也不会要求夏皎必须和他一块做。
俩人都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性格。
夏皎想了很久,最终决定跟温崇月一块儿夜跑,早晨她实在起不来,需要上班的人在工作日只想休息,在休息日的早晨只想补偿亏待了一周的被褥。
夜跑+晚操的直接后果,就是夏皎每天睡觉的时候都很累,比盖了一天金字塔的工人还累,比流星花园里的花泽类还累。
她就是累中累,超级加倍。
奇怪的是她睡眠质量反倒因此好起来,清晨上班时同样精神百倍,夏皎谨慎地想了半天,只能勉强推测身体素质这东西就像抖M,用进废退。
八月。
苏州最热的时候到了,动辄40度高温,把鸡蛋放车里都能闷成大公鸡。夏皎每日八点钟到花店、晚上五点下班,带着便当在店里吃,倒是避开了炎炎烈日的困扰。只是清闲自在了没几日,花店里来了一位新客户。
这对新客户是一对老少配——大约六十岁的白发优雅夫人,和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青少年。起初都以为两人是亲人,但夫人亲昵地称呼着青少年为“卿卿”,这个有些老派的亲密称呼让夏皎愣了几秒。
不过新客户并没有指定要夏皎接待,他们选了郁青真,要求是结婚三年纪念日的餐厅花束布置。
等客人走了后,郁青真手捂着胸口,喃喃地说:“结婚三年纪念日?我没听错吧?还卿卿……天啊……”
夏皎已经习以为常。
现在早就不同往日,之前新闻报道上,爷孙恋、“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比比皆是,反过来不也很正常吗?现在的这个年代,不要说年龄、性向了,人都可以喜欢纸片人、选择一次元、二次元的人恋爱,既不违法犯罪,又不妨碍他人,多好。
不过今天老爷爷来的迟了些,卡片上的字仍旧照旧,夏皎认真写完后,对方明显有些走神,拎着花就走,也忘了找零。夏皎追出去,递给他钱,他心不在焉地说了声谢谢,慢吞吞地往前走,走出五米开外,忽然重重叹口气,仰脸看了看灿烂晴空。
夏皎悄悄地回了店。
或许人天生就是不知足的生物,总有许许多多的烦恼,夏皎小时候最大的烦恼是父母不让她出去玩;大一点的烦恼就是无法选择自己衣服、小升初、初升高、高考、考研考编or考公……
年龄一点一点增长,烦恼也越来越大。
其实最大也不过生老病死,不过夏皎如今还没有经历、也不想经历这个阶段。
和温崇月结婚后,夏皎一开始的烦恼是他的母亲,即白若琅女士会插手,但这个烦恼很快就被解决掉,白若琅女士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苏州来;后来,新的烦恼变成了自己似乎无论如何也不能像温崇月提供给她情绪价值般、反馈给他婚姻的正向作用。
“每个人的花期不同。”
温崇月曾这样安慰过她。
只是这种看上去似乎并不怎匹配的婚姻交换让夏皎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丢丢的焦虑,她不确定自己这种焦虑从何而来,为了缓解,就开始细心帮温崇月打理他的阳台,将多余的想法挪到如何做一个漂亮的阳台花园后,夏皎的焦虑心态终于得到了良好的缓解。
只是。
温崇月发现最近妻子对自己有一些冷淡。
夏皎全身心都在阳台小花园上,以往下班后还会趴着看漫画或者和他一起看电影,现在是下班后直奔阳台,先去照顾那些植物,拿着纸笔勾勾画画,思考该怎么进一步改造和架构植物。
做饭之外,温崇月不自觉地将视线投注在夏皎身上。她正在热情洋溢地给那种多肉分类的植物换盆。盆换到一半,夏皎接到电话,飞奔去开门——大概是她认识的男性,或许是同事,瘦瘦高高的,将花送上门。
夏皎向来胆怯,却和对方有说有笑,十分熟悉的模样。
温崇月把花带到阳台上,挽起袖子,帮夏皎抬到小木架上。
温崇月不经意地问:“刚刚是你同事吗?”
夏皎专注地摆放着花盆:“是呀,不过他是负责另一块业务的……说起来不太好意思,我就订了两盆花,他还特意送过来。”
温崇月说:“这不是很正常?”
“不正常呀,”夏皎认真和温崇月科普,“我们店里平时订这种盆栽啦、种在花盆中的植物,都是达到起定额才会配送的……他是不是超级温柔?你知道吗?大家都说他的性格很像之前那个电视剧男主……他外号就是温柔的神……”
温崇月不知道。
他现在知道了也不觉着开心。
温崇月将花盆摆了摆,强迫症地将其摆正,确保花盆被放在木架中间,两边留出同样的距离。
温柔的神?
简称瘟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