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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荔有一点后悔就那样跑开,她突然很想见燕嘉泽。就算是了断,也要将话说个明白,图个干脆。
可是她不能出宫了。太后不见她。
得到宫婢回话时,怀荔有一点懵。父皇去了猎场,太后却是没去。以往她每次出宫只要跟太后撒个娇就行,眼下太后却是不肯见她,阻了她出宫的法子。
怀荔红着眼睛,心下惶惶,心里只会觉得皇祖母也放弃了她。
“怀湘公主过来了。”宫婢禀话。
怀荔皱眉:“她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不见。”
“怀湘公主说给您带了状元郎的东西。”
怀荔微怔,继而咬唇。她接过宫婢递过来的冰帕子擦眼睛,让眼睛不那么红了,才请人。
待怀湘进来,怀荔望向她时,眉头也是紧皱着,带着点敌意。
怀湘瞧一眼她神情,走到她面前,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怀荔手里。
怀荔拧着眉去看手里的纸条,眸中有笑有泪,还有费解和犹豫。
怀湘看不懂她这种奇怪的表情,说:“东西我带到了。你爱去不去。”
怀荔迟疑了一下,才抬眼看向怀湘,欲言又止。两个人从小争到大,都不愿意在对方面前服软。
怀湘在转身之前犹豫了一下,问:“你……没法出宫?”
怀荔咬着唇,将脸偏到一旁。怀湘抱怨了一句什么话,怀荔没听清。
最后,怀荔坐了怀湘的马车出宫。
清桃园,是欣赏桃花烂漫的地方,以前怀荔和燕嘉泽来过两次。眼下时节不对,没什么人。
怀荔掀开车门,远远看见了桃树下的燕嘉泽。她欲下车的动作却停在那里。
“去啊。”怀湘白了她一眼,继续吃着碗里的樱桃酥山解暑。
怀荔握紧手中燕嘉泽写给她的字条,下了马车,一步步朝燕嘉泽走过去。她脚步很轻,一直走到燕嘉泽身后,他才发现。
他转过身来,先望见怀荔哭红的眼睛,最先开口的话,便成了:“别哭。”
怀荔却忍不住眼里迅速蕴了泪。她应该质问些什么的,可是身为公主的骄傲让她紧抿着唇,不愿意做先开口的那个人。
燕嘉泽道:“我一会儿要去翰林,长话短说。”
这个开场白让怀荔又皱了眉。好像她要远嫁和亲的事情不值一提。不值得他多费心,连多说几句话都不值。
燕嘉泽又道:“温塔人不日离京,如果在温塔人离京之前,你那边不能劝你父皇收回成命。我这边研究一下你和亲的路线,到时候半路带你走。”
“什么?”怀荔懵了。一时之间没有听懂他的话。
“不过……到时候我不再是状元郎,也许不能再给你公主的优渥生活。”燕嘉泽盯着怀荔的眼睛,“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怀着决绝的心来跟他死别。
结果他说我们私奔吧。
怀荔的眼泪潮水般涌出来,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让自己哭得太难看。
燕嘉泽朝她迈出一步,终是主动将人揽进怀中,轻轻顺着她的脊背抚慰。事情发生的突然,可自打温塔人来京,燕嘉泽心里已有警觉。
“可是、可是……”怀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心里难受,总觉得燕嘉泽不该被她牵连。他刚考上状元,前途无量……
燕嘉泽叹息。
若是她得了好姻缘,他尚且能劝自己割舍。可那温塔人明显不是良配,他怎么可能舍得怀荔入虎穴。
马车里,怀湘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翻着白眼放下垂帘,继续吃着她的樱桃酥山。
一旁的宫婢灵芝不解地问:“公主您这是何必呢?您不是也喜欢状元郎吗?”
凉快的奶酥在口中化开,带来舒爽的凉气,好不快活。怀湘也说不上来自己对燕嘉泽的喜欢到底是不是因为他是怀荔的意中人。两个人从小什么都争,喜欢上同一个人也正常?
怀湘不得不承认,看着燕嘉泽为怀荔皱眉焦急,看着两个人抱在一起,她心里确实是有点酸的。尤其是当燕嘉泽将字条递给她的时候,她心里又难受又生气。
她应该对燕嘉泽也有一些喜欢,不过那点喜欢很浅薄微弱,也不是不能割舍。
天下的男人那么多,妹妹却没几个,尤其是从小到大一直争吵解闷儿的姐妹,那可就更不多了。男人这种东西,争来了能气一气怀荔也好玩。争不来也没什么,她堂堂公主又不缺男人捧着。
自打温塔人来了洛阳,怀湘整日担惊受怕,就被自己被挑中和亲。怀荔有婚约,她去和亲的可能性很大。可当萨其拉最终挑中了怀荔,她松了口气之余,却并没有多少开心。
“要是怀荔那个蠢货也能留在宫里就好了。”怀湘叹了口气,望着碗里的樱桃酥山。天气热,还没吃完的一点酥山已经融化,在碗底黏黏糊糊,让人毫无胃口。
萨其拉听着赵琼的话,惊得睁大一双铜铃眼。
“此话当真?”他追问,大胡子咋咋呼呼。
“当然。”赵琼笑着说,“我实在没必要拿这种事骗你。只是不想你被未来的妻子蒙蔽。更何况怀荔是我妹妹,我也不希望将来事情真相大白,你对她失望,造成夫妻之间的误会嘛。”
赵琼细细瞥着萨其拉的神情反应,说道:“如果只是单纯找个舞女假扮倒还好说,你一并娶回去就是。可惜了,是嫁了人的小郡主。”
萨其拉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了俞嫣身上。
俞嫣和姜峥两人一马从远处回来,坐在马背上的她红衣艳丽。她偏着脸,和身后的姜峥说话,眉眼间显出几分浅浅的笑意。眉眼动人,是他在草原上从未有过的心动。
萨图雅的冷哼声,让萨其拉收回视线,看向妹妹。
赵琼瞧着兄妹两个有话要说,便寻了个借口走开。
兄妹两个用温塔话嘀嘀咕咕了一通。萨图雅皱起眉,显出几分犹豫。
知道那支舞不是怀荔跳的,萨其拉对怀荔瞬间没了兴趣,可是萨其拉不可能会要俞嫣。带一个嫁过的女人回草原当王妃,那是打他的脸。
可是妹妹挑中了姜家那只弱鸡。
如此,不如干脆用怀荔的婚事做交易。怀荔当众跑开,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她不愿意和亲。
要么,他带怀荔回草原。
要么,让姜峥与俞嫣和离,萨图雅带姜峥回草原。若姜家不愿,萨图雅留在姜家亦可。
至于他自己?宫中公主随便哪个带回去都差不多。还能借着俞嫣被休,寻机采芳。
赵琼想摘月,可是不敢碰,就想法子将月亮拽下来扔进泥里,先弄脏。河丽人不行,那就温塔人。
萨其拉也想摘月,同样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摘,便拿妹妹当了借口。
狩猎场活动结束,俞嫣不放心怀荔,又进宫一趟。她进宫时满面愁绪,回来时脸上挂着笑,连脚步也轻快。
天气热,折腾了一天,她刚回来就吩咐侍女准备水要沐浴。
夏浮在一旁解释:“六郎在用浴室。”
俞嫣往浴室去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春绒看了夏浮一眼,微笑着对俞嫣说:“反正有两个浴桶,又有屏风相隔。哪能让夫人干等着,这就去给您准备水?”
俞嫣问:“六郎进去多久了。”
春绒在夏浮开口前,抢先道:“已经很久了,许是就要洗完。要不夫人进去瞧一眼?咱们下人进去询问难免越矩。”
俞嫣迟疑了一下,进了浴室。
夏浮有些惊讶地看着俞嫣,待俞嫣走进浴室关了门看不见了,她皱着眉往外走。
“夏浮,你跟我过来。”春绒道。
春绒将夏浮叫进小屋,她板起脸来,冷声:“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忘了身份?”
夏浮脸上浮现被戳破的尴尬。她闷声:“我就是觉得她有点配不上六郎。自己掉水里被六郎救了,就讹上了!”
“配不上?”春绒挑眉。
“除了身份尊贵她有什么优点吗?既没才情,又骄纵,长得也不怎么样……”
春绒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
“太子妃找她修画,公主找她替舞,你说她没才情。能把尊威的太后哄得眉开眼笑,友人多,下人也喜欢在她身边做事,你说她骄纵。至于长得……”春绒深吸一口气,“嫉妒可以使人患眼疾。”
“我……”
春绒直接厉声打断她的话:“别忘了当初大婚前六郎交代过日后待夫人要像待他一样敬重。若再被我发现你心思不纯,直接将你撵了。”
夏浮噗通一声跪下来:“我再也不敢了!”
春绒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在这样一位主子身边做事,动心可谅。可若你守不住自己心,走人对你才好。”
“青序,你还要多久呀?”俞嫣走进浴室,隔着一道屏风,姜峥坐在浴桶里的身影隐约映在屏风上。
俞嫣瞧着屏风上映出的轮廓,忽然觉得这个浴桶对于姜峥来说有些小了。
也是,原本放一个大浴桶的地方被改成两个浴桶和一个屏风,浴桶只能小一些。
“快了。”姜峥道,“你来得刚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俞嫣扫见桌子上的衣服,便抱起那摞衣裳走过去。她也不乱看,将衣服放在浴桶旁的架子上,说:“我给你放在这了。”
姜峥瞧着她低头的样子,心下生出些捉弄之意。他说:“夫人帮我更衣吧。”
俞嫣还来不及拒绝,一阵水声,姜峥站起身。直面之后,俞嫣懵了一下立刻双手捂眼睛。
咦?好像没有小册子里那么大,那扎人应该不会太可怕?她手指头动动,从指缝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