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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笔录已经过了凌晨。
派出所门口围满了人,这些人大都是等李京州的,等秦枝的只有池雪一个。
秦枝率先走出派出所,让他们都先离开。
最后门口只剩下她一个人。
降温了,天气很冷。
月亮斜斜挂在那边的树梢上,阴晴圆缺,它现在是最后一种。
秦枝在马路牙子上坐了很久,她想抽烟了,可无奈身边没有火。
越到后半夜天越冷,一如她的心。
从刚才在派出所了解的情况得知,那男孩叫李京炜,是李京州同父异母的弟弟。
李京州把他打得不轻,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种情况警察当然不会轻易让李京州离开。
秦枝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到他。
正在发愁,路边忽然有一道强光照过来。
秦枝挡住眼睛站了起来,车离近了,她才看到车标。
那是一辆价格不菲的宾利。
想必是李京州家里人过来了。
宾利停在派出所门口,车上走下两个中年男人。
为首的那人略矮一些,西装笔挺,带着金框眼镜,很是严谨。他身后那人,穿一身休闲装,身材高大,紧绷着脸,带着威严的怒气。
他们急匆匆走到派出所里面。
秦枝一路跟上去。
他们要找的果然是李京州。
值班男警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有两个警察出来,把那两个男人带了进去。
走在后面的女警看到了秦枝,朝她招了招手:“你还没走啊?”
“嗯。”
“那坐那等会儿吧,有需要叫你。”
秦枝求之不得,连说好几声谢谢。
她在大厅焦灼的等待着,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论混蛋谁比得上你!”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里面忽然传来争吵声。
那会已经是凌晨,派出所除了她就剩值班民警,这里又是个非常严肃的地方,一丁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秦枝站了起来,刚想往里去。
刚才那个女警走出来了,喊她:“小姑娘,你跟我进来!”
女警面色急切,秦枝忙跟上去,走到调解室,刚到门口,秦枝停住了。
他们在吵架。
准确来说,是失去理智的破口大骂。
“如果你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亲手宰了你!”李明城怒不可遏。
李京州连连点头:“老子就在你面前,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老子早晚有一天先宰了那个小畜生!”
“你反了天了!”李明城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两边警察都在拉架,不时夹杂几句严肃的警告,但在两个失去理智的人面前,说什么都收效甚微。
“好!李京州你不是硬吗?我告诉你,你牢饭吃定了!我管不了你,自有人管你!”李明城满脸涨红,又对那个同他一起来的男人说,“王律,我要立刻起诉他。”
这话让秦枝眼皮一跳。
再看李京州,他从头发到衣服都是凌乱的,脸上伤口不少,手上戴着手铐,脸和衣服上还溅着血星子,阴森的像刚从地狱里爬上来。
可那双眼却亮的可怕,仿佛燃了熊熊大火,而戾气就像迸射的火星。
李明城的话让李京州不说话了。
他侧了侧身子,头发挡着,秦枝看不到他的眼神,只看到他背抖动了几下。
紧接着一阵笑声响起。
李京州发了狂似的,笑得癫狂。
这样戏剧化的场面,想必警察已经有经验了,一个个都没有太大反应。
可秦枝不一样,她在发抖。
站在那,她仿佛看到无数个画面。
最后停留在那年盛夏晚晴,少年在温柔绮丽的黄昏下奔走如风的模样。
那一年,李京州十六岁。
后来他一定经历了无数个夜里无星的夜晚,才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哪怕秦枝没有参与,也知道那段时光一定伴随着惨烈的羞辱,冷眼和抛弃。
听他和他父亲吵架,她感觉他好像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凌迟。
彻彻底底的断绝。
刨腹断臂还于母,剜肠剔骨还于父。
再不欠任何人。
原来少年就是这样长大的。
秦枝没有沉默太久,她走到李明城面前,郑重的说:“你不可以告他。”
这句话像一针镇定剂,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李明城吊着眼梢瞥了秦枝一眼,那神情和李京州不拿正眼看人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秦枝抬手,指着警徽:“我们站在警徽之下,说的每一句话讲的不仅是良心,更是道义。”
她保证每句话都讲得很清晰:“叔叔,我说句既讲良心又讲道义的话,你小儿子就是个混蛋。”
李明城这才开始正儿八经打量起秦枝。
秦枝不怕他看,直视着他:“我直说了吧,如果你敢告李京州,你小儿子也会立刻接到我的律师函,监控画面我已经备份了,实在不行我就发到微博上,利用一下舆论让你小儿子出名。”
说到这秦枝浅浅一笑:“哦对了,到时候顺便在李京炜三个字前面加上您公司的头衔,到时候更吸引媒体注意,希望贵公司在准备好律师团的同时,公关部也做好应对。”
这是谈判。
也是威胁。
李明城饶有深意的打量着秦枝,顿了好一会。
后面的事情,比秦枝想象中顺利。
李明城和律师很快离开了。
李明城久经商场,倒也不是被秦枝三言两语唬住。
其实这一切还都是民警们从中协助的原因。
调查的那么清楚,是李京炜性骚扰在先,而受害者秦枝又力证李京州是见义勇为,因此警察也希望通过调解解决这件事,不想让事情上升到另一个层面。
李明城不是蠢人,父爱让他盲目,但现实让他清醒。
他看到证据,就知道纠缠没意义,他不是摆不平,他权衡的是,在有更简单的处理方法的情况下,是不是有必要把事情搞复杂。
斟酌之下,最后干脆配合了警察。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凌晨三点了。
李京州做的第一件事,是点了一根烟。
烟头攒火,像一根火柴。
这世间的可怜人大多用同一种方式取暖。
最后冻毙于风雪的人比比皆是。
死去的人,有可能成为童话,比如卖火柴的小女孩。
而活下来的人,世界却一直都在飘雪,比如李京州。
雪花簌簌而落,像一场盛大的葬礼。
就在这时,有把伞撑在了头顶上。
“回家吗?”
秦枝拉了拉李京州的袖子。
李京州转头就看到女孩憔悴的脸。
折腾了这么久,她的妆都花的差不多了,但晕妆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好看。
李京州呼了最后一口烟,随手把烟头往路边垃圾桶一扔。
紧接着伸手往秦枝脸上一抹。
用力之大,仿佛是在检查她有没有整过容……
“你干什么?”秦枝瞪眼问。
李京州嘴一撇,特嫌弃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把那手举给她瞧:“脏死了,你涂了二斤化妆品吧?”
容是没整,秦枝人倒是被他整蒙了。
她妆很浓吗?
浓到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正当她想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一眼的时候,李京州忽然问:“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话题转得还挺快。
“多管闲事的是你。”秦枝水蒙蒙的眼睨了他一下。
李京州眉一皱,又伸手把她脸抹了一把:“你再说?”
秦枝往后退了一步,拧眉想说什么,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冷?”
“废话…阿嚏……”又连打了两个。
“看你穿那么少,以为你热呢。”他故意讽她。
“……”
秦枝不想和他说话了。
李京州似乎也没打算继续“关心”她。
路边恰好驶来一辆出租车。
大城市就是这点好,哪怕凌晨三点都能叫到车。
二十分钟之后他们一起回到公寓。
李京州一下车就钻进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秦枝没等他,先上去了。
电梯是镜面的,秦枝进去之后心一颤。
妈呀,这满脸的晕妆像乱七八糟的颜料一样堆砌在脸上,灰头土脸的乞丐都比她好看。
她等他到半夜,就换来这个?
罢了,不想了。
想也没有用。
还不如赶紧回家冲个澡,驱驱寒。
她是在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听到门铃响的。
其实想想也知道这个点叫门的人是谁。
秦枝还在气头上,没打算开门,就这么晾着他。
等她把澡洗完,门口已经没动静了。
他果然没什么耐心。
秦枝打算冲一包感冒冲剂,喝完了就睡觉。
找药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创可贴。
李京州虽然把李京炜揍进了医院,但他自己并非一点都没受伤,刚才在派出所她就看到他脸上挂彩了。
想到他的伤,就想起他和他爸面红耳赤的争吵。
她从抽屉里找出一支药膏,又撕了几个创可贴。
打算给他送过去。
门才刚开了一条缝,一道闷雷似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那么久没动静,还以为你死了。”
秦枝头都没来得及抬,就听见这么一声诅咒。
李京州没走?
秦枝开门的手一顿,接着把门板一推。
门敞开了。
李京州板板正正站在她门口。
还是那身凌乱的打扮,脸上依旧有血渍和淤青,周身的寒气很明显在往外冒。
秦枝眨巴眨巴眼:“你来干嘛?”
李京州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什么也没说,把一袋子东西扔给她,转身就走。
秦枝差点没接住,打眼看了一眼,里面装着热饭团,热牛奶,板蓝根和感冒冲剂。
“喂。”
秦枝叫住他:“给我的?”
李京州已经摁上指纹准备推门进屋,闻言侧了侧头:“你少明知故问。”
秦枝抿了抿唇,跑上前拉住他的衣角:“干嘛急着走啊,不好意思了?”
李京州转脸睨她,一副让她别多想的样子:“我不喜欢欠谁。”
秦枝扬扬脸:“那我还就想让你欠我。”
她摊开手心,把药膏和创可贴给他看:“要不要我帮你上药。”
李京州怔住了。
他转过身来看她,舌尖顶了顶有伤的那半边嘴角,默了默,笑了。
你以为李京州会感激吗?
笑话。
人家下一秒就挥起胳膊,把她的手一抡。
秦枝手里的东西瞬间撒了一地。
那些东西太轻,落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好像她的关心。
被他那么丢弃,都没发出什么有价值的回响。
他逼近她,把她抵在墙上,讽笑:“你他妈也把我当丧家犬了?”
这三个字一出,秦枝瞬间想起酒吧里他暴怒的一幕。
如果奚落能让他发狂?
那么同情呢。
他以为她在可怜他。
或许吧。
但这一刻,她自认所有的做法都是出于真心。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秦枝敛去了所有表情,很晚了,楼道挺冷的,她想回被窝睡觉。
可李京州似乎更恼了,又往前一步,整个身体都压住她,噙着笑问她:“你不是爱装好人吗,继续装啊。”
秦枝的后背被冰冷的墙磨得很疼,她试图挣开他,动了一下,却被钳制的更紧。
很局促。
她刚洗完澡,没穿内衣。
丝质吊带睡衣,又薄又滑。
加上他的薄衫,他们之间就隔这么点布料,挺荒唐的。
可她现在没心情多想。
她只觉得又气又累。
上课难免会走个神,上班偶尔还能摸摸鱼,那么和一个人纠缠久了,是不是可以偷会儿懒。
“就当我装好人吧,现在我不想装了,行了吗?”
她没什么语调,边说话,边把手里的塑料袋扬了扬:“你的东西,我也不要了。”
她话音一落,就把塑料袋扔了出去。
里面的牛奶滚了出来,最后落在一片创可贴上。
李京州背光站着,一直在沉默。
秦枝只想速战速决:“这段时间我自己追得起劲,没考虑你愿不愿意,我的确有问题。”
秦枝盯着李京州,眼神那么浓,声音却是那么轻,那么轻。
她说:“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作者有话说:
刨腹断臂还于母,剜肠剔骨还于父。——哪吒。
言情小说男主职业操守:原生家庭不好。
明天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