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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宿主,完成“拯救悲惨男二任务,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达成百人斩称号的任务玩家。”
009喜气洋洋的道:“在您经历了一百个快穿世界后,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向你确认。您想不想改变最初愿望,依据您目前所获得积分,系统可以帮你兑换一张穿梭任意位面的门票。”
季君竹身处快传系统中转站,迟疑的看向虚空中黑色机械团。
不动神色的追问道:“我最初的愿望是什么?”
009卡顿了一秒,一板一眼道:“宿主以后会记起来的。不过您必须明白,不管未来您会遇到什么,您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就代表每个世界的男二未来的结局一定是好的,你不能再强行改变他的结局。否则你所在的世界也将崩塌。”
季君竹把玩着纤长的细指,沉吟了会儿,探究道:“什么意思?”
空间内传来009卡顿的机械音,白光消失——
识海中的精神力正在溃散,无数记忆碎片就仿佛有棱角的玻璃碎片。
如刀子一样刮在识海中,蚀骨钻心的疼痛席卷识海。
季君竹已经凝不出神识探查周围,她忍着头痛欲裂的痛楚,将识海碎片一片片整合起来。
然而这些碎片太过庞杂,识海风暴四起,很快粘合的碎片再次分离。
季君竹反复整合,却不断失败。
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少,混沌五行诀已经没办法自信运转,丹田内的五行灵力就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她在钻心的疼痛中,放弃了挣扎。
盯着自己四散的神识,昏昏沉沉的想,活着既然比死亡还痛苦,不然就死了吧。
死志刚一冒出头,变故突升。
先前四溢的神识碎片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握瑾怀瑜兮君子如珩,此乃君竹之意。意为女子为美玉者,不屈不挠、不破不立。”
“我这一辈子缠绵病榻,困于床榻之中,所见是一展屏风,无尽黑夜。原是死得其所,哪成想,上天捉弄,透进一缕薄光。从此往后拥抱过太阳。”
周身无数道白光交织成执念,向自己涌来。
汇聚成一副画面。
那是片阳光下的花海、伸手抚琴的白衣男子。
他满目柔光:“……说好了生生世世,我等你。”
刺眼的白光中,他浅淡淡的笑,看不清面容。
季君竹愣愣的看着他,识海转瞬变成了黑色,两行猩红的泪在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触目惊心。
她不受控制的盯着刺光芒汇聚的虚影,艰涩的张嘴道:“好。”
*
白启寒的兽身被季君竹身周散发出的强大威压震开,它惊骇的抬起头。
处于黑色旋涡中的女子,黑发在半空中乱舞,她的身子变得透明,逐渐与天地融为一物。
以她为中心,精芒万丈,整个身子悬浮在界壁缝隙中,停止下坠。
*
季君竹拼了命的去辨认画面中的男子,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灵魂深处的不甘,在季君竹识海中猛烈震荡。
忽然一阵叹息传来:“痴儿啊痴儿。”
支离破碎的识海内,现出一卷手札。
手札悬浮在识海内,周身发出耀眼的金光。
季君竹警惕的看向这本陈旧的古卷。
这是宗门小比后,她曾进入藏书阁,获得的一卷古籍……
其上书“混沌五行诀手札”,这本古扎与丘润雨传给她的混沌五行口诀,本出同源,乃齐天真君亲手所写。
手札所述道法更为深刻,主张将混沌五行与空间奥秘相融,功法融于万物造化修炼,达到天人合一之效。
“刚才是你发出的声音?”
古籍书皮磨损了卷边,它周身金光闪了闪。
它不答反问:“执念由心而起,心为道之器宇,虚静至极,则道居而慧生。你可勘破为何修道?”
季君竹困惑的转动了下眼珠,她仔细回忆方才所历,想起了曾经快穿过的一百个世界,想起了009对她说过的话。
“宿主,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走捷径的任务玩家。”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每一次快穿任务,虽然经历都是难上加难。
可是在这种磨砺中,她坚守住了自己的初心,即使忘记最初的世界,但是她的执念里一直存在一缕光。
在今日生出死志的时候,它迸发出强大的光芒提醒她。
心之所向,披荆斩棘,她所做是为完成执念。
季君竹垂首而立,斩钉截铁道:“因为不甘心。心有执念,从此往后一往无前。”
苍老的声音发出欣慰的笑意:“不错。修道重于修心,万物皆遵循因果之道,坚守本心不变,方能斩获大道。而今你神识破碎,这本手札便再适合你不过。精神力存在识海,却高于识海,以天地为基,天人合一,感万物所感,方为混沌根本。去吧……”
季君竹四溢的精神碎片开始发出精芒,她集中精力,按照手札所言,将尖锐的碎片逼出体外。
混沌五行诀不断运转,神识碎片在空中乱舞。
碎片与天地相融,周围的一切竟然以一种有节奏的轨迹在运行。
这里是界壁与界壁中间地带,充斥着暴厉的狂风。季君竹能感觉到狂风的呼啸、云层的密集、天空灰暗、地面深陷。
虫鸣鸟叫、妖兽嘶吼。
仿佛一切在她身边进行,神识没入天地之间,与天地共存。
达到奇妙的合二为一,这之后,空间与空间的壁垒会发生奇妙的折叠与节律的运转。空气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发生旋转。
季君竹尝试着将神识碎片跟着这种节律运动,破碎的神识溶于空间,黏合在一起。
心灵契合天地,神识处的痛处消失。
她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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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显寒露出真身,他祭出黑血幡,想要驱散季君竹周身包裹的金光,没想到手中的妖兽幡竟被金光溶解。
他眼底闪出骇然的锋芒,扯了扯染血的唇角,喊道:“老魔,你醒醒……”
“你若是死了,我会亲手将祁辞染扔入阿鼻地狱……”
“本座马上就将统领玄天大陆,做本座妻主不好吗?哈哈哈……五百年前圣墟秘境你亲手斩杀我母兽的仇,我尚且可以一笔勾销,做兽族妖皇的赘妻,有何不好?与天同齐,受八方朝拜。”-
季君竹在界壁空间中,领悟出了混沌空间奥秘。
感知到空间节律运行法则,甚至可以利用空间屏障间细微扭动轨迹,将自己融入规则中,从而穿破空间。
但是这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力与灵力。以她自己目前的修为来说,做不到。
清醒过来,季君竹发现自己的修为一举突破金丹后期,神识此刻泛着金光,隐隐含着规则带来威压。
还没来得及打探身边环境。
脑海中传来昆吾孩子般的哭声。
“季主您……您没事了吗?真……真好。”
“我睡了几日?”季君竹放出神识,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石床周围铺着甘草。
身边蜷缩着一只九尾狐,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向上一跃,钻入她的怀中。
“您睡了四日。”
“四日?”季君竹神色一变:“今日是秘境开启之日?”
昆吾啜泣出声,强撑着哽咽,道:“季主放心,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秘境出口封堵住。只要秘境不坍塌,我还能……”
它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它封堵住秘境出口,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
“等我十年。”季君竹沉默了良久,沉声道:“我若恢复渡劫期修为,运用空间运行规则,可将界壁修补。”
昆吾一愣,雀跃过后,沮丧的开口道:“可是……我的神力支撑不住十年啊……”
“我帮你。”季君竹没有多做解释,她目前虽然修为不够,可是神识却已经达到了真仙水平。
她可借助空间运行规则,暂时模糊掉秘境崩塌的意志。
当然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拖上十年,而她给自己成长的空间便是十年。
从她觉醒了最后一个世界所有记忆开始,从识海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那一刻。
她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识海内有一团指甲壳大小的线团,线团在识海恢复风平浪静后,再一次被黑气封印住。
季君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原生世界的记忆。
她之前生出死志的那一刻,记忆碎片光芒投射下,出现一幅模糊的画面:花海,石凳,白衣男子。
那极有可能是她最初进入快穿系统的执念。
而她需要知道答案……
主系统欠她一个交代。
齐天仙君留在手札中的一缕□□说过,只有强大到世界规则因你改变的时候,你才能我意逍遥……
季君竹从石床坐起,将怀中那只九尾狐扔了出去。
她盯着那只畜生,审视打量了一眼,唇边忽的勾出一缕笑意。
漫不经心道:“阁下还不现身吗?”
一身顺滑白毛的九尾狐愣在原地。
它迟缓的扭动着脖子,睁着双赤红色兽瞳,无辜道:“师妹,你是说我吗?我是叶一寒,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几日前为你挡了妖兽攻击,我没有修为倒退,只能恢复兽形了哇。”
它说完,两腿一蹲,跳入季君竹怀中。
却被她眼疾手快躲开。
季君竹双手抱胸挑眉道:“叶一寒,白显寒?我早该想到的。五百年不见,兽皇演技不错,出神入化,佩服。”
她随手拈了一枚符箓,扔了出去。
白显寒闪身,脚下的地面炸出一方深坑。
他沐浴在白光中,瞬息变成了人形。
现在不远处的男子身着一袭黑衣,华丽的锦缎将他俊朗的面容衬托的愈发邪魅。
不再是少年叶一寒的清秀之姿,白皮红瞳,妖异中又透着股异域风情的魅惑。
他饶有兴致的扯了扯唇:“五百年不见,魔尊变幻无常的性子一丝不变?明明方才还将我抱在怀中恩爱,这会儿就要对人家拔刀相见。啧啧啧……戏子无情,女子无义。”
季君竹踩上长靴,面无表情继续朝他身上扔出符箓。
“你也说了戏子无情,我为何对你有义。”
白显寒眼疾手快的躲过她的攻击,抬眸便见她咄咄逼人的攻势。
面色一寒:“心比铁块都还要硬呢!再如何说,几天前也是我为你挡了妖兽攻击,这份恩情……”
季君竹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道:“哦?未必。”
季君竹顿了顿,看向白显寒面色微僵,便知所猜不虚。
“你在混沌空间吼的那一嗓子恰巧被我神识铺捉到……今日本尊多教你一句,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放在何处皆用的上。”
白显寒微愣,季君竹一枚符箓便打在他的身上,他如绸缎般顺滑的头发烧掉了半截。
忽然抬头看向季君竹,嗤笑出声:“你不是我对手。”
白显寒拈起烧掉的半截头发,将发尾含入唇中。
勾魂摄魄的弯唇道:“老魔绝情的话可别说的太早,往后无尽的岁月里,只有我才能陪伴伺候在你身侧。”
季君竹冷嗤,扔出的符箓,打在白显寒祭出的护体光罩上。
她蹙眉,以她如今修为,打不过妖皇。境界差距就仿佛蚍蜉撼大树,难于登天。
“故人相逢,怎好拔刀相见。季主,陪我喝杯茶可好?”
白显寒说完,随手一招,简陋的山洞中多了一张八仙桌,两只圆凳。
他率先坐在圆凳上,随手一挥,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两杯清茶。
他手持茶盏,含笑看她:“老魔,坐。”
季君竹瞧着二郎腿,坐在圆凳上。
杯盏中的茶水却是一动未动。
她看着氤氲蒸汽中,白显寒这双过于妖冶的眼睛。
冷不丁道:“五百年不见,你莫非要走当年你母兽的老路吗?”
白显寒修长的手微抖,热茶撒在他的手背上,染了一层触目惊心的红痕。
他倏然抬头,双眸崩出嗜血的寒光:“你怎么会……”
他顿了顿,掩饰的垂下头,收敛起眼底惊涛骇浪,强自镇定道:“母亲?季主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有母亲?”
季君竹盯着杯中氤氲热水,脸上没多少耐心:“这间石洞,兽皇以为我忘记了吗?五百年前,圣墟秘境里头,我应是在此处将你救出来的。”
白显寒脸色并不好看,他扣住杯壁,沉默不语。
“初遇时你说你叫白亭秋,你可知道在我进入此处山洞之前,我亲眼看见药王宗白亭秋死在同门的剑下……”
白显寒手一松,青瓷茶杯砸在地上。
他抬眸,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盯着他,唇角挂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眼底很淡,看不见多余的神情。
他知道她没有理由说谎。
白显寒眼底充斥屈辱,他赤红的眸中涌动着莫名复杂的情绪,失控的反问道:“当初你明知道我是那畜生的种,你为何救我。”
“魇兽拨开你的外衫……她将你抵在石床上,一个母亲对亲生的孩子……”
季君竹的话显然挑起了白显寒最深的通,他眼睛由深红变成血红。
季君竹盯着他越来越失控的猩红眼眸。
一字一顿道:“并不是怜悯。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使是你与她流着同样的血脉,她无权强迫你做出那样屈辱的事情……。”
季君竹失望的看着他:“你母亲是因为被凶兽的凶性反噬,才会变成那等畜牲。我以为你明白,没想到而今你依然走上了她的老路……”
白显寒忽然大笑出声,他伸手一掌拍碎了眼前石桌。
走至季君竹身前,怒吼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妖力不能动,却一步步走上了妖皇的道路吗?因为当年那畜牲的魂魄没有被你销毁,而是寄生在我的身体内。我若不强……如何活得下去!”
季君竹愣了愣,看着一地狼藉,眼底恍惚。
难怪魇兽明明死了却可以腐蚀秘境,难怪当年出了秘境的白显寒会一声不吭消失。
所有的谜题在这一刻完全揭开,她竟有种天意弄人的恍惚感。
“这就是你带领兽族进军玄天大陆的理由?”
白显寒摇摇晃的抬起头,嗤笑道:“不是,你最清楚不过?我既然接受魇兽一族的力量,妖族的凶性与使命……”
他顿了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令我渴望人类修士的鲜血……”
季君竹捏了捏拳头,遗憾的摇摇头道:“那你我只能是敌人。”
白显寒一愣,看着季君竹再次扔出符箓。
闪身躲过,咧嘴笑道:“我怎么舍得杀你……你可是本座心尖尖上的人呢?”
他顿了顿,眼底恶念一闪而逝:“让我猜猜,女魔头季君竹不惜与本座为敌去救天下人,这次该不会又是为了祁辞染吧?啧啧啧。”
白显寒见季君竹不置可否,眼底红芒更甚:“季主要不要与我玩个游戏……见着你太多次为了辞染仙君一人,舍生取义。我这心中着实如针扎一般。”
季君竹斜睨了他一眼,想也不想拒绝道:“无可奉陪。祁辞染未来道途一片坦荡,顺遂一生。但凡阻他者死……”
即使她作为这个世界女主,也不能再次干预祁辞染的人生了。
恢复了上一世全部记忆,她清楚的记得系统在退出她识海中的时候警告过她的话,祁辞染的结局被五百年前的她改变过,未来他是朗朗修道路。
若有人强行干预,再次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悲惨人生。
玄天大陆整个界面将会崩塌。
而她要借着玄天大陆内修真界为跳板,达到渡劫期,冲破记忆识海内的黑色枷锁,从而找到她缺失记忆。
她有她必须知道的执念,系统在玄天大陆里留下了太多谜题,她会亲自一一解开。
前提是这个位面,稳定运行。
白显寒不知道她心底的弯弯绕绕,唇边滑过一抹嗜血的笑痕:“怎么办呢?我注意已定。就让我看看,祁辞染对你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才能引得你如此护着他!”
话落,白光一闪。
昆吾大叫道:“季主,不好,白显寒他……他在动界壁。”
季君竹在第一时间感觉到空间结界的变化,她调动神识,阻止空间扭曲。
却没想到,白显寒目的根本不是开启秘境,而是送她出去。
身子一轻,眼前画面徒转。
她甚至来不及收回神识,身体强行冲破界壁,身上的绿衫瞬间被如刀罡风割破。
身上的衣衫割裂成一条条,鲜血浸透外衫——
轮回山外。
燕安风拉扯着祁辞染的袖子。
“师弟,已经到了时辰,秘境依旧未开启,那些筑基期弟子怕是……”
结合水镜画面消失前的场景猜测,秘境内必定出现了难以预料的可怕事情。
这几日任他们用尽全力,都无法重新开启秘境。
那群筑基期弟子,多半凶多吉少
燕安风话未说完,眼睛便对上辞染师弟如冰凌的眼刀。
他打了个哆嗦闭上嘴。
秘境的光壁处忽然出现一段画面。
身着青衫的女子,沐浴在血泊中。
她手持血玉扇,随手一挥,底下筑基修士尸横遍野。
秘境内传来昆吾苍老的声音:“秘境内最后一人便是吾之主。”
画面飞速闪光,高台之上的众位高阶修士尚未回神,便见界壁处再次震荡。
身着青衫女子从透明壁垒处坠落下来。
祁琰昱脚踩万象剑,用了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剑影疾驰,他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她。
紫衣仙君低眸,看着她那张被罡风刮花的脸蛋,眼底沉沉甸甸,起起伏伏。
他抖着手接住她,镇定的感受着她活下来气息。
没人看见,他额鬓间滑下一滴冷汗,手心处的烂肉被冰雪冻成了青紫色。
一窝蜂的高阶修士涌了上来。
“……为何只有她一人出来?”
“秘境最后的画面是何意?”
“你等看她腰间,那是昆吾神器……”
“认主的昆吾神器,她她她……莫不是杀光了秘境所有低阶修士。”
“孽障!”
……
季君竹撩开眼皮,对上的是祁琰煜清冷冷的双眸,眸中涌动着如墨画一般的她自己。
她在他的怀中,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心尖失去节律的跳动,还有那只紧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
周边修士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多,而他的眼底却仿佛只能看见她一般,涌动着她说不上来的缱绻柔光。
季君竹心底一痛,她想到进入秘境里头的时候,她亲口告诉过他,她会平安回来。
可是她回来的这一刻,是要对他说再见的。
一场秘境,让她隐约看见了自己的执念。
她没有办法再给他任何承诺,所以她还他一个盛世安稳。
她用这玄天大陆的稳定,换一个心底卑劣的救赎。
她依稀记得在祁辞染的心中,天下重过于一切。
季君竹张了张嘴,她听见自己嗫喏着唇道:“对……对不起。”
然而她的道歉声被越来越大的斥责声掩盖。
“祁辞染,你放下她。你让你徒弟亲□□代清楚,秘境究竟发生了何事?她为了获得至宝,是不是杀光所有人?”
季君竹张了张唇,嘴唇却被祁辞染的手掌盖住。
她听见他斩钉截铁的回答:“本尊的徒儿纵有万般不是,也不会亲手杀人。诸位让开吧!她需要疗伤。”
因为她晕人类的血……她怎么可能杀人。
祁辞染冰冷的视线滑过在场每一位阻拦的高阶修士脸上,他忽然身体一震,放出了属于渡劫期老祖的威压。
剑意破体而出,罩在周围一行人身上便仿佛有万钧之力。
原本围堵上来的高阶修士被迫退后一步,唇角溢出一口内血。
“祁辞染,你莫非要与天下人为敌吗?”
“尔等若要动我徒儿,便都是本尊的敌人。”
他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只可惜,季君竹早已在他清冽冷香的怀中,晕了过去。
晕倒前,她忽然想说,自己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渣的女人。
情爱不能动。
她快穿一百个世界,也未动男二分毫,却在记忆残缺的重生中,把持不住要了他。
而今……
她不愧天下人,愧对一个祁琰昱——
流云殿。
季君竹撑着胳膊,看向天空。
“主人,您设下的防护罩还有六日即将被破开。若是防护罩破开,以那群筑基期修士的能力只怕抵挡不住兽潮……”
“嗯。再等等。”
季君竹躺在梧桐树干上,抬头看向逐渐灰暗的天空。
梦泽挺着肥硕的身子探头道:“季主,您待在我这树上干什么啊?若是一会儿仙君回来,看见您在树干上吹冷风,少不得又是一阵训斥。”
“梦泽,你说你家主人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季君竹歪着头,看向肥头肥脑的青鸟。
她回来了四日,每日被照顾的很好。
醒来的那天,祁琰昱亲手为她做了顿膳食,季君竹路过灶房,发现他对着油烟,面无表情流眼泪。
起初她以为他在伤心,后来偷偷摸摸站在门外,才发现,油烟的气息令他眼泪不止。
这人他原来闻不得油烟啊——
第二日,她身上的外伤已经好全。
夜晚更深露重。
他手持着书卷,迟迟不走。
季君竹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后来她露出个脑袋,赶客道:“师尊,徒儿要就寝了。”
他睁着双如墨的眼睛,看她。
如玉的侧脸在烛光下,渲染了层浅粉。
他攥紧书卷,光洁的额头拢成一座山丘。
放下书卷,羞耻道:“嗯,”
话落,剥开衣衫,上了她的塌上。
季君竹闭着眼,心底徒然涌上说不出来的难受。
感受着他生涩的靠近,拒绝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
这一夜,无事发生,同床的两人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规矩的连一片衣角也未曾碰触。
第三日,她终于好齐全了。
她发现他被掌门一道符箓叫走。
季君竹长长的出了口气,她甚至恶劣的想,只要他为了师门,交出天下人讨伐的她。
她就能头也不回,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对他说再见。
然而……
这天夜里,他踩着月色而归。
流云殿内一派安宁,没有修士前来索要她的狗命。没有掌门强迫她昆吾神器。
暴风骤雨被阻拦在流云殿外,他什么也未说,季君竹却在这夜,看见他深蹙的眉峰——
“主人最大的愿望当然是……”梦泽晃动着大脑袋,想了好半晌。
它古怪的看了眼季君竹,将口中的答案憋了回去,受主人强制命令,它不能说出五百年前至今,主人最大的愿望是季主。
喜欢又不说出口,梦泽觉着主人再这么下去,一辈子都不能让季主娶他。
梦泽转动了下眼珠,若是平日季主不问也便罢,今日问到它梦泽爷爷头上。
作为一只聪明的鸟儿,它可以暗中提醒。
青鸟头上的呆毛迎风扬起,它嘿嘿嘿歪头笑道:“季主,我说了你可别告诉旁人。主人啊他喜欢过一位女子,他这辈子的愿望只想嫁给她吧……”
“嗯。”季君竹看着黑压压的天空,祁琰昱的愿望是嫁给她,可她……给不了他一世一双人,她恢复了模糊的记忆。
她如此努力的完成快穿任务,是因为她灵魂深处藏着刻骨的挚爱。
即使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甚至不知道他在哪个位面,但是识海中所有的记忆都在提醒她,去找他!
季君竹表情有些阴郁,在她发现自己没有以往洒脱,与祁琰昱说再见的时候,她的心情越发古怪起来。
不明白心虚、慌乱、不忍是为什么。只剩下最后一丝执拗,她能不能再给他多一些补偿呢?
季君竹侧眸看向梦泽,用几乎祈求的口吻问道:“除了嫁给我……她,师尊还有什么别的愿望吗?”
梦泽嘟着嘴摇头,道:“没有。”
她落寞的情绪,连迟钝的梦泽都感觉到了。
青鸟摇晃着大脑袋,支棱着下颌想,季主该不会吃醋了吧。
它扑棱了下翅膀,瞥了眼满脸悲伤的季君竹,终是下了决定。
长长的牙喙凑到季君竹耳朵边,一脸我明白的神色,神神秘秘道:“主人喜欢的女子叫秦沧哦。季主你明白的,她叫秦沧。……”
季君竹唇边叼着枯树叶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她双手抓住梦泽的翅膀,手指用力,抓落了梦泽几根羽毛。
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再说一遍,你主人喜欢的女子叫谁?”
“唉吆!疼疼疼。”梦泽挣脱开自己大翅膀,眼泪汪汪道:“哼,我都说两遍了,这是最后一遍啊,叫秦沧。”
季君竹收回手,她摩挲着唇,看着黑沉沉的天空,重复了句:“哦,擎苍。”
昨日听说缥缈峰消失了一百年的峰主明日要回峰了,那人凑巧也叫擎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