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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脚步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这间房屋。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将身形贴在隐蔽的墙角,目光往屋内四处扫视。
屋子里很安静,空气里飘满温馨的气息。他放轻脚步穿过玄关,客厅里呈凹字型摆放着配套的布艺沙发,电视游戏暂停在存档界面,音响反复循环着过分腻烦的电子背景音乐。
他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墙壁,嵌入式的长方形等身镜清晰倒影出了他帽檐下的模样。灰发灰眼,款式低调的外套下方隐藏着随时贲张的肌肉,既是他引以为傲的强壮身躯,亦是让他心安的强大武器。
可在单挑的眼中,自己镜子上的模样不过是一层朦胧的虚影,他眼瞳所聚焦的地方,在自己的后方——那位如同初生羊羔般纯洁无害的黑发少女脸上。
“你是谁——究竟是怎么进到我家里来的?!”椋捧着刚清洗好的马克杯,紧张地站在原地质问这位陌生的男人。
尽管极力掩饰情绪,可她细微抖动的手指却早已将自己暴露得彻彻底底,单挑明白这是出于恐惧所传递出来的表现。对于猎手而言,猎物的害怕更是一种狩猎的乐趣,他体内的兴奋因子都因此而被唤醒。
“我是专门为你而来的。”
单挑向她走近了半步,椋立即像是遭遇天敌的羚羊,吓退了几步警告他:“不要过来!你这是非法入室,我要叫人报警了!”
椋正想要叫,却被对方接下来的动作给掐断了喉咙里的声音。
黑黝黝的洞口反射出管壳的冷光。
他拿出了一把枪对准了她。
单挑对小女孩闭嘴的明智行为相当满意,只见他从外套里掏出了一把锯齿状的银色指虎抛在了两人之间,沉重的合金制品顿时在地面发出‘嘭’的声响。
“很好,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拿起地面上的武器跟我对打,谁先把另一个人打死,谁就能活下来——”
单挑一边举枪对游戏玩法进行解说,一边脱下了自己碍事的外套。里边是一件拳击格斗家专用的黑色吸汗背心,壮硕的块状肌肉暴露在那黑色衣料之外,结实得就宛如城墙上堆砌砖块与砖块之间的缝隙,给人一种无法被轻易撼动的压迫感。
“听说你的父亲是刑警?可不要丢掉他的脸面,努力坚持到最后一口气啊——”
是现在被枪杀,还是抓住那一丝稀薄的希望多挣扎一会,作为出题者的单挑至今为止收到的答卷可谓是相当让人满意。
人在不断逼近的死亡面前,理所当然会选择后者挣扎求生——
单挑举着枪慢慢缩短距离,椋在这名登门入室的杀人犯面前,浑身宛如在孤立无援的世界中被冰水浇透,整个人一直麻痹不动。
窗外的纱帘携着风吹过她身体,毛孔表面顿时就微微颤抖起来。那双通透的黑瞳一眨不眨地紧盯男人,流转的光线不经意晃过她虹膜的表面,组合成了某个不明的人影。
一直注视着她眼睛的单挑身形一顿,若有所感地迅速回头,却在这一瞬感到手腕的部位剧痛,紧握住的枪支被踹飞到了沙发底下。
捕捉到破绽闪身而出的阿砾猛击单挑的腹部,而后借助对方缩腹的惯性,擒住了他的手臂将人过肩摔飞出去。那么大块的男人就这么倒飞出去,一路撞歪了沙发,笨重的家具即可把他掩埋在底部。
阿砾头也不回,凝视着单挑的方向活动着拳关节,朝椋道了声歉:“不好意思啊,恐怕今天要弄脏你家的地板了。”
现在是紧急时刻,椋当然不会计较这点,甚至还拼命摇头提醒她:“砾姐姐!小心——”
拱起的沙发坐垫三角传来男人伸手推挤的动静,单挑从那处混乱的处境爬出来,用拇指擦拭去了唇边的鲜血。
“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埋伏在这里啊,失策了……”
盯着椋担忧的眼神,阿砾面不改色地走近了他,说话的同时一脚踏在歪斜的沙发椅角,顺着脚踝灌注的力量再度把那人压实了几分。
“你不是想要玩游戏么,游戏对象换一个人也没问题吧——就用过你最喜欢的‘单挑’的方式怎么样?”
两人的体型悬殊,娇小可人的少女在身材壮硕的男人对比下,不堪一折得像是能轻易捏碎的泡沫。可是她居高临下俯视人的气场,却让人感知到泡沫背后隐藏的如深海般无限的危险。
单挑阴恻恻地扯开了嘴角,随即不偏不倚地朝放话的少女面门一拳头袭过来。
拳面带来沉重的风声仿佛能击碎空气,气势汹汹地携卷着无形杀意吞噬了她面前的距离,可却被阿砾所侧头避过。
感应到对方要冲出障碍物的包围,她迅捷后撤,足边不经意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是单挑先前抛出来送给对手的武器。
“你可以佩戴那把指虎来跟我对打,免得这场决斗不公平,那就太没看点了。”
看来,单挑依旧以为她的体型是种天然的弱势。
然而,他注定要看走了眼,这句话中的挑衅阿砾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他:“需要佩戴武器的人是你,可不准说我太欺负人了啊——”
她几乎化作了一道残光,朝灰发男人拳脚相向,脚后跟重重地踹击在他用以防御充满肌肉感的小臂上,却好似撞在了一堵坚硬的水泥墙,如果不是阿砾同样训练有素,反弹过来的力度足以让常人胫骨生疼。
单挑其人本身拥有极其丰富的格斗经验,并不拘泥于任何固定的攻击套路,招式相当灵活。随着一个精准的蹴拳迎面侵袭而来,他击中了阿砾,少女特有柔韧的身躯因而在半空翻转了半周,后背倒落在了客厅放置的书架上,撞散了书籍哗啦啦落在地板。
椋顿时短促地惊叫了出声,造成如此情景的单挑更仿佛一条尝到了血腥味的水蛭,眸带疯狂地冲了上前。
可他们似乎错料了情况,少女本人竟毫发无伤。
“椋,你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书堆之间传来了少女清脆的嗓音,一只藕白的手精确无比地探出来控住灰发男人的拳风,随即她现身提膝而上顶在了他的侧肋,‘咔嚓’一声当场旋身把人的胳膊拧折。
“我至今见识过很多奇葩的罪犯,尤其像你这种喜好虐杀类型的,居然挑选十四岁的女孩下手,人品简直低劣到让人作呕。”
接连废掉了对方两条胳膊,阿砾唾弃着丢掉了那两条变得绵软无力的手臂,足尖轻挑,将地面躺倒的男人翻了个面,好能看清他那副可恶的嘴脸。
而单挑全程却只顾着笑,不做出反驳。浑身伤痕累累的他面上诡异浮现着异样的满足,先前遭受的伤势令他获取到了相当程度的快感。
他吐出一口血沫,随着那些殷红断断续续地流出破碎的话语。明明这人外表是那么一副正常的模样,说出的话却神经得让人不敢苟同。
“人、人死后……不过都是一堆肉块,这正是生命展示给所有人的公平。既然如此,是男是女、是年迈是年幼,是被恶意引诱还是主动挑选的猎物,又有什么不同?”
这人真是没救了。
阿砾很少会遇上那种让她想要往死里打的家伙,很幸运眼前的就是其中一个。
像是气极反笑了一样,她朝这傻币扯开了道残忍的笑容,而后一拳打碎了他的颧骨,顿时鲜血飞溅。此情此景,说不清楚谁更像是施暴的魔鬼。
“人在杀人之前,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我这一拳,就是替你虐杀的那些‘肉块’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