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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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灰斑雀猫着腰,在笼子里探头探脑。

当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立马就翻了个身,翅膀张着,肚皮朝天,看起来死得透透的。

“斑斑?”

门口传来一道细细软软的女音,紧接着是靴子接触地面、有规律的声音。

斑斑连忙闭上眼睛,脚步声到了旁边,停止不动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

它悄悄撩起一只眼皮——

“噢,抓住了。”

柳余就这么站在笼子前,冲它笑。

斑斑——

斑斑它脸红了。

“斑!”

他凶巴巴地冲她叫,眼皮闭得紧紧的。

[斑斑死了!你没看见!]

“恩,现在是斑斑二号,钮钴禄·斑斑。”

柳余将手伸进笼子,点了点它傻乎乎张着的鸟嘴儿。

“斑?”

“斑斑斑??……”

[什么是钮钴禄·斑斑?]

斑斑翻身跳了起来,在笼子里飞来飞去,[人类雌性,这是你给斑斑大爷新取的名字?恩……勉强原谅你……噢贝比,你这次真的出去太久了……斑斑好饿好寂寞……]

“饿?出门前,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十天的食物;还有你的那些鸟朋友……”

左手还不是那么熟练,柳余磕磕绊绊地打开壁橱,用木勺子在袋子里舀了一点谷子,倒谷子木勺的长柄不小心戳到了笼子,撒了一些出来。

斑斑一阵心痛,正要张口,亮晶晶的黑豆眼就这么落到女孩空空的一截袖子上,风一吹,那袖子就空荡荡地飘了起来。

“斑?!斑斑斑?!”

[发生了什么?]

斑斑的黑豆眼都不会转了,渐渐的,一汪水就这么团在了眼睛里,[噢,贝比,可怜的贝比,你的右翅膀没了,以后可怎么办啊……没有雄性会看上你……你再也没法飞了……噢怎么办,斑斑的心都要碎了……]

“我本来就不会飞。”

柳余敲了它脑袋一下,在灰斑雀的哭哭啼啼里,那颗一直紧紧绷着的心不知为什么竟然松了下来,“好啦,别哭了。”

她将笼子打开,灰斑雀没头没脑地扑到了她的怀里。

“斑……”

[呜呜呜……斑斑止不住……贝比太可怜了……对我们鸟类来说,失去翅膀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它意味着我们再也不能飞翔……噢光明神在上,为什么要让贝比遭遇这么可怕的事……]

柳余用仅存的那只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告诉它:

“斑斑,人类和鸟类不同,失去一只手只是麻烦一些……而且,人生际遇无常,也许有一天,我失去的一切都会回来……”

[斑斑不懂。]

灰斑雀抬起了脑袋。

“你不需要懂,只要记得,这件事对我来说不算糟糕。”

“斑?”

[真的吗?]

看着对方还浸在泪水里的黑眼珠,柳余笑了:

“当然。”

斑斑的小身子这才放松下来。

它翅膀展开,将自己窝在柳余用左臂搭出的怀抱,小脑袋在她胸口蹭了蹭:[……噢贝比,你身上的味道有点不一样,很好闻……]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柳余干脆坐到床上,懒懒地靠着墙。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照得被褥蓬松而柔软,她闭上眼睛,将自己脑袋放空。

这时,她什么都不愿意想。

[……我不知道……恩,有点像原来的莱斯利先生……]

“原来的?你见到他了?”

柳余“唰得”睁开眼睛,难道是盖亚偷偷进了她的房间?

为什么……他怀疑她吗……

[噢……]斑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用翅膀遮住脑袋,[是、是斑斑自己从笼子里出去撞见的!噢贝比,你不能打斑斑……]

柳余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现在计较也没什么用。

何况……

斑斑没有飞走。

它一直等她。

她的眸光柔了下来:

“所以,斑斑,你看到什么了?”

[噢,我看到莱斯利先生了……莱斯利先生真可怜,他们都说他背叛了神灵,可斑斑觉得,他没有变……不,也许变了点……可仔细闻一闻,还是一样的……他们却欺负他,不给他吃饭,连卡洛王子都从和他一起住的蘑菇屋搬出来了……噢斑斑的心很痛……]

“他……被欺负得很厉害吗?”

斑斑的小脑袋耷拉下去,连羽毛都像没了精神:

[……是的,因为莱斯利先生看不见,吃了很多亏……他们会在路上设陷阱,虽然莱斯利先生躲开了一些,可那些人还会联合很多厉害的人类一起攻击他……莱斯利先生的手就是这样断的……他们还在莱斯利先生的床上尿尿,还将他的衣服用水泼湿……有一次还往他脸上泼肮脏的黑狗血……噢,这群恶魔……]

……竟然是这样吗。

被欺辱成这样,他竟然一点都不在乎吗。

柳余摸着斑斑的手缓了下来。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声。

斑斑突然激动起来,一拍翅膀从她怀里飞出:

[……那群坏蛋,那群坏蛋又在出坏主意,尤其、尤其是那个玛丽!那个要剪斑斑翅膀的玛丽!……贝比,贝比,你快去阻止她……真是一群恶魔,恶魔!]

柳余知道,斑斑必定是从它那群鸟朋友那边听到什么了。

也许是光明神那一撮光明力的关系,斑斑十分聪明,在附近的鸟类里,简直是“老大哥”一样的存在。她就曾经看到斑斑嚎一嗓子,窗外十几二十只鸟同时飞来,和它对着“唱双簧”。

她看向窗外,一只额生绿毛的小鸟儿拍着翅膀在附近徘徊,叫声抑扬顿挫,格外灵动,“叽叽喳喳”一阵,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斑斑,你的鸟类朋友也听得懂我们的话?”

柳余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猫狗大战”。

人类以为彼此间存在物种隔离,殊不知,所有的动静都被能听懂它们语言的猫和狗知道了。

如果这些鸟能为她所用……

[只有被我打过的才懂。]斑斑用翅膀挠了挠脑袋,[就是斑斑大爷拍它们一下……恩,反正就这样了……斑斑一定是神灵的宠物,才这么聪明……]

“那玛丽公主说了什么?”

柳余突然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

一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了。

[……他们,他们说要把莱斯利先生的腿打断,再推到河里……噢,在这之前还得给他泼上黑狗血,据说这个能消灭一切异教徒……]

“什么时候?”

斑斑飞出去了一会,又回来:

[明天晚上,就蘑菇屋附近那条……你跳过的那条……叫什么?噢,斑斑想不起来……]

“伯纳河。”柳余缓缓道,“我知道了。”

[贝比,你会救他的,对不对?]

“噢当然,斑斑,当然。”她弯起嘴角,笑得甜蜜而动人,“我可是很爱、很爱莱斯利先生的。”

[可是贝比……为什么斑斑觉得有点冷……]

“也许是斑斑这几天着凉了。”

柳余起身,“唰得”将窗帘拉上,“我休息一会。”

她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让斑斑趴在自己的枕头,不一会儿,一人一鸟就这么睡着了。

******

第二天上午是击剑课,柳余亦步亦趋地跟着盖亚,司长们还算客气,除了车轮战式地提出挑战,倒也没有对盖亚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失礼行为。

而柳余则在一边自己练习。

她只剩一条左臂,不单是从前习惯的右手剑不能用了,连身体的平衡也需要重新适应。

她提着剑在场外不断地练习挑、刺等基础动作,即使大汗淋漓、手脚发抖,也从没歇息过一次——对待自己的狠劲,让司长们刮目相看。

一节击剑课下来,对她的敌视,渐渐少了些,他们认定,弗格斯小姐练剑的韧性和对爱人的专一,从某种角度看是一致的,也因此,对这个“钻了牛角尖”的残疾少女产生了些怜惜。

当然,对待“异教徒”盖亚,还是老样子。

冷漠,孤立,或者成群结队地挑战,打压——

换成另一个人,在这样高强度的挑战下,早就躺下了。

而盖亚·莱斯利,却总是从容不迫,当他下课带着金发少女离开时,甚至连一滴汗都未出。

“真是个可怕的怪物。”

司长们想。

下午是神术课,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弗格斯小姐。”

柳余才坐稳,卡洛王子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可以请您单独说句话吗?”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宫廷制服,栗色的短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肩上金色的徽章在光下闪闪发亮,郑重得像是要出席自己的婚礼。

柳余纳闷地点头:

“可以。”

她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的少年:

“盖亚,我出去一下。”

盖亚并未回答,抿起的薄唇透着股冷淡和漠然,他看起来似乎漠不关心。

柳余只好走出过道,跟着卡洛王子出了教室。

清越的钟声,合着唱诗班的歌一起飘荡在殿堂,卡洛王子看起来有些紧张,手时不时摩挲腰间的佩剑。

“卡洛王子,您有什么事吗?”

柳余问他,眼角的余光还往教室内瞥了一眼。

七彩的玻璃下,一身淡蓝碎花裙的娜塔西坐到了盖亚身后,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双弯弯的眉毛担忧地蹙起。

……是安慰吗?

……确实是很善良呢。

柳余无聊地收回视线,心思却蔓延开来,脑子里却考虑着晚上的安排……但愿路易斯不要临时放她鸽子……

“我以卡洛王室的名义发誓,接下来所说的一切,全部发自肺腑。”

卡洛王子微微屈身,右手置于左胸朝她行了一个极其尊敬的大礼。

“我,马塞洛斯·卡洛,卡洛王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真诚地向您贝莉娅·弗格斯,尊贵的子爵小姐求婚。您将拥有我最忠诚的爱慕,最热烈的心灵。”

“请您允许我参与您未来的生命。”

他注视着她的那双琥珀色眼里蕴满了温柔。

就在这时,刚才还安坐在教室内的灰发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

冰雕一样的脸上毫无波澜:

“贝莉娅,神使来了。”

确实,授课神使已经拿着光明权杖走上讲台,他和教室内无数双眼睛一起,灼灼地看着他们。

“抱歉,盖亚,我还需要解决一些事。”

柳余头也不回地道。

紧接着又问:

“为什么?”

被求婚的少女脸上并没有任何娇羞,甚至没有感动,只是仰着头问:

“为什么向我求婚?”

“因为我爱您,弗格斯小姐。如果心可以剖开,您将会看到一颗不断为您跳动的红心。”

“不,您不爱我。”

柳余微微一笑,在对方的失神中平静地陈述,“卡洛王子,爱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您不能因为我断了一条手臂,就可怜我。”

“不,不是的——”

“——您不仅可怜我,您还觉得,我跟在莱斯利先生这个异教徒身后,简直是在毁灭我自己——所以,您奉上婚姻为代价,企图感化一个痴傻的女孩,救她出火坑,对不对?”

柳余想,相比较盖亚,卡洛王子更像一位圣父才对。

不过,善良并没有错。

只可惜,她为了向某人表明爱意,必须狠狠拒绝才行。

对面的少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不,不是的,弗格斯小姐,不仅仅是这样……当我看见您掉入湖中的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碾碎了……我爱您,这毋庸置疑。”

“可我爱莱斯利先生,也绝不更改。”

“他是一个异教徒,叛神者!他永远无法走在光明之下。弗格斯小姐,您值得更好的生活。卡洛王室、甚至圣殿,如果您想去,我也可以陪您去……”

在少女始终保持着的微笑里,卡洛王子眼里的光灭了。

他彬彬有礼地退后一步,再抬起头时,脸上的温柔也一并消失了。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示属于王室的冷酷:

“弗格斯小姐,抱歉,如果您坚持与异教徒为伍,那么,作为光明神最忠诚的追随者,我卡洛·马塞洛斯将不得不视您为敌。”

即使早猜到这个结局,柳余也难免感到遗憾。

这个世界的人……

她看向教室,玛丽公主、娜塔西、授课神使,其他神眷者们……

闪烁的目光,防备的姿态……

神啊。

这就是你创造的世界。

你……快乐吗?

她转过头,穿着星月袍的少年还站在门口,侧对着她的脸如冰雪般肃冷。

他一言不发,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好了,上课!”

教室内,授课神使扬声喊道。

在他们三人进入教室时,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盖亚·莱斯利,我想,您应该单独坐在最后,一个人。虽然布鲁斯大人允许您继续在学院呆着,可我想,为了大部分神眷者们的心情……您得牺牲一下。”

“不不不,弗格斯小姐,您不能——”

“——我能。”金发少女笑眯眯地坐在灰发少年说身侧,“我的心情很好,没有受影响。”

“如您所愿。”

授课神使耸了耸肩。

这一节课依然是光明弹。

可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几乎激怒所有神眷者们的事。

当他们放出的光明弹,和盖亚放出的灰色球体,在空中相遇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本该像焰火一样炸开的灰色球体,却蠕动着,将那白色的光明弹包裹、吞噬,而后,长大了一圈。

授课神使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仰着头,沉默地看着空中发出的一幕。

灰色的球体像是只怪物一样,不知疲倦地在空中追逐着光明球,而后一个个包裹、吞噬,等到最后一颗光明球消失,灰色的雾气几乎占据了整个天花板。

柳余也看着这书中绝没有出现过的东西:

这是什么?

为什么拥有如此大的威力?

它能吞噬光明,那能吞噬黑暗吗?

神祇化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室内的光黯淡了。

这浓重的灰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

一片死寂里,终于有人忍受不住,站了起来。

“盖亚·莱斯利,邪恶的异教徒,这证据还不够吗?”

“布鲁斯主教为什么要留着他?他注定是一个祸害!你们见过这样的吗?即使是黑暗,也从未有过这样强大的力量。黑暗与光明消融。而这个异教徒——他不仅如此,不是吗?”

恐慌在教室蔓延,渐渐的,除了柳余和盖亚,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要么消灭,要么离开。”卡洛王子手指搭在腰间的佩剑,“异教徒,请您离开光明学院,离开这儿。”

“是的,离开!只是跟你呆在一个空间,就已经让我们窒息!离开!离开!”

柳余看着他们,就仿佛看到了一张张带着同样面具的脸。

面具下,是模糊的影子。

“你们都忘了吗,他曾经是前程远大的星辰骑士,”柳余一把将盖亚拉开,挡在他的身前,“布鲁斯大人还没给他定罪,圣殿还未审判,你们就要先审判了吗?”

“可他堕落了!越是强大的,堕落起来,就越可怕。”玛丽公主尖叫道,“噢,这真叫人毛骨悚然。”

“可你们也曾经无比地崇拜和迷恋他!”

少女执拗地站着,像只护犊的母狮子,拼命不让身后的幼狮被人伤害。

“你们都忘了吗?”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卡洛王子长剑抵到她的脖子,他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蕴满温柔,可剑尖却是冰冷而坚定的。

“弗格斯小姐,如果您再挡在我的剑前,我不敢保证,接下来砍下的,不是您美丽的头颅。”

不知道为什么,柳余有些鼻酸。

大约是……

在这之前,她曾经受到过他不少帮助。

撇除阵营偏见,卡洛王子其实是个温柔而善良的孩子。

“够了。”

就在这时,一道优美的、如吟游诗人的声音在教室响起。

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意味,这只是一句中止。

灰发少年站了起来。

“马塞洛斯·卡洛,别将你的剑指向一位淑女。”

对上那双灰蒙蒙的绿眸,卡洛王子不知怎么,就想垂下头颅,向他匍匐。

他厌恶自己的软弱,反倒更加挺起胸膛:

“异教徒,你想做什么?”

一阵风刮来,将他手中的剑吹偏了。

少女纤细的脖子离开了利剑。

盖亚牵起她:

“我想,我恐怕还需要在这呆一段时间,在我找到答案之前。现在——”

他略一颔首,“告辞。”

柳余被他牵着离开,就在这时,一道“呼呼”的风声从旁边,她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影——

有人要袭击?

好机会。

她第一时间挡在盖亚前面,闭上眼睛——

“嘭,”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柳余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抱在了一个冰冷、又温暖的怀里。

盖亚那张清俊绝美的脸就在她面前,灰色的长发包拢住她,连同他的身体——

他用后背挡住了攻击。

地上是散架了的木片。

……椅子?

“莱斯利……先生。”卡洛王子怔怔地看着,突然愤怒地朝旁边斥责,“为什么要出手?”

“可、可是异教徒……”

“神也从未教过我们卑鄙。”

他冷着脸,长剑入鞘。

而这时,柳余已经被盖亚牵着,带出了教室。

“你受伤了。”

少年的额头被木片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伤口不深,可在那白玉似的肌肤上十分显眼,“得擦点药。”

“不用。”

他摇头。

柳余却又忍不住看他一眼。

“啊,他们真讨厌,”她气鼓鼓地道,“这样伤害您,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贝莉娅,闭嘴。”

少女嘟嘟囔囔的嘴唇被一根手指摁住了,少年俯瞰着她,“他们只是……在遵循他们认为的秩序。”

“所以,您原谅了他们?”

“我说过的,贝莉娅,我并不在意。”

所以……不是原谅不原谅,是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吗……

这一刻,柳余怀疑自己的计划还能不能成。

这个人天生没有共情能力。

他不是薄情,也不是寡义,他压根就没有情。

他和卡洛王子朝夕相处了许久,被这样对待,竟然也丝毫没有任何负面或正面的情绪。

这世上,真的会有能让他疼痛、在意的东西吗?

“任何人这样对待您,都不会生气吗?”

“不,不是的。”

就在这时,少年突然低下头来,柳余甚至怀疑,他要吻她。

可他只是停留在她耳边:

“你不可以,贝莉娅。”

他道:

“唯独你不可以。”

“为…什么呢,盖亚?”

柳余提起了一颗心。

“这是你的选择,贝莉娅。而我,不接受背叛。”

他直起身,离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