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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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冬第二日早晨是被狗叫声吵醒的。

她生物闹钟向来准时,将近六点时,人已经有睡醒的预兆,还未等闹钟响起,就听见电话里传来微弱的呼哧呼哧声。

金毛兴奋地喘气不停,黎冬在半梦半醒中听见声音,皱眉睁眼,拿起枕边手机放到耳边,确认是罐头的声音。

狗哼哧半天也不见祁夏璟反应,黎冬猜他还没醒,窝在厚厚的被子里,轻声试探道:“罐头?”

“汪!”

狗的听力是人类十几倍,黎冬话音刚落,听筒里立即响起一道嘹亮狗叫,紧接着,便是由远及近的狗爪刨地的声音。

“唔。”

又是一道亢奋狗叫,随即是男人低沉沙哑的闷哼落在耳边,叹气夹杂着压抑的起床气。

“黎冬,”祁夏璟带着鼻音的沉声充满无奈,几乎是气极反笑,“我刚才差点被谋杀。”

黎冬没有赖床的习惯,打开免提坐起身:“你已经醒了?”?

“嗯,傻狗太吵。”

话毕,男人又是不耐烦地轻啧,冲着仍旧叫个不停的罐头低低丢了句“闭嘴”,清晨的坏脾气依旧。

黎冬脑海中浮现祁夏璟眉眼紧皱、却不得不起床给金毛放饭的模样,不自觉弯唇浅笑。

很快,免提里传来男人起床下地的脚步声,给罐头倒完狗粮后又重新走回卧室,关门声后,又附加一道清脆的落锁声轻响。

黎冬换好衣服见时间还早,去浴室洗漱前,想起祁夏璟昨晚提起的失眠,询问道:“你要不要再睡半小时?”

“我等下打电话喊你。”

“”

许久不见对方应答,黎冬点亮屏幕,确认通话仍在继续,沉思片刻换了种说法:“或者我不挂电话,你先开着免提,半小时后我叫你起来?”

这次某人倒是应的很快:“好。”

黎冬闻言无奈摇头,她发现祁夏璟在医院整日面无表情、偶尔似笑非笑也是疏离散漫的冷感,私下里却有时如小孩似的,爱耍点孩子脾性,还得好声好气地哄着。

不想把人吵醒,黎冬整个早上都只敢轻手轻脚的在家活动,连去餐厅倒水都小心翼翼,生怕玻璃器皿磕碰在桌上。

半小时后她将人喊醒,两人六点四十五分先后推开家门,外带一只精神金毛出门晨练。

有黎冬在,罐头向来是不肯让某人牵的,于是祁夏璟便双手插兜地跟在一人一狗身后,黑色鸭舌帽压低遮住眉眼,黑衣黑裤的运动服衬出身姿挺拔颀长,久久不散的起床气黑雾般笼罩周身。

最后两人在体育公园的某处矮草丛停下,等着金毛上厕所。

罐头对于排便位置向来谨慎,拱着狗鼻子不住在杂草地嗅啊嗅,时不时翘起后腿又放下,几分钟内换了好几个地方。

黎冬耐心的拉着牵绳等待,还特意背过身去,和慢悠悠跟在身后的祁夏璟视线相撞。

四目相对,背对晨光而站的男人在面前停下,抬起眉梢问她:“怎么?”

“没事,”黎冬摇头,右手又放出些牵绳让罐头自由活动,轻声道,“尊重它的隐私。”

男人桃花眼有一瞬愣神,随后是由胸腔震动而发的沉沉笑声;祁夏璟似是真的觉得好笑,肩膀微颤。

“嗯,你说的对,”男人抬手压低帽檐,却无法掩饰薄唇勾起的弧度,“受教。”

黎冬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觉得祁夏璟的话实在算不上真心实意。

她正要出声问,半步外的人忽地朝她俯身弯腰,下巴垫在她右肩,整个人没骨头一般懒洋洋的,薄唇停在她颈侧,如有实质的温软呼吸轻拂过肌肤,带来阵阵痒意。

倦懒幽淡的乌木沉香丝丝入鼻,黎冬肩膀沉甸甸,想起祁夏璟时常眼下的淡淡乌青,轻声问他:

“你以前也经常失眠吗。”

祁夏璟闭上眼睛:“偶尔。”

“要不要睡前喝些牛奶?或者洗个热水澡?”黎冬思索着给出答案,语气却并不肯定。

她刚搬来这里时,也曾因为不熟悉环境失眠一段时间,试过上述方法都效果甚微,话语微顿,搬出她当时的解决办法:“其实还有个办法,只是听上去有点奇怪,你要听听么。”

说完又补充:“但对我很有用。”

祁夏璟睁眼,配合地站直身体应和:“嗯,你说。”

“就是侧身靠着墙睡。”

见无动于衷的人终于有反应,黎冬才有些底气地继续,同时双手比划着:“我以前床头靠墙,左右两边空荡荡就总失眠,后来把床贴着墙摆,晚上侧身靠着墙睡,人就会踏实很多——”

祁夏璟垂眸,静静听着她说话。

女人未施粉黛的脸上表情认真,时而会停下来思考片刻,橙红晨曦和微凉早风同时拂过她发顶肩头,岁月静好时,她抬头望进他眼里时,眸中带光。

祁夏璟倏地弯唇。

“你在听我说话吗?”黎冬不清楚男人为什么突然笑起来,疑惑道,“还是在想别的事情?”

祁夏璟回话:“嗯,在听。”

其实没想什么。

就是觉得早起就能见到她,这一天应当都不会太糟-

“你昨晚都和老李头说什么了?”

下午两点的会议结束后,徐榄在和祁夏璟一同去往手术室的路上,忍不住地好奇问道:“他都快要气疯了,大早上打了六个电话骂我。”?

面对好友的调侃目光,祁夏璟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轻描淡写道:J?

“我说我不回魔都了。”

见祁夏璟语气不似开玩笑,徐榄眼中笑意微滞,表情变得凝重:“因为班长?这件事你和她商量过吗?”

祁夏璟脚步微顿,懒散掀起眼皮,反问:“商量什么。”

“商量我放弃原本的工作要留下来,还是商量怎么避免被骂?”男人的口吻平静到冷酷,直视着徐榄的目光沉静幽冷冷,字字清晰,

“这种‘为了她’式的商量,除了增添她心里负担,你以为还有什么用。”S?

这些年,徐榄是看着祁夏璟单打独斗过来的,男人有时拼命到让他担心会不会随时垮掉。

他不禁拉住祁夏璟:“好,医生工作的事不谈,那魔都其他事业呢,你真就甘心撒手不管了?”

祁夏璟垂眸看着胳膊上的手,语气平静无波:“如果换成沈初蔓,你舍得让她放弃一切、背井离乡和你去魔都吃苦么。”

“我们俩能一样?我去魔都是为了徐家,回来自然无所谓,可你不一样啊祁夏璟,你奋斗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摆脱那个地方,现在丢弃一切回到这里,你真以为祁家和那个女人会放过你?”

“我没有让你一定要回魔都,我只是觉得,这件事黎冬也有知情权,你这么武断做决定,有没有考虑过她要怎么心安理得地接受——”

“手术十分钟后开始。”

祁夏璟倏地冷声打断,人在手术室前倾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抬眼扫过墙上时钟,语气懒散:“说完没,说完我进去了。”

“”

徐榄看他模样心不在焉,就知道刚才的苦口婆心都是废话。

他话到嘴边卡壳半天,最终化为无奈长叹:“各种程度上你和班长都是绝配,两人一个受委屈一声不吭,另一个放弃所有毫不犹豫。”

“以后干脆叫你祁大情种得了,”徐榄手肘撞了下祁夏璟肩膀,试图活跃气氛,“昨晚进展怎么样?折腾一周还特地去学校,和班长告白成功了?”

祁夏璟挑眉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没告白。”

手里一堆破事理不清,告白后两人在一起,某些人一定会顺势把过错顺水推舟给黎冬,祁夏璟绝不许十年前的困境重演。

他想要她无所负担地爱上他。

“大男人还磨磨唧唧的,”徐榄也不再打探,朝手术室扬扬下巴,“我上楼看老头子去了,你进去吧。”

话毕他离开上楼,只是在转身时,微不可察地轻叹出声。

自手术后,周老爷子已经在医院静养快一月半,本就是躺不住的性格,前几天听负责医生的松口,就成天嚷嚷着要出院回家。

“人啊都是越躺越废,我这身体原本没事的,再躺几天,老头子的骨架子都要在床上散掉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徐榄人在病房外,就听见徐老爷子笑呵呵的声音,正疑惑他对谁竟然这么友善,推门进去,果然就见沈初蔓坐在床边,旁边圆桌上摆放着巨大果篮。

徐、沈两家算是世交,祖父辈曾是过命的交情,因着沈爷爷很早因病去世,徐老爷子便对深家小孙女格外疼爱,对自家孙辈和其他所有人永远严肃板着脸,唯独对沈初蔓无度纵容。

病房门被推开,沈初蔓回头,只轻飘飘扫过徐榄一眼,又笑眯眯地继续给老人削苹果,乖巧模样和平日判若两人:“爷爷还是要听医生的,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徐榄进门口就饶有兴致的靠墙看人,认真打量沈初蔓刻意的装乖装扮。

女人精致妆容改为淡淡素颜妆,反季的短衣短裙也替换成知性长裙,连最爱的细高跟,都换成窄脚的黑亮小皮鞋。

垂眸看她笨拙用水果刀削苹果的模样,徐榄忍不住勾唇轻笑。

“臭小子越大越没礼貌,进来也不知道问好,”徐老爷子一看徐榄吊儿郎当就来气,靠在床头看着沈初蔓,清清嗓子问道:“蔓蔓,这么久没回国,找男朋友了吗?”

沈初蔓忙着削苹果,随口道:“没呢,忙着赚钱都来不及——”

这时又有人推门进来,沈初蔓见黎冬拿着资料进来,弯眉甜甜叫了声“冬冬”,继续回话:“爷爷别催啦,这不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么。”

住院期间,徐老爷子早打探过黎冬身份,知道她就是阻挠祁夏璟回家的导火索,见人进来也只冷哼一声:“你来干什么。”

“例行检查,”黎冬将手里资料放在床头柜,例行问询情况后,俯身拿出听诊器,“请您配合。”

知道徐老爷子不待见她,黎冬平日来病房都挑他睡觉休息时,今天是负责徐老爷子出院的医生卧病在床,代为转托的她就得硬着头皮上楼。

旁边的徐老爷子视她为空气,解开衣扣,转而和蔼地看向沈初蔓:“怎么就没合适的人了?病房里这个臭小子不行?好歹知根知底的。”

过去徐老爷子就热衷给两人说媒,徐榄知道沈初蔓又要打哈哈敷衍,弯腰去接她手里几次差点削到手指的水果刀:“爷爷您歇会吧——”

沈初蔓转身不给他碰,低头随口道:“那爷爷您得先问问,某人到底是不是单身。”

徐榄闻言微愣,手悬在半空半天没动。

徐老爷子立刻瞪眼看过来:“问你话呢,发什么傻呢。”

深深看了沈初蔓一眼,徐榄佯装无谓地耸肩道:“是单身。”

沈初蔓削苹果的动作停顿半秒,这次反应倒是冷淡:“哦。”

病房内气氛肉眼可见的冷淡,还是黎冬回头嘱咐身后小护士的声音打破平静。

她拿起床头柜的资料,先是递给徐榄两份,才将最后的交给徐老爷子:“病人下周一可以安排出院,我现在简单说一下出院后的注意事项,以及日后需要定期复查的项目——”

女人沉静平稳的声音病房徐徐响起,不紧不慢听着十分舒服,末了抬头看向徐榄道:“除了我刚才说的注意事项,饮食建议和详细的一周食谱也在资料里,你是医生应该明白,最重要的是和非专业的家属说清;如有需要的话,我下班前可以发你一份电子版。”

手里资料全面到令人咂舌,徐榄自问他没有黎冬十分之一细心,郑重道谢:“谢了班长。”

话毕,他看向沉默许久徐老爷子,却见老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手上完全不同的资料,表情震惊。

资料内容相同,但徐老爷子的那份被黎冬细心调整为老年人专用的大号字体,还特意用绿色荧光笔标注出重要事项。

话毕她垂眸看着徐老爷子,平静问道:“病人和家属还有任何问题吗?”

徐老爷子将资料放下,军人气势和笔直腰杆自带威压,犀利眼神先扫过墙边埋头的小护士,才转向黎冬:“你好像不怕我。”

黎冬默不作声地挡在小护士面前,波澜不惊:“我在专业方面无愧于您,没有害怕的理由。”

徐老爷子又盯了女人许久,在沈初蔓忍不住想出声打断时,意味不明质问道:“你和祁夏璟在谈恋爱?”

“还没有。”

老人眯起眼睛,表情不善:“没有?那你知不知道他因为你跑到魔都去、这么多年不回家?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徐榄皱眉制止道:“爷爷!您——”

“我知道,但我没什么想说的。”

“我和祁夏璟都是成年人,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全责,”黎冬不卑不亢地温声回答,语气平定冷静,直直对上老人的目光不见丝毫恐惧或讨好,只是在如实阐述观点,“同时也希望,您能给予他成年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让他拥有自主选择权。”

她自认为观点表达的足够清晰,确认在场人没有关于出院的相关问题,微微颔首便离开病房。

关门后,小护士逃也似的跑的飞快,黎冬在走廊正准备回楼下时,只听不远处病房门再次被打开,是沈初蔓兴冲冲地出来。

“太强了,我还没见过有人敢顶嘴徐老爷子,”女人双眼亮晶晶的,“知道你走后,老爷子怎么评价你么。”

说完沈初蔓直起腰背,模仿起老爷子端起架势板着脸,眼睛一瞪眉梢一抬,胸腔中哼出声:“小丫头看上去闷不吭声的,还是块硬骨头——难怪祁夏璟这臭小子惦记这么多年。”

黎冬知道她不会说话,闻言只莞尔一笑。

“不过说真的,”沈初蔓欣慰地抬手抱住黎冬,“我觉得你变了好多,刚才都有点不敢认你了。”

“说什么呢,”黎冬揉她脑袋,抬眼看向另一位从病房出来的男人,轻声道,“徐榄好像找你,有什么话等我下班说吧,你不是晚上要来家里吃烤肉么。”

“行,我等会忙完直接去你家,你下班直接就有饭吃。”

松开黎冬目送她背影走远,沈初蔓瞥向几步外靠墙站的徐榄,扬眉语气生硬:“找我有事?”

徐榄低眸扫过她鞋面,视线微顿又抬眼,笑容温润:“这两天为什么躲着我。”

不等沈初蔓作答,男人先自顾自挑眉,猜测道:“是我喝酒那天,吐你身上了?”

“有病。”

沈初蔓正忍不住要翻白眼,徐榄却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创口贴,随即在她面前蹲下,温声道:“你脚后跟出血了。”

习惯每天穿高跟,脚上新换的皮鞋难免打脚,不过这点小痛沈初蔓并不在意,反倒是徐榄指尖碰到她伤口时,不由轻呼。

“你干嘛!”

“不疼?”徐榄反问,语气不容置疑,“抬脚。”

沈初蔓是俯视的角度,只能看到徐榄的宽阔肩背,脑海莫名想起那晚男人在车里轻声让她乖些的场景,心头轻跳两拍,脱口而出:“徐榄,你刚才和爷爷说你没有女朋友,真的假的啊。”

感受到停在她脚后跟的手顿住,沈初蔓又立刻地补充:“别多想好吧,你要是有女朋友,我肯定要避嫌。”

或许是她错觉,沈初蔓总觉得她“避险”两字刚出口,男人紧绷的背景突然放松,粘好创口贴起身时,表情也自然如常。

“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徐榄勾唇朝她笑了笑,眼里是沈初蔓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至于是不是单身,全看你说了算。”

“神经病。”

沈初蔓被话里逻辑绕的云里雾里,刚冒出来点心跳又摁回去,只觉得面前的徐榄笑的欠揍。

果然,男人没一个正常东西,有空琢磨他们,不如多赚点钱买双高跟鞋-

“履历和相关资料已经发给您了,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希望您能帮忙引荐,面试时间上我都可以配合。”

“是的,其他城市都不会考虑,魔都偏僻些的位置没关系,对薪资要求的接受度也很高。”

“职称清零的事我知道的,老师您放心,我有我自己的考量,不会冲动做决定。”

“”

挂断电话时,正好晚上七点整,黎冬将手机放在桌面,看着对面烤肉的沈初蔓独自忙碌,各种肉都给她堆了大半盘,抱歉道:“对不起啊,导师只有现在方便接电话。”

像黎冬的职称级别,不可能走网络投简历,只能通过导师的人脉引荐,再到定点医院进行笔试和面试的甄选。

H市再是一线城市也比不过魔都,高学历的精英一抓一大把,黎冬打电话前就想过困难重重,但听导师真正说起时,心还是猛的一沉。

几家医院只要自家专培的医生,还有些明列了海外留学和博士学位的硬性条件,甚者有不少医院明文规定,除非特聘情况,所有招聘入院的医生都必须职称清零,从住院医重新做起。

这也就意味着,黎冬前几年的履历经验全部作废。

她不算坦然的接受事实,旁边的沈初蔓听她要为祁夏璟只身去魔都、甚至还要放弃现有一切时,气的直拍桌子。

“凭什么要你放弃啊!他就不能留下来?”沈初蔓仰头喝光杯里汽水,不服道,“还有他祁夏璟不是很牛么,这时候怎么不出头、帮你联系一下?不走后门,弄个笔试或面试的机会也好啊!”

“因为我没告诉他。”

黎冬笑着安抚激动的闺蜜,将烤好的肉用蔬菜卷好,喂进她嘴里:“去魔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当攀附他而生的藤蔓,有些山顶,我想靠自己爬上去。”

这话并不违心,平心而论,黎冬自高三就有去魔都的打算,她也想走出去看看辽阔繁华的世界,只是由于家庭等各方面原因,一直留守在原地。

不是祁夏璟让她冲动做决定,而是祁夏璟给了她跳出舒适圈的勇气。

这些话显然不能说服沈初蔓,女人气呼呼的吃东西:“那他也该知道你为他遭罪吧,为什么又你受委屈、姓祁的反倒坐享其成啊。”

因为不舍得。

因为知道祁夏璟会在漫长的等待结果中,无数次自责和愧疚,所以黎冬不希望他再经历哪怕一点伤痛。

如果他们的终点是皆大欢喜,那她希望祁夏璟在这趟旅途的沿途风景,满是鲜花与祝福。

沈初蔓见她不说话,怕她伤心便端着盘子蹭过来,亲昵地抱住黎冬细腰:“冬冬,我觉得你好辛苦。”

“向上的路总是艰难的,”黎冬温柔地揉沈初蔓脑袋,话是对她、也同样是对自己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局一定失败。”

“才不会失败!”

沈初蔓蹭的坐直身体,细白的右手紧攥成拳,又举杯到黎冬面前,斗志昂扬道:“你可是我沈初蔓看中的女人,肯定可以的!”

黎冬被逗笑出声,碰杯道:“好。”

时间在晚饭的嬉笑打闹中飞逝而过,眨眼再抬头已是晚上十点半。

想着明天还得早起开车,沈初蔓叶不多逗留,依依不舍地蹭了会黎冬就起身回家。

关门声后,家里彻底安静下来,黎冬先将桌面一片狼籍清理干净,洗净碗又擦完料理台,才返回卧室书桌整理简历。

她是毕业后直接就职于现在的医院,可以说没有太多写简历的经验,多年后重拾技能,再加上白天本就累了一整天,心态难免有些浮躁,抱着电脑从书桌写到餐厅、又从客厅写到卧室,最后人直接在床上躺下。

察觉到效率低下,黎冬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电脑,无奈地轻捏山根,感到些许疲惫。

四周静悄悄,突如其来的,她很想听听祁夏璟的声音。

不需要他刻意说什么,哪怕只像昨晚的通话,两人彼此沉默的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入睡也好。

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却想不到能说的话题,黎冬指尖停在通话键久久没摁下时,对面却突然打过来。

眼底闪过诧异,黎冬想都没想就选择接听,速度快到对面都像是讶异地安静两秒。

“黎冬。”

男人低沉声线在听筒响起的那一刻,黎冬心里由衷觉得神奇。

怎么会有人光是听声音,浑身上下所有的躁动和疲惫就能瞬间被安抚。

“我在听,怎么了?”

听她轻声应答,祁夏璟又重提起早上她自用治疗失眠的方法:“早上你说把床靠着墙睡,你的床是靠着哪边强,头朝哪里。”

“头朝西,”黎冬沉吟片刻,先挑着简单的问题回答,才换了种说法形容床的位置,“床是正对阳台的。”

她抬手摸了下白墙,继续形容:“就是我们两家共用的那堵墙,你那边应该是客厅。”

沉沉脚步声响起后,祁夏璟又问她:“所以你每晚都是靠墙睡?”

“嗯,养成习惯了。”

“好。”

对话结束后,祁夏璟不再开口,一时间两人都没挂电话,听筒里只剩下罐头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忽远忽近的,像是一直在房间里溜达。

这声音黎冬听了都心乱,她想起祁夏璟的失眠,忍不住问道:“罐头一直在你卧室里走,不会影响你睡觉吗?”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沙发是靠墙的。”

在黎冬听见答案正微愣时,祁夏璟又意有所指地继续道:“阿黎,我们现在只有一墙之隔。”

想到白墙外正躺着祁夏璟,黎冬感到热意慢慢烧上脸颊,将额头轻轻贴在冰冷的白墙上降温,明知故问道:“为什么要去沙发睡。”

安静片刻,对面的男人忽地沉沉笑了,低声贴着黎冬耳边落下,撩拨的她心口发痒:“因为想离你再近一点。”

“这样,今夜就一定会是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