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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那边的空地面积很大,周围绿化环境好、阳光又充足,不过东北靠近教学楼的位置会更便利,当然,一切都由祁总您决定”
参观学校的一路上,李主任都讨好地跟祁夏璟说个不停,脸上堆砌的笑容,让黎冬看着都疲惫。
祁夏璟说此行目的是熟悉校庆流程,可他和李主任的对话、或者说是李主任的自言自语内容里,只字未提过校庆二字。
反倒更像是来视察地形、准备盖楼投资的资本家。
被臆想的念头逗笑,黎冬垂眸莞尔勾唇,就听身旁的男人低低出声:“后续细节会有团队专门负责,不劳李主任费心。”
“好的好的,祁总您忙,”终于能解脱,李主任忙不迭地点头,想起什么又立刻补充道,“高三今天期中考没有晚自习,您请放心。”
祁夏璟冷淡地微微颔首。
三中走廊是半开放的露天式,温冷银月跨过白色石栏映落在白色的瓷砖地板,教室内时而传来老师讲课和读书声,伴着十二月仲冬的清凉过堂风,让人只觉岁月静好。
目送李主任背影离开,黎冬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抬眸望向祁夏璟,压低声线:“根本就没有熟悉流程、你是特意带我来学校的,对不对?”
从男人提出邀约她就觉得疑惑,直到祁夏璟在走廊牵住她不放,黎冬才隐约猜到此行目的。
大概是前几天她在值班室梦呓,被祁夏璟恰巧撞上,男人就知道她对流言蜚语有心结,才特意带她回校园。
被人放在心口呵护的疼爱永远令人触动,黎冬感到眼眶阵阵发酸,就听祁夏璟沉沉笑了下。
“这么明显么,看来我不适合准备惊喜。”
凄清月色投映在男人挺拔落拓的身姿,像是温柔覆上一层薄薄银纱,让今晚的祁夏璟显得格外温柔。
他又问道:“要不要上楼逛逛?”
黎冬没有拒绝:“好。”
两人环绕着楼梯走上高三教室的最顶层,明亮空旷的走廊见不到学生经过,偌大教室也空无一人,整层楼安静无声,宛若同楼下世界隔绝开来。
和十年前一样,高三每逢期中期末等大考,学校会酌情取消晚自习、让学生适当放松休息。
学校最能直观体验时间飞快,黎冬站停在她曾奋斗一年的教室前,透过矮窗打量室内装潢。
当年的木条课桌都换成可升降款,天花板嗡嗡作响、积尘太多以至于一使用就落灰的风扇消失不见,变成前排角落的两台空调,连单调的墨绿色黑板,如今都变成自带投影的多功能黑板。
即便如此,黎冬仍眷念地望向无人的靠窗角落,眼底一片柔和。
刚分班时,她和祁夏璟分别坐在最靠里的倒数两排;那时他们还不熟,哪怕是前后座,黎冬也不敢主动回头搭话,常常是埋头握笔,心不在焉地在草纸演算,默默听他和身边人说话谈笑。
那时她的喜欢不见天光,所有情绪只为他一人所牵动,乐他所喜,哀他所悲。
“黎冬。”
沉默许久的祁夏璟忽地低低出声,黎冬转头对上男人侧脸,就见他深邃黑眸同样望向靠窗角落,半晌勾唇,低声在寂静走廊更显浑厚: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特别难追。”
男人未牵手的另一只懒懒撑靠在矮窗窗框,唇边笑容倦淡,并没扭头回应黎冬注视,陷入回忆让沉缓的语速不紧不慢:“以前明明就坐在我前面,却一整天都不回头一次,永远在看书做题。”
回忆着清瘦的少女背影笔直,束起的马尾黑发柔软,祁夏璟从鼻腔里哼出点轻笑,口吻满是无奈宠溺:“那时我就总在想,这女生眼里怎么只有学习,没注意到后座还有个活人么。”
视线落在男人嘴角漫不经心的笑容,黎冬却忍不住地想起,他们前后桌仅仅是在刚分班时,大概半月后就通过考试换座,自此成为同桌。
某个念头在脑海跳出,让思绪有一瞬的凝滞。
所以祁夏璟是在刚分班时,就已经喜欢她了吗。
“是啊,比你想的要早很多。”
祁夏璟总能一眼看透黎冬所有心事。
眼底染笑的男人侧身看她,桃花眸在背逆银月中好似温润宝玉,流转眼神光点润泽,对上黎冬愣怔表情,替她反问道:“想问我为什么?”
黎冬抿唇,顺从地点点头。
“因为觉得满足。”
时间过去十多年前,祁夏璟仍记得那年酷暑闷热无比,毒辣的烈日经过玻璃窗斜射在窗边课桌,滚热而刺眼。
文理新分班的当日班级格外热闹,伴着烈阳高温,停不下的吵嚷声令人心烦躁乱,让趴在课桌睡觉的少年频频皱眉。
有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银杏叶片,灼烧在他裸露的后脖颈,细细光线利刃般割裂着皮肤,如何改变姿势都是如影随形。
睡意被燥热打散,祁夏璟正不耐烦地皱眉要坐起身,那束晃眼的光却被浅米色纱帘遮挡的严严实实,再不见半分烈日。
站在窗边的女生侧影清瘦,宽大的校服被洗到褪色,靠窗边处有风吹过,吹动的衣摆勾勒她清瘦却玲珑有致的身形。
交头接耳声中,只有她正安静地抬手拉窗帘,肤色冷白到晃眼,在吵嚷人群中鹤立鸡群。
确认窗帘遮去所有强光,自以为无人注意的女生忽地垂眸轻笑,精致深邃的侧颜在这一刻柔和却无比夺目,连纱帘后的似火骄阳都较之黯然。
那个寻常不过的下午,黎冬浅淡恬静的笑容,却让祁夏璟至今难忘。
再华丽的言语无法形容他当时感受,只觉得胸腔瞬间胀满,郁积的烦闷和躁动,都尽数被安抚抹平。
“当时只觉得,时间能永远停在那一刻该多好。”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祁夏璟看清黎冬眼底的不可置信,微微抬起眉梢,抬手轻捏她柔软的脸侧:“因为一个笑就动心,是不是很肤浅。”
黎冬摇头,沉浸在祁夏璟早就注意到她的震惊:“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祁夏璟骨节分明的手停落在她鬓角,修长指尖勾起她的碎发捋至脑后,沉沉笑道:“我不相信自己会是一见钟情的人。”
“所以自初见起,我每天都在想,明日该如何与你重逢。”
今晚大多都是祁夏璟在说、黎冬在听,男人低沉缓和的嗓音,正一点点为她揭开,十年前少年那些不为人知的青涩情愫:“很久以后才有人告诉我,这世上有种名叫‘暗恋’的喜欢。”
“它会让人生出自恋和自卑,哪怕明知道对方的一颦一笑与你无关,却又忍不住臆想,万一呢。”
祁夏璟眼底是溢满的爱意,却让黎冬眼底越发酸涩,连刻意压抑的呼吸都在轻颤。
她用尽整个青春爱慕的少年,正坚定而温柔地告诉她,他也曾在不为人知的岁月里,默默喜欢她很久。
祁夏璟干燥温暖的掌心贴着她脸侧,爱抚般的动作亲昵温和,不似往日平静无波的语调,暴露男人心底的惊涛骇浪,
“阿黎,我很幸运能成为你的万一。”
“因为我爱的人,终成了我的爱人。”
“”
沉浸在告白中的黎冬,全然忘记她是如何被祁夏璟带领到那间教室前的。
祁夏璟不久前笑着说,他不擅长准备惊喜。
可当她看清眼前教室的摆设布置后,脑海中却莫名浮现一句网络流行语: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从牵手到倾吐心事,今晚一切都如梦境般飘渺,可如果和眼前景象相比,全都不值一提。
眼前教室不再充满现代化科技,尘封记忆的木条课桌随意摆放,杂乱无章却格外熟悉,天花板上挂着老旧的风扇正缓慢地嘎吱转动着,甚至连前后墨绿黑板的字画,都和记忆中的那张照片一摸一样。
教室中间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棕木色的课桌静静站立——那里曾有午休的少年趴在上面小憩。
黎冬瞳孔微缩,人震惊到几欲失声。
她忍不住向后跌退半步,抬眸看向头顶门上的牌匾,微微泛黄的铜黄表面写着高三(7)班。
她绝不会记错,这是她和祁夏璟被偷拍的教室。
艰难出声时,她哑音不住轻颤:“你为什么。”J?
祁夏璟是怎么做到的。
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为了她,真的有必要吗。
“这间教室在去年被废弃,我就随意让人改了下。”
捕捉到黎冬退却的动作,祁夏璟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低哑的沉声柔缓又令人心安:“抱歉,以这种方式把你哄骗进来。”
他再想不到其他办法,能让黎冬不设防备地走进这间教室。
黎冬莹润的水眸中泛起点点湿意,却没有恐惧和不安。
祁夏璟拉着她的手走进废弃教室,在曾经那张老旧课桌坐下,抬起她因为情绪激动而轻颤的手,放在唇边轻柔落下一吻,柔声问她:
“我现在坐在这里,你还害怕吗。”
本该是感动发笑的时刻,黎冬却只觉得胸腔涨开酸涩,她紧抿双唇用力摇头,紊乱呼吸夹杂着细微跟哽咽,拼命压下眼中泪意。
“那晚来值班室,听见你在哭,我叫了你很久才醒,”祁夏璟眼中泛起的疼惜和怜爱刺痛黎冬双眸,男人抬手轻抚她通红的眼尾,微凉指尖轻拂去湿润泪意,只剩愧疚的嗓音沙哑,
“对不起啊,让你独自害怕这么久。”
黎冬握着他的手只是摇头,垂眸看清祁夏璟眼下淡淡的乌青,如鲠在喉的酸楚,让她实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表达。
直到现在她仍不懂,十年前的陈旧积案,连她自己都疲于处理的情绪和心事,祁夏璟却近乎偏执的这样在意。
男人大费周章地折腾这样久,不过是想告诉她短短四个字:她安全了。
她不再需要躲躲藏藏地终日活在阴影之下,可以光明正大的同他牵手去任何地方,即便身旁有不好的声音和目光,他们也要共同度过。
“阿黎,伸手。”
一片压抑的静谧中,祁夏璟低柔的呼唤声响起;男人已经迅速整理好情绪,从大衣口袋中拿出巴掌大的方形透明盒,里面静静躺着一颗羸弱的嫩芽。
玻璃盒的触感冰凉,黎冬放在掌心细细打量,不解地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银杏叶的嫩芽,”祁夏璟转身看向窗外枯枝横生的银杏树,连一片卷曲焦黄的叶片都寻不到踪迹,沉沉道,“十年前的那个夏天,窗外也同样是这一棵。”
“我昨晚来学校,在树上发现了唯一的新芽,”祁夏璟口吻低沉而平缓,像是在徐徐道来一个故事,“这棵银杏在十年中经历过无数次枯萎和死亡,可与此同时,更多的一定是开花、结果与新生。”
手里的玻璃盒很轻又很重,黎冬静静望着男人深邃眼底泛起点温柔笑意,忽然明白他的话中深意。
祁夏璟牵住她整晚的手松开,两人各自掌心都是濡湿汗渍。
男人起立后俯身看她,薄唇停在黎冬耳侧,姿态亲昵:“我知道痛苦终将是痛苦。”
“但我希望这份痛苦,终有一天能发芽新生、结出最美丽的花朵。”
黎冬垂眸望着握紧在掌心的玻璃盒,坚定地嗯了一声。
一定会的。
一时间,空旷偌大的教室再度只剩下两道呼吸,祁夏璟极有耐心的保持俯身倾听的姿势,似乎在等黎冬为这个来之不易的今晚,画上圆满句号。
良久,黎冬听见自己轻声呼唤男人姓名。
“祁夏璟。”
“嗯?”
沉沉疑惑单音贴着耳边落下,黎冬身体细微地向后倾倒半寸,对上祁夏璟深邃深情的桃花眼后,弯眉莞尔一笑。
在男人微不可察的一瞬屏息中,黎冬微微踮脚,同时侧偏过头去,柔软湿润的唇轻印在祁夏璟的右脸。
十年前她不曾有勇气做到的事情,终于在今夜如愿以偿。
“你知道吗,”黎冬感到耳尖有些发热,只得错开视线才能将话说完,“其实这个吻,我等了很久。”
“以及,我也很幸运能成为你的万一。”-
两人从学校出来时,时间已经过晚上八点,正好是第一节晚自习结束,走廊上满是来往学生。
这次黎冬和祁夏璟都不再执着于一定要牵手下楼,只是并肩从教学楼后门出来,因为黎冬心血来潮想去看看操场旁那排银杏树。
祁夏璟自然都依她。
十余棵银杏树笔直排开,光秃枝桠羸弱地在寒风中颤栗,粗壮树干却笔挺粗壮,让人不由联想来年绿叶繁茂的模样。
黎冬在正对废弃教室的银杏树停下脚步,认真地从上到下打量许久,仰头看树顶时,忽地道:“明年开春发芽的时候,我们再回学校看看吧。”
说起明年未来时,黎冬脸上表情自然无比,下意识的语气让祁夏璟无声勾唇,沉声应好。
拍过照后,两人正要沿着银杏树原路返回校门口,祁夏璟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徐榄打来的电话。
月明星稀,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无人空旷的操场环境,让听筒那边徐榄的声音格外清晰。
“老祁,老李头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他让我问你魔都的事——”
“我等会回消息,”祁夏璟黑眸微沉,冷声打断对面问话,“我和黎冬在三中,你有急事?”
“班长也在?”徐榄那边低低骂了句,随即欲盖弥彰地扬高声音,“那什么,老李头就是问问你魔都的资料什么时候发他,他都等着急了。”
“你抓紧点啊,不然老李头要找主任,你就麻烦了。”
“知道了。”
挂断电话,祁夏璟冷眼点开微信,点进早被消息免打扰的某位,扫了眼对方发来的三十多条消息,半个字都懒得回,面无表情地锁屏手机。
挂断电话,他走向几步外正低头看照片的黎冬。
祁夏璟在夜里视线极好,一眼就辨认出黎冬看的是当年那张偷拍张;只不过此刻她的眼里不再充斥着恐惧不安,只剩下一丝丝犹豫。
祁夏璟停下脚步点开相机,聚焦在他的倒影和月光下的黎冬,迅速拍下一张照片,顺手归纳进数量日益增多的相册。
“恨拍照你的人吗。”
头顶响起低沉有磁性的男声,黎冬抬头对上祁夏璟双眸,半晌缓缓摇头:“现在不会了。”
最好的报复是美丽,最美的盛开是反击。1
人生想做的事还有很多,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人的过错和恶意上。
长摁屏幕,她将照片保存进相册,如释重负地弯眉微笑:“其实这张照片,拍的挺好看的。”
温柔银月下,黎冬真心实意的笑容不带一丝勉强,碎发随着晚风飘扬轻晃,不知道在黑夜中撩拨谁的心弦。
“确实不错,”祁夏璟抬起眉梢,煞有其事地看了会照片,语调又恢复往日的漫不经意,“如果你能配合镜头就更好了,就像刚才在教室里那样。”
习惯某人深情和无赖的自如切换,黎冬抿唇思量片刻,忽地轻声道:
“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
话落她便转身就走。
第一次听黎冬说俏皮话,祁夏璟只半秒意外便勾唇沉笑出声,长臂一伸拉住她胳膊:“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清算了。”
“再说一遍,不然我现在要亲你了。”
“别闹了,还在学校。”
“哦,那就是回家可以亲?”
“”-
和黎冬在门口分手后,两人背对着打开家门,回到各自独立的家里。
房间一片昏暗,自娱自乐玩累的罐头照旧趴在窝里睡觉,祁夏璟懒得开灯便先去了客厅,查看狗子一切安好后,起身去厨房冰箱拿水喝。
静寂的封闭空间漆黑幽暗,用来放置杂物的桌面柜子空荡荡,冷清到看不出分毫人间烟火气。
笑容淡褪,祁夏璟眼底温情寒凉几分。
拉开餐厅椅子坐下,他看着被徐榄称作的老李头、也是他在魔都医院的直系上级,在回家的间隔又发来五六条消息,明显情绪激动。
李贺文主任:回魔都的事情究竟什么时候定下来?好几台手术和医院项目都在等你回来安排!
李贺文主任:为什么老刘说你不想回魔都?你这是突然发什么疯?我这个位置再过两年就是你的,还有那么多人脉资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李贺文主任:我不管你是什么毛病,给你两天时间,赶紧把回来的手续办完,H市这边的工作不要再操心了,人尽早给我回来!
“”
三四十条消息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祁夏璟将水瓶放在桌面,后背懒散靠着椅背,最终还是晾在一边,没有回复。
他起身走向书房,在经过门前时,眼神朝门边的模具瞥了眼,最后在书桌面前坐下,打开电脑,处理这两天因为布置教室而堆积的公务。
两小时后,处理完事情的祁夏璟抬手捏了捏眉心,先是百般无聊地点开他和黎冬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翻看后又点开相册,最后指尖点击桌面的灯光操控台。
有一束昏黄灯光直直打落在门边的银白婚纱上——这是黎媛试婚纱那日,黎冬穿过的那件。
她曾穿着这件婚纱同他接吻。
过去习惯了独自熬过漫长黑夜,今晚突然有人陪伴,反倒让思念在分别后成倍的疯狂滋长。
睹物思人难填欲壑。
祁夏璟现在就想听她的声音。
“这么晚了,有事吗?”
听筒里,轻柔女声带着困倦响起的瞬间,胸口巨大的空洞的消失不见,祁夏璟如常点击通话录音,撑在桌面的左手懒懒支着脑袋,语调倦怠:“小叔让我来问,关于伴娘服,你有没有别的意见。”
“小姑父来问伴娘服吗?”黎冬困惑地轻唔出声,还是认真作答,“衣服很好看,我没有意见。”
祁夏璟拿过书桌左上角的几张白纸,摊开,看着纸面不成型的婚纱设计起稿,随口继续道:“你喜欢什么裙摆什么轮廓?紧身还是喇叭形?或者是公主式散裙?”
“散裙吧,其他两款是不是更适合婚纱?”
“领口呢,绕颈式、心形领、卡肩式或是其他?”?G
“袖子长度有偏好么,无肩带和一字肩——”
“祁夏璟。”
听筒里传来一轻叹,随后是衣服和被面摩擦的窸窣声,应当是已经躺下的人重新在床上坐起身,声音带着点困倦鼻音:“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挂电话。”
和过去一样,哪怕他永远是漫不经意的语调,黎冬总能第一时间察觉他最细微的情绪变化。
“嗯,”祁夏璟回答地言简意骇,“失眠。”
“那你要不要泡杯蜂蜜水喝?”黎冬并不急于挂电话,在听筒另一边耐心提建议,“或者热点鲜牛奶喝也可以,正好你胃不太好”
女人温润如水的柔音在耳畔响起,一字一句宛若软唇贴在耳边亲昵叮嘱,时而重音咬字时,听筒微微的震动像是她温软的呼吸,应该还带着点雏菊的淡淡清香。
祁夏璟勾唇笑了下,觉着自己有点魔怔。
他点亮手机屏幕,日服又一日默算着距离明早能见到黎冬,还需要多长时间。
见他许久没反应,对面的黎冬忍不住问道:“我刚才说的,你有听见吗?”
“没,信号不好,”祁夏璟再次点开和李贺文的聊天记录,重新将对方四十多条消息翻看一遍,出声道,“你再说一次吧。”
半晌一声轻叹后,对面又响起细微窸窣声,随后是重新躺下的黎冬用柔缓声线道: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不挂电话;或者是你想聊天,也可以喊醒我。”
打字的手微顿,祁夏璟眼神忽地一片柔和:“好。”
黎冬依言没挂电话也不再出声,很快,伴着对面平稳悠长的呼吸声,祁夏璟修长指尖点击发送。
QXJ:项目和手术找别人。
QXJ:我不回魔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