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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小长假之后,许多人都会出现一定的假期后遗症。
发病人群主要的病症有不想起床、不想上学、不想上班。
周硕就是这其中的典型代表,他昨晚酒喝多了,这会儿还头昏脑涨。
523宿舍里的窗帘拉着,光线昏暗。
周硕睡了个回笼觉,九点多,宿舍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嚷了句:“谁啊?”
门口的人并没作回应,继续敲门。
周硕忍无可忍,暴躁地从床上爬起来,掀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身警服打扮的陆征,他进门就出示了证件。
周硕见来人是他,先是愣了下,然后舔了舔唇:“警官,早啊,您……找我有事?”
要不是陆征边上还站着一个警察,他还以为陆征是来兴师问罪的。
毕竟昨晚才喊云渺喝的酒,今天她叔叔就找上门了。
周硕礼貌地抱了把椅子给他。
陆征看了一眼:“不坐,只问你些话。”
周硕听他这么一说,心想事情果然不妙,站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
也不能怪周硕多想,陆征的气场太冷淡,是个人都会犯怵。
周硕吞了下嗓子:“您说。”
陆征:“吴言是你舍友?”
周硕点头,他想到昨晚云渺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把两者关联后,他问:“是不是吴言做了对不起云渺同学的事?”
陆征:“不是。”
周硕松了口气,那还好。
陆征:“是一个和他有关的案子需要了解情况。”
周硕:“那您问,我尽量配合。”
陆征:“吴言家里的情况你清楚吗?”
周硕点头。
陆征:“详细说说。”
周硕:“他家家境不是太好,从大一到大三都在拼奖学金,每天放了学就出门做兼职去了,我们学校补贴很多,正常上学,其实花不了太多的钱,他赚钱都是为了给他妈看病。”
“都有什么兼职?”陆征问。
周硕:“什么类型的都有啊,周内基本都是家教,偶尔也会发单什么的。”
陆征:“他最近有向你借过钱吗?”
周硕拿了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没有。他这个人有点自命清高,不太喜欢向人借钱,他赚的基本够用了,不过前段时间他好像是上哪边借了一大笔钱应急。”
陆征问:“什么时候?”
“也就十来天前吧。”
陆征:“找谁借的?”
周硕:“网上借的,说利息有点高,一天利息要几千块。”
陆征眉头皱过一瞬,吴言借的是网贷,之前有案子里一个小女孩在网上借了几千块钱,不久后利滚利竟然达到了25万。
那些催债的人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网贷如果逾期不还,贷款人可能还会面临征信问题,后期房贷、车贷一样都做不了。
走投无路的吴言,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陆征:“还有一件事,你在游乐园做人偶兼职时,吴言也没有跟你一起去过?他有没有借用过你的人偶服?”
周硕:“五一那天,我临时有事,是喊他过去顶替了我。”
陆征目光一冷,转身和刘宇说:“立刻组织立案侦查。”
陆征:“吴言人呢?”
周硕:“应该上课去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昨晚回来好像没看到他。”
陆征环视一圈:“给他打个电话。”
微信语音没接,再打电话,关机了。
“奇怪,他上课一般都是不关机的呀。”
周硕还没来及说别的,陆征和刘宇已经小跑着出了门。
陆征联系了云渺,确认昨晚吴言没有回过宿舍,早上也没有去过教学楼。
刘宇:“知道我们查他跑了?”
陆征:“嗯,应该没跑远,查下他身份证有没有买票记录。”
火车、飞机、长途客运没有任何记录。
全国酒店查询记录也是空的。
医院那边,也联系过,吴言昨天就走了。
“他能躲哪儿去?”刘宇插着腰,眉头紧绷着。
陆征舒了口气:“应该还在N市,他妈妈还在海平医院,派人过去盯着。”
“现在去哪儿找他?”N市区常住人口900万,想想就头疼。
昨晚他没回宿舍,又下了大雨,他至少会找个可以避雨挡风的地方过夜。
不用身份证,又可以过夜的地方并不多。
私人影院、24小时不关门的快餐店、浴室。
快餐店被首先排除了,太容易暴露。
浴室这个季节开的也比较少,足疗店收费,吴言恐怕也没有。
只剩了私人影院,N市的影院有很多,可以过夜的只有几家。
胡水清刚刚做过骨髓移植术,吴言如果想回去看母亲,最方便的地方就是“蓝客空间”了。
车子开到“蓝客空间”门口,陆征和刘宇进去出示了证件。
昨晚留下来过夜的有十几个包房,基本都是情侣。
他们没有具体的记录,哪家住的谁,根本不知道。
刘宇挑了下眉笑,小情侣跑这里来约会真是个好地方。
陆征语气不善:“没有记录就一间一间找。”
刘宇敛了笑意。
前提是,约会不要遇到陆阎王。
不然就不是浪漫,而是惊吓了。
男男女女衣冠不整地从房间里来开门,免不了都要被盘问一顿。
找到了第十二间房。
这次里面的门并没有那么快地打开。
陆征给刘宇递了个眼色,刘宇已经把腰间的枪拿出来握在手里,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门。
前台小姐在陆征的要求下讲话:“你好,我们的离店时间到了,麻烦您开下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吴言白衣灰裤站在门框里。
他似乎也料到陆征会来找他,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多慌张,“你们来的比我预想的快。”
陆征:“那就不用多说了,跟我们去警局吧。”
吴言:“我有一个要求,能不能晚几天再抓我?”
陆征看进他的眼睛:“为了你妈妈?”
吴言点头。
陆征:“恐怕不能,但是我会替你去看她。”
吴言一把捂住了眼睛,情绪有些绷不住了:“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告诉她?”
陆征把手插进口袋里,目光冰冷:“你在做选择的时候,应该就要考虑过现在的后果。吴言,你是个成年人了,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何思妍调取了吴言的网购记录,他在半个月前,在某电商平台上买了把电工钳。
审讯室里,吴言对于自己伪装进游乐园,剪破电线致其继父身亡的事实供认不讳——
胡水清的骨髓配型整整找一年。
早在,八个月前,他们曾找到过一个合适的配型,当时已经准备要进舱了,钱花了大半,对方却忽然反悔了。
等不到骨髓的胡水清病情持续恶化,头发一点点掉没了。
正当他们全然放弃希望时,医院告诉他们,又一个配型找到了,这次配对成功的是一名军人。
即便如此,受过一次打击的吴家人还是立马开始筹钱。
之前家里存下的给他买房的钱已经用掉了大半,家徒四壁,亲戚里可以借钱的人也不多。
如果再筹不到钱,这个捐骨髓的人也很可能会反悔。
他试过去银行贷款,但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抵押,网贷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网贷就像个无尽的黑洞,将他吞噬了进去。
无论他怎么拼命打工赚钱,都赶不上飞涨的利息,一天一千,两天三千,三天一万……
他已经走投无路。
早在那之前一个月,吴大平查出了胰腺癌,这种癌症晚期的存活率不会超过三个月。他给自己买了一份意外保险,打算在最后的时候给儿子和老婆留笔钱。
吴言意外发现了这个秘密。
日积月累的网贷金额,如果在拖下去,保险赔的钱都不够还利息。
吴大平既然有这个打算,不如提前些……
他扮成人偶,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剪破了那根电线。
陆征打断了他的叙述:“所以,你并不后悔。”
吴言垂眉:“不,那是我能想到的最优选择。人不是在该死的时候死的,而是在能死的时候死的。”
陆征:“看过《百年孤独》?”
吴言点头。
该死的时候是呼吸停止、心跳暂停。
能死的时候是完成了使命,问心无愧。
陆征沉默了片刻道:“你爸爸,不,你的继父,他其实知道你做的事,他在你走之后,特意为你擦拭过电线上的指纹。”
吴言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松动了:“你说什么?”
陆征:“或许,在你看来,他活着或者死了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是他这样做,我们可能早就怀疑到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把他当过爸爸,他却一直把你当成儿子,唯一的儿子。
他和你母亲结婚时,完全有能力再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却没有,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上次我们去他家时,发现他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收拾好了,应该是不想让你操心他的身后事。”
陆征:“这本书的作者还说过一句话,不是在书里,而是在一次采访中,’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
吴言错愕地看着他,眼中泪意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