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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不知道?!”李小强声音满是诧异。
人来人往的长街,许呦安静地站着。
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李小强重重地叹息,“我以为你们当初分手,是因为他”
“谢辞的手。”许呦声音很轻,“他的手怎么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是后来知道的。”李小强说,“我有宋一帆电话,你去问他吧,他应该清楚。”
说完,那边重重叹了口气。
“我报电话,你记一下啊。”
“等会。”
许呦从钱包里翻出一只圆珠笔。她当记者,随身带笔是习惯。
“你说。”她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笔尖抵住胳膊上那块皮肤。
李小强报完,听到许呦问,“谢辞的呢。”
“xxxxxxx0723。”
许呦手一顿,愣了一下。
7月23号,是她的生日。
宋一帆的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那边喂了一声。
“宋一帆,我是许呦。”——
她坐在长椅上,对着面前的那棵树发了会呆。
直到腿被路过的小朋友不小心绊了一下,才回过神。
许呦慢半拍地拿起手机,又按下另一串数字。她眼睛看着路边的路灯柱,等那边接起来。
几秒之后。
“许呦。”谢辞低低叫出她的名字。
“嗯。”
“你”那边声音略带迟疑,“你找我有事吗?”
许呦问:“我的车在你那吗。”
谢辞立刻回答,“我帮你修好了。”
她说:“谢谢你。”
“”
“你在哪,我去取吧。”
“不用了。”谢辞拒绝,“这么晚了,我跟你开过去吧。”
许呦沉默半晌,“好。”
“你现在在哪?”
“我小区门口。”
十几分钟后。
一辆熟悉的车缓缓停靠在她面前的路边,谢辞打开车门下来。
许呦接下他抛过来的钥匙。
“你怎么一个人啊。”他轻松地和她打着招呼,到她身边坐下来。
许呦没看他,声音很淡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
谢辞神色一僵。隔了一会,才脸色不自然,挠了挠头,很尴尬地说:“我猜的。”
许呦焦距定在自己的影子上,连余光也不给谢辞,“多少钱,我给你。”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
“修车费。”
谢辞眉头立刻就皱起来,“我才不要。”
月亮藏在云层里,不太明朗。不远处的街角亮起了红灯,车流断了一截,堵在路中央。
鸣笛声和人群的穿插嘈杂。
“谢辞,你吃晚饭了吗?”她问。
谢辞下意识脱口而出,“吃了啊。”
“不是。”他说,“没有”
“”
许呦:“我下次再请你吃饭吧。”说着就想起身走。
“现在就可以去。”他着急。
“你晚上别吃太多了。”
谢辞:“别啊,我吃得下。”
到后来还是没请他吃饭。许呦在路边停下。粉红色的小房车,装饰地很少女心,卖一杯一杯的炒酸奶还有冰激凌。
“小姐,你吃什么?”店主是个小姑娘,穿着嫩绿色的花边围裙。她关了正在看的视频站起身,嘴角仍然有笑容,眼睛触到谢辞时,明显一愣。
许呦仰头看招牌上的东西。她也没吃过,认真研究了一会。
谢辞就站在她身边,双手插着兜,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
他穿着黑T恤和牛仔裤,露出漂亮的脖颈,皮肤又白,给人感觉还是个高中生。
店主收回视线,随口给许呦推荐,“我们这里香草口味的冰激凌卖的比较好,奶香味很浓,但是因为有小饼干,甜度不会太过,小姐可以试试哟。”
“来一份炒酸奶吧。”许呦说。
“一份吗?”店主确认。
许呦点点头——
夜风渐凉。许呦穿着碎花的波西米亚的背心长裙,赤.裸着双臂。她脚上穿着凉鞋,脚趾干净,没有涂任何颜色的指甲油。
路过一家商场,人流进进出出。
“谢辞。”她突然喊他。
谢辞往嘴里送酸奶的动作一顿,“怎么?”
“你退学后,还上过学吗?”
她突然提及,让人猝不及防。
他把口里的东西咽下去,默了半晌,才说,“没有。”
“你的手呢。”许呦停下脚步,看他,“你的手怎么回事。”
“没事啊。”谢辞表情很自然,笑了一声,“你怎么了?”
“你把右手伸出来。”
他笑不下去了。
商场里放起流行乐团的歌,重重的节怕,一下一下像直接敲在心脏上。
头顶的广告灯牌换了一面,正当红的女星手举在脸边,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
谢辞不动弹,磨蹭半天。
许呦就去牵他的手。
他不肯,直往后缩。
“——谢辞!”她第一次冲他大叫,声音甚至称得上尖利。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谢辞也被她那副模样吓住了,不敢再动弹。
许呦红着眼,把他的手扯过来。
一翻过来,她呼吸一停。
几条狰狞的疤痕横亘在他的掌心,尽管外表看上去已经痊愈,可是依旧触目惊心。
她的脑海里响起宋一帆的话——
谢辞被他哥喊去救场。
宋一帆收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谢辞倒在地上,血豁了一地。
人群跑动,有尖叫有哭泣,不知道大声喊了一声:“他不行了,快叫救护车!——”
一把尖刀插在谢辞右手上,捅了个对穿。宋一帆当场被浑身是血的他吓得不能言语。
捅谢辞的人是付一瞬找来的。听曾麒麟说,那个黄毛和谢辞曾经在停车场有过矛盾。两人遇上,新仇加上旧恨,那黄毛一冲动,上去就往谢辞肚子上捅了一刀。还好他反应快,用手去挡第二刀。
那是他第一次看曾麒麟哭。在医院抢救谢辞的时候。
红色的手术灯亮起,曾麒麟跪在发凉的瓷砖地上。他跪在谢天云面前,声音又低又沉,“谢辞废了,我就养他一辈子。”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谢辞没被伤到重要器官,只是手伤比较严重。
医生出来跟谢天云交流。
“您孩子手掌被刀扎穿,影响比较大,手部血管丰富,肌腱也比较多,受伤以后容易出现不灵活的现象。他这次伤口比较深,肌腱断裂,伤到了掌骨上的神经很血管,属于贯通伤。要看以后他的恢复情况才能判断会不会残废,还是要病人做好心理准备。”
手术后几天。许呦来医院看过他。
谢辞醒了以后,听到自己以后可能会残废的事,很平静。平静到让别人都害怕。
后来没几天,宋一帆知道他和许呦分手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两个学校的学生聚众斗殴,还差点出人命。引起的恶劣影响很快就传到市里教育局。所有参与这场打斗的学生全部被强制性开除,就连宋一帆这种围观群众也被停学了一个月。谢辞家里用了点关系让那个黄毛进局子。
谢辞有几天过得很颓废,整个人像一潭死水,掀不起来一点波澜。宋一帆推门进去,看他在病房里不吃不喝软弱的样子,就忍不住问:“你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要分啊,我看着许呦也挺难受的,你就不能跟她说清楚吗?”
“说什么。”
“不是,那你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分手了?”
谢辞红着眼冲他吼:“你他妈知道什么啊?!!你们都知道什么啊?!”
宋一帆被吓着了,忙开口:“你别激动。”他其实想说,哥们,别哭了,我都看的都难受。
谢辞口里还在呢喃:
“你们都知道什么啊”
“我连我们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宋一帆暗暗心里叹息。他过了一段时间回去上学,在学校里偶尔会碰到许呦。他知道她成绩越来越好了。他们见面会打招呼,但绝口不提谢辞。
高三下学期,百日誓师大会完了。两个人在走廊碰面。
宋一帆和许呦迎撞上,她怀里抱着书,他停下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听到许呦问:“谢辞他过得怎么样。”
宋一帆压住心里的诧异,考虑良久才跟她说:“他啊,过得挺好的,身体基本上都恢复了,没什么大毛病,你不用担心他了。”
“都好了吗。”沉默良久,她看着外面的天,声音轻轻地问。
宋一帆用力点头,“都好了!”
许呦似乎恍惚了一瞬。宋一帆没敢打扰她,陪她安静地发呆。
良久,学生都陆陆续续回了教室,走廊上基本上没了人,两人还站着。
“我知道了。”许呦似乎回过神。
说完这四个字,她就走了。
高考放榜当天,许呦和许星纯并列第一成为市理科状元,成为临市一中的骄傲。
毕业典礼是两天后。许呦胸前别着一朵花站在全校面前和校长合影。
她手里握着话筒,代表一整个年级发表演讲。
台下掌声雷动。
谢辞偷偷溜进来,站在最后面。他跟着别人一起鼓掌。
后来。
等宋一帆回头找人,才发现谢辞早已经没了人影——
一滴滴泪水坠到手心,烫得谢辞手蜷缩起来。
明明平时都不太灵敏,这点温度都快烧到心里去了。
许呦低着头,但是他知道她哭了。
“许呦,你哭什么啊。”谢辞口是心非,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她默默不说话,头也不抬,眼泪还在一滴滴地砸下来。
于是他只好翻手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再看。
“我早就不疼了。”谢辞说。
许呦仰起头,泪眼朦胧,“谢辞,你当初不是说,死也不会跟我分手吗?”
“”看她这么难过,他还笑的出来,“你把我的话记这么清楚啊?”
“你自己说的,死也不跟我分手,后来还不是跟我说分手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哭得快要喘不过气。
眼泪忍不住,怎么都忍不住在往外涌。
用左手替她擦去泪,谢辞很直接地说:“我手废了啊。”
他其实之前怕让她知道自己残疾,不过她已经知道了,就无所谓了。
“”
就连许呦都没料到他会这么诚实,直接这么坦白了出来。她居然说不出一句话,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团气出不来。
过了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为什么这几年不来找我?”
“”
谢辞陷入短暂的沉默,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我看你过得挺好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来找我?”她追问。
“你的车,是我修的,刚刚是你要我来的。”他厚着脸皮假装失忆。
许呦:“”
她又想哭,又被弄得生气,“谢辞,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
谢辞不说话,像是默认了。
“那行啊,你以后就一直这么伟大吧,一直别找我。”
“我就想跟你当朋友,没想别的了。”谢辞说。
许呦动作一顿,她抬起手背擦眼泪,“你有多远滚多远,我早就烦透你了,我不跟你当朋友。”
边说着,眼泪还不争气地掉。许呦说完转身要走。
手腕被谢辞拉住。
他恢复成正经的模样,认真地说:“许呦,你别气我,我不会拖累你的。”
“——啪。”一声脆响。
许呦反身甩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