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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原地站了会儿,宋嘉茉从包里取出一支笔。
沿着七年前少年的笔迹,她另起一行,像是一封时空的回信。
尽管也很短,和他的格式一模一样。
宋嘉茉拿出手机,对着正面拍了张照片,又翻到背面。
——陈赐,0117。
空荡荡的下半张,被她添上。
——宋嘉茉,1127。
晚上十二点,宋嘉茉发了条微博。
文案只有很简单的四个字:分享图片。
图片一共两张。
一张是正面的拍立得,小姑娘正端着蛋糕笑。
另一张则是背面,背景虚化,只有那两行字,尤为清晰。
次日七点,评论过万:
【从生日蛋糕上的蜡烛,还有笔迹的鲜艳程度,可以分辨出来:上面那排是七年前写的,底下这排是最近回复的。】
【七年!他们好相爱,渴死我了渴死我了。】
【他好爱她,她也好爱他,乌乌。】
【马上给我结婚!劝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陈赐,杀疯了】
陈赐刚醒酒,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这条微博。
闹钟还有十五分钟,身旁的人正在安眠,就枕在他的手臂上,呼吸轻盈。
他伸出手指,想替她挽一下耳边的碎发,又怕惊扰她的美梦,指尖在空中悬了会儿,还是收回。
看着她的睡颜,又慢慢地勾起唇角。
他们藏在角落里秘密的喜欢,最终还是听到了双向的回响。
时间一晃到了年底,跨年晚会来临。
宋嘉茉配合电视台做了很多预热,今年的网络预约人数也突破新高。
帷幕拉开,晚会顺利开始,也圆满结束。
最后一束追光灯熄灭,宋嘉茉提着裙摆,走下台阶。
大概是终于歇下一口气,她裙子太长,被高跟鞋绊了一下。
宋嘉茉人一晃,就被身后的人扶住了手臂。
她回头,是温璐。
尽管这次晚会彩排,她们已经见过许多次,但全部都是正常工作上的沟通,程序而公式化。
她愣愣站在原地,连话都忘了说,直到温璐走出去几步,她才恍然开口:“温老师!”
温璐回过头,笑意恬淡:“怎么了?”
“谢谢。”她说。
“不客气,”温璐笑了下,说,“举手之劳。”
宋嘉茉走到她面前,又很郑重地说:“以前也听过您的电台,对我帮助很大,某种意义上来讲……影响了我的人生。”
“真的很感谢您,会选择这个职业,有一部分是您的原因。”
温璐略微错愕,半晌后,眼角微微弯起。
“我看过你的节目,”温璐说,“那个《北游行》,你的临场反应很有意思,也给我带来了一些灵感,我还得学习你身上那股热情和拼劲呢。”
温璐轻拍她的肩膀,最终道:
“很谢谢你喜欢我,能被这么优秀的人喜欢,是对我的肯定。”
“现在已经换成你们年轻人的主场啦,多多加油。”
几分钟后,宋嘉茉发现自己的互相关注里多了一个人,是温璐。
温璐回关她了。
她也站到了,和年幼时需要仰望的梦想,一样的高度。
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满足感。
天气正冷,她穿着薄薄的礼服,掌心却在发烫。
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宋嘉茉的手机响起,助理循声过来找她。
“要换衣服了哦,有个小采访。”
宋嘉茉点点头,扬起笑意:“来了。”
这个采访也是临时提前的。
当时要做一个关于新媒体的专题,其他人的内容都录制完毕,有个嘉宾路上出了点事,没能按时来,只能挑时间补录。
她和嘉宾的档期又一直对撞,只有这会儿才能排上。
宋嘉茉连忙换好衣服,进了房间。
沙发上的人朝她打招呼:“你好,我叫阮絮,絮语的絮。”
这嘉宾长得很漂亮,她也不由得生出些好感,等到采访结束,正在整理资料时,突然听见阮絮开口。
“你挺幸运的。”
摄影机已经关掉,宋嘉茉顿了下,抬眼看她。
阮絮说,“我们家以前也来过一个小孩儿,我爸让我喊他弟弟,多多照顾他。”
“照顾着照顾着,就照顾到床上去了。”
宋嘉茉:“……”
阮絮:“结果正做的时候我爸进来了。”
她眨了下眼睛。
“做……什么?”
阮絮勾了下上扬的桃花眼,含着几分旖旎的笑意:“你觉得呢?”
“……”
骨、骨科名场面实录?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阮絮说,“分手主要还是我们俩的原因。那时候两个都还小,年轻么,憋着股气,说两句重话就分开了。”
宋嘉茉问:“那你们后来没再遇到了吗?”
“遇过,”阮絮说,“昨晚不小心跟他搞了个一夜情,还可以。”
“…………”
“总之应该也没什么故事了,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有那些心思。”
阮絮说:“所以才觉得你们很了不起,也很厉害,不是谁都有这种勇气和爱的。”
宋嘉茉坐在那儿,正要开口,阮絮拍了拍衣服,起身了。
“总之,祝你们幸福。”
……
总算结束今天的工作,宋嘉茉快步跑出后台,陈赐正在大厅里等她。
她笑嘻嘻地撞进他怀里,仰起头,问:“今晚的节目好看吗?”
她这边有票,给了陈赐一张。
“忘记了,”他说,“看主持人去了。”
她不信地嗤了声,偏过头,却无法控制地扬起嘴角。
陈赐:“就穿这么点儿?”
“很多了,”她小步走着,“这卫衣是加绒的。”
“那你手这么冷?”
“还不是为了给你机会牵我。”
他包裹住她的手心,无言地笑:“那你挺善良。”
“确实,你才知道。”
二人走出电视台,她说想去吃炸年糕,陈赐陪她逛着街市。
正在等待的过程中,旁边有男生一直在看她,耳根子也慢慢红了起来。
偏她浑然不觉似的,全神贯注在自己的年糕上。
终于,那男生靠近两步,红着脸开口道:“你是不是宋——”
宋嘉茉刚转过头,就被陈赐的大衣蒙住了脸。
他长得高,穿的又是长款风衣,插着口袋轻轻一抖,就把她占有欲很强地裹在了怀里。
老板这时候也像是反应过来:“哎,你是不是那个,就是三院那个医生?”
“那这个呢,”老板指着他怀里的人,“这就是那个——”
他从善如流:“嗯,我女朋友。”
顿了顿,他又再复述一遍,字字清晰,阐明重点。
“我的。”
街巷很长,晚风悠悠吹过,若有似无带着他声音中的尾调,又飘得更远。
这年的夏天来得很快,夏至时,陈赐收到一个国际快递。
他拆开后放在一旁,宋嘉茉凑过去问:“是什么?”
“墨尔本留的一些小玩意,”他说,“之前忘带回来了。”
她看旁边有张卡片很眼熟,抽出来看了三秒,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抽屉第三格最底下,是白鲸f当时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她收到之后没过多久,又收到了一份白鲸的礼盒。
后来也是这样,重大节日时,时常会收到两份。
一份是所有签约主播都会收到的;
而另一份,虽然标着白鲸的logo,却从没有人晒过,里面的东西也比前一份规格高出许多。
宋嘉茉打开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张智齿的透卡,两张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好像所有一切在此刻连上线,她走出房间,陈赐正在客厅倒水。
看了她手上的东西一眼,他道:“怎么?”
“少装傻,”宋嘉茉说,“这礼物是不是你给我寄的?”
他像是笑了声,垂眼道:“我女朋友还不算太笨。”
宋嘉茉:“衣服呢?我艺考时候那件羽绒服也是你,对吧?”
“嗯。”
“毕业的时候,花也是你?”
“是。”
宋嘉茉哽了半天,没想到她所以为的空白时间里,陈赐也来找过她。
还不止一次。
宋嘉茉:“可是那个羽绒服,你是怎么弄到的?那个穿过啊,所以我都完全没起疑心。”
陈赐:“导购身上会穿样品。”
宋嘉茉恍然。
他把新买的和样品做了调换,再让老师带进去,以确保她完全不会发觉。
反应了半晌,她慢慢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他旁边。
陈赐:“嗯?”
她小声说:“你好爱我哦。”
他像是在笑,捏捏她下巴。
“你才知道?”
没过一会儿,陈赐又道:“对了,明天有没有空?”
“有啊,怎么了?”
“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她成年后第二次回到清鱼镇。
有关这里的记忆并不好,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空白的色调,乃至于再踏上这片土地,她有些麻木,甚至本能地想要逃避。
可是抬起头,面前高楼林立,被修砌得正对阳光,两旁的植物长势正好。
围栏里探出几支蔷薇花,在风里微微飘摇。
“以你的名义投建的希望小学,”陈赐说,“还没完全修好,不过能看出大概布局,修好后就会投入使用。”
“到时候,很多小孩都会感谢你,从这里走向更有希望的地方。”
她有些发愣,怔怔地看着他。
他轻声,“以后有关于这里,不会再是噩梦了。”
教学楼覆满爬山虎,操场旁的花开得热闹而喧嚣。
像是拔出从前那些坏掉的根系,重新为她种出了一整座花园。
她随着他的脚步去看,发现自己从前住的那个房间,被他改成了一间多媒体教室。
和她的职业相关,以后的小朋友可以在这里看她的节目,也可以在这里,获得艺术类的第一份知识。
宋嘉茉心尖发起颤来。
她不知道陈赐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而她竟然从来没有发觉。
“好了,不许哭,”陈赐点了下她的脸颊,“你一哭我就心碎,我费这么大劲……可不是想看你掉眼泪的。”
她吸了下鼻子,又在学校里逛了好多圈,最后才重新跑到他身边。
她迎着日光仰起头,笑着说:“谢谢,我很喜欢。”
“不准道谢。”
“……那献个吻?”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拽着他的领口,在他脸颊边碰了一下。
旋即怕他来抓似的,她朝前跑去,跑到一半,又回身看他。
她站在阳光下,笑得温柔而明朗。
陈赐看着她。
很突然地,想起她刚到家里的场景。
那天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他站在楼梯间向下看,小姑娘穿着单薄的衣衫,瘦而伶仃,额发被雨微微打湿,站在陈家光华流转的客厅里,怯懦地低着头。
周遭桃红柳绿,只有一朵花颜色枯萎,没有生机。
而他费尽心力,终于令她盛放。
这晚回家,宋嘉茉突发奇想,忽然叫他:“哥。”
水面上,陈赐的手指停了一下。
她鼻尖略微有些红了,睫毛上也敛着水雾,不知是浴室的雾气还是眼泪。
“哥哥。”她又叫了声。
“……”
她抿了下嘴唇,不自知地,带了些鼻音。
“哥哥?”
“别乱喊。”他哑着声音说。
然后重新把已经擦干的她又按进了浴缸里。
这晚,欣赏到凌晨日出的宋嘉茉,深刻明白了一件事情:
陈赐不喜欢她掉眼泪和叫哥哥——在床上除外。
在床上他喜欢,特别喜欢。
如果不是不想睡觉,不要轻易进行挑战。
九月初,她和陈赐又去肃大故地重游了一趟。
这次是他提的,夜晚凉风吹拂,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在路上,宋嘉茉还和他聊着自己主持人票选得了第一,他沉声应着,拉着她往前走。
虽是晚上,但雕像前仍旧围满了学生,手拿捧花拍纪念照。
宋嘉茉看了会儿,再回过神,陈赐已经递了一束给她。
这束花好像迟来了太久太久,但又好像,时机刚刚好。
他们牵着手在校园里漫步,如同最普通的热恋情侣,宋嘉茉笑着路过学思楼,还指着某间教室跟他说,这是自己专业课的教室,第一节课就是在这里上的。
出乎意料地,他却说:“进去看看?”
门缝内,泻出一缕光亮。
她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却不太敢确认似的,狐疑地推开门。
预料成真,映入眼帘的是被布置好的教室。
气球悬在屋顶,灯光璨然,落地灯散发出柔和光线。
桌椅整齐,每张桌面上都摆着一支玫瑰,黑板处被人拉出几个漂亮的英文字母——
arry?
她眨了眨眼睛,心脏像是要跳出喉咙口。
半晌后,她偏了下脑袋,故作无辜地问。
“什么啊,看不懂。”
陈赐凑到她耳边复述。
“嫁给我?”
“没听清,”她得寸进尺地抬起左边耳朵,“再说一遍?”
他好像在笑,却任由她一再往前,好像在她这里,总归是没什么底线。
“嫁给我,行不行?”
她垂下眼,慢慢压住嘴角的弧度。
“我考虑一下。”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抬起手腕,动了下无名指。
她说,“没有戒指我可不嫁的。”
“当然有。”
陈赐从花束的最边沿处抽出个小盒子,打开绒布面,抽出个通透又漂亮的钻戒。
“最好的,都给你。”
他手指动了下,如同行过漫长山水,终于抵达这里。
“给你戴上?”
明知他的意思,但她故意抬起头,去看他的表情。
“那不然呢,你还想给谁戴?”
“没谁,”他喉结滚了下,声音里带着少见的认真,“就你。”
只有你。
从始至终,只有你。
戒指缓缓推入时,她面前宿命般一闪而过初见的画面。
彼时他高高站在楼梯上,一双眼冷而薄情,身后雨幕衬为背景,少年的身影清隽而孤傲,只是朝她扫来一眼,很快挪开视线。
身边的人朝她低声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哥哥了。”
以后这就是她的哥哥了。
……
以后,这就是她的丈夫了。
保护她,一直到漫长人生的尽头。
如同那个公园夜晚紧紧拉着的两双手,往后他们并肩而行,再也不会走散。
不管见过多少人,也始终忠于彼此。
——世间芸芸众生,只想和你私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