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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闹鬼,确实是人为,但不一定就是朱澡。
他既有东西藏在了秦家,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为何偏生最近就传出了闹鬼,明面上瞧着他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东西不被人发现。
实际,闹鬼之后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百姓不敢近身,官府会查。
之后朱澡被大人当场抓获,也不知道是说他蠢,还是被人利用。
但这其中,明摆着就有问题。
院大人将自己心头的疑点都告诉了范伸,“如今臣虽尚未有确切的证据,但秦漓必定是搭上了宫中的人脉,皇上乾武殿闹鬼,臣怀疑也是她……”
范伸翻着那案上的卷宗,认真地听他说完后,才突地问他,“禀报给了陛下?”
阮大人点头,又觉得这事是他直接越过了范伸,没有等他回来商议,解释道,“臣前日进宫呈了大理寺卷宗,陛下问起来,臣便先回禀了陛下,大人觉得这事,可有疑点?”
范伸将手里的卷宗一合,搁到了案上,再抬起头来,便看着阮大人道,“做的很好,继续查。”
阮大人得了嘉奖,心花怒放,忙地点头,“大人放心,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范伸招手,让他出去。
待人走后,严二才进来关上了门,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范伸,“大人……”
范伸从案前起身,并未有何指示,“回府。”
回长安前两日,太子已同他来了信,信上就一句话,管不住,只能依着她。
什么意思,范伸明白。
秦家要翻案了……
***
范伸回到侯府时,又到了晚上。
二月的长安,万雪虽已融化,晚上的冷风却依旧寒凉,东院的暖阁,只开了小半扇门,灯火从那虚掩的门缝内溢出来,如银月洒在了门前。
朦胧的光亮晕出了台阶之外,照在了那双黑色筒靴上,这才隐约瞧见了靴面上的几条金线。
春杏和晚翠守在外屋,听到动静抬起头,正要唤出声,便被范伸抬手止住。
里屋今儿异常安静。
往日范伸只要一撩开珠帘,必定会听到一声,“夫君回来了。”
今日却没有。
屋外天色虽黑,如今也不过才戌时,当也不该这么早睡。
珠帘碎碎的响声落在了身后,范伸这才抬起头,目光缓缓地往屋内扫了一圈,便见那人一身桃红正安静地坐在软榻上出着神。
范伸提步走了过去。
灯火下,姜姝刚收了针。
今日一日,她什么都没做,只缝了这么一个荷包。
白日里瞧着那针线歪歪扭扭,不像个样,晚上拿在灯火下一照,倒也觉得没有那么拿不出手,犹豫这东西到底能不能送出来,身旁一个人影突地就罩了下来。
姜姝没个防备,惊慌地转过头,范伸的脸已经凑到了她跟前,眸子垂下,盯着她手里的荷包,低声问她,“给我的?”
姜姝下意识地想要去藏,瞬间又反应了过来,索性豁出去了,大大方方地将那荷包,递了过去,“夫君瞧瞧,喜欢吗。”
范伸上回问她要的是白芍药。
就像上一个荷包,锦蓝色的绸缎打底,白色的花瓣,粉嫩的花心,每一处都勾勒的毫无瑕疵。
今日这只……
范伸将那荷包拿在手里,对着灯火瞧了好一阵,也没认出来眼前这一条花花绿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他敢肯定,绝对不是白芍药。
范伸眉目轻轻一拧,疑惑地问了身旁的姜姝,“新花样?”
姜姝看他半天没有反应,心已经凉了半截,如今再听他一问,便知,自己当真不是绣花的料……
姜姝符合地点了点头,“嗯。”
“这什么东西?”范伸半晌都看不出来,只能问她。
姜姝心虚,哪里还敢说是白芍药。
目光跟着范伸一道落在了那荷包上瞅了起来,上好的绸缎,颜色同范伸身上的官袍一个色,都是紫色。
绣出来的丝线,以白色为主。
粉色,绿色都有。
粉的是花心,绿的是叶儿,白的是花瓣,姜姝原本所想便是如此,然几条丝线的颜色此时已经混杂在了一起,要说是芍药,她自己都觉得勉强。
可若不是芍药,她也瞧不出来像什么。
“夫君觉得呢,像什么?”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范伸偏过头,看着她侧过来的半张脸,那眼睫在灯火下轻轻地一眨,半带期盼,半带紧张,便又瞥过了头,看了两眼后,不太确定地问她,“虫?”
范伸没直接说是毛毛虫,已经是念及她的苦劳,嘴下留情了。
姜姝嘴角一颤,顿了两息的功夫,便平静地道,“今日我思来想去,觉得夫君这样的威风人物,实在不适合花花草草……”
范伸没听明白。
他不适合花花草草,合适这条‘虫’?
姜姝又接着,缓缓子地道,“前几日姝儿在船上,闲着无聊,翻了一本夫君的书籍,瞧见了一句话,‘破茧成蝶’,印象尤其深刻,姝儿觉得像夫君这样有才识的人,早晚有一日,也会像那毛……毛毛虫一样,破茧成蝶,成为人上人……”
姜姝说完,屋内一阵安静。
范伸盯着那花花绿绿的东西,眉心一跳。
莫不是他还当真猜对了。
是条毛毛虫……
“夫君不喜欢吗?”姜姝轻轻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胳膊上,微微仰头,盯着他的下颚道,“夫君今日进宫,忙不忙?”问完又道,“今儿我哪儿都没去,就坐在屋里给夫君绣了这荷包……”
范伸一笑。
得,邀功了。
“行,虫子绣的还不错……”范伸低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那话逗笑了,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姜姝很少见他笑。
昨儿夜里,他非得要看自己身上的伤疤,也不知道怎么了,也是这般若隐若现地笑了一回。
姜姝形容不出来,那笑容浅浅淡淡,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横竖魂儿都差点被勾了去。
如今又见那唇角上扬,将原本就线条明朗的下颚,绷的紧紧的,轮廓分明,就凑在姜姝的眼皮子底下,姜姝还能瞧见上面的胡渣桩子。
姜姝许是疯魔了。
眼珠子都不带动地盯了一阵后,突地伸长了脖子,张了嘴,贝齿咬住了他的下颚尖……
屋子里突然死一般的安静。
范伸还在仔细地探究手里那只‘毛毛虫’,下颚微微的刺痛传来,伴着一股子湿润。
范伸的眉心眼见地跳了一下,目光瞬间落下,盯着底下那双睁得大大的,极其无辜的眼睛,长长地“嘶”了一声后,姜姝还来不及退开,便被范伸毫无怜惜地一手穿进了她短衣之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腰。
范伸压着嗓子,低哑地道,“姜姝,你是狗吗……”
***
姜姝早上起来,整个人如同散了架。
范伸难得没去上朝。
姜姝艰难地拖着身子,将一双酸胀的腿挪下了床,没见到春杏,却见范伸从浴池里走了出来,一身的水珠,落在微微敞开的胸膛上,一面系着系绳,一面朝着她走了过来,“醒了?”
昨夜的一幕幕霎时,浮现在了脑海里,姜姝脸色一红,唤了声,“世子爷……”
生怕他瞧见了自己烧红的脸,件数假借着穿鞋的功夫,弯腰低下了头。
蹭了半晌,不仅没见其离开,那双白色锦缎的轻覆,还越来越近,就堵在了她跟前。
姜姝努力沉住气。
昨夜被他一把从软榻上抄起来,跨坐在他身上时,姜姝还是懵的。
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就魔障了,咬了他……
范伸说什么她都认了,总之是她先惹出来的,后来自个儿被他提着腰压在腿上,他要她有何需求自个儿满足时,姜姝如云捣风,半天才动了一下,心头的苦如何都说不出来。
被逼得急了,才闭着眼睛哭着道,“这也怨不着我是不是,夫君长那么好看……”
那话不仅没让她少受罪,还愈发惹火。
软榻上的垫子再厚,她的膝盖,最后依旧一片红肿。
“不是说要回姜家?”范伸看了一眼她半天都没蹭进去的绣花鞋,眸子挪开,撂了一句,“别磨蹭,洗漱好出来用饭。”便也没再盯着她。
姜姝这才回过神。
又想起了昨夜在范伸最后的关头,她撑着他的胸膛不让他近身,坐地起了价,愣是让他答应了自己,今日她回趟娘家,看祖母。
还好事后他没有不认账。
范伸一走,姜姝赶紧去了浴池。
更衣洗漱完出来,范伸早已经穿戴好了,坐在那榻上拿了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瞧着,见她出来了,轻轻地说了一声,“马车备好了,用完饭后出发。”
姜姝没再耽搁,端起了几上的米粥,抿了一小口,见他今日还未出门,便随口关心了一声,“世子爷今儿怎还没去大理寺?”
往日,她很少见他早上能如此悠闲。
那语气,诚然已将他撇之在外。
范伸的目光一顿,又才将目光从那书页上挪开,看着跟前那张毫无眼力劲儿的脸,范伸也懒得同她计较,合上了书页,起身,“陪你,回姜家。”
姜姝一愣,忙地搁下碗,“姜家又不远,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便是,世子爷不必跟着一道过去……”
范伸突然将手里的书撂到了木几上,一时没把控好手上的劲儿,“啪”地一声,吓得姜姝一个机灵,却见范伸回过头,脸色平静地道,“好好用你的饭。”
他还去不得了?
姜姝一声不吭了。
夜里再热情,再在她身上如何失狂,天色一亮,这人就如同妖怪见了光,立马显出了原形,永远都是这幅阴晴不定的德行。
姜姝匆匆扒了两口,正欲起身,杵在她跟前的那人,又是沉沉一句,“都吃了,我侯府从没剩碗的习惯。”
姜姝硬着头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碗里的米粥喝了个干净,才被他赦免离开了圆桌。
待姜姝漱了口今出来,范伸已经拿着她的大氅,在外等着了。
两人虽一同闯过了江南,但在长安,两人却很少一同出门,如今两人肩并肩地从东院出来,一个加快了脚步,一个故意放慢了脚步,缓缓地地从那长廊下穿过来。
也不知道姜姝说了什么。
只见范伸许是没听清,竟是俯下身偏过头,对着她凑近了耳朵。
姜姝跟着踮起了脚尖,仰起头,又同他说了一回。
两人头挨着头,那恩爱的模样,谁见了,又忍心去打扰。
塘子中间的的几树芭蕉已经发出了绿芽,侯夫人立在对岸,瞧了个清楚,脚步一时顿在那,不再往前走了。
虞家大姐今儿一早就去寻了侯夫人,催着她将事儿了了,侯夫人磨不过她,这才勉强答应她过来,先探探两人的口风。
出来后,虞家大姐一直跟在侯夫人身后,一时也瞧不见前头是何情况,只见侯夫人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不由疑惑地唤了一声,“妹妹怎么了?”
侯夫人没回答她,转过身脚步突地折了回来。
虞家大姐一愣,赶紧追了上去,脸色起了变化,“昨儿夜里不是说好了,今日过去……”
虞家大姐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侯夫人打断,“我想好了,这事往后不用提了。”侯夫人停下来,看着一脸疑惑的虞家大姐,认真地道,“伸哥儿怕是遗传了他爹的病。”
虞家大姐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侯夫人又道,“不兴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