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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表哥给她药包时,也曾同她说过,“切记,这药每回只能用半包,万不可多用……”
但表哥没有告诉她多用了又会如何。
今儿韩夫人终于说了个明白。
姜姝只觉那桩悬在心头,一直没有解开的谜团,此时似乎终于拨开了云雾,露出了一角。
半包到底是多少……
姜姝脑子又搅成了一团乱,接了药包过来,魂不守舍地走出了韩夫人的屋子。
韩夫人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由叹了一声。
又想起了昨儿夜里,姜姝在戏班子楼下哭诉的那番话。
不由生了同情。
这男人都是一个德行,看着人模人样,平日里相处也挺好,可一旦同他沾惹上半点情感,立马就不是个东西。
人家小娘子过得好好的,偏生被他招惹上了。
还想挂白灯笼。
这一点,他范伸倒是同那狗东西,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夫人怕她做傻事,跑到山下去来个舍命救夫。
赶紧招呼了跟前的丫鬟过来,“你去同世子爷知会一声,就说她夫人担心他的安危,夜不能寐,物件也好,信也好,捎个东西回来,证明他还活着就行……”
那丫鬟点头,立马下了山。
韩夫人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个丫鬟守在了姜姝门口。
她无比清楚,女人一旦做起傻事来,脑子长在头上,便也如同摆设。
***
姜姝回到屋里才回过神。
赶紧去翻随身携带的包袱,新婚夜之后,她还剩下的半包药粉。
那包袱姜姝每回都是自己提着,春杏从来没有碰过。
如今见她急急忙忙地翻找着什么,忙地走过去问道,“夫人可是丢了东西。”
姜姝没答。
终于从包袱底下,摸到了个纸包,转过头便拉着春杏,走到了灯盏下,将药包拆开,铺在了木几上。
一个是刚从韩夫人那里刚拿来的整包。
一个是大婚前,表哥给的,自己已用了一半。
姜姝让春杏坐在了自己对面,指着那半包的量问她,“你过来帮我瞧瞧,看看这是不是半包……”
个个都说,让她不要多放。
可到底多少才算多,她有没有用过量……
在姜姝拿出药包时,春杏的神色就变了。
如今那药包摊开,确定了里头的粉末,同那日韩姑娘给她的药粉一样后,心头更是一跳,打起了鼓,“夫人,这药粉从哪里来的?”
姜姝当初从沈颂手里拿回来时,春杏并不知情。
也没功夫同她解释,直接道,“整包的是韩夫人适才给的,半包的是大婚前表哥给的,被我新婚夜用了一半,可这东西玄乎的很,韩夫人说一半能安眠,过量却能催情。”
姜姝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说常青法师的不是,只能从自个儿身上找问题,“你赶紧帮我瞧瞧,是不是我用多了……”
春杏埋下头。
目光在两包药粉上来回瞟了好一阵,才张嘴,轻飘飘地问姜姝,“夫人也用了半包?”
姜姝很确定地道,“我只掺了半包到酒壶,本想让世子爷好生睡个觉……”一想起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尤其是想到范伸那双猩红的眼睛,掐着她恨不得揉进骨髓里的模样,姜姝头都要炸开了,“估计是放多了……”
春杏的脸色一阵千变万化。
倒也没必要再去纠结,半包是不是放多了。
算上严二的,一共是三个半包,怎么着都得过量……
屋子里的灯火暗沉,姜姝的心思在药粉上,并未注意到春杏的异常。
两人那般瞧了一阵。
春杏便摇头道,“夫人没放多,是奴婢放多了……”
姜姝一怔,转过了头。
春杏立马跪在了她跟前,交代了个清楚,“夫人出嫁那日,韩姑娘担心小姐新婚夜静不下心,便给了奴婢一包药粉,说只要给夫人服上半包,定能清心,奴婢见夫人同世子爷大婚夜闹了起来,一时没了主意,便偷偷地掺了半包进酒壶,想着夫人同世子爷用了,都能心平气和……”
春杏往后越说越小声。
姜姝一脸愕然。
屋子里好一阵安静,谁也没说话。
良久,姜姝眼睛一闭。
她就说呢,新婚夜的酒水一定有问题,事后她还怀疑过范伸,特意让春杏去厨房查了范伸的酒壶,谁知到头来,有问题的竟是她自己……
两个半包。
能不过量吗……
姜姝脑子里的画面一阵闪过后,突地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跟前的春杏,惊愕地道,“可那壶酒,我没喝啊。”
她记得很清楚,因自己掺了药,她全都给了范伸。
整整一壶,到最后大抵也就只剩了一两杯……
被药的不是她,只有范伸。
范伸为何会那般失控,她能理解了,可自己为何也那样,她理解不了。
春杏被她这般一问,也傻眼了。
当下没再瞒住,果断地出卖了严二,将两人是如何同时去的侯府厨房,如何一同摔碎了那酒壶,事后又是如何达成了共识,一一都说了个清楚。
这回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比适才还要安静。
春杏垂着头,不敢去看姜姝。
片刻后,姜姝也大抵清理了是怎么回事。
她给范伸喝的哪壶酒内,掺的是两个半包,而范伸给她喝的那酒壶里只放了一个半包。
若按韩夫人所说,新婚夜中了合欢散的人,也就只有范伸一人。
她不过是中了无忧散,最多身子乏力。
那晚她身子除了发热之外,确实也有些乏力,可后来……姜姝怀疑地问春杏,“严二当真只放了半包?”
春杏点头,“只放了半包。”
当初严二给她看了剩下的半包药粉,她看的清楚,里头确实还剩了一半。
这会子不仅是姜姝意识到了,春杏也明白了,好像只是她们药了世子爷。
严二的那半包药,实则没有多大关系……
姜姝依旧不信邪。
拿着那药包,突然起身出门去了隔壁。
韩夫人半梦半醒,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当是小娘子还是没想通要去送死了,翻身爬了起来拿了剑,一打开门,却见那小娘子正立在门外,手里捧着半包药粉,一脸紧张地看着她,“韩夫人,多少才算过量?”
韩夫人眼皮子两跳,“啥?”
姜姝便将手里的药粉,往她跟前又凑了凑,迫切地问道,“夫人能否告诉我,这一包吃多少才算是过量……”
姜姝极为想知道,那夜自己是不是也是中了合欢散。
神色不免露出了着急。
韩夫人是个过来人,见其脸色不对,再看了一眼她手里剩下的一个半包,多半也猜出了她是什么心思,当即无奈地道,“放心,只要不一包全吞了,就没事,你要真只吃了一半便有了什么反应,多半也是你想你家大人想出来的……”
姜姝愕然,结结巴巴地道,“这事儿,还,还能想出来……”
韩夫人瞧了一眼她陡然红成了猪肝的脸,便也没再逗她了,劝解道,“人的心思可比那药物管用,真要动起情来,劲儿比合欢散可猛多了,回去好生睡觉,别再乱想,放心你家大人死不了,你先忍一夜……”
为了让她安心,不再胡思乱想,韩夫人说的难免有些夸张。
说完见她终于没再吭声了,便放心地回了屋。
房门一关,姜姝立在屋外,彻底成了石头。
她,她动什么情了……
***
回到屋内,姜姝比适才还懵。
脑子里已经凌乱如麻,这回是无论怎么理,也理不清了。
一人坐在床榻上,没有半点睡意。
寺庙里的屋子没有地龙,一股子冷沁,姜姝坐久了,便慢慢地将身子缩进了褥子里,藏在褥子内的凉气一瞬贴在了她身上,姜姝习惯性地往里挤了挤。
床榻一边,不仅没有半丝温度,还愈发冰凉,冻得她一缩。
脑子里突地浮现出了那只自从来了江南后,每晚都圈在她头顶的胳膊。
那画面只在脑子里出现了一瞬,姜姝一个惊吓,立马又坐了起来。
她当真思春了吗……
韩夫人适才说的那话,她岂能听不明白。
半包药粉根本就没问题。
是她思,思了春……
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姜姝双手压着脸颊,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见还是没有半点困意,便又让春杏去倒了一杯热茶进来,咕噜噜地灌进了喉咙后,脑子愈发清晰了。
春杏见她如此,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道,“夫人,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夫人和世子爷恩爱了也,也不止一回……”
适才姜姝拿着那半包药粉去问韩夫人时,春杏便知道她是为何睡不着了。
并非是为了她们无意药了世子爷在发愁。
而是严二的那半包药粉,怕是让夫人当夜也有了一包的效应……
春杏羞得脸色通红,却又不得不往下说,“说到底,夫人心头也不过是喜欢上了世子爷,没甚可害臊……”
姜姝转过头看着春杏,被韩夫人那般明白的一说,这会子也顾不得去害臊了,只绝望地道,“你也这么认为?”
春杏便问道,“夫人实话告诉奴婢,此时是不是想世子爷了。”
姜姝移了移压在身上冷冰冰的被褥,没有否认,点了头。
春杏一笑,“那夫人,就是喜欢世子爷了啊。”
姜姝脸上的怀疑更重,紧紧地盯着她,春杏上前替她掖了一下被角,一脸了然,“夫人担心世子爷,想世子爷,这不是喜欢又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