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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的画卖出了90万。
人民币。
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她也卖过画儿的,上一幅以45万卖给了个美术编辑。这一副她心底最多能卖30万。
最多。
30万顶天了。
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在那里。
不知是否有怀礼在中间运作沟通的效果,那个俄罗斯人出手阔绰,打电话给她,还十分激动地说他很欣赏她,想找机会亲自见见她。
南烟这几年没少遇到过这样的事。先是冷嘉绅,然后是晏长安。结果都不算好。
一个偌大的北京的艺术圈子就这么难混了,何况跟外国人打交道。
所以她这回没报多大热情,决定拖一拖再见也不迟。谁知对方是真的欣赏她,还是只是看在怀礼的面子上说的客套话。
哪怕对方骂她一句恃才傲物呢?
郑南禾几乎破了相,如今住在UNIHEART这样医疗昂贵的私立医院,情绪状况不稳定,光是治疗和住院的费用就足够让她头疼了。
不过这笔钱到手,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医院住了四五天,郑南禾就吵着要回家了。舅舅家自然是不能去的,只能回到二层的旧画室。
徐宙也每天殷切地又是炖汤又是送饭,舅舅连声夸他是个好孩子,偶尔问起南烟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她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心好乱。
出院那天没见到怀礼,这几日也偶尔才能见到他来病房看她。
他虽在北京总院这边挂职,却好像比以前更忙了。南烟曾为了那60万特意在儿童画室任教,平时就几乎很难与他打上照面。
南烟给他发了消息表达了感谢就离开了。
南烟心中还怀揣着那日在他家门前见到晏语柔的情景,那天晚上又在地下停车场见到了陈舒亦。
她无法定义她与他的关系。
她也无法保证以后他的身边还会冒出多少个女人。
虽然他说他会找借口来见她——只要他想她——听起来着实让人心动,可是她知道,她和他最好就停在这里吧。
她现在愈来愈想要安定下来,不想人生再出现什么波折了。
她的画儿也已经卖掉了。
就这样吧.
出院的当天。
蔺向南从俄罗斯赶回来,听郑南禾出了事急坏了,医院跑空一趟又来家里。
郑南禾听来人是蔺向南,死活都不下楼,又像个撒泼的孩子似地哭了起来,紧张无措:“烟烟,我不要见……我现在不好看了,不能见他。”
“你蔺叔叔会嫌弃我的……”
“……烟烟,我不能见的,你蔺叔叔不会喜欢我的。”
情绪又濒临崩溃了。
南烟安抚她吃了镇定的药物睡下,只得下楼让蔺向南先回去了。
郑南禾住院的那几天睡着了就哭,哭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脸上纱布还没拆,心态已经崩了。
她那么爱美。
蔺向南走之前,三缄其口,还是对南烟说:“烟烟,等你妈妈好点了,我想带她去俄罗斯,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瞧了眼在画室里里外外忙活着收拾东西的徐宙也:“你和小徐快结婚了吧。”
南烟倚在门边儿,有点无奈地说:“叔叔,实不相瞒,我们最近在找律师准备起诉我爸了——”她说到这个陌生的词汇,顿了下,很不习惯也极不愿意这么称呼宋明川。
蔺向南看着她,有些动容。
南烟又低头看自己脚尖,再抬头,眼眶又红了。
她苦笑:“蔺叔叔,您想带我妈走我没意见的,您不用问我,她跟您在一起真挺快乐——我肯定愿意。”
蔺向南真心地心疼她们母女。
尤其是南烟。
头一次见南烟,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乡下长大的,身上有股子无法忽视的野劲儿。
那双眼眸与现在无异,清澈的,不染尘埃。
可她却是真真正正在尘土里滚着圈儿,灰头土脸长大的。
“找律师……钱够吗?”蔺向南说,“或者,我有认识的律师可以介绍给你们——”
“我的画卖掉了,钱您不用担心,”南烟笑笑,“律师我们还在打听,亲戚那边帮忙介绍了一个还没有见面谈,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会跟您说的。”
蔺向南点头,和善微笑:“那好,照顾好你妈妈。我改日再来。”
于是南烟同他告别。
这附近要拆了,这个二层旧画室也不例外。徐宙也这两天都在收拾画室的东西,之前还说要搬到他外婆的旧房子去。
外婆回了老家,房子空了。
南烟却另有打算。
她现在手上有了钱,想找个地方和郑南禾暂住。始终觉得欠徐宙也太多,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她该怎么开口呢。
画室的杂物堆到一旁,才整理过半。徐宙也却坐在一旁的凳子,低头,望着逐渐熄灭下去的手机屏幕出神。
不多时,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他方才接到了冷泠的电话。
冷泠说于先生今早回来的,晏语柔得到第一手消息捷足先登,当即就买下了那间画廊。
晏语柔当初也跟他说,画廊她是一定要的。
徐宙也开始后悔。
他骗南烟说自己去山东见于先生的那一整周,他都没有想画廊的事情,整整一周都泡在酒里,颓废到忘乎所以。
他之前那么坚决要为她拿下那个画廊的。
可是撞到她与怀礼亲吻,他又失去了这样的执著。
现在被晏语柔抢先一步拿下,他心底又后悔。
好乱。
徐宙也正烦躁地抚额,旁边传来了细微动静。
南烟背过他,收拾画材与画具。
她这几日为了照顾郑南禾都没好好吃饭,身形都愈发单薄了些。那晚他赶到医院她在他怀中哭得那么脆弱无助。
他是真的舍不得她,也是真的,不忍在这时候离开她。
南烟将画材归置一旁,之前被她铺开来裁剪的画布还铺在地上,她那晚还是在画布上睡的。
正准备蹲下折叠起来。
背后突然环绕过来一个坚实的力道,徐宙也从她身后抱住她。他下巴抵在她瘦薄的肩,嗫嚅着道了歉:“南烟,对不起。”
南烟一愣,心惊肉跳的,回头,“怎么了。”
“对不起,画廊我没拿到,”徐宙也触到她的眸。他脑海忽然又浮现她那日与怀礼亲吻的情形。
他这几天总在想。
她在面对怀礼时,是什么神情呢。
痴迷的。
还是什么样的。
他忽然心又硬了几分,一向不会对她说谎的他,还是缓缓地道:“于先生觉得我们出价太低了,不愿意卖给我们。”
南烟轻轻地眨眼,盈盈笑开了,“就这事儿啊,我还以为什么呢。”
她说着,不动声色地放开他环抱她的手臂,要去收拾东西,边说,“正好,你和宋欢去开酒吧吧,我之前不是问你Quiz还能不能买回来吗?你再打听了没?我的画儿卖了正好有钱了,你够还宋欢他们的吧?”
徐宙也注视她背影。
她就在他眼前,却不知什么时候就离他很远了。
可他终究是不甘心的,他上前,帮她一起整理,“你就没什么事要对我道歉的吗?”
南烟一顿,回头看他。
默了小几秒,气氛也变得诡异。
南烟正准备说话——
他却是又起身,拎起画布的一边儿,折叠到另一侧去,“算了,我不问了。”
“……”
徐宙也在另一侧半蹲下来。
他穿一件黑色背心,衬得整个人好像更瘦了。阳光落入窗,逆着光,南烟看不清他的表情。
“南烟,我之前说想跟你结婚是真心的。”徐宙也说。
“……”
“我没有开玩笑……我这些日子也在想到底要怎么办,”徐宙也又低头苦笑,心底酸涩,“可是,这次我很后悔我不在你身边,我想给你安稳的生活……我不想下次我还不在,你懂吗。”
南烟没说话。
徐宙也又抬起头,眼底有情绪翻涌。
不知是泪水,还是什么。
“把那些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了吧,我不会再问你了……”徐宙也叹了口气,“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和宋欢筹划一下酒吧的事,你要的安稳,我可以给你,所以……你不要和我分手。”
他定定地注视她。
“怀礼他什么也给不了你。”
“你知道的。”
南烟默默与他对视。
是的,她知道的。
可是。
是她变得太贪心了吗。
这时的她居然会觉得,安稳好像远远满足不了她了。
那她还想要什么呢.
怀礼近日不工作的时候,几乎都在老宅陪老晏。
老晏身体好多了,各项指标从来都正常,前段时间也许是受了情绪干扰,可最近这几天赖在床上死活不起来,就有点儿取闹的嫌疑了。
怀礼知道老头儿是在以此牵绊他。
他在医院什么时候有手术,什么时候离开手术室,老头都一清二楚。基本上他前脚下手术,秘书的电话就来了。
若是他要去别的地方,要么得报备,要么老头就开始嚷嚷着身体不适,不要他离开这座大宅一步,索性让人收拾了他和晏语柔的东西搬到这边暂住了。
在家工作也要盯着他,他的手机响一次,必然打破砂锅问到底是谁打来,他在上海工作的行程也全然交由怀蓁安排了。
无疑软禁。
怀礼疏于对抗,大部分的顺从只是因为怕麻烦,不愿起争执,没有关乎到别的。
这天下午,律师打电话给怀礼。
宋明川当初多次以郑南禾母女的名义,在各个高利贷借贷的证据基本都收集到了。
麻烦的地方在于,宋明川当时并未实际参与过贩毒团伙的主要交易链,算是其中一个接头人,得了点好处为对方跑腿而已。
死刑几乎没可能,要想办法力图多判。
这一点律师特意对他强调。
律师肖阳是他大学时的朋友,上回晏语柔那个4000万的跨国诈骗案是他介绍了英国的律师给怀礼,这回接手国内的案件,怀礼自然就找到了他。
正好怀礼还没飞上海,老晏现在扣着他不让走,于是只能一直拖延,他也想把这件事解决了再回去。
和律师约出来准备针对资料详谈。
怀礼正要出门,老晏那上过战场的耳朵十分灵敏,听到动静立刻出来了,站在二楼,梗着嗓子问:“怀礼,去哪。”
怀礼才下楼,闻声又抬头,眉目淡淡的:
“还以为您睡了。”
两人打了个马虎眼。
谁都知道对方心里藏了事儿。
怀礼也当然知道他没在睡觉。
老晏闷哼:“你不会又去见南烟吧!”
怀礼插着兜站在楼下,长身玉立。
他清冷眉眼微抬,淡淡地笑:“您提醒我了,我今天确实应该找她出来谈一谈的。”
“——你还真要管她的事儿啊?找律师也是为了她?!”
老晏知道他最近在找律师。他们家又没什么大事儿,想来八成也是因为南烟。
听说南烟的妈妈受了伤,还住进了他们UNIHEART。
老晏脾气挺大,怒上心头:“怀礼,我警告你——你不要再插手她的事情了,她那副画也是你找人卖掉的吧!我都知道了!你是怕我让她在北京的圈子里不好混么,居然还找了个俄罗斯人!”
“还有一个月你和柔柔就要结婚了,你现在这是在搞什么!心还这么不安,你搞什么——”老晏不住地质问他。
心不安吗。
怀礼听到这三个字,思绪一晃,唇边却是浮起笑意来。
“那您就当我是心还不安吧。”
他说。
正转身走。
晏长安却是又忿忿地道:“怀礼,你要是非要和她纠缠,我看你爸爸的那个牙科招标的事儿就算了吧,他来过几次北京,一直为这件事找我和你姑姑,你不是不知道。”
怀礼回身,眉眼轻抬,“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那你呢?你的前途也不要了?”晏长安横里横气地道,“如果你实在放不下谁,一个月后你就离开UNIHEART吧,既然这么想给我脸上抹黑,那我也不是你的家人了。”
说罢便拂袖而去。
怀礼在原地站了会儿,顿了顿脚步。
还是推门出去了.
短信停留在三天前。
[Albert联系我了,非常谢谢你。我和我妈今天就出院了。]
没有音信了。
怀礼在车内静坐,肖阳拿了堆律所的资料上了车,见他盯着手机屏幕,唤他一声,“怀礼。”
他回头,掸了掸烟灰,“怎么。”
“你还挺奇怪,怎么管起女人的事儿来了,”肖阳笑了笑,“别发呆了,出发吧——你做手术的时候发呆可怎么办。”
怀礼唇角弯了弯,捻了烟,“不会。”
发动车子。
“那就是想女人的时候发呆?”肖阳调侃他。
他就只是笑,也不否认。
路上。
怀礼顺着短信的号码打过去,冗长通话音焦灼着他的思绪,他忽然发现,他一直是不安的。
不安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还是又是为了钱。
不安她会不会又为了什么来骗他。
甚至连这么多天的断联后的第一个电话。
他也不安到她会说什么。
会让他别再联系她吗。
不安良久,电话通了,接起了。
却是一个男声。
是徐宙也。
“律师我们已经找到了,”徐宙也当下回绝,也没有谢谢他的好意,“那天晚上南烟没出事儿多亏你,我听她说了。”
车上了高架。
再不安,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目的地直通五环之外,是她家的方向,怀礼下个路口也没有掉头,只淡淡地道:“那让她考虑一下Albert的事情吧,她的画的确很不错,Albert很喜欢。”
徐宙也知道Albert是怀礼介绍给南烟买画儿的那个俄罗斯人,很是不爽快:“这些话你不如对她说?”
“那你要我现在去找她吗。”怀礼又笑。
徐宙也沉了下气。
他又没想他真的来找南烟,他宁愿他们永远不要再联系。
徐宙也不耐了,“怀礼,你和晏语柔都要结婚了吧?为什么还要见南烟?你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我想她就会去见她,”怀礼语气很平静,“我有的是办法见她。”
“——那她要跟我结婚了你他妈知不知道,”徐宙也暴躁地打断了他,近乎怒吼,“你放过她好不好,怀礼?我求你了,你放过她吧——”
“你什么也给不了她——”
“有了你她就不爱我了……所以,你放过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