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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
胡大娘伸手一把揪了小孙子的耳朵,再瞪了瞪后面躲着的大孙子,用眼神告诉他们别以为偷烤红薯的行为就这么过了。
不过心情却很好,道,“都吃饭,打好精神,吃完饭下午就去公社把事情给办了!晚上再好好吃个年夜饭!”
林舒知道梁家下午忙。
所以吃完午饭林舒就跟胡大娘告辞,道:“大娘,今天知青所大家伙也过年呢,我先回去跟大家聚一会儿,等下午迟些时候再过来给大娘和秀红姐帮忙。”
胡大娘也没留她,笑道:“成,下午我叫石头或者柱子去叫你,你字写得好,过来帮大娘写对联!”
林舒忙答应了。
那边胡大娘又转头使唤梁进锡,道,“去,你送送舒舒,也消消食。”
“不用了大娘,”
林舒忙摆手,道,“家里忙着,梁大哥还是留在家里帮忙,就几步路,哪里需要送了。”
胡大娘笑道:“就该送的,我们一会儿还要讨论些琐事,他不耐烦那些事的,我估计他刚刚听了那满耳朵,已经烦死了,让他出去转转风,散散脾气,不然下午又要发作。”
林舒:好吧。
梁进锡倒是二话没说,已经站了起来。
两人走到门口时梁冬荷收拾了碗筷也走了过来,跟大娘说:“我也送送舒舒,说两句话。”
梁冬荷送了林舒和梁进锡到了院子门口。
梁进锡出了院门在外面守着,隔着一个台阶梁冬荷和林舒在院子里面说话。
梁冬荷跟林舒道:“谢谢你舒舒。”
如果不是先前林舒那番话,她妈他们的心思不会直接毫无遮掩地晒出来,大家总蒙着那块血缘亲情的布,她也没有机会直接跟那边摊牌断了关系。
不仅没有怪她当初想要撮合进锡和高晓莲的事,在明知她妈是那种不太拎得清的人的情况下,还愿意掺和进来帮她这样的大忙。
林舒笑道:“冬荷姐不怪我多事就成。”
梁冬荷摇头,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是拎不清的人。”
其实以前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有很多层皮扯着,要将那层关系斩断,说容易其实并不容易。
不仅是斩起来血淋淋,稍一不好,以她妈那个性子,一定会到处说,是她嫌贫爱富,不要生活贫困的亲妈,舔着环境更好的大伯大伯娘。
她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就在门口站着,看向外面的堂弟梁进锡。
嘴角弯了弯,道:“原先我也奇怪,进锡他不是喜欢漂亮姑娘的性子,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没个对象。以前读书的时候喜欢他的姑娘不少,漂亮的也多,就是读军校的时候,寒假里还有漂亮同学专门追到我们家里来,又漂亮又大方,当时是跟另外两个男同学一起过来的,但大家谁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只有进锡一点反应都没有,人家说想体验一下山里的生活,可吃了一顿饭,他就不近人情地把人都赶走了,后来大伯娘把他一顿好骂,他也是一句话都没说,反正你们骂你们的,我一点事没有。”
林舒:
她很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下意识就转头去看梁进锡。
几个人就差了几步远,这番话梁进锡自然是一个字都不差的听到了。
这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
梁进锡记忆力好,很难说都不记得那同学长什么样了,事实上他记得非常清楚。
因为他一向有点过目不忘的本事,人,物,事都一样
其实那天他回来,听到他妈说他小时候抱过她,他也想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
她小时候真是很可爱。
软软糯糯又嫩又白,就跟新鲜剥出来的山里的荔枝一样,那时候他还挺新鲜,总忍不住掐上一掐
这会儿他二姐接他老黄历,他倒是没什么羞恼。
林舒看过来,他很直接的迎了她的目光,反是林舒一撞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笔直的眉峰,俊挺的样子,面上一下子就红了,有些慌乱的转开了去
她当然不是被他帅的,原本她也不是这么容易害羞的性子,而是因为那神经病林美兰,只要说到感□□,她再对上他的眼睛,林美兰的那些心声就会自动冒出来,让她实在无地自容。
她也十分无奈啊!
梁进锡见她这样,目光顿了顿,又自然的移开了。
梁冬荷看见林舒这模样倒是又误会了。
她心道,林知青真是喜欢进锡喜欢的紧,就是进锡这性子,虽然对林知青已经是例外的例外,但那脾气显然还是不会哄人的,看两人相处这般生疏就知道,而且过些天进锡又要回部队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再多人喜欢,身边也一点是非不沾的,我还第一次看他对一个姑娘家这么耐得了性子。”
林舒尴尬。
这个是她硬凑上来的。
其实他也很厌烦自己的
梁冬荷看林舒神色,只以为林舒是害羞。
她柔声道:“舒舒,经了这一上午的闹腾,你应该也知道这些年我在高家都过得不好,但怎么还一直忍着,到现在大过年的却跑回来说要离婚?”
林舒原来以为是因为包子的事情,高家想让梁进锡给高老三安排工作或进部队的事情,这些事情夹杂在一起,所有矛盾爆开,就发生了梁冬荷想要离婚的契点。
可梁冬荷这么跟她说,显然应该不止是这么简单了。
她没出声,静静等着梁冬荷继续说。
梁冬荷就笑了一下,继续道,“因为我们这里,很少有女人离婚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也得忍着,跳河的有,上吊的有,吃老鼠药的有,就是没有离婚的,就是离婚,也带不走孩子。”
“我一直没提出来,是因为我知道,就算大伯大伯娘能给我撑腰,可高家一定不会把珍珍和珠珠给我,我亲妈又是那样,到时候只会搞的一团糟,珍珍和珠珠就是我的命,我不能让这事出一点岔子。”
“所以我一直等,等进锡回来了,才借着包子的事,跑了回来,把事情闹开。”
毕竟珍珍九岁了,珠珠也七岁了,早就可以挣工分做家务了,再大些嫁人还能拿一大笔彩礼钱,甚至手握着她们,还能拿捏她,讹大伯大伯娘他们。
所以高家再怎么轻贱她们,却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们,哪怕是撒泼卖疯,也一定要扣着她们的。
其实她很早以前就已经不会动高重平买回去的东西了。
那包子的事根本就是她故意挑起来的。
她一直等着堂弟回来。
知道他这两天要回来,就一手导出了包子的事情。
拉出了离婚的导火线。
她再转头看了一眼手插着腰袋,看着远处,像是完全没听到她们谈话的梁进锡,转回头来,才再跟林舒继续道:“因为进锡,我知道只要他回来,他就一定能帮我干脆利落的把这事情给办了,一定能帮我把珍珍和珠珠要过来。”
说到这里鼻子眼睛又莫名一阵酸胀。
“舒舒,进锡他从小脾气不好,有时候也很讨人厌,但却一直是最可靠,最有担当的,不管什么事,只要他答应的,他就一定能做到,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都不用怕。”
她长长吸了口气,伸手抱了抱林舒,道,“所以舒舒你也不用怕,你弟弟的事,西州城的事,有进锡陪你去,你就不用担心,他以前很少迁就姑娘家,但有什么事情,你就跟他直接说,他会对你好的。”
林舒听了十分受之有愧。
他对她好不好不要紧。
但的确的,想到梁进锡两句话就把那个蹦跶的高重平摁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样的人,的确是让人心里踏实的。
不过,大家的误会真是越来越深了。
梁冬荷看林舒纠结的样子又笑了一下,放开她,柔声说了一声“好了,你回去吧,下午早点过来”,就转身回屋子里去了。
林舒看回站在门口的梁进锡,真是尴尬又窘迫。
“走吧。”
梁进锡倒是若无其事,等她出来就提了步子直接往前走了。
这场景实在太熟悉。
林舒想,他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好像就是这两个字了
她忙提了步子追上,道:“梁大哥,等我们从西州城回来,就跟大娘还有家里人说清楚吗?”
梁进锡扫了她一眼。
林舒莫名觉得他好像是在嘲讽自己。
而她刚刚的意思就好像是她先用着,用完了回来就立即撇清
她忙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梁大哥你想继续这样的话,那等梁大哥你回了部队,在部队谈了对象之后我们再澄清也行,到时候怎么说就梁大哥你拿主意就成了,我没有问题的,反正我年纪小,这几年都不用担心这个事情。”
照林美兰的心声,再过四五年她爸就会平反,高考恢复她也会参加高考去读大学。
所以暂时有一个长期在部队里的对象对她来说一点负担都没有。
甚至对她对她弟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庇护
唉,她怎么又往功利上想了。
她对他,从还没见面开始,就一直是除了利用就是利用
“反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都会答应你。”
她低了脑袋,看着他的军靴,低声道。
她感觉他全身上下,就是他这双靴子她看得最清楚了,有几处磨损,有哪些地方有不同程度的刮花,都记得了。
“嗯,西州城回来再说吧。”
他看了她一会儿,估计是看她可怜,顿了顿,到底又说了一句软和一些的话,道,“不用担心,等把你弟接过来再说。”
*****
梁进锡送林舒回到知青所的时候知青们已经从县里回来。
正在院子外半敞开的小厨房里忙碌着。
梁进锡当然不会进去,送了林舒到院子门口就走了。
徐娟正好从宿舍里出来,隔着院子就看到了门外面的梁进锡。
等林舒进来,就半是关心半是兴奋地问林舒:“舒舒,梁营长特地送你回来,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你了?唉,我真是问的傻话,你这么好,胡大娘又喜欢你,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林舒还来不及否认,徐娟就已经快嘴快舌道,“那你们现在是确认关系了吗?听说梁营长年纪不小了,胡大娘早就急着梁营长结婚的事,那你跟他确认了关系,是不是很快就要跟他结婚?那等他去部队,你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去?”
林舒:姐姐,车子跑的也没你这么快的!
她头有些疼,推开徐娟,就往房间里去。
徐娟果然已经忘了她本来是要去外面厨房的,林舒回了房,她也跟着回了房,还顺手就关上了房门。
林舒走到炕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冷静了一下,才道:“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梁营长也不是那么浅薄的人,他才认识我几天,怎么就会喜欢我呢?”
说到这个,她灵光一至,信口胡诌道,“徐娟,你看梁营长条件这么好,但到现在都没有对象,一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徐娟吓一跳,“他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啪”一下,林舒伸手就拿了炕桌上一本书敲了一记徐娟的脑袋,骂道:“胡说什么呢!只是梁营长是一个志向远大,有思想,有内涵的人,他这样的人,找对象肯定不会是看人外表,而一定是要找一个能跟他志同道合,有共同的理想,能够共同进步的人!”
“你也可以啊!”
徐娟松了口气,没啥毛病就好,道,“我就没见过比你性子更好的人,善解人意,懂得又多,热爱学习,哪里不符合他的要求了不成?”
“那还不够啊!”
林舒脑子转的很快,扒拉自己的缺点,道,“但我不够艰苦朴素,还不够吃苦耐劳,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虽然我有在努力改正自己,但有些东西不是说改就能一下改掉的,他说不定已经嫌弃我了,要是嫁给他不能陪他共同奋斗,跟不上他进步的脚步,他是肯定不会喜欢的。”
“还有我跟你说军区条件很苦的,还没乡下好,在那里生活,做一个军人的妻子可不容易。梁营长他是一个很会看人的人,跟人接触几次大概就能看穿一个人的本质了,他肯定觉得我不适合做他的伴侣的。”
手上提了一个袋子,就站在门外的梁进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