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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凝捧着雪嫣的脸给她擦眼泪,自己也眼睛红红,瞥了眼肩上的湿意,边吸着鼻子没好气道:“看把我衣裳弄的。”
雪嫣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会如此怀念顾玉凝这开口闭口呛人的话。
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口,她轻轻替顾玉凝抚去肩上的泪。
顾玉凝对来龙去脉还不甚清楚,谢珩带她来此的时候也没有多做解释,但不必猜她也能知道,雪嫣这半年一定是在谢策手里。
看着雪嫣憔悴到不见一丝神采的双眼,顾玉凝一口贝齿都差没给咬碎了,短短半年的功夫,她好好的妹妹被折腾成了这样。
顾玉凝恨不得亲自在那始作俑者身上扎上几刀。
雪嫣牵着她到屋里,心月贴心的关上了门。
两人并坐在床沿上,雪嫣靠在顾玉凝肩头,心里感到长久未有过的踏实,“阿姐,我好想你。”
顾玉凝百感交集,抬手在她脸颊上安抚般轻轻拍,“回来了就好,如今谢策那混账被困在大牢,自身难保,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雪嫣抱在顾玉凝手臂之上的双手不由的收紧,眼睫随之一颤,自恢复记忆以来,她一次都不敢让自己想起谢策,如今顾玉凝提起,所有发生过的画面都铺天盖地的袭卷进她脑中。
雪嫣呼吸略微急促,“阿姐,我不想提他。”
不想知道他的任何事情,他怎么样了,他是死是活,她都不想知道。
顾玉凝见她情绪激烈,噤声不敢再提。
雪嫣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母亲她好吗?还有府上众人都好吗?”
顾玉凝摇头,“你刚出事那段时间,母亲天天以泪洗面,好几次都差点动了胎气,现在才终于好一些。”
雪嫣抬起眼,眸中透出迷惘,“胎气。”
顾玉凝懊恼的咬唇,母亲在这时候有了身孕,雪嫣知道了会怎么想,她连忙解释,“是出事前就有的身孕,只是一直没发觉。”
雪嫣有一瞬间的晃神,很快弯唇朝顾玉凝扬出一抹笑,“这是好事。”她紧着问,“阿兄呢,春闱可顺利?”
“是二甲的进士,如今也入了翰林任是庶吉士。”顾玉凝说着神色有些古怪,瞧着十分不忿的模样。
雪嫣便问:“阿姐怎么了?”
顾玉凝忍了忍,没忍住,“你可知状元是谁?”
雪嫣自然不知,茫然摇摇头。
“是陈晏和,那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顾玉凝说着就来气,无处发泄,只能绞紧手里的帕子。
雪嫣吃惊不已,足足好一会儿才惊喜道:“陈公子高中状元,那阿姐以后岂不就是状元夫人了。”
“谁要嫁他!”顾玉凝瞪圆了眼睛,现在陈晏和一朝翻身,就处处与她做对,要她不好过,也不提退亲,一定是因为过去自己欺压他的事,想着要报复她。
偏偏祖母又将他视作金龟婿,她几次提出想要退亲,都被训了。
雪嫣安静听着顾玉凝大倒苦水,好像时光又回到了过去,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原本沉压的心绪也得到了放松。
顾玉凝一直陪着雪嫣到了太阳快落山,才急急忙忙要赶回去,“明日我再来看你。”
雪嫣依依不舍得点头。
顾玉凝走后,雪嫣迟疑着要不要去对谢珩道声谢,犹豫了几许,才起身往屋外走。
她猜测谢珩应该在书房,去到才发现门关着,想了想晚些说也是一样的。
然而方转过身,就听见屋内隐约传出卫萧的声音。
雪嫣听的不真切,只勉强听见“世子”,“罪证”等字眼。
自他们进京,谢策被带走到现在,已经过了半月,以他的手段,到现在都无法脱身,必然已经是绝境。
他就该死,死了才好,死了最好!雪嫣低垂下眼眸,无法宣泄的恨意弥漫在心头无法散去。
身旁的婢女看到雪嫣神色不对,上去搀扶住她,压着声忧心忡忡道:“姑娘。”
雪嫣倏然回神,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后有些站立不稳,她微靠着身旁的婢女,无力道:“回去吧。”
*
一连几日,顾玉凝都雷打不动来别院陪雪嫣说话,开解她,看着雪嫣渐渐恢复笑脸她也终于能放下心,试探提议约雪嫣明日去赏花。
雪嫣对于出门仍有抗拒,但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院里,想想点了头应下。
“那就说好了。”顾玉凝见她答应满心欢喜。
可惜乐极生悲,她从别院离开,刚回到顾府,就被早早等在门口的陈晏和堵了去路。
他身上还穿着官服,看上去刚从翰林院回来,顾玉凝视若无睹的绕过他往前走。
“姈姈。”陈晏和轻轻柔柔的喊住她,“你去哪里了?”
顾玉凝回头瞪他,“和你有什关系。”
陈晏和:“这次是和赵公子游湖,还是和张公子去诗会?”
“要你管。”顾玉凝脸上闪过心虚,这些什么游湖,诗会都是她为了让陈晏和退亲,胡诌的。
她凶巴巴剜了陈晏和一眼,自顾走进府中。
结果还没等回到自己院子,就被祖母派人叫了过去。
顾玉凝心里生出些不妙,磨磨蹭蹭的过去,果然,一进去就看到祖母,母亲,以及陈晏和都在。
顾老夫人一见她就开始教训,“你今日去哪了?”
顾玉凝暗骂陈晏和卑鄙,就会告状,偷偷朝他瞪去,就见他用一脸受了伤,失魂落魄,还要委屈求全的样子看着自己。
顾玉凝更气了,不等她飞去眼刀子,顾老夫人先一步不悦道:“问你呢。”
顾玉凝恨恨咬牙,嘟囔道:“就出去走了走。”
顾老夫人不赞同的朝着她摇了摇头,哪有女子天天出去抛头露面,还被未婚夫来告状的。
顾老夫人装模作样的训了几句,算是给陈晏和做了交代。
陈晏和十分体谅,“是我不好,没有时间多陪姈姈。”他朝顾玉凝笑的讨好,“后日我休沐,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谁要他陪了,顾玉凝当即就要拒绝,听顾老夫人不轻不重的咳了声,才不得不点头答应。
心里则一个劲骂他卑鄙。
从顾老夫人院中离开,顾玉凝还在生闷气,林素兰看着她叹气,“陈晏和都这么退让了,你也别总是气他。”
顾玉凝知道所有人都被他给骗了,解释也没有,干脆不说。
林素兰无奈摇摇头,“总之明日你不能在出门了。”
顾玉凝怎么肯答应,她都与雪嫣说好了,而且她有心想让林氏与雪嫣见上一面,明日就是个好机会,于是道:“不如明日母亲陪我一去吧。”
*
翌日,林素兰跟着顾玉凝一同坐上马车离府,去到城西的繁花园。
顾玉凝想起谢珩与她说过,雪嫣身份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一旦知道真相,母亲只怕接受不了发生在雪嫣身上的事。
她想了想,还是先迂回一下的好,于是道:“我结识了一位宋姑娘,今日约了她一同来赏花,母亲一会儿见着,别太惊讶。”
林素兰侧眸看着她莞尔,“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母亲还得惊讶?”
顾玉凝说的谨慎:“这位宋姑娘与四妹生得十分相像。”
林素兰步子忽然停住,微蹙的眉眼间升起痛色,“我不见,回府。”
“母亲?”顾玉凝吃惊看着她。
林素兰反身就往外走,语气生硬,“再像也不是你四妹,一个没有意义的人,有什么好见的。”
顾玉凝忙拉住她,“母亲就见一眼。”
迟一步到的雪嫣正沿着小径那头走来,低眸赏着两侧成簇的花团,听见说话声抬起头,雪嫣眼中迅速蓄了泪。
林素兰也看到了她,浑身一震。
“囡儿……”林素兰喃喃道了声,挺着孕肚的身子晃了晃。
雪嫣见状忙心上一紧,忙跑上前:“母。”
林素兰像是忽然惊醒过来,退后了一步,小小的一步,却将雪嫣拒之千里之外,“这位就是小女口中的宋姑娘吧。”
雪嫣步子僵在原地,目光惴惴,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不敢上前。
林素兰一手抚着肚子,另一只手不停在颤,镇定下纷乱的思绪,审视着雪嫣道:“确实与我过世的女儿有几分相像。”
雪嫣眼眶酸涩,看向林素兰隆起的孕肚,母亲是真的相信了她是宋吟柔,还是不要她了。
林素兰无视雪嫣眼里的仓皇,对顾玉凝道:“你们姑娘家做伴吧,母亲先回府了。”
顾玉凝怎么也没想到林素兰在看到雪嫣后会是这样冷漠的态度,也顾不得谢珩的交代,急匆匆道:“母亲,其实。”
“行了。”林素兰打断她,语气透着急躁,更像是在逃避,“我走了。”
顾玉凝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素兰离开,见雪嫣魂不守舍的站在原地,连忙走上揽住她,无语伦次的安慰,“母亲一定是因为乍见了你,所以太过吃惊。”
雪嫣笑得十分勉强,缓缓点头。
*
谢珩还未回到府中就已经知晓了白日所发生的事,他一路去到雪嫣住的院子。
雪嫣正将今日摘来的花放到瓶中,听到脚步声,回头抿笑道:“你回来了。”
“嗯。”谢珩凝着她的眉眼,唯恐她会因为林素兰的事伤心。
雪嫣看着眉心紧锁的谢珩,笑笑道:“来看看我摘的花可好看。”
谢珩走上前,指尖轻触花叶上的露水,“好看,今日。”
“我没事的。”雪嫣低着头说,捏了一只鸢尾插到瓶中,她如今这样,坦白了身份也只会给顾府抹黑罢了。
谢珩心中发疼,静静陪着她将花插摆好。
卫萧从院外进来,站在廊下道:“主子。”
谢珩对雪嫣道:“我去去便来,晚些我们一同用饭。”
雪嫣柔顺轻笑:“好。”
待谢珩离开,雪嫣强提起的精神才敢垮下。
……
谢珩走出屋子,卫萧在他身旁道:“主子,明日押送林韦泓的队伍便能抵京了。”
谢珩目光微动,到了明日人证物证俱在,谢策再也不能翻身。
“备马,去刑部。”谢珩吩咐。
*
谢珩进到刑部大牢,一路往地牢深处走,脚步停在谢策所在的牢房之外。
一道栅栏之隔,谢策站在牢房内笑看着他,“大哥有日子没来了,别来无恙。”
谢珩吩咐狱卒将牢门打开,挥退众人与他单独谈话。
“明日林韦泓抵京,皇上会亲自审问,你与其狡辩惹怒天颜,不如认罪,总能留得性命。”谢珩看着他淡淡说。
谢策唇畔浮出不以为意的讥笑,“大哥应该会想方设法保住我的命吧。”
谢珩没有与他拐弯抹角,“我知道雪嫣身上的蛊你已经解了,所以我留你一命。”
谢策不动声色的敛了目光,他清楚谢珩早晚会知道蛊毒已解,他担心的是……
“雪嫣已经恢复记忆。”谢珩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亦为他解了惑。
谢策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缝,凝聚的眸光中慌乱一闪而过,雪嫣……想起来了?
谢策整个人好似被固定住,呼吸停滞,动弹不得,她本就心心念念要回到谢珩身边,如今她想起来,怎么还会犹豫。
不,谢策极凌厉的否决,双手紧握,连带小臂都随着紧绷,经脉凸显骇人,她说过爱他的,即便想起来又如何,她仍会爱他!
“你已经输了,放弃吧。”谢珩说完不在看他,转身离开的那刻,心中竟然有一种扭曲的快感,原来谢策也会怕。
*
翌日清早,谢珩正准备进宫,赵令崖神色匆匆的赶来。
谢珩不免诧异,还是带了他到书房,“三皇子这是?”
赵令崖脸色难看,“我方才收到探子的消息,在路上发现了被击杀的暗卫,已经死了很久。”赵令崖逼视向谢珩:“你身边的人有没有问题!”
谢珩立刻问:“你可有在他身上发现什么。”
赵令崖锁眉摇头,“什么都没有。”
谢珩面沉如墨,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书信没了,甚至这些日子来往的书信都已经过过一手。
谢珩眸中厉色乍现,他没想到谢策在牢里都能反将他一军。
虽然只凭信件不能直接证明就是他所为,但关键是林韦泓那张嘴。
“现在林韦泓已经被押进宫,我已经派了人去处理,希望来的及。”赵令崖说着站起身,“我先进宫,你届时务必看我眼色行事。”
谢珩与他前后脚离开,同时吩咐卫萧送雪嫣去别处,“万不能告诉雪嫣发生了什么,别让她担心。”
卫萧拱手道:“是!”
*
金銮殿上,仁宣帝威严坐于龙椅之上,谢珩与刑部几位官员,以及赵令崖在内的三位皇子分别站于大殿之上。
仁宣帝道:“传林韦泓。”
身边的太监立刻高喊:“传灵武郡守林韦泓进殿——”
林韦泓乃事揭发谢策的证人,所以并未戴枷,他走进大殿跪地道:“微臣叩见皇上。”
仁宣帝目光锐利睥向他,“你说谢策窜同赵景明诬陷于你,那你自己可知诬陷之罪如何论处。”
仁宣帝浑厚威严的声音极具压迫感,林韦泓重重磕头,“臣决不敢诬陷,当初谢策来到灵武郡让下官为其安排身份与商队,微臣不疑有他,立刻照办,却不料他自导自演了一场刺杀的戏码,若非臣担忧谢策的安危,派人事先潜入赵景明府中接应,也不会发现他先是杀人灭口,再嫁祸给臣。”
林韦泓从袖中取出一叠证据:“臣还从赵景明府中搜出他所记的,贪污的赃款去向。”
仁宣帝示意太监将东西取来,沉眸翻阅着。
谢珩脸上无甚表情,看是从容自若,额边却微微有汗。
任宣帝看过最后一页,沉沉吐气,忽的一扬手将东西将在林韦泓面前,掷地有声:“你自己看看,这上面是什么!”
林韦泓低头一页页翻,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断的往下淌汗,语无伦次道:“怎么会,不会的……不会的……”
段士弘进殿道:“启禀皇上,楚伯爷之子,楚韶阳求见,说有重要证据。”
“传。”仁宣帝语气冷冽。
楚韶阳走进殿中,行过礼后道:“禀皇上,当初世子进京时为防变数,提前命人将一份证据放于臣这里,还请皇上过目。”
“你好大的胆子!”仁宣帝看过后大发雷霆,直接将东西掷在了林韦泓脸上。
赵令崖跨步上前,在林韦泓之前捡起了东西,将两份证据一同看过,皱眉道:“这些年来林大人所置办的田产,与这赃款流向上所记的恰好都能对上,这份证据上还写了你私自铸甲。”
赵令崖平和的眸光一沉,声色俱厉,“与官员
勾结,诬陷世子,私造甲胄,你可认罪!”
林韦泓方寸大乱,慌忙看向谢珩,谢珩压了压唇角,“你竟敢诬陷世子!枉你也曾跟随我祖父,跟随世子出生入死,你不会不知道叛军是何下场!”
“大公子!”林韦泓眼睛赤红,就在这时,只听哐当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掉落,众人凝眸看去,一把匕首赫然掉在林韦泓脚边。
站在他身旁的楚韶阳大喝一声,“你竟胆敢带兵器上殿,你难道想行刺皇上!”
“不是!不是我的!”林韦泓粗喘着气,脸上横肉抖动,膝行上前,满目惊惧想要解释。
“还不护驾!”谢珩厉声喝道。
大批禁军冲进殿中,其中一人的剑锋直取林韦泓的咽喉。
看在倒在地上,眼眸直勾勾瞪着前方的林韦泓,谢珩闭了闭眼,紧咬着牙根上前道:“皇上,此事看来是林韦泓一手策划,与臣弟无关。”
他垂低的眼眸紧盯着地面,深不见底的黑眸内晦暗莫测。
其他皇子官员也站出来附和。
仁宣帝锐利的双眸一次扫过大殿内的众人,什么都没有说,却好似能洞幽察微,“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众人跪安退下,仁宣帝开口叫住谢珩,“你留下,朕还有话对你说。”
谢珩此刻心急如焚,皇上已经下令放了谢策,他势必会回去找雪嫣,奈何皇命不可违,他只得停步道:“是。”
*
此刻另一头,卫萧正驾着马车带雪嫣往别的藏身处去。
卫萧与雪嫣说是谢珩要带她去骊山别院散心,但她心里隐约感觉不安,马车行的很快,就连经过街集的时候都没有放慢速度,为何如此着急。
卫萧忽然拉停了马车,警惕看着不远处只身骑在高马上的男子。
马车内,雪嫣一个不稳险些朝前扑去,正想问是怎么了,一道让她如坠深渊的轻浅声音砸入耳中——
“囡儿,我来接你了。”
谢策除去换了身衣袍,面容苍白瘦削的与牢中时候一般无二,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微微被风吹拂的布帘,洞悉的目光仿佛要将这薄薄的布帘盯穿。
等不到回音。
他再次开口:“囡儿,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