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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带着雪嫣从锦容院出来,握她的手发现掌心汗腻腻的,轻笑问:“紧张?”
雪嫣悄悄呼着气,摇头轻声说:“是屋子里热。”
她能看出来谢夫人对自己并没有多满意,但也算得上温和客气,能和时安走到这一步,她已经很满足。
谢珩曲指在她挺翘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见雪嫣视线僵看着自己身后,便也回身看去。
“二弟。”谢珩望着来人舒眉一笑。
谢策从青石小径的那头信步走来,绯袍玉冠,行走间衣袂随之而动,一身的矜然清贵。
雪嫣知道今日过来很有可能会撞见谢策,也做好了坦然面对的准备,可真的碰面,她才发现自己全然做不到坦然,甚至看到谢策眼底的笑,只觉得慌乱。
谢策越走越近,他分明没有在看自己,可雪嫣就是觉得自己被一道无形的枷锁而缚,难逃于他的气场范围。
谢珩握了握掌中略显僵硬的小手,对雪嫣介绍,“这是我二弟谢策。”他偏头看着雪嫣,言语带笑,“我曾跟你提过的,我们生得很像。”
雪嫣僵硬地点头。
谢珩又看向自己弟弟,“这位是顾府四姑娘,顾雪嫣。”
谢策一语不发,盯着两人交握手,须臾才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视线掠过谢珩看着雪嫣。
“我与……”他说着停了停,勾唇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顾四姑娘,可是旧相识了。”
雪嫣呼吸停窒在喉间,如惊鸟般慌乱地看着他,他不是答应了自己,再见面只当不相识。
她勉强稳下心神,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出异样,在脑中飞快想出应对,笑着对谢珩解释:“早前遭遇马贼,就是世子带兵赶到救下了顾府众人。”
说着欠身朝谢策一福,“雪嫣在此谢过世子。”
雪嫣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镇定,紧抿着发干的唇,稍抬起眼睫望向谢策,无助晃颤的水眸里深藏着央求。
谢策目露讥讽,真是恨不得与他撇的干干净净,往日予取予求乖顺的就如他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到此刻他才知道,看似乖怜的小东西绝情起来有多狠。
“四姑娘不必客气。”谢策清涓如涧的声音格外温和,说出的话却让雪嫣心慌意乱——
“我就是有些好奇,我与大哥生得这般相似,四姑娘区分得清我们谁是谁么,可别认错了。”
谢策含笑的凤眸里带着困惑,好似是真的好奇。
雪嫣眼眸颤跳,心神已经全然乱了,他究竟要做什么?
“世子玩笑了。”雪嫣低低回话,就连语波都变得不稳。
“二弟。”谢珩笑着插话,隐约带有几分兄长的威严,“你别吓着雪嫣。”
他低下头柔声对雪嫣道:“二弟没有恶意,别怕。”
雪嫣轻颤蜷起的指尖被谢珩握在掌中,安抚的暖意却怎么也淌不进她心口。
谢策唇边的弧度愈发淡漠,眼底不易觉察的戾气暗暗流淌。
雪嫣心上溢满的不安已经濒临溃败,只怕自己再被他多看上一眼,都会招架不住。
谢策应该比她更清楚,如果他们之间的事情被戳破,会是怎样的结果,雪嫣只能赌他不会乱来。
谢策像是与她想到了一处,唇角一弯,已然一派谦和温润的君子模样,为自己的唐突像雪嫣赔罪,“四姑娘别介意。”
雪嫣扯了扯嘴角,勉励摇头,“无妨。”
谢策收起笑意没有再看她,转过视线对兄长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直到他的衣袍擦着自己身侧而过,雪嫣紧绷的神经才得意放松,她只觉得浑身像泄了力,裙下的小腿发软无力。
*
雨花林里热闹非常,谢语柔吩咐下人将自己往日娇养在花房的珍奇花卉都搬了出来,供大家观赏。
一个小丫鬟跑至谢语柔身旁轻声道:“三姑娘,永宁公主和临阳郡主来了。”
“郡主也来了?”谢语柔声音略微提高,颦起眉心,满脸的为难。
虽说当年郡主与大哥还未来得及定下亲事,大哥就出了事,可这两年多三年来,郡主却是真真实实的拒了好几门婚事,她是真的心悦大哥。
可大哥与雪嫣又是两情相悦……谢语柔苦恼的一个头两个大,她特意没有邀请郡主,不想三公主却把人带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她正心烦纠结,永宁已经带着临阳郡主走了过来。
“阿柔。”永宁道。
谢语柔应声回过头,娇稚甜美的脸蛋儿上挂了两团笑,“三公主,锦华姐姐。”
临阳郡主也朝她颔首一笑,“阿柔。”
永宁目光扫过四周,一脸愤愤地问谢语柔:“哪个是那横刀夺爱的顾家女。”
临阳忙拉了拉她,蛾眉轻蹙起,“你答应不生事的。”
“我怎么生事了,我不过是要看看那狐媚子长什么样。”永宁满不在乎道。
她话里话外都是刺,言语看轻雪嫣,不就是等于看轻侯府。
谢语柔最是好的性子,听后也微微变了脸色,“三公主别这么说,雪嫣姐姐是个好姑娘。“
永宁见谢语柔帮腔,越是火大,“阿柔,我们才是一同长大的手帕交,你竟向着别人?”
“我不是。”谢语柔焦急辩解。
临阳郡主则对永宁道:“你别为难阿柔。”
永宁没好气地看她,“你被那狐媚子抢了夫婿还要忍气吞声?”
“谢珩从来也没对我承若过什么,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临阳郡主脸色发白,别过视线,眉眼间压着凄楚,“与顾姑娘就更无关了。”
临阳郡主缓声问永宁,“阿柔可否带我去见他。”
谢语柔左右为难,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我今日来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想与他当面说清楚,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阿柔,你别误会了。”临阳郡主对她解释。
谢语柔心里跟着不是滋味起来,摇头说:“怎么会。”她又不忍心拒绝临阳郡主,思来想去咬咬牙道:“我让人去请去大哥过来。”
临阳郡主心思敏锐,听谢语柔如此说心里冷了几分,“他是与那位顾姑娘在一处?”
谢语柔避而不答,“你们先去水榭等我,我去去就来。”
临阳沉稳,永宁却是跋扈沉不住气的性子,待谢语柔一离开便拉着临阳道:“我便要去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
“这只怕不好。”临阳神色为难。
永宁不由分说的拉了她就走,临阳也只得跟上。
院子深处红梅艳开,谢珩牵着雪嫣不疾不徐的走在青石小径上,斜晖剪影在两人身上,安静美好。
谢语柔好不容易寻到两人,碎步上前对道:“大哥,我找你有些事。”
谢珩问:“何事?”
“大哥跟我来就是了。”谢语柔心中有些忐忑,一来是觉得这样行事不好,可郡主只是想和大哥说清楚,也没有什么不对。
谢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先送雪嫣去雨花林。”
“我让喜宝送雪嫣姐姐过去就是了。”谢语柔示意喜宝陪着雪嫣。
雪嫣看出谢语柔眼里的纠结,摇了摇谢珩的手,“你快随阿柔去,我也该去寻二姐和四妹她们了。”
谢珩这才颔首,与她话别后随着叶语柔离开。
雪嫣跟着喜宝往雨花林去,远处掩身在假山后的永宁看清她的面容,诧异道:“是她。”
临阳郡主问:“你认得她?”
“我在三哥办的宴上见过她。”永宁皱眉,目光轻蔑的将雪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不过是生了张祸水的脸。”
临阳垂着眼眸,失神低喃,“总归这也是她的本事。”
永宁如何瞧得上这等以色侍人的,见雪嫣正走在池塘边,心头生恶,对跟在身后的夏玉道:“去,把她给我推下去。”
“万万不可。”临阳惊道。
永宁却是满不在乎,“我不过是给她点教训,不会有事的。”
临阳一脸严肃,“总之你不能胡来,我还要去见谢珩就不陪你了。”
永宁满口答应,待临阳郡主一离开,望向顾雪嫣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女子落水湿身,这可是失德之事,到时这顾家女被毁了名声,她倒要看看她还怎么跟临阳抢人。
永宁笑眯眯地瞥了夏玉一眼,“还不快去。”
夏玉眉眼中不见一丝犹豫,恭敬道:“奴才得令。”
夏玉悄无声息的从假山后走出,不到片刻的功夫就被人扼着脖子推了回来。
“公主,公主救奴才。”夏玉脸涨得通红,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求救。
永宁大惊,“好大的胆子,连本公主的人也敢动!”她声色俱厉的朝出手之人瞪去,不想看到的竟是青墨。
永宁脸色微变,立时慌了神,怎么会是他,那岂不是谢策也在此。
下一瞬,谢策就走进了永宁的视线,连侥幸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好一个狗奴才,胆敢在我侯府行腌臜事,是公主没管教好,还是公主本来就没把镇北侯府放在眼里。”谢策素来清清冷冷的目光凌厉迫人,直视着永宁。
他此刻正是烦躁,倒有不识相的送上门来找不痛快。
永宁听得他语气愠怒,手足无措地绞着手指,她平时再怎么骄纵那都是在旁人面前。
唯独不想让谢策看到自己心狠手辣的一面,他本就不喜欢自己,如此一来只怕更厌恶。
“旬清哥哥,你听我解释。”永宁迫切望着谢策,哪里还有公主该有的架子。
夏玉不愿意看到永宁委曲求全,挣扎着解释,“是奴才的主意,与公主无关。”
谢策讥诮轻瞥了夏玉一眼,“你倒是忠心。”
青墨松开擒在夏玉脖子上的手,夏玉立刻扑通跪倒在地,接连磕头,“奴才知罪,请世子饶了奴才。”
谢策多余去看他,墨眸落在永宁脸上,他眼里的冷峻永宁看得清楚,不得不的对夏玉道:“你这该死的奴才,还不给自己掌嘴。”
夏玉眸光黯了黯,抬起手掌,没有迟疑的往自己左右脸上扇去,很快嘴角就打出了血迹。
永宁看得心惊,想让夏玉停手,又担心谢策气还没有消,只能忍着不吭声。
“够了。”
男人淡淡的声音阻止了连接的掴掌声。
永宁一口气还未松出,又听谢策冷漠道:“去那池子里待上一个时辰,这事就算过了。”
现下是冬日,池水凉的能把人冻僵,要在下面呆一个时辰,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永宁跨上前一步,当在夏玉身前,“我不同意。”
谢策眯眸轻抬下颌,“如此恶奴,公主还要包庇?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公主的意思。”
永宁不由得心虚,梗着脖子道:“可这罚得未免太重,夏玉会没命的。”
谢策眉眼顿沉,迫人的气势压了过去,“原来公主也知道将人推下湖是会没命的。”
“可那顾家女不是好好的。”永宁急声辩解。
谢策远远望向池塘边那道纤袅的身影,直到她走远不见,才收回目光。
“公主放心,我也不要这狗奴才的命。”谢策漠然说着,朝青墨睇去,“什么时候撑不住了,就什么时候把人拉起来。”
永宁挡着不肯让,谢策眼中碾过不近人情的笑,“还是公主要我亲自上书给圣上。”
永宁急恼的说不出话。
“三公主请恕卑职冒犯。”青墨拱手绕过永宁,提起夏玉的衣领往湖边走。
永宁简直恨毒了顾雪嫣,不仅迷惑了谢珩,连旬清哥哥也替她出头,贱妇,果真是贱妇。
她委屈的眼睛发红,“旬清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谢策不去理会她可笑的问题,冷眼看着青墨将夏玉浸到冰冷的池水中,沉压在眼底寒意才稍许减退。
顾雪嫣是可恨,可他不说动,谁也不能欺了她去。
作者有话说:
嗯嗯,回头你欺负的最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