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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茬接一茬的秋雨带来寒气,学生开始在冬季校服外面加一件厚重的棉服。
十一月只剩最后一天,班级的黑板报还没有进展,几个人凑在一起,不断地否决不断地唱衰。
“总觉得还差点什么。”这是大家常说的一句话。
拖着拖着,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就在这个节点,李华把迟意叫去了办公室谈话。
“上次你妈来学校,和我说你在以前学校做过文艺委员是吗?”李华将纸杯往她那边推了推,示意她放轻松,“你入学晚,班委在开学时便已经定好。这次让你参与到板报中,也是希望你能多个锻炼的机会,下次班委选举时,老师希望你积极参加。”
李华铺垫够了,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和同学相处大方点,你很优秀,但你需要展示自己的优秀,让大家看到。”
迟意从小成绩好,但不擅长也老师沟通。林向荣以前做她班主任时说过,她这孩子看着木讷,心里有股劲。
“等你长大了会发现,自身知识储备是生活技能的一部分,而另一尤为重要的部分是社交。你会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喜欢的、不喜欢的,尊重你的、不尊重你的,聪明的、愚笨的。你有不得不与之往来的理由,逃避和放弃是最简单的方法,但如果能合理而巧妙地处理这个关系,那你就是个了不起的人。”
“其实人与人相处很简单。你不需要做到完全喜欢,就像每个人不可能完全讨所有人喜欢一样。挂着锁的门看似不可涉足,但只要找到那把钥匙,一切都会变得很轻松。但钥匙是什么,这就是一门学问。你在学习上这么聪明,老师相信你,一定可以悟透的。”
迟意对外界知识的接受能力很强,却很难学以致用,毕竟李华所理想的状态与迟意自身的性格截然相反。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润如看出她情绪不对,捡有趣的说给她听。
“只是黑板报没做好,又不全是你的责任。正常人都会有弱点的嘛。”江润如说,“就拿江遂来说,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大家都以为他不会犯错。事实上才不是嘞。”
一提到江遂,迟意便专注地看向江润如。
江润如以为自己的劝说有效果,便道:“他上午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训话。”
“为什么?”
“因为老师怀疑他早恋啊。”
……
殊不知这话题对于迟意而言宛如一把刀插在伤口上,并不有趣。
后来迟意从江润如那听到了更多关于这个事的消息。
其实也不是他早恋,是江遂班上有个女生和他走得近,上课时物理老师让两人上黑板板书知识框架,引得班上同学起哄。赶巧当天两人同时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找他们说竞赛的事情,不知情的同学却瞎传成了因为早恋谈话。
迟意在校荣誉榜上见过那个女生,叫尤锐,开朗大方,绑着高高的马尾辫,一脸飒气,做事能力很强,和江遂高一时便同班。
她是班上的团支书,也是学生会的成员,这次篮球赛就是她组织的。陈予光说,只用了一个晚自习,尤锐便联合班委团队完成了他们班的板报。
迟意被这把叫尤锐的刀真正伤到是周五。
这天是迟临行的生日,他提前给迟意发消息,说下午放学接她去吃饭。
最后一节课老师拖了会堂,迟意一结束便收好东西往校门走。迟临行早就到了,降着车窗坐车里抽烟,见她出现立即把烟掐了。
迟意解释出来晚的原因,迟临行却直往她身后看:“小月没和你一起吗?”
迟意绕到副驾旁,刚伸出手准备拉车门,闻声顿了下。
“外面风冷,先上来,坐车里等。”
迟意手指动了动,胳膊收回来,改去拉后座的门:“好。”
迟临行朝后看,还以为她坐后面是为了方便两姐妹挨着,一时觉得让迟意转到孔明月班上的决定很明智。
“四中的生活还适应吗?听说刚期中考了试,你考得怎么样?”
“题目挺基础的,比在明德时简单。”迟意还准备说点什么,但耳畔猛然响起宜佳禾的声音:你是他亲闺女,你要时刻让他知道,你比孔明月优秀。迟意一抿嘴,犹疑着,还是说了:“我这次成绩在文科班中排年级第一。”
果然,迟临行惊喜:“我闺女这么厉害。你想要什么奖励?爸爸要给你准备个大礼。”
迟意五味杂陈:“什么都喜欢。”
明明向父母汇报成绩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必须完成的事情,但迟意却觉得自己的小聪明令人不舒服,是令人讨厌的心机。
父女俩正说着,听到开车门的声音。孔明月拉开后座看到她一愣,手往回缩了下,只是一瞬,还是硬着头皮坐上来。
“冷不冷?”迟临行朝后探身,递过来一个保温袋,“买了两瓶牛奶,还热乎着,你俩先暖暖胃。”
孔明月不像上一次那样甩脸色,但显然她也是刚知道今晚迟意和他们一起吃饭。
“我妈出差还没回来吗?”
迟临行朝后看了眼:“州城暴雨,航班停了。她改签了明天下午的票。”
“哦。”
快到地方时,迟意才想起来这次餐厅是自己选的。她打小生活在南方,嗜辣,迟临行和她口味一致,迟意肯定这餐厅他一定喜欢。
她做这个决定时并不知道孔明月也回来,自然也没考虑她的饮食习惯。
从上次三人吃饭点菜的样式来看,孔明月偏酸甜清爽口。
“这次餐馆是小意选的。一会小月帮叔叔评价一下,看看能打几分。”迟临行将车子刹在餐厅门口,示意俩姑娘,“你们先进去,我停了车进去找你们。”
“好。”迟意答应时,孔明月已经痛快地先开门下去了。
迟临行冲迟意说:“爸爸预约了位子,你让服务生带你们去。”
迟意点头,也下了车。
晚霞涂抹过天幕,卷来了冷气。孔明月走的很快,进门后被服务生拦下来:“现在餐厅已经满客了。”
孔明月嘟囔着“这找的什么破地方。”
迟意上前报了迟临行的名字和手机号,服务生很快查到了预约记录,毕恭毕敬地迎她们进去。
孔明月眼色冷冷的,并没有多理她。
迟意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换餐厅时,迟临行进来,后面跟着服务生。
“先点菜。”迟临行把菜单推到孔明月和迟意中间,示意两人一起。
迟意记得店里也有口味清淡的素菜,抬手去翻菜单。孔明月却快她一步,将菜单拉到自己脸前,一边翻一边问旁边等着记菜的服务生:“咱店里招牌是什么?”
服务生接连报了几个辣菜的名,孔明月脸色沉了沉,又往后翻了几页,脸彻底黑了。
“我都可以,还是你来点吧。”
迟临行用热水烫好了两人的碗筷,看迟意接过菜单很有主见地点了四菜一汤,觉得同龄人相处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但他不知道,自己出去接电话的功夫,这俩同龄人的危机便爆发了。
“你不用特意当着迟临行的面,表现出一副和我关系很好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孔明月眼色冷冷的,“提议来这招牌菜全是辣椒的餐厅,借着照顾我口味的幌子点清淡炒菜,你埋汰谁呢。”
迟意一直不知道孔明月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明明自己才是失去的那方。
孔明月忿忿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让你进我家门的。”
迟意不躲不闪地直视她:“我爸是不瞎,但也没万能到想要什么就能得到。”
“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她不是迟临行想带到哪就可以带走的。
谜一般的对话结束在迟临行推门进来的那一刻。
迟意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孔明月方才的话,好在她平时话就少,所以吃饭时走神想事情没接迟临行暖场的话也没被怀疑。
孔明月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开始玩手机。
三人再度以不欢而散收尾。
不过这次孔明月没用迟临行送,刚从餐厅出来,一辆极酷的摩托轰鸣而来,甩尾挡在门口。
摩托车后座的女生跳下车,将头盔摘掉甩甩头发,黑的发,白的脸庞,格外惹眼。
“尤锐,这!”
孔明月冲来人摆摆手,然后对迟临行说了句“我和我同学玩会,晚点自己回家”,便雀跃地跑过去,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眼睛却直直地长在旁边摩托车上。
“我们骑这个走吗?”
“你想得美。我哥只是送我过来,还有事。我们自己打车走。”见孔明月露出沮丧的神情,尤锐又说,“一会我们去开卡丁车。”
“欧耶!”
餐厅外有不少等着接客的出租车,孔明月头也没回地拉着尤锐去坐车,倒是尤锐扭头朝迟意这看了眼-
迟临行把迟意送到胡同口,递过张卡:“自己留着,不要告诉你妈。”
迟意一路都在想尤锐那眼神,炽烈的、勇敢的、直接的,她有着与迟意截然相反的性格。被突然喊住,迟意淡淡地哦了声,摸索着卡片上的纹路,组织语言。
迟临行先问道:“她最近还经常不着家?”
“嗯。在忙的项目要开机了,她过几天得跟组。”迟意抠着手指说,“她难得能在家休息几天。”
就算在家也闲不下,每天电话会议一个接一个,时常是正和迟意聊着天,合作方就电话来催给剧本反馈。
“让她别太累。”迟临行叹气。
迟意轻易便在他眼里看见了心疼,忍了忍,终于问出口:“爸,你和妈妈为什么离婚?”
两人是默契的,更是最懂对方的。正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分开时才会被伤得那么深。
迟意走进院子,脑袋里回荡着迟临行打发她的话“你还小,以后就懂了”,可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如果可以,好想18岁快点到来。
“你当我钱是大风刮来的?”迟意刚扶上门把手,便听到宜佳禾在发火。滴溜当啷一阵响,迟意连忙开门,宜佳禾摔的眼影盘正崩到自己脚边。
见到迟意回来,宜佳禾深吸口气,敛走大半的火气,握着手机回了房间。
迟意杵在原地盯着主卧方向,听见虽然还在争吵,但宜佳禾已经渐渐在克制,认真讲道理。
迟意移回视线,换了鞋子,一点点收拾这一地狼藉。
宜佳禾打完电话出来时,迟意已经回房间写作业。英语卷子铺在桌面上,迟意用笔勾着句子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宜佳禾是大人。
大人解决不了的事情,她这个小孩子也帮不上忙。
她要听话些,让大人省心。
迟意一旦把题目看进去,专注力便十分集中。期间连宜佳禾因为和她说话没人应推门看她都没意识。
写完了一套卷子,迟意摘掉耳机,揉了揉捂热的耳垂,打算去找些吃的。
东西没找到,看到了宜佳禾在门上冰箱上留的字条:家里没吃的,桌上留了钱,你自己出去吃。
她还是打开了冰箱,看到空空如也格子,那明明知道结果却还不死心想要去撞一撞运气的侥幸心理再度落空。
这种怅然的情绪很快被打断,因为她发现最下面那扇冷藏柜的门被没有推到底的置物格卡住,很难关紧。
迟意无法,只得蹲在冰箱旁去调整置物格。放在里面的啤酒炸掉了,宜佳禾只把碎玻璃片捡走丢掉,关门时更是随手一带没关住,导致置物格被新结的霜冰冻住。
迟意用刀刮了半天都清理不动,束手无策。
江润如就是这时候发了消息过来,一连发了六张照片。
“看!酷不酷!”
迟意丧气地蹲稳,下巴垫在膝盖上,两手绕在前面回复:“酷。你去开卡丁车了?”
“是阿遂开的,我就戴了戴他的头盔。”江润如催她,“你帮我选两张最好看的,我要发空间。”
迟意选好告诉她:“我喜欢这两张。”
“所见略同,不愧是姐妹。那我发了,你记得去给我点赞。”
“好。”
迟意捧着手机等江润如发动态,视线落在对话框里那句“江遂开的”上,微微出神。
“发完了。”
看到江润如的消息,迟意才切到空间,入眼第一条便是江润如的动态。
九张图。
拍了很多人,陈予光、李恩宇。她甚至看到了孔明月和尤锐。
以及最中间那张是坐在卡丁车里刚摘头盔,回眸一眼万年的江遂。
迟意这才想起,江润如下午问自己放学后有事吗,但自己因为要和迟临行吃饭拒绝了。
他似乎很喜欢红色。打篮球球衣是红的,卡丁车的赛车服也是红的。
头发被压得有些蓬乱,良好的光线让他皮肤白得通透,一双睿智明亮的眼眸里藏着星辰大海。
迟意只觉自己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手指颤抖着,将这张照片保存。
冰箱喷洒出的冷气冻人,迟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后,连忙把冰箱门半掩住躲远一些。
江润如的消息不断弹出来:“你说阿遂为什么这么帅!明明都姓‘江’,怎么不一个待遇。”
迟意也看到了评论区,很多她认识的不认识的id都在问中间那张小哥哥是谁,问还有没有江遂更多的图多发一点,问他有没有女朋友,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这些各式各样的问题,都掺杂着一句统一的评价:“好帅啊!”
迟意还是在这些天花乱坠地夸赞中,看到了那条:“不愧是我锐姐看上的人。”
雷电轰鸣,暴雨如约而至,迟意被强烈的亮光晃得眼角发疼。
她忘记自己回没回复江润如的控诉,却被迫记得,自己在这场绵延了整个周末的暴雨中,踩到地板上的碎玻璃碴,脚心的位置留下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