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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心底练习了无数遍的开场白没有用到,但迟意渐渐接受了这个结果。
好像从转学来北央后,她永远是落后的,永远在追赶。
追赶进度、追赶他。
放学的时候,迟意磨蹭着最后离开教室。她从楼梯上下来,抓着书包带子忐忑地走到红榜前。
文理科的学生成绩并列排布,迟意和江遂的名字在同一行,左右挨着。
很醒目。
博物馆培训课的开课时间在这周末。培训一周一次,地点在央大附中,第一次时间是这周六上午九点。
培训的老师很幽默,不像任课老师直接灌输知识。
分组讨论时,迟意不算健谈,却也适应,只是时不时地朝门口望去。
教室外并排的长白松茂密繁盛,四季常绿。直到下课,她也没看到那道挺拔熟悉的身影。
结束时,坐在迟意斜前方的戴眼镜的男生过来打招呼:“嗨,我上课就注意到你了。你也是四中的吧。我叫祝从容,文科七班的。”
祝从容很热情,以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她为由,邀请她一起吃午餐。迟意因为想拒绝的理由,等再开口时,已经错过了最佳说话时机,便作罢。
“寒假的志愿者今天都来培训了吗?”迟意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差不多吧。”祝从容说,“往年的经验,培训一个月,今年应该元旦节时便定下排班表,陆续到岗担任志愿者工作。今天大概来了二十几个学生,等邻近寒假时,保不准会有临时有事离开的。”
“会有新人进来吗?”
“少。”祝从容颇有演说家风范,说的头头是道,又井井有条,“今天这一堂课你应该也感受到了,老师教的很多知识点不是课堂上学到的。这次培训不止是历史常识的补习,更像个人素质的拔高。临时加人恐怕会影响博物馆的信誉。博物馆每年的活动都还挺正规、高要求的。”
迟意问:“你去年也是志愿者吗?”迟意说完意识到自己这个“也”字用的有些奇怪,幸好祝从容没有注意到。
祝从容:“去年、前年,我每年寒暑假都会在博物馆当志愿者。”
迟意换了种问法:“四中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祝从容挠挠头,想了想道:“去年和我一起的还有个女生,不过你可能不认识,她担心会耽误学习,这次便没报名。咱们预备高三嘛,学业紧张,也能理解。”
迟意认真倾听,直到听他说道:“理科班参加这个活动的同学少,他们更喜欢偏理科性质的活动,啊对——”
迟意突然紧张起来,果然听到:“江遂,理重的江遂同学,他也连着做了两年志愿者。”
听到自己想听的名字,迟意稍稍松了口气,但只是一瞬,迟意指甲掐着掌心,发问,“他今年没来吗?”
随意而又平淡的语气,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还真没看到他。”祝从容也觉得挺遗憾的,“他能力特别强,去年寒假碰到一个东南亚旅游团,当时他们和向导走散了,听不懂中文和英文,多亏了江遂会几句泰语,快速地解决了问题。”
祝从容低头翻着手机,过了会,惊喜道:“找到了。”他将手机递过来,“这是去年寒假时志愿者拍的合照。”
祝从容绘声绘色地说着“他组织能力特别好,有责任感,对文物有敬畏心,不管是博物馆的员工还是来参观的游客都很喜欢他”,迟意顾着看照片,忘记了回应。
结束培训后,迟意去商场给迟临行买礼物,在男士服装的橱窗前看到模特身上的西装,再一次想到了祝从容手机里的男生。
照片中的男生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蓝色的挂绳掖在平整干净的衬衣领口下,他头发比现在要长一些,意气风发。
迟意心不受控地猛烈跳动,仿佛中枪一样。
一想到这,迟意内心更难过了。因为江遂今年没有参加-
周日晚上班长拿来了新的座次表,大家一窝蜂地挤到讲台旁看排位。
“迟意!你坐在我后面诶!”江润如带来第一手情报,“你坐在第四排,还是这一列,同桌是胡云喜。我和江恩宇坐你前面。”
迟意对于和谁同桌并不上心,只是在一片嘈杂中偏头看向天井对面的那个教室,心里暗暗地想在新换的座位上自己还能一偏头就看到对面吗?
但胡云喜因为孔明月的关系,并不待见她。即使成了同桌,两人的关系也没缓解多少。
周一下午课外活动是大扫除时间。前一节的班会结束后,班长在李华的安排下去教务处领了两盒彩色粉笔,随后便聚到迟意和胡云喜桌前,讨论板报的主题。
“我问了其他几个班的主题,二班是运动,三班是梦想,其他还有感恩、学习等等,班长,咱们画什么?”苏以孟是个很落落大方的女生。
“大喜,你是文艺委员,也说说想法。”胡云喜在其他人沟通时坐那抄笔记,被班长提醒道。
胡云喜笔上动作没停,道:“你找内容,以孟负责写字,迟意画画,随便弄弄就得了。每回板报评比的流动红旗不都是被艺术班拿走。”
苏以孟努努嘴。
班长说:“那先打扫卫生吧,迟意你画工好,审美在线,今晚出一个草图可以吗?不用很复杂,大标题,小白字,加个彩色花边,能直观地看到板报中图文的分布。我和以孟准备相关文字内容。大喜,你负责最重要的一环,定主题。你有想法就通知我们,我们全靠你的节奏行动。”
胡云喜不自觉坐直些,晃了晃手:“OK。”
迟意感受到班长投来的询问的目光,也点点头,应声:“好。”
每个学生在大扫除中会有固定的工作安排,迟意负责回廊东面那一块区域宣传栏的卫生。
迟意边擦玻璃边想板报怎么设计会显眼一些。
直到几声突兀的篮球拍在地上的闷响打断了迟意的思绪,紧跟着响起的陈予光的声音令她顷刻间转头。
“阿遂,张弛说想跟咱们一起打篮球,行吗?”陈予光小跑着搭上江遂的肩膀,问他。
江遂只拍了两下篮球,便想起这是在教学楼,球控回手上,随意地抛起,在指尖转了下,音调懒懒的:“随便。”
“别随便啊,你是队长,拿个主意。”陈予光说,“他打球厉害是厉害,但是手特脏,我不怎么待见他。”
“那你问我。”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他。”陈予光笑得心悦诚服,“这还得靠你出马啊。”
江遂的那几下篮球拍到迟意心里似的,以至于傍晚江润如喊迟意去篮球场看校队打篮球时,自己竟然没有拒绝。
从教学楼到操场是朝学校超市的方向走,从学校实验楼绕过去,一路上不少饭后去操场散步的学生,也有大汗淋漓锻炼的学生。
路过超市时,江润如从冷柜里拿起几瓶运动饮料,想了想,直接从旁边货架底下拎了一包矿泉水。
迟意过去帮她抬着一边,问:“要买这么多吗?”
江润如:“一会你就知道了。”
四瓶运动饮料一人抱着两瓶,然后共同抬着一包矿泉水往操场方向走。
校篮球队每天下午都在操场练篮球,从课外活动时间一直到晚自习前,活动的篮球架正好冲着操场和实验楼间的林荫道。这条路通往学校第二食堂,学生吃完晚饭会沿着这条路消食溜达会教学楼。
迟意以前也被江润如带着绕过路,见到过不少女同学在林荫道上遥遥看向篮球场犯花痴。会打篮球、爱运动的男生身上总有一种蓬勃、喧嚣的活力,更何况校队的男生个个都是185+的身高,就算模样不出挑,也端正顺眼。
但今天围观的女生格外多。
“百分之八十的女生是来看阿遂的。”随着江润如这句话,迟意看到了跃起来灌篮的江遂。
他穿着红色球衣,漂亮的动作配合上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瞬间让现场爆发欢呼。
迟意悄然别开脸,故作镇定地问:“那剩下百分之二十呢?”
“看阿遂和张弛打架的呗。”
张弛就是校篮球队的队长,迟意之前听陈予光提过,打球动作很脏的男生。
江润如把水给了李恩宇一瓶,李恩宇拧开喝了口,瞥了她一眼,把另一瓶也抽走了,在江润如“你干嘛”的吐槽声中,丢给旁边班上一个相熟的男生。
男生受宠若惊:“谢谢宇哥。”
江润如恨恨地看他:“那阿遂喝什么啊。”
江遂刚好过来,看到李恩宇一指迟意的方向:“那还有饮料。”
仿佛李恩宇会什么法术,迟意只觉自己头顶开始冒烟,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心跳得厉害。
没等江遂过来,迟意忐忑着把水递过去:“喝这个吧。”
江遂说了句谢谢,转身时,撩起球衣的下巴擦了擦下颚的汗。
那瓶运动饮料,江遂没喝完。剩下的半瓶被校队的另一个男生喝掉了。等江遂看到空瓶后,无所谓地抽了瓶矿泉水,喝了两三次空瓶后才离手。
迟意觉得江遂可能是不喜欢喝那个运动饮料。
迟意终于盼来了周三下午的体育课,这是她在北央念高中那两年最喜欢的课程,因为只有那节课一班和六班是一起上的。
临近篮球赛,男生们打篮球练配合的时间多了起来。一班是文科班,好不容易拼起了一支勉强能上场的队伍,但借着体育课时间和六班简单切磋后发现,简直是被血虐。
“篮球比赛一个强队对一个弱队,我们和六班在第一轮碰到的几率有……”江润如掰着手指,嘴里嘟嘟囔囔地在算,半天没算明白,自顾挽尊,“这不重要。但我们对上六班赢的几率近乎等于零。”
高二年级一共三十五个班级,文科十五个,理科二十个。理科队伍的水平普遍高于文科的。
更何况是有江遂和陈予光两员大将的六班。
“……”
江润如丧气地垂头,感慨:“我们家李狗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现在转班还来得及吗?”
迟意从操场回来后,喝了两口水,便被历史老师喊去办公室数试卷。被老师问起博物馆培训的事情,迟意一一答了。
出了办公区,回教室的路应该右转,再直行穿过廊腰,左转第一间便是。可能是想到了江遂缺席志愿者培训的遗憾,迟意鬼使神差地选择顺着办公区的长廊直行,从东面的廊腰绕个大圈子回教室。
迟意从六班门前经过,匀速正常的速度,却不经意地偏了偏头。
江遂的位置在第三列倒数第四位,透过教室最后一扇窗刚好能看到,但此刻江遂不在位子上。
迟意下意识地正在教室里寻找江遂身影时,敏锐地听到前方传来的说话声。
“阿遂,咱班统一订篮球队服,你要几号?”
迟意正回视线,眼前少年刚运动完,一身薄汗,在阳光下泛着亮眼的金色,走廊左侧是高墙阴凉,右侧光芒万丈,他站在其中,耀眼而瞩目。
“11吧。”嗓子被冰水浸过似的,江遂目不斜视,右转拐进了教室。
刚运动完男孩子带起来的热风,迟意规矩地抱着试卷同他擦肩而过时,余光扫见他手里拿着的红黑色瓶身的饮料。
迟意回教室分完了试卷,回到座位看到江润如趴在桌子上,面前摊着一本薄薄的大开本杂志。
江润如碎碎念着看得认真,见迟意回来,煞有其事地拽住她,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什么?”
“杂志上说这套题目可以测出你的真命天子是什么类型。”
李恩宇打完篮球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看到江润如又在看着没营养的杂志,冲她甩了下手上的水。
江润如移开压在杂志上的胳膊,嘟囔了一句“都把我书给弄脏了”,又欢欢喜喜地和迟意说起杂志上的测试题。
迟意无奈,配合地回答着问题。
“让我来看看答案。”江润如故意卖关子,将杂志竖起来,先自己看了一遍,然后才神经叨叨地公布,“书上说你的真命天子是天之骄子,优秀、骄傲、可望不可即。”
迟意渐渐走了神。
江润如刨根问底的声音把她唤回来:“准吗准吗?”她两只手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处,满怀憧憬地望着前方,小声分享,“我刚刚做了一遍,杂志上说我喜欢禁欲清冷系,我觉得特别准!”
迟意注意到在江润如说这话时李恩宇不经意地偏头睨了眼,神色沉沉却很好懂,便觉得自己说“不准”就是在破坏江润如的姻缘。
“准的。”
幸好江润如顾着向她推荐这本杂志上自己喜欢作者的专栏,没有注意到李恩宇微翘的嘴角,也没有留意到她悸动闪躲的目光。
江润如心情不错地翻着杂志,迟意跟着看了几页。有一篇故事里提到,女主认定自己名字谐音对应的数字是自己的幸运数字。
江润如嘀嘀咕咕在想自己名字的谐音数字:“江润如,润如,25……”
迟意微微走神,只觉嗓子发干:“润如,你觉不觉得11和我名字的读音相近。”
迟意,11。
江润如歪着脑袋,念了一遍后,说:“还真像诶!”
——“阿遂,咱班统一订篮球队服,你要几号?”
——“11吧。”
这天,迟意趁书店人少的时候去买了这一期的《三岛》杂志。
作者有话说:
虽然慢热,但是甜哇!
这样甜甜的暗恋谁不想要-
扒拉出我的大纲,剧透一下2021年7月1日这天的一些事。
迟意为筹备一档乐队类综艺,忙得昼夜不分,在凌晨雷声中睡去,又被下午雷声惊醒。她捧着热咖啡站在高楼落地窗前,看着雨幕模糊整座城市。
听做经纪人的好友在电话里吐槽手下艺人失联连微博也不发,迟意才想起今天的日期。
她久违地登录微博,看着首页统一的内容,逐个点赞,也转发建党百年的祝福博,并附言:“愿祖国繁荣昌盛,世界和平。”
随后,她继续回复工作的消息,难得点进朋友圈。工作后,微信上的好友数量越来越多,以前是不爱社交不愿意发动态,现在是列表好友太杂分组可见的效果约等于零。
在一众祝福祖国的动态中,孔明月特立独行发了一张兵哥哥的照片:“我表哥,单身25年,欲婚从速。”
迟意顺手点个赞。
孔明月:@迟意[坏笑]点赞即报名哦。
迟意回复孔明月:我是几号。
迟意望着窗外不到五点便黑透的天幕,百无聊赖地等了会。
孔明月删掉动态,新发了一条:“老哥夺命电话来了,不敢闹,溜了……”
迟意脑补下她怂包的委屈样,笑笑,刚准备放下手机,江遂的消息弹出来:“我在老房子里找到了你要的那张专辑,雨停了见面给你。”
迟意端着咖啡,单手回复:“好。”
这是两人重逢的第11天。
同年10月15日,江遂告白,亲自告诉她,什么是免试上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