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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濡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等她有力气从严斯九怀里起来时,严斯九胸前那块衬衫已经湿透了。
而且更让她窘迫的是,严斯九的外套不知何时被她丢在了脚下。
脚下是雨后泥泞的小路……
“没事。”
严斯九毫无所谓,捡起外套随手丢在车头,然后拿出手机说,“我给周子安打个电话,让他立刻滚回来。”
“不对。”他又顿住,转向吕濡,对她打了个响指,“你给他打,他肯定自己主动连夜滚回来。”
他挑眉坏笑,神采飞扬。
吕濡刚刚消退的泪意又被这个笑勾了出来,手臂隐隐发僵,好一会儿才打出手语:
【对不起】
严斯九微愣,盯着她的手腕,唇线缓缓拉至平直。
吕濡愧疚低下头,不敢去看严斯九的眼。
他刚才还那么高兴,可她却要让他失望了。
她还是说不出话。
哭可以,但想要说话时,喉间那道无形的屏障又冒了出来。
沉默无声在两人之间漫延,吕濡头快要低到胸口,紧紧咬着唇,不愿自己再哭出来。
不想让严斯九再来安慰自己了。
他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就在她快要被愧疚逼出眼泪时,小臂忽地一紧,然后被拉高抬起。
吕濡抬头,见严斯九眉头紧皱,盯着她露出的手腕在看。
细白皮肤上赫然几道掐痕。
吕濡下意识想要缩回手,被严斯九紧紧攥住。
“这怎么回事!”
吕濡抿唇不语,只微微摇头,表示她没事。
严斯九一把将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拉了出来,拽起衣袖,露出同样吓人的青紫掐痕,其中还夹杂着长指甲划出的血痕。
顿时,吕濡感觉到面前男人呼吸都重了几分,眼神发冷。
“被她抓的?”
语气也是冷的。
指的是程芊。
吕濡顿了下,点点头。
严斯九怒气压不住了:“怎么不早说!”
吕濡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也是刚注意到。
手臂被攥得隐隐发疼,吕濡忙牵起唇角,对严斯九笑:【没事,不疼的。】
“不疼?”
男人气极反笑,拉高她的手臂,“你再给我说一遍不疼?”
吕濡心头一颤,用眼神央求:【你不要生气。】
严斯九气得要命,可面前小姑娘低眉顺眼,乖巧又可怜的样子,让人没办法继续苛责。
心里实在堵得慌。
他要是之前就发现,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算了。
半晌,严斯九没好气重重哼了声,拎着吕濡的胳膊,打开车门把人推进座椅,然后到后备箱里翻出个医药包。
他半蹲在车门,拽过吕濡的右手,说:“席女士应该谢谢你。”
吕濡没听懂。
严斯九扫她一眼,扯了扯唇角:“她准备的这堆东西里总算有一个能派上用场。”
吕濡:……
那就……谢谢席姨。
严斯九推高她的袖子,眼神顿时一暗。
吕濡皮肤白,有点伤痕就会特别明显,手腕一圈青紫红肿,看着触目惊心。
“操……”
严斯九爆了句粗口,气息不平,顿了几秒才开始消毒上药。
他从没干过这活,力道难免把握不住,碰到伤处时,吕濡疼得缩了一下。
严斯九手一顿,放轻力道,嘴上却不饶人:“不是不疼吗?躲什么?”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伤口越来越疼了,棉签擦过的地方火烧一般,吕濡疼得小口吸气。
严斯九停下动作,瞥她一眼:“说,疼不疼?”
吕濡眼冒泪花,老实点头。
严斯九从鼻腔哼了一声:“疼就哭。”
吕濡哪里好意思,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
这么点疼就哭?她又不是小孩子。
严斯九不爽了:“让你哭就哭,憋什么?”
被他这么一吼,吕濡的眼泪突然就有点不听使唤了。
其实她小的时候也是个爱哭鬼,眼泪说来就来,一点点小事就要哭鼻子,受不得半点委屈。堂哥吕显小时候挨的打,一半都是因为惹哭她。
奶奶不喜欢她,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爱哭。
老人迷信,说爱哭的女孩子容易给身边人招祸。
但那时候有爸爸妈妈宠着,她想哭就哭,知道哭的时候有人心疼,有人哄。
后来哄她的人都不在了,她也就不敢哭了。
见成功逼出吕濡的眼泪,严斯九很有种满足感,一边涂药一边说:“这就对了,该哭就哭,我又不笑你。”
他嘴上说着不笑,可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吕濡羞窘别过脸,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
严斯九拉住她要去擦眼泪的手,慢悠悠道:“你可能不清楚,我最喜欢看小孩哭鼻子。”
这一点吕濡倒是不怀疑,毕竟谢苒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过年期间,严斯九不知怎么又把谢苒离弄哭了,一大家子都在,谢苒离有人撑腰,哭着就要去告状。
严斯九不慌不忙,甩出几个大红包,说:“你能哭十分钟,给你一个,哭二十分钟,给你俩,上不封顶。”
那天为了红包,谢苒离硬生生哭了半小时,哭到最后实在哭不动了,眼泪干了,眼皮肿了,嗓子也哑了。
严斯九呢,听了半小时的鬼哭狼嚎,心情反而十分愉悦,如数送出大红包,还让谢苒离下次努努力,争取多哭会儿。
“你哥我有的是钱。”
他末了这么说。
这把谢苒离气得啊,拉着吕濡吐槽半天。
“你说我哥是不是心理变态啊?!”
想到这里,吕濡眼泪全无,甚至有点想笑了。
低头涂药的男人像是头顶长了眼,忽地抬起头看她。
“笑什么?”
吕濡忙摇头。
严斯九:“怎么不哭了?”
吕濡用唇语讷讷反驳:【我,我不是小孩。】
严斯九盯着她的唇,似是在仔细分辨她说了什么,目光灼灼。
片刻后,他目光松动,低头涂药,淡声问:“你不是小孩是什么?”
吕濡被他问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等她想出怎么回答,严斯九又抬起了头。
“哦对,你不是小孩,你是……”
男人挑眉,桃花眼里漾着促狭笑意,薄唇慢慢悠悠吐出三个字——
“小哑巴。”
吕濡愣了几秒,尽量忽视发烫的耳根,低下头笑了笑。
虽然小哑巴三个字,被严斯九这么轻笑着说出来,杀伤力巨大,她难免心动怦然。
但她也很清楚,他是真心把她当妹妹,当家人。
也挺好的。
家人比任何一种关系都要稳固,长久。
一些怦然心悸,一些情难自已,还是小心安放在心底。
即便无人知晓也未尝不可。
吕濡扭过脸,看向远处青山。
白雾渐渐消散,阳光拨开云雾,漏下丝丝缕缕的金线在山顶,熠熠生辉。
天快要放晴了。
真好。
听着严斯九压抑着的闷笑声,吕濡心头没能恢复声音的阴霾冰消云散。
小哑巴就小哑巴,她喜欢听他这么叫她。
他或许真的有失望,但却从没让她察觉,一直在保护她敏感又脆弱的情绪。
这么好的哥哥,到哪里去找。
吕濡低头看向半蹲在自己面前,认真小心涂药的男人,那短利的黑发顶上卧着一个小小的发旋儿,看着莫名有股柔软的意味。
很像他这个人。
吕濡悄悄弯起唇角。
严斯九涂完药水,收起医药包,一抬头就看见这副漾着金光的浅笑梨涡,心中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
“小哑巴。”他听见自己轻声地说,“以后不许再被别人欺负了。”
吕濡用力点头,拿出手机当着严斯九的面,给周子安发了条微信——
【周医生,我想继续治疗。】-
之后两天,云城时而下雨时而放晴,天气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下雨时吕濡和严斯九就窝在宾馆里打牌玩游戏看电视,天晴时就在附近闲逛。
吕濡带严斯九去看自己小时居住的地方,带他去看她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给他讲述她在这条老街上发生的琐碎往事。
路过电玩城时,严斯九突然停下,指着门口的娃娃机对吕濡说:“会玩吗?”
吕濡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
严斯九径直走到自助兑换机前,换了一筐币给她,然后自己站在一边看着她玩。
开始吕濡被他盯着,有些拘谨,用了半框币也没夹出来一个。
严斯九转身又换了一筐币给她,脸上清清楚楚写着“老子有的是钱”。
吕濡渐渐收敛心神,开始稳定发挥,一个接一个收获战利品。
严斯九在一旁替她拿,不多时,手里就抱满了玩偶。
附近的小朋友们消息灵通,一看那个发娃娃的漂亮姐姐又来了,呼啦啦又都围了过来。
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对一旁的黑脸男人视若无睹。
吕濡被小不点们哄得眉开眼笑,又想把玩偶分出去,不料严斯九不松手。
吕濡见他一副不愿意给的样子,耐心向他解释,玩偶太多,她拿回去也是浪费,小朋友这么可爱,不如分给他们一些。
严斯九鼻腔冷哼,不为所动。
哪里可爱?
叽叽喳喳,聒噪的很。
吕濡继续试图和他讲道理。
小不点们一边眼巴巴瞅着,一边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叔叔是谁呀?干嘛拿姐姐的东西?”
“不知道啊,不会是姐姐男朋友吧?”
“肯定不是啦,他看着比姐姐大很多,估计是姐姐的叔叔吧。”
“没准是爸爸!”
“反正肯定不是男朋友啦,姐姐这么漂亮,男朋友一定又帅又大方才对……”
……
吕濡听得脑门直冒汗,手忙脚乱对严斯九解释,童言无忌,让他不要在意。
但严斯九什么人?
欺负小孩的行家里手,什么时候被小孩欺负过。
现在被小不点们嫌弃年纪大,不帅,不大方……这他要是能忍,他严字就倒着写。
严斯九弯腰,黑眸逐一扫过小不点,准备以大欺小,冷声发问:“谁说肯定不是男朋友的?”
他人高马大,又穿一身黑,气势十足,看着就很不好惹。小朋友们纷纷后退,然后交换一番眼神后,推举一个代表上前回话。
代表不愧是代表,聪明伶俐,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脸天真地反问——
“叔叔,那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