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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姝入眠一向快,此刻已经在做梦了。
梦里她掉进了一池子的饴糖里,还有甜蜜蜜的巧克力喷泉,一望无际的太妃糖花田,天上的云是棉花糖做的,山川河流里都是桂花甜汤。
她感动的要哭了——这是什么美好人间啊?
正当她要跳进巧克力喷泉的时候,介贵妃又不声不响的后面出现了,秉承着一如既往的冷脸说道:“你身怀皇嗣,吃多了糖不利生产。”
她潇洒一挥手,什么巧克力棉花糖全都没了,两人所站之处只有空旷的青石砖面,向四周无限的延伸出去。
宁姝泪流满面,抱着介贵妃的大腿求饶:“让我吃吧!就让我吃一口!我都多久没吃过巧克力了?”
介贵妃冷漠摇头:“皇嗣乃江山社稷的一部分,岂能因你私欲而毁?”
宁姝嚎啕大哭起来:“我没有怀啊!你看看我这么苗条!”她一低头,发现自己肚子不知何时已经那般大了。
宁姝哭的更厉害了——难道我是雌雄同体吗?
寝殿的门蓦然无声的开了,冷风瑟瑟灌了进来,软帐虚晃几下,纤细的人影一闪而过。
小白对女性的味道敏锐,他睡的迷迷糊糊,猛然间闻到一股不同于往常的馨香,哼唧了一声:“谁啊?半夜开门好冷的。”
青叔在朱棣身旁待得久,最为机警,虽然之后经历了漫漫时光,但有些东西仍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听见小白这声,即刻睁开双眼,发现殿外向来通彻整夜的灯笼不知何时熄灭了,殿内一片漆黑。树影重重,透过窗纸落在地上不住晃动,愈显阴森。
“姝姝!姝姝快醒醒!”凭借陪伴帝王多年的经验,青叔的直觉告诉他要出事儿了。
秘葵砸吧着嘴,嘟囔两声:“大半夜的怎么这么吵?我今天出去打了一天牌,累坏了,好好睡觉。”
青叔哪里管她,竭力大声喊道:“姝姝!宁姝!快点醒过来!”
秘葵被吵醒,她甚少见到青叔这般失态,毕竟帝王之瓷,平日里该端着还是端着的。她朝殿内看了一圈,黑灯瞎火的,但青叔既然都喊成这样了肯定是出事儿了,她便也跟着一起喊:“姝姝!!姝姝快醒一醒!”
瓷器们接二连三的被吵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喊道:“姝姝!姝姝!”
一抹人影已经摸到了宁姝床前。
秘葵急中生智,尖叫道:“姝姝!小孔雀碎了!”
宁姝猛地睁开眼睛:“怎么碎了?!”
这么一睁眼恰好和面前的人看了个对着,平平无奇的单眼皮,半蒙着脸。这人听不见瓷器的喊叫声,只看见宁姝突然睁开双眼,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杀意。
宁姝吓得浑身都僵住了,刚要放声大喊,却被那人一把按住了嘴,另一只手紧紧卡住宁姝的脖颈。来人虽身形瘦小,但力气却极大,宁姝挣扎着掰扯那人的手腕,纹丝不动。
愈发喘不上气儿了,宁姝双腿在床上不停的扑腾,慢慢也卸了力。瓷器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急的大喊:“姝姝!姝姝!来人啊!救命啊!”
小白恨声连连:“为什么我就是个瓷器?!为什么我动不了?!姝姝!天底下我在去哪儿找一个能说话的人啊?!我都憋了千年了!姝姝,拿小孔雀砸她!砸!平时对他的宠爱这时候该让他回报了!”
秘葵已经急的破音了:“姝姝!”
宁姝都快被掐的翻白眼了,耳朵里一片嗡鸣——日!说好的巧克力喷泉没了就算了!下狠手就不合适了吧!
“砰”的一声,殿门猛地被推开,一列侍卫快速的蹿了进来。
“快!拿下!”戴庸急匆匆喊了一声。
殿门正中,荀翊身上披了一件黑色毛锋大氅,眼神冰冷。晚风从他身后冲撞进来,将他尚未梳整好的发丝向前撩起,丝缕贴在如玉般雕琢的面庞上,竟多了一分冷面阎罗的感觉。
君子如玉,玉亦坚。
只可惜,宁姝动也不能动,无暇看他这么炫酷的登场。
“去把窗门守住了。”荀翊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周围的侍卫登刻停下脚步,秩序井然的各找了个地方守着。荀翊随即往前踏了一步,径直走向寝床。
那动手暗算之人倒分的清主次,松手转身就往荀翊那处佯攻去。荀翊一个侧身躲过,半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干净利落的一脚踹在了那人的小腿上。手上已经扯下大氅,劈头盖脸的将宁姝罩住。
那人情急之下想要破窗而逃,奈何窗户早已经被人堵得水泄不通。她过街老鼠似的东躲西蹿,最后还是被两名侍卫按倒在地。
刺客骤地松手,宁姝连咳了好几声,胸口剧烈起伏,血液回涌闹得她脑袋里阵阵嗡鸣,半晌回不过神。
过了半晌,她从大氅里挣扎着露出苍白的脸庞,嘴唇犹在不住的颤抖。方才实在是濒死一刻,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已经认定自己的小命要没了。
荀翊低头看她眼眶通红,尚有滴悬而未落的泪挂在上面,小小的身子在黑色的大氅里显得愈发单薄。
戴庸急匆匆跑来,一把扯下那人面罩,眉头一蹙:“皇上,是柳选侍身旁的丫鬟。”
荀翊头也未回,沉声说道:“交给你。朕在这儿等。”
“是,皇上。”戴庸偷偷扫了一眼殿内,见皇上仍站在寝床旁,连连冲着几个侍卫招手。
一行人如云流水般的退了出去,临走还没忘把门给关上。
太后的人这时也听见动静,匆匆赶来,正遇上戴庸,桐枝亦在门口紧张的向里张望。戴庸摆了摆手布置道:“门口留两个,切莫走远了。里面……里面暂时先别去了,皇上在里面呢。你去紫宸殿拿套衣服,皇上来的匆忙。”
戴庸欲言又止的回头看了一眼殿内——皇上可是只披了件大氅就直接来了,里面只穿了亵衣啊!如今还把大氅脱了……
荀翊站在床侧,宁姝低垂着头,声音哽咽的不成调儿问安:“皇……皇上……”
荀翊伸手轻按了下她的头顶,微微叹了口气:“免了。”
瓷器们轰的炸了。
“他在干什么!他想要对姝姝做什么?!”
“趁人之危!”
“他一进来就脱衣服是不是一种明示?”
“前有狼后有虎,不是被干掉就是被吃光抹净,姝姝怎么这么难!”
宁姝脖子往下缩了缩,方才只是临死的挣扎,而此刻,后怕、惊恐都一股脑儿分不清的席卷上来,漫过心头。
床边似是有人俯下身子,宁姝吓了一跳,连连往后挪了两下。接着,她就看见皇上复又站直,手上拎着她搁在床头的孔雀蓝釉罐。
他沉默着端看这个罐子,眉间皱成了个川字。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好看的,黑色长发和洁白的亵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衬的眸色愈深。
“皇……上。”宁姝声音沙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发出两声,方才显然伤了嗓子。
荀翊低头看她,见她目光一直落在孔雀蓝釉罐上,眼睛里尽是担忧。
“你在怕什么?”他开口问道,“怕朕摔了它?”
宁姝抿了下唇,传言中皇上不喜欢瓷器,总不能说他拎着小孔雀是为了欣赏吧。
“这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重要之物?”荀翊慢条斯理的问道,语调一如他给人的感觉,四平八稳。而如今,这样的平缓也给了宁姝满满的安全感。
宁姝连连点头。
荀翊仔细分辨她的眼神——委屈,害怕,惊慌,还有满满的哀求。
平时的她不是这样的,她是喜欢笑的,总是想法子逗自己逗瓷器们开心,一点小事儿也能让她展露笑颜,事情也总是往好的方面去想。虽然也有过挣扎也有过不知所措,但她都能尽量调整适应。
她像是一汪欢乐奔流的小溪,河沟是什么形状,她便是什么形状,但什么也阻不了她。
荀翊突然觉得自己过分了。她爱惜瓷器,爱惜这个孔雀蓝釉罐,自己早已心知肚明,何须再挑这样的时候来试探呢?
他将孔雀蓝釉罐放在原处,说道:“近日宫中有些谣言,朕已知晓,会还你一个清白。”
宁姝回道:“谢……皇上……”
这不是荀翊熟悉的宁姝。他所熟悉的,是他在孔雀蓝釉罐里看到的。
“嗓子还不舒服便不必说了。”荀翊微微吸了一口气,目光由她脖颈上掠过,那处仍有一圈红紫色的掐痕。他将声音尽量放的柔和,生怕吓到她似的:“稍后传太医来看看,朕去外间坐着。”
说罢,他便转身向外去。
“砰”的一声,殿门被猛地撞开,介贵妃的声音急匆匆的赶来:“宁姝?你可有事?”
介贵妃一掀软帘,恰巧看见只穿了亵衣的皇上站在殿内,宁姝窝在被子里哭的梨花带雨。
介贵妃来的匆忙,并未仔细分辨外面的人,如今见到这样的场面难免愣滞愣,随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奴才失察,未曾想到在太后宫中竟然会发生这般事。”
荀翊摆了摆手:“你去里面瞧瞧她,伤的可严重?”
“是。”介贵妃应道。
瓷器们也从惊慌中缓过神来,纷纷舒气:“没想到皇上还是很君子的嘛,没有趁人之危。”
“姝姝会不会以后不能说话了呀?万一伤到了嗓子怎么办?”
“乌鸦嘴!说不准因祸得福呢!”
青叔心思缜密,这时突然开口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她一个贵妃,为何半夜急匆匆赶来身上却是整齐的?”
秘葵说道:“青叔是怀疑介贵妃为争宠做出此事?再嫁祸给柳非羽,一箭双雕?”
青叔沉吟片刻:“不,不应当是这般。介贵妃见了皇上,着急之下的自称为何是奴才?为何是她失察?此外仍有一件事儿是我想不通的,姝姝遇险,为何皇上是第一个知道的?他甚至连衣服都未来得及穿便急忙赶来?”
秘葵沉思片刻:“确实怪异。”
小白声音颤抖:“那个……你们看他……他正盯着咱们几个看呢。皇上不喜瓷器,是不是想着怎么把咱们给摔了?”
他这么一说,青叔和秘葵都朝下看去,荀翊确实正盯着他们,但又好似是隔着他们在看别的,眼神里说不出个究竟。
“他不是也能听见我们说话吧?”秘葵吞了下口水:“小白你试试骂他一句,看他什么反应。”
小白:“我不!万一真能听见,我不就完了!”
青叔分辨片刻,说道:“应当不是。咱们在这儿说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想必是听不见我们说话的。”
荀翊又看了片刻,直到听到有人推门,他才转过目光。
戴庸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皇上,那小宫女是跟着柳选侍进宫的,一开始还不招,后来咬出是柳选侍派她来的。她说柳选侍入宫原本应得皇上宠爱,谁知却被宁姝半路抢先,怀了龙嗣,那便不能留她。”
恰巧这时介贵妃查看完毕,她走来恭敬站在一旁,说道:“皇上,仔细看过了,外伤只有脖颈处的掐痕,待太医来看了便知有无大碍。”
荀翊揉着太阳穴,沉声说道:“介瑜,太后揣测朕,因她是朕的生母,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呢?却因捕风捉影的事儿险些害了一条命。”
介贵妃听了这话吓得心里一颤,猛地跪下:“皇上,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妄自揣测帝心。”
荀翊扫她一眼:“你方才可听见戴庸所说?”
“奴才听见了。”
荀翊:“宁姝清白,朕可作证,何处来的龙嗣?”
他语气不重,但却将介贵妃的肩向下压了又压。
介贵妃一脸困惑:“没……没龙嗣?那……那……”
皇上所说定然是真的,那自己这段时间的贴身保护,还有昨日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太后那处朕自会说明”,荀翊又说:“流言伤人,且不说今夜这事凶险,倘若这话传到外面去,她一个女子日后该如何自处?既身在其位,便要明辨是非,怎能失察?”
介贵妃咬唇:“奴才知道了。”
“还有”,荀翊扫了她一眼,说道:“自称的毛病仍是改不过来吗?”
介贵妃这才惊觉自己一直自称奴才,连忙说道:“方才一急就忘了,日后不会了。”
内侍带了衣服来,戴庸伺候着将衣袍穿好。
荀翊走到床旁,看着躺在床上缩成一小团的宁姝,他低声说到:“此次事情是朕的过错,使你无故遇险,你可有何想要的?”
外间多宝阁上的瓷器们听见了这句话,小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这可是皇上的承诺啊!姝姝!快!要两屋子的瓷!”
秘葵:“要封地!咱们去包养小白脸!不成亲了!”
青叔:“自然是要赐婚的!”
宁姝想了想,抬头看向荀翊,小声说道:“皇上可不可以赏民女五十两银子?”
荀翊眉头微蹙:“只要银子?”
宁姝点了点头:“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民女想去夜市上逛逛。”
“啊……”秘葵说道:“姝姝是要去买汝奉吧。”
“汝奉?”小白不解的问道:“是咱们馆里的那个汝奉吗?”
“嗯。”秘葵说道:“前不久在一个瓷器铺子里看见的,卖价就是五十两。宁府那月例姝姝哪儿能买的起?那瓷器铺子有些老旧了,不知何时便会关门大吉。汝奉性子娇弱,那日哭的一塌糊涂,姝姝便一直搁在心里惦记着,如今大概是想买回来,一起过年。”
荀翊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态变得柔和起来。“好。”他说。
“还有一事”,宁姝又说道:“柳选侍的事情……”
她方才听戴庸所说,倒也不是没想过可能。但近些日子的接触让她觉得柳非羽并非那样的人,若她想害自己,何须用这种会留下痕迹的方法牵连到柳家?更何况,哪怕在那日日的汤水甜羹里下毒都比现在这法子好。
宁姝毕竟是看过许多宫斗的,觉得此事绝对不简单,但让她去破案也是不可能的,她就是个不受宠的嫡长女罢了。
她话还未说完,荀翊向她俯下身子。
他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宁姝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秉住了,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
他伸手在她面旁轻拈了一下。荀翊的手指温暖,指尖有些老茧,轻轻划过宁姝脸颊的时候似是能带起一片涟漪。
是一撮纤长的白毛,挂在她的鬓发上摇摇欲坠。
“介瑜。”荀翊唤道。
“奴……臣妾在。”介贵妃连忙走了过来。
荀翊将手上的白毛交给介贵妃:“睡觉的时候还没有的。”
“这是……”介贵妃用指尖辨识白毛,又嗅过,顷刻后说道:“是猫。柳选侍与陈妃住在一殿,陈妃遇到猫毛便会起疹子,她们那处可没有猫。”
荀翊微微点头。
“臣妾这就去。”介贵妃说道。
“不急。”荀翊沉声说道:“再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后招。既然要动手,便要多拉出几个。”
“是。”
荀翊转头看向宁姝,见她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像只懵懂的小鹿,心又软了些,算是安抚道:“朕知道你所想之事了,若不是她,便不会难为。”
太医这时来了,查看片刻后开了些外敷的药膏,又让桐枝煎煮安神汤。
安神汤苦,宁姝喝完之后又从孔雀蓝釉罐里拿了一颗饴糖急匆匆放进嘴里,将苦味尽数化尽。
荀翊便在一旁看着,待桐枝伺候着她又好好躺下了,这才回到自己的紫宸殿安寝。
躺在床上,荀翊本想及早入眠,脑海里却不时浮现出宁姝那副可怜模样。
倘若今夜不是她恰好吃了糖,自己也不会提早回到身体里,而是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荀翊伸出手,虚空抓了一下,又无力的垂在额前——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活下去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而这般珍贵的生命,若不是在尔虞我诈搬权弄势中染了色,便是无端端受到牵连而消陨。
他曾经眼看着兄弟姐妹以各种方式死去,也看见过后宫和朝廷狰狞的面目,更曾经被内侍打过、被饿过、被嘲笑被欺凌。
但既然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了,那就是想活下来的愿望比想死的念头更胜吧。
她也一样。
若是苦,便吃颗糖吧。
他也曾很喜欢吃糖,只可惜如今……他再也不能吃了,那就把自己的那份一并吃了去吧。
紫宸殿外,介贵妃和戴庸一左一右的站着。
介贵妃歪着脑袋瞪了一眼戴庸:“你就看着我这几日忙来忙去当笑话是吧。”
戴庸连忙否认:“那可真没有,我每天跟着皇上都快忙晕了。后宫向来是你看着的,也没出过乱子,我那是放心你,才没插手。再说了,谁能想到啊……”
介贵妃幽幽叹了口气,将那撮猫毛放在面前晃了晃,月亮不知何时从云后冒了头,照的人指尖发亮。她说:“是啊,谁能想到呢。你说,皇上和宁姝像不像许久之前就认识了?”
单说这猫毛,她当时就在屋里,宁姝自己都没发现,皇上发现不说,还一口咬定宁姝睡觉的时候是没有的,还就能这么巧的赶在自己前面救人,连衣服都没穿好。除非皇上是千里眼,要么就是分了一魂去宁姝那儿。
而这两种显然都不可能,所以说皇上和宁姝没半点关系,她都不信。
戴庸轻咳一声:“少在我这儿念叨,到时候又被皇上抓个现行,刚说了你妄自揣测圣意。”
话虽如此,他觉得奇怪。皇上因为儿时的遭遇,从不喜欢有人碰他,甚至连近身都尽量避免。可那日在御花园还不是稳稳的接住了宁姝?今天看上去也挺……亲昵的。
不过总感觉是皇上单方面的熟悉和亲昵,宁姑娘好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介贵妃长出一口气:“那也不怪我啊,是太后娘娘先带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