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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不爽吗?”◎
闻宴祁的卧室很大,家具并没有多少,就连衣柜都是装得隐形门,空荡又寂寥的环境,有晚风从露台吹进来,带起纯白的纱帘。
那本该是个安静的夜晚。
苏晚青想过,但总不至于想到会是今天。
上午他们还在佛门清净地请过愿,晚上那顿饭又是不停歇地左右寒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发生什么故事的一个夜晚,可闻宴祁偏偏就选在今天。
她不知道他的心境在今天发生了如何如何的变化,但在那一刻,她竟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苏晚青眼睫疾颤,霞明玉映的一张小脸,嘴唇张了张,声如细蚊,“怎么”
那个“要”字她咬不出音节。
闻宴祁看着她,一只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像揉碎月亮,嗓音哑着,他坦诚目光里有不遮掩的欲望,“你说呢。”
“我”苏晚青紧张地别开了眼,把脸埋在他肩上,“我有点害怕。”
闻宴祁轻吻了一下她颈侧,“别怕。”
像一把被拉到了极致的弓,俯首折腰,顺着纤细柔美的颈线,气息越来越焦躁的同时,混着湿漉漉的嗓音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思绪再如何混沌,闻宴祁也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了他人生中唯一的失控。
遇见她,爱上她,想要和她厮守一生。
过去从未有过的念头在他脑海疯狂流窜,多庆幸,上天没有遗忘他,他找到了命中注定,又心之所向的爱人。纵然此刻是巨浪滔天,他也甘心沉没。
一切来得过□□疾,苏晚青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闭上眼睛,眼前是透着光的漆黑,几秒后一阵天旋地转,闻宴祁抱着她起身,放到了床上。
睁开眼,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瞳色如墨。
闻宴祁眼底是无限的压抑,喉结滚了一下,将她的衬衫领口盖了回去,“我出去买套。”
他说完要走,未及转身,衣角被人拉住。
回过头,苏晚青自己捂着胸口,脸颊绯红,像熟透的樱桃,眼底波光潋滟,极小声地看着他说,“我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有那个。”
她怎么能想到呢?
还真就用上了那个新婚礼物。
闻宴祁凝滞一瞬,俯身吻了她一下,“等我。”
两分钟后,埋在被子里,心跳如鼓的苏晚青听见一阵金属锁扣的声音,再睁开眼,线条利落均匀的腹肌一闪而过,有人已经翻身而上。
那是不同于往常的一次对视,闻宴祁眼底幽暗,抚着她的脸,蜻蜓点水,亲了又亲,最后拿出一片方形小袋子,递到她唇边,柔声道,“咬着,我来撕。”
苏晚青喉咙干涩,就这么看着他,前所未有的顺从。
直到袋子被撕开,她闭上了眼睛。
刚开始,闻宴祁极度有耐心,可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喉颈线开始绷得越来越紧,她能听见他沉哑的声音,贴着手臂的掌心濡湿,让苏晚青有一种身在大海的错觉。
她被浪潮不断掀起,又狠狠拍下。
夜色温柔,偶尔睁开眼帘,瞧见窗外的光,月亮在她眼底也变得潮湿。
这是临时起意的一夜,可闻宴祁的表现却像是蓄谋已久。往常他慵懒的眼睛望向她时,总是很温柔的,可是那晚,他眼底的肆意像火焰,只是看着,便能让她感受到滚烫的热度。
苏晚青掐着他的胳膊,“你快点”
“知道在一起之后我洗了多少冷水澡吗?”他垂首看着她迷蒙的眼,偏偏又缓和下来,“我不。”
结束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苏晚青伏在枕头上,半边肩膀露出来,毫无生气地看着露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最后的清理环节,她累得没力气洗澡,全程像个牵线木偶,看着闻宴祁帮她洗好擦干,抱回床上,帮她盖上被子,然后才转身独自回到浴室。
他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可她不行。
虽然没经历过,但在一起之后苏晚青也想象过这种事,事实大部分如她所想,但有一点她也是经历过才想明白,原来只顾着享受,也很辛苦。
浴室的水声止住,她连忙闭上眼。
半分钟后门被推开,脚步声从床那边靠近,不多时,身旁陷进去一块,温热坚硬的地方贴上她的后背,闻宴祁将她鬓边的头发撩到耳后,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别装了,知道你没睡。”
苏晚青睫毛动了动,还是没睁眼。
湿热的气息,带着须后水淡淡的柑橘调兜头撒下来,闻宴祁的手顺着她的腰线缓缓往下,哑声威胁,“天还没亮,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苏晚青被他刮得直痒,自己也忍不住了,把头埋在被子里,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嗔怒的语气,“闻宴祁,你是狗吗?”
房间内只留了一盏云朵落地灯,光线昏黄,映照在他脸上,清隽五官上浸了几分志得意满的舒心,“嗯,那我叫两声,你会开心吗?”
这人自从破了戒,变得一整个无法无天,没羞没臊。
苏晚青抬起手,胡乱在他胸前砸了几下,露出来的莹白肩膀上有片片痕迹,青紫色的,很浅,面积也不大,像是烙印一般。
那是他故意留下的。
“我这些,还有这些!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
“干嘛要消?”闻宴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似乎对自己的作品还挺满意,“你穿衣服,别人又看不见。”
苏晚青憋了闷气,转过身去不理他。
闻宴祁将她翻过来,伸出手臂垫在她颈后,把人揉进怀里,才是老实认错的语气,“我第一次,难免莽撞了点,原谅我吧。”
“你第一次,那我也是第一次呢!”
闻宴祁听着她责怪的语气,半晌,倾身过去,“你好像不是很满意,你的第一次不爽吗?”
“”她又无话可说了。
那之后氛围短暂沉寂了几秒,没有人再说话,只有露台上银白色的月亮,静静地洒下清辉,恒久地,忍耐地挂在天上,仿佛将一切的呢喃都听了进去。
苏晚青侧躺在床上,想起什么,抠了抠他伸出来给她当枕头的手臂,“为什么是今天?”
闻宴祁沉默须臾,声音有些空,“因为今天格外爱你。”
“那你的意思是除了今天,其他日子都是普普通通地爱我咯?”
闻宴祁笑了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晚青用鼻音哼了声,转过身,抬眼看向他,“有辞千言,岂乃欲加?”
闻宴祁看她小嘴叭叭叭,“啧”了声,“刚刚叫了那么久,你嗓子不累?”
“你不是也叫了?”苏晚青瞪他,“你累吗?”
“不累,痒。”闻宴祁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哑声道,“想抽烟。”
苏晚青想起杨沅沅之前说过的荤话,什么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之类的默了几秒,她软声道,“你想抽就抽一根吧。”
“不抽。”他俯身,侧脸在她头发上蹭了蹭,闻到一阵香味,喑哑着开口,“变臭了,会把老婆熏跑。”
“”苏晚青忍了又忍,“我要把你的备注改成闻小狗。”
“你随意,改成闻小猪我都没意见。”
他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心满意足的无赖,苏晚青又想抬起胳膊揍他,被闻宴祁钳制住,腕上的手链下移,落在他食指上。
闻宴祁动作顿住,扶着她的手腕,幽沉的眼眸凝住,细细地端详了几秒。
苏晚青想把手抽回来,“干嘛,想要回去?”
“我送出去就不会再要回来,这是你的。”
苏晚青嘟囔着,“又没写我的名字。”
闻宴祁看她一眼,食指在她腕上绕了一圈,找到固定的锁扣位置,轻轻一抠,手链被解了下来。
苏晚青睁大眼睛看着,还以为他真的要收回去,直到闻宴祁伸出两只手,将那些镂空的小铁片折叠在一起,迎着窗外的月光,递到了她面前。
“谁说没有写你的名字?”
隔着高悬的月亮,苏晚青疑惑地凝神细看,那些镂空的小方片被叠在一起,竟然拼成了一个什么图案,像是字母一般,她努力辨认半晌——
LOVE
他说那是她的名字。
苏晚青愣住了。
怔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从那个时候就”
“说实话,我不知道。”
闻宴祁语气稍顿,眉眼淡漠,仿佛又恢复成了那副矜贵公子的模样,开口说话,声线清冽,“可见到它的下一秒,我就想看看它戴在你手腕上是什么样子。”
为此他费了不少功夫,让李泉去调查,用尽一切方法,终于找到了一条关系,是闻道升那边的。
早年闻道升喜爱附庸风雅之时,结交了不少国内外的知名画师大家,其中一位和这条手链的手工制作人有交情,反复沟通,诚心交流,他才终于将这条在石桥美术馆展览许久的手链收入囊中。
闻宴祁还记得那天临告别时,那位手工艺术家用日语同他说了一句话。
旁边的翻译告诉他:师匠说,这条手链他原本是打算送给妻子的。
闻宴祁稍有不安,询问自己是否夺人所爱了,师匠的妻子会不会不开心。
半分钟后,翻译小姐说:如果这条手链能让您的妻子感受到您的爱,她会更开心
闻宴祁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打算送出去。
可苏晚青当时是怎么表现的?
她称呼它为一把破锁
敛起思绪,闻宴祁郑重其事地将手链重新扣在她手腕上。
苏晚青许久没说话了。
氛围沉寂片刻,闻宴祁刚想开口,手突然被握住。
苏晚青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亮晶晶的眼眸抬起,湿漉漉地望向他,“我现在感受到了,不算太晚吧?”
闻宴祁微怔,过后轻笑,吻上她的眼睛,细声呢喃,“只要是你,永远都不晚。”
那个夜晚的记忆凌乱模糊。
第二天,苏晚青几乎走不了路,她躺在床上,感觉比学生时代跑了1200米长跑还累,腿根酸软,腰也疼,就连午饭都是闻宴祁端到床前吃的。
食髓知味的男人是恶狼,但好在,恶狼还有几分同情心,第二个夜晚她把闻宴祁赶回了她那间次卧睡,相安无事,终于能完整地睡到天亮。
周一清晨,洗漱完毕,换上闻宴祁提前为她拿来的衣服,苏晚青走出了房间。
门刚打开,隔壁的门也开了。
闻宴祁也出来了,白衬衫平直挺括,衬得他宽肩窄臀,又是那种商务精英光风霁月的样子,好像之前的一天一夜真的只是个潮湿的梦。
苏晚青看他没有丝毫疲态,反而容光焕发的样子,不服气地哼了声,撇开头,想绕过他独自下楼。
俩人擦肩而过时,闻宴祁突然扶上了她的后背,随即弯腰,稍一抬力,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苏晚青被他猛地一晃,“你干嘛?”
“不是腿疼吗?”闻宴祁抱着她往楼梯走,利落的下颌线条透露出桀骜,“下楼梯会更疼。”
苏晚青幽幽地看着他,“如果在床上你也能那么贴心就好了。”
到了一楼,闻宴祁把她放下来,“你说得对,还有进步空间,以后继续努力。”
“”苏晚青噎了几秒,“其实有时候,也不必如此好学。”
闻宴祁走到冰箱前拿水,拧开,喝了一口,喉结滚了一圈,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身上。
苏晚青那天穿了件毛衣,圆领的,灰绒绒的毛线里面,是莹白偏冷的肌肤,她把那些印记全都挡住了。
苏晚青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走到冰箱前想拿面包出来当早餐,闻宴祁捉住了她的手,“什么季节了,还吃凉的?”
“那你还喝冰水呢。”
“我喝是为了你好。”
苏晚青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现在是大早上。”
闻宴祁将瓶盖拧上,眼神睨着她,似乎是在说什么正经事,“晨勃,生理现象,没听说过?”
“”
苏晚青刚想开口怼他,门铃响了。
是李泉,还是第一次,他送来了早餐。
苏晚青挑眉看向闻宴祁,“你不是说你从来不吃早餐的吗?”
“嗯。”闻宴祁抽出岛台旁边的椅子,随口道,“你陪我,我就爱吃。”
苏晚青才坐下,听到这没皮没脸的话,下意识看了李泉一眼。
人还在这儿呢!
李泉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这两人的打情骂俏,也不敢久留,出声道:“闻总,那我在车上等您?”
闻宴祁专心把苏晚青面前那杯豆浆拿过来,将吸管插破封纸,低声应了个“嗯”,随后想起什么,“翟绪那位小舅妈是医学博士,礼物不要备俗了。”
“已经准备好了。”李泉说完就离开了。
看着门重新关上,苏晚青咬着包子好奇地开口,“你找翟绪的小舅妈干嘛?”
闻宴祁把豆浆递给她,不疾不徐地解释,“之前让她牵线联系的国外顶级专家会诊最近也有了着落,正巧她昨天回国探亲,登门拜访去感谢一下。”
“终于有着落啦。”苏晚青心情都好了,“好消息!”
闻宴祁卷起袖管,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薄薄一片的肩膀,昨天压在身下,他都怕给压折了,收了不少力,娇气得很。
“心情好就多吃点,那么瘦,抱在怀里都硌人。”
“你能不能想点儿别的事?”
“能啊。”闻宴祁就盯着她,语气还挺随意,“等你去上班,不在我眼前晃悠的时候,我就能想别的事了。”
“”
苏晚青三下五除二把包子塞进嘴里,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端起那杯豆浆,得意地说,“那您老慢慢吃,小女子上班去啦。”-
到了公司,刚过闸机就看见电梯门即将关上。
苏晚青拿着工牌快走几步过去,多稀奇,门一开看见Doris和zane分站在电梯两侧,里面就他们两个人,氛围不尴不尬,又透露着一丝诡异。
苏晚青立在门口,有点儿不敢进去了,还是Doris拉了她一把,“愣什么呢?”
就是那一把,将她毛衣领口扯歪了几分,锁骨上的痕迹露出来,Doris惊得张大了嘴巴,许是顾及旁边还有男人,将苏晚青拉到了拐角。
她压着声音开口,“昨晚挺激烈啊。”
苏晚青低头,看见那一抹吻痕,红着脸将衣服整理好了。
半分钟无话,电梯抵达16层,俩人一动没动,等着zane先出去,才走出电梯。
“怪不得我看你皮肤越来越好了,”Doris这会儿也不再顾忌,笑得揶揄,“原来是有特殊的保养品。”
苏晚青脸颊绯红,“你别说了”
Doris看着她,“yulia,你纯情得好像个高中生。”
“我很快就26岁了好吗?”苏晚青想起什么,反问她,“你还说我,你自己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跟zane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Doris脸色一僵,随即摆了摆手,“那是个意外。”
苏晚青惊诧地捂嘴,“你俩又意外了?”
“”
俩人还面面相觑着,KIM捧着咖啡经过,毫无察觉地打招呼,“来啦,正好,轻盈纤爽果饮那个地推方案,待会儿开会要讨——”
“你俩发烧了?”KIM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脸怎么都那么红?”
Doris和苏晚青对视一眼,“电梯里不知道谁放了个屁,臭死了,我俩是憋气憋的。”
苏晚青:“”
谁说Doris搞不了创意?
她看就挺适合的-
会议结束,吃了个午饭,苏晚青就跟着KIM出去见客户了,再回到公司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忙碌一天,终于得了一点空闲,苏晚青趴在工位上,本来打算刷刷微博的,突然,微信震动了一下。
闻宴祁发来的消息,问她方不方便接电话。
苏晚青握着手机走到了茶水间,确定旁边没有人了,才拨了电话过去。
那边响起三声才接,她说了声“喂”。
闻宴祁“嗯”了声,调子有些沉,“快下班了吗?”
“对。”苏晚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皱着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端静了几秒,闻宴祁吁了一口气,“奶奶病情恶化了,现在在医院。”
苏晚青沉默的功夫,他仿佛怕她出事,“一会儿别开车了,我让李泉去接你。”
二十分钟后,苏晚青坐上去医院的车。
开车的是李泉,后视镜里他的表情也有些许凝重,苏晚青问一句,他就答一句,说到胰腺癌恶化的症状表现时,语气轻了许多,“腹痛加重,严重感染,医生说多脏器功能开始衰竭。”
苏晚青听得心惊胆战,“为什么会突然恶化?”
“医生说胰腺癌很容易浸润性生长,破坏人体正常的组织结构,还容易转移。”
嘴唇张了张,苏晚青不再说话,转过身看向窗外。
相识的时候是初夏,可现在已是深秋了,两个季节就这么过去,路边的悬铃木叶片焦黄卷曲,落在地面上,任凭秋意彰显着衰败。
终于到了医院,李泉领着她上电梯。
顶层的套间病房,走进去,闻道升和梅清坐在客厅,闻道升的表情向来凝重,倒是梅清,原先总是挂着笑脸的一个人,此刻也面色灰败了许多。
苏晚青没有浪费时间打招呼,跟他们点了点头。
走进病房,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远不是上回在医院见到的神采奕奕,枕头垫得半高,瘦削的脸上戴着鼻导管,干枯的手握着闻宴祁的手,还在笑着说些什么。
闻宴祁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她,“巧了,您孙媳妇儿来了。”
他依旧穿得早上那身衣服,衬衫却不似之前的挺括,袖口推叠在手肘处,领口敞着几分,看起来是游刃有余,可细看之下也能辨出几分凌乱。
他站起身,拉了个板凳到床边,牵着苏晚青的手坐过去,“有什么话,您自己跟她说。”
老太太看见苏晚青,笑意更盛,拉着她的手,“那行呀,我跟我孙媳妇儿说几句话,你们都出去吧。”
闻宴祁站在窗前,清隽面容逆着光,跟苏晚青对视一眼,看她点了点头,才应声,“行,那我出去买点东西。”
闻宴祁走了。
不止是他,客厅的声音也没了。
病房门被落上,苏晚青转过头,然后就瞧见老太太目光沉沉地望向她,似有悲戚和无奈,“好孩子,奶奶日子不多了。”
这一句,几乎把苏晚青的泪水说出来。
她强忍着内心的酸楚,搓了搓老太太的手,“不会的,两年多您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能逢凶化吉的,您还要看着我和闻宴祁办婚礼呢。”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她又开始笑,笑容慈祥,“不过我年纪大了,生老病死这最后一关,也是时候了。”
苏晚青看着她,语言在这一刻变得苍白无力,她只能重复着没有意义的鼓励,说她要如何撑下去,说现在的医疗水平多发达,她一定可以撑下去。
“奶奶真的不怕这些。”老太太看她说着说着就要哭,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而且,你给了小祁一个家,奶奶也没有遗憾了。”
苏晚青红着眼,在这一秒,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不知道,来滨城之前,我一直怀疑他说得结婚是诓我的,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随后,她说起了闻宴祁的母亲。
不是梅清,而是他的亲生母亲。
闻宴祁的母亲叫邹月,和他父亲闻道升是大学相识,那会儿他们俩是地质大学的同窗,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走到一起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时候闻道升的志向还不在商场,他和邹月兴趣相投,在地质勘探专业里,立志从资源探索走向世界环保。
可人生无常,闻宴祁的爷爷正值壮年时发生车祸,撒手人寰,偌大家业无人继承,孤苦遗母无人照拂,闻道升只能退出了地质队,投身起伏的商场。
爱情的开始总是相互理解、相互扶持,他们还是结了婚,婚后,邹月也经常出差,像过去那样上山下乡,跟随一群队友去最危险的地方勘探。闻道升从没约束过她,直到她怀了孩子。
闻道升开始要求她做个宜室宜家的贤妻良母,邹月不肯,俩人常常谈得不欢而散,一次激烈争吵过后,邹月带着四个月的身孕跟随地质队去了西北。
就是那一次,他们遭遇了流沙,邹月亲眼看着两名队员在她身旁陷进去,从小腿,到腰,到肩膀,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回来后邹月就变了,她真的不再出去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看起来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转折却发生在闻宴祁五年级的时候。
闻道升的事业迈入了一个新的高度,然后他就变了,变得无法理喻,变得自大轻狂。
说不清那一切悲剧起源于哪里,可闻道升的性情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导火索。
“小祁长大后,从不愿意主动跟他父亲联系,我全都理解的。可是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总是想着,他身边能多几个家人就好了。撮合他们父子俩没什么结果,我又开始催他结婚。我知道的,你们年轻人讨厌这个,他也不相信婚姻,但我时间不多了,想看着他成家,想看着他有能相伴左右的家人,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断断续续地说到最后,老太太已经没什么力气,握上她的手,声音如干柴般枯槁,却透着浓浓的温和,“你是个好孩子,有你陪着小祁,奶奶就算死了,也有脸去见小祁妈妈了。”
从病房里出来,苏晚青靠在门板上怔了许久。
脸上是一片冰凉,而她也抬手擦泪的力气都没有。
闻宴祁挂了电话,从走廊另一侧走过来,停在她面前,熔金的光芒落在眉宇之间,俩人对视几秒,苏晚青强撑的若无其事还是崩盘了。
新的眼泪落下来,闻宴祁在微微光亮中看她,抬起衬衫袖口,轻轻地给她擦了擦眼睛,声线清明,“还没到哭的时候呢。”
苏晚青扑到他怀里,熟悉的冷杉香味涌入鼻息,她拼命压抑着哽咽,“你有什么打算?”
“不等了。”闻宴祁不轻不重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今天晚上就带她去美国。”
苏晚青顿了几秒,“你一个人吗?”
“闻道升,他有私人飞机。”
闻宴祁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温度刻进肋骨里,苏晚青埋首在他胸前,听到他清哑的声音,“等我回来。”
苏晚青回抱着他,心有戚戚,“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作者有话说:
顶级恋爱脑闻小狗呜呜呜-
你是狗吗?-
那我叫两声,你会开心吗?
没关系,小别胜新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出自《左传》
“有辞千言岂乃欲加”来源网络。
病症表现来源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