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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焕之走出比赛区的瞬间就被眼尖的记者们发现了,她现在好歹也是田坛新秀、亚洲百米女王了,又是在卡塔尔这个亚洲国家,同为亚洲人,这里的观众对她夺冠不抱太大希望,但是能看到一个亚洲人站在赛场上与世界顶尖高手同场竞技也是好的。
“我热身的时候脚扭到了。”
陈焕之演技拙劣,但她现在情绪饱满简直不用演,只要想一想如果刘鑫源没有发现不对劲,她也凑巧了直到跑完才打开系统看到自己状态,她就后怕的不得了。
如果真的让WADA查出来尿检阳性,那可以说她前面所有的努力就都付诸流水了。
就算她年轻,她能抗,出了禁赛期到赛场上还能继续大杀四方,可哪怕杀得田坛暗无天光,别人提起她也只会有“她吃过兴奋剂”这根深蒂固的唯一印象。
“抱歉,请让一下,”陈焕之低着头往前走,“我现在不想接受采访。”
这个大家倒是能理解,奔着奖牌来的,却在决赛前热身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弄伤,只能退赛,那确实是够憋屈了。
陈焕之甚至没敢继续留在赛场——她不知道作为已经退赛的人,万一被临时检查抽到了是不是还必须受检——换了衣服就跟刘鑫源会合,背着自己装了一半水瓶子的大背包回了酒店。
俩人在回程的车上都没敢说多余的话,回了酒店才关起门来讨论这个事情。
“你确定没吃多余的东西?”
陈焕之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我早上在酒店跟您一起吃的,中午在餐厅吃的,而且天太热了我都没吃多少。肯定就是水。”
于是俩人把喝完的没喝完的瓶子都拿出来对着灯光开始照,照了好几个瓶子陈焕之突然举着其中一个问刘鑫源,“教练你看这个,这里,”她指着瓶盖下方凹陷的地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孔,“这是针眼儿吧?”
刘鑫源也对着瓶子看了下就果断收起来,“就是这个,行了,收拾东西去机场吧,我已经打电话改签了,回去把瓶子里剩下的水找地方查一下。”
针扎水瓶子下药?这简直是玄幻了。陈焕之百思不得其解,“我拿哪瓶水完全是随机的,虽然克里斯中间递给我一瓶,但那个也没什么标志,不一定是这一瓶。而且我也完全有可能更客气把水让给她喝啊。”
克里斯给她水的事情刘鑫源已经听她说过了,现在想起来还来气,“所以说你为什么要从别人手里接水!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
“我、我就顺手……”陈焕之百口莫辩,只好沮丧地低下头,“好吧,知道了,以后没开封的也不能从别人手里接了。”
经此一役,刘鑫源本着小心无大过的原则,连陈焕之带出来的其他没问题水瓶子也一并带走,到了机场才找个洗手间把里面水都倒掉,瓶子扔掉。
两人回了北京,也没敢大肆宣扬,还是继续假借脚扭了解释退赛原因,只找罗主任单独汇报了这个事儿。
两人回来的路上已经分析了了一路了,罗主任听完也同意他们的结论,“两种可能,一种是下药者针对所有排她前面有可能夺冠的选手,你中招了。另一种是克里斯的私人恩怨,牵连到你了。”
陈焕之提问,“所有有可能夺冠的选手?”
罗主任点头,“今天上午的新闻,克里斯尿检阳性,查出来的就是利尿剂,已经被取消了成绩,禁赛处罚还没出来,金牌由原银牌选手、英国的希尔递补。”
“不过是她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从你的描述来看,要在这么多人中找准你们俩下药难度太大了。除非组委会工作人员里有内应。我倾向于克里斯的私人恩怨引起的误伤,以前有过这种案例,团队里的人因为平日里的矛盾给运动员下药。”
“调监控就知道了。”陈焕之说,“罗主任,我们要求卡塔尔那边调监控吧。”
“以什么理由?”罗主任问,“告诉他们你药检阳性?”
陈焕之张口结舌了几秒钟,罗主任补充,“除非克里斯坚信自己是冤枉的,她倒是有权力要求查B瓶、查现场监控。”
可是克里斯肯定不会查啊,她虽然这次是不小心中招,可是她本身也不干净啊。对羟麻黄碱,她在亚运会前统一组织的反兴奋剂课上学过,这种药物属于类肾上腺素药,能增强心脏的供血能力,最典型的提高运动成绩的兴奋剂。WADA对血液中的对羟麻黄碱浓度有个规定,超过了就算是服兴奋剂。
但同时,陈焕之也曾听队医给她科普过,要在75毫升尿液中寻找违禁成分,就好像在5个游泳池的水量中放入一小勺糖,然后再盛起来一瓶查糖分一样难。
所以有的反兴奋剂实验室技术不过关或检查不仔细就很容易漏检,再加上许多教练都对赛前适当地通过新陈代谢排出多余药物、稀释药物浓度颇有心得,因此体坛上很是有些人心存侥幸、铤而走险。
以目前所见,已年届28、为保持状态所苦的克里斯显然有重大服药嫌疑,如果她不敢要求查B瓶,那这个嫌疑就落实了。
不管别人怎么样,被殃及的池鱼陈焕之颇为忿忿不平,“难道就这么算了?”
罗主任安抚地对她摆摆手,“能就这么算了,就是你最大的幸运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眼看陈焕之一脸快要气炸的表情,罗主任也颇为同情,是啊,要不是这次不小心中招,以她的成绩,递补金牌的肯定是她啊。
“这样,这件事到我为止,不要再跟任何人说了,小陈,你现在——”罗主任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查一次安心,但是万一查出点什么,那根据规定别管是误服还是什么,禁赛没商量。罗主任当然可以给她开一次后门,来次保密检查,但是这在别人眼里不就成了他包庇陈焕之服药了吗。
陈焕之说着拉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名字后面已经没有任何异样,看来是已经通过新陈代谢排掉了。在此之前她还曾经寄希望于系统能提供帮助,用了消除疲劳,没有用,想用轻伤修复,系统又提示她“当前状态为无损伤,无法使用该功能”。
“我现在应该没事了,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没事就好,这样,氢氯噻嗪代谢还是比较快的,但我们还是谨慎一点,你先休息两天,不要训练,也不要让运医所的医生给你抽血,等两天后再说。”
等两人出来,刘鑫源长叹一声,“这次是我失职了,没看住。”
没看住她还是没看住水啊。陈焕之安慰他,“教练,这次多亏你发现了,否则我真去跑了决赛,就算赛后再装受伤也来不及了,该验的都得验。”
刘鑫源又叹口气,“以后不能就我们俩出去了,必须得带个队医,哪怕就给看好东西、做个饭都行。”
“不是说这次是人手不够、抽不出来人?等这事儿过去再要出国比赛,我估计说什么都会给我派人了。
“哪能一个人都抽不出来呢,还不是……”刘鑫源又叹口气,不说了,“行了,你回去休息两天吧,别训练,这事儿也别跟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