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朔城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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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德水见天子目光落在一侧的黄历上出神,稍许,邵德水又开口唤了声,“陛下?”

宋卿源回神,温声道,“柏靳邀约会盟,地点在苍月朔城。”

会盟是诸国之间的会面与结盟,很早之前就有。

起初时候,国与国之间的会盟还有约束力,再后来,会盟越渐容易被撕毁,渐渐失了效力。

所有至今大约有两三百年的时间,没听说邻近诸国之间再有会盟过。

柏靳这个时候邀约会盟,宋卿源没想到柏靳的意图。

宋卿源意外,邵德水也意外。

邵德水捋了捋胡须,沉声道,“古往今来,会盟无非两种出处,一是小国之间为了共同利益,生存之道而结盟;二是大国君主为了彰显威仪,让小国依附会盟。”

邵德水顿了顿,继续道,“苍月早已不需要通过会盟来巩固自己在临近诸国中的地位,而且苍月东宫给陛下的书函,是邀约会盟,实在不清楚苍月这次出于何种目的……”

邵德水面露迟疑,“难道,是苍月东宫储君之位危急,要借此巩固自己在国中地位?”

宋卿源摇头,“不会,柏靳的东宫地位威固,没有人威胁得到他……”

宋卿源心中想到的是滨江八城骚乱,长风变天,这一带的局势确实不明朗。

柏靳担忧这一带安稳,所以邀约会盟?

宋卿源拿不准。

又觉得不像。

如果柏靳真的担忧长风和滨江八城一带的安稳,几年前长风国中变动的时候,柏靳就不会坐视不理。

他越发有些猜不透柏靳的心思。

信函中全然没有提及会盟中更细节的事情,是不想透露旁的信息,让临近诸国之间相互猜忌。

柏靳不会只邀南顺一家……

邵德水正好问道,“会盟定在什么时候?”

宋卿源目光再次看向黄历,低声道,“七月二十八。”

邵德水眸间诧异,“七月二十八,不就是下月底?”

宋卿源颔首。

所以他刚才才会看着黄历出神,会盟是大事,但柏靳的邀约仓促。

但宋卿源也更肯定了一件事,这么短的时间,稍远一些的国家都抵达不了,这场会盟,应当是针对长风,南顺,苍月的,再多,还有一个东陵……

邵德水又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陛下九月大婚,会盟在朔城……”

七月底才开始会盟,会盟至少持续十余二十日,陛下九月大婚……

宋卿源方才就在想此事。

朔城是苍月的边关重镇,也是苍月,长风,南顺交接三国交界之处,从朔城回京中大约半月路程,时间上说是赶得及大婚的。

只是怕耽误,还有仓促。

大婚前要准备的事宜原本就多,大婚前,他外出其实不妥。

天子大婚本就是国之大事,自然要慎重。

但同样的,柏靳不会轻易邀约会盟,一定是同局势有关。

宋卿源双手背在伸手,垂眸斟酌着。

一侧,邵德水忽然叹道,“要是相爷在就好了,相爷对周遭诸国的情况一向是最了解的,相爷在,还能同陛下商议着……”

宋卿源转眸,老师提醒了他。

没人比许娇更熟悉这些……

等邵德水离了寝殿,宋卿源又唤了大监入内,“大监,先叫许娇入宫见朕,沈凌先不用了。”

大监躬身,“是。”

大监刚转身,又反应过过来,“陛下,现在吗?都快入夜了?若是相爷入宫,就回不去了……”

宋卿源:“……”

宋卿源叹道,“告诉她一声,朕有要事同她商议,让她现在入宫。”

大监:“……”

大监心中都不信。

宋卿源再次强调,“是正事,快去……”

大监连忙转身。

只是大监前脚刚出,小田子后脚便入了寝殿中,“陛下,郭睿郭公子求见。”

郭睿?宋卿源脚下踟蹰,轻声道,“宣。”

原本郭睿没有官职在身,入宫都需要传召,但郭睿是郭家的子弟,而且这次西关一役,郭睿随侍天子回京,都知晓郭睿同天子走得近。

“陛下。”郭睿拱手。

“说,怎么了?”宋卿源一面看着折子,一面问他。

郭睿道,“陛下,微臣准备明日离京,离京前,来同陛下说一声。”

之前安抚义士家眷和给义士家中送信此事是经天子恩准的,已在天子前领命,所以临行前要同天子知会一声。

宋卿源微顿,“明日就走?不多留两日?”

郭睿道,“微臣想早些走,回京还能赶上陛下大婚。”

宋卿源看了看他,继续低头看折子,轻声道,“好,尽早回京。”

“臣领旨。”郭睿再次拱手。

宋卿源脑海中掠过些许思绪,“你大伯怎么样了?”

“大伯身子康健,也记挂陛下,但怕陛下日理万机,没入宫陛求见陛下。”

宋卿源再次看他,短暂沉默后,又道,“去吧,同舅舅说声,他要无事,明日来见朕。”

“谢陛下。”郭睿意外。

“去吧。”宋卿源没再看他。

***

郭睿出了宫中,又让马车在鹿鸣巷口停下,他

下了马车,让马车先回去。

小厮应是。

郭睿踱步至鹿鸣巷许府大门口,但临到门口,手都举到半空中,又仿佛失去了勇气。

想转身,又在转身的时候驻足,目光有些呆滞得看向大门处。

昨日他同小蚕豆还有傅乔一道去书局买书,买一些必需品,还一同在京中吃了两顿饭。

他很开心,小蚕豆也很开心。

玩得尽兴的时候,还同小蚕豆一道去捞了鱼……

他甚至觉得,这一日,他们犹如一家三口。

他送她们母女回许府的时候,小蚕豆眼中还都是笑意,也不舍同他挥手再见。

他将书册将到小蚕豆屋中,小蚕豆去整理她自己的书册,傅乔送他出府。

他原本也有话想单独同傅乔说。

正好一处。

临到许府大门口,两人都开口,他压着心中的紧张道,“你先说。”

傅乔看了看他,惯来的温婉道,“大后日是朱昀的忌日,所以,我后日会带小蚕豆去寺庙住几日,郭睿大人别来了……”

他愣住,也支吾道,“哦,那是应当去的……”

他看她,他心中的忐忑徒增了几分。

尤其是见傅乔也看他的时候。

傅乔说完,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傅乔继续低声道,“我与朱昀年少相识,有最好的记忆,无论过了多少年都记得……”

她已经说得委婉。

郭睿愣住,倏然间,明白傅乔的意思,也明白,傅乔是怕他尴尬,没有戳穿,也没有让他先开口。

他心中却似坠落深渊冰窖,又不能冷场在眼前,便附庸道,“是啊,朱昀多好的一个人……”

傅乔看他,他也看向傅乔。

两人都相识笑了笑。

然后傅乔温声道,“多谢郭睿大人抽空陪小蚕豆,她很开心。”

郭睿心底好似钝器划过,却还是强作笑颜道,“应当的,西关这么久,我挺喜欢小蚕豆的。”

“是小蚕豆的福气。”傅乔给了台阶。

郭睿是聪明人。

聪明人都知晓不让对方难堪。

郭睿顺着台阶下了,“那我走了。”

傅乔颔首,“嗯。”

……

回了郭府,他近乎一夜未眠。

他等了许久的表白,还没等开始,就夭折了……

郭睿伸手搭在眉间,心底好似被小刀慢慢磨着。

是啊,朱昀那么好的人,傅乔怎么会喜欢他?

在小蚕豆眼里,他也一直是郭叔叔罢了……

郭睿阖眸。

只是他真的很喜欢傅乔,那种喜欢并非第一眼的惊艳,而是如细水流长,在西关那样的地方,慢慢潜滋暗长着……

在心底生根发芽。

他见过她给西关的孩子做游戏,插花,剪纸,熬粥,也同她一道骑骆驼去过西关关外,给病重的人寻一株西关花……

郭睿眼眶莫名湿润着。

为什么……他不早点遇到她?

眼下,许府大门口,郭睿的手悬在半空。

他明日就要离京,未必能赶在天子和许娇大婚前回来,但天子和许娇大婚后,傅乔应当就会回西关……

他许是,很久都见不到她和小蚕豆。

他其实是想来道别的。

但临到大门口,想起昨日,又觉得傅乔其实已经同他说得委婉。他的道别,更像是纠缠……

他不想纠缠她。

他只想同她和小蚕豆道别,但最后,手还是收下。

他心中叹道,郭睿,你怎么这样。

“郭睿?”身后的声音响起,郭睿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将手背在身后,怕被人看出端倪。

回头,果真见是许娇。

郭睿深吸一口气,许娇不好糊弄,许娇又同傅乔很好。

“你在这里做什么?”许娇好奇。

郭睿原本想了一大堆胡诌的话敷衍过去,不想被许娇发现,也不想许娇知道。

但在许娇目光探究看过来的时候,他心底又似倾塌,沉声道,“许娇,同我一道喝两杯吧。”

许娇隐约猜到些许……

***

两人上次一道饮酒还是几年前,那时候郭家老夫人刚过世,郭睿和许娇在路上冲撞上。

那时候许娇还很不喜欢郭睿,郭睿也很看不惯许娇。

但郭家老夫人的过世,似压在郭睿心上的最后那根稻草,郭睿在许娇面前喝了许多久,说了一大堆积压在心里的话发泄。

后来,许娇同宋卿源说,让郭睿去西关吧。

眼下,还是在这间酒肆,但恍若隔世。

“怎么了,不顺心?”许娇问。

郭睿其实只是想找人一道说话,“不是,明日要离京,去替战死西关的义士送家信,这一趟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你和陛下大婚前回来……”

所以,他是来同傅乔道别的。

但迟迟没有扣门,应当是傅乔同他委婉说起过了。

许娇心知肚明,又一语带过,漫不经心道,“赶不赶得回来都行,份子钱送来就好了~”

郭睿:-_-||

郭睿嫌弃叹道,“你怎么这么财迷!”

许娇声情并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穷……穷得响叮当那种……”

郭睿无语,“你都嫁天

子了!你还穷!”

许娇认真道,“嫁谁也要有自己的小金库啊!天子是天子,我是我,我是独立女性,又不是菟丝花!”

郭睿:“……”

许娇凑上前道,“要是哪天,天子看我不顺眼了,后宫美人环侍了,我也得要有小金库傍身啊~”

郭睿恼火,“许娇,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许娇立即恢复了一本正经,“当然是家国天下,还有美……”

美色(bushi)划掉重来,“当然是家国天下,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你信不信?”

郭睿语塞。

若是旁人这么说,他还有可能直接怼回去;但许娇这么说,他真找不出旁的说道……

既而,语气深沉了下来,“我信……”

言罢,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闷酒。

因为是闷酒,所以喝得快,一杯又一杯下肚,很快就会醉。

许娇道,“拉我喝酒,小心天子抽你……”

郭睿喝得急,心中又揣了事情,很容易便喝多了些,也应道,“我明日就出发了,天子才不会抽我,顶多抽你!”

许娇:“……”

许娇竟然无法反驳。

郭睿继续斟酒,很快酒过三巡,脸色都有些泛红。

除却脸色,眼底也都有些泛红。

许娇装作没看见。

郭睿实在有些喝多,才迷迷糊糊道,“许娇,你和傅乔从小就要好,你也知知道,她不会喜欢我是不是?”

郭睿红着眼睛看她……

许娇想起初到鹤城的时候,她同傅乔卧谈,她最后问起的便是郭睿。

——诶,你同郭睿怎么回事?

傅乔那个时候顿了顿,缓缓敛了笑意,认真道,“我心里已经有朱昀,没有旁人了。”

许娇心中轻叹。

他们少年相识,自然知晓朱昀是什么样的人,傅乔和朱昀在一处有多般配……

郭睿问完,期许看她,却见她怔住,良久都没应声。

郭睿眼中的红润忽得滑落脸旁。

这不是许娇第一次见郭睿哭了。

上次老夫人去世的时候也是……

郭睿喝了许多酒,大哭一场,还说了许多话;但眼下,他只喝酒和哭,没有同她再说旁的。

许娇也没说安慰的话,只是陪着他喝酒,没有作声。

傅乔同她自幼时起就是朋友,郭睿也同她一道出生入死过,但每个人都有心底的坚持,更不应该为了将就而在一处。

这个道理,许娇很清楚。

见郭睿实在喝了许多,连坐着都有些歪歪倒倒,许娇终于沉声道,“别喝了,郭睿……”

郭睿撑手的时候,脚下踉跄,幸好葡萄眼疾手快扶住。

许娇轻叹,“葡萄,送他回郭府吧。”

“好!”葡萄应声。

许娇想,先送郭睿回去再说。

但刚下酒肆,就见宫中的内侍官前来,应当是到处寻她,寻了许久,来的时候还满头大汗。

朝她恭敬拱手的时候,还喘着气,“许小姐,可寻到您了……陛下请您入宫一趟,去了陋室,去了鹿鸣巷许府,到处都没寻到您,沿路打听,才知道您在这里……”

许娇意外,抬头看了看天色,都这么晚了还让她入宫?

入了宫,是回不了陋室了。

他们两人都要大婚了,这么晚入宫其实不妥……

而且,回京到眼下也不过三两日,宋卿源手中肯定压了一堆事情要做才是,他不是真沉迷女.色了……

许娇满头黑线时,内侍官又拱手道,“许小姐,陛下的原话是,有正事请许小姐入宫商议。”

她很久没从宋卿源口中听到正事几个字了……

肯定是职业病犯了,什么这么不合适啊,沉迷女.色啊,统统抛到了脑后,朝葡萄吩咐声,“你送郭睿回去,再同岑女士说声,我有事入宫了,明晨回来。”

葡萄应好。

内侍官撩起帘栊,扶许娇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入宫中,许娇想起上次入宫,是宋云澜谋逆的那个年关,她着急入宫见宋卿源,整个人心中都是慌乱的,根本来不及注意周遭。

眼下,车轮滚滚向前,翻起了记忆无数。

她到寝殿已经很晚,想起上次在寝殿的时候,还在争分夺秒拖延着时间,让大监带宋卿源走,没有一刻心中是松下的,而眼下,都过去了……

物是人非,也有些后怕。

大监见了他,快步迎上前来,“相爷,您可算来了,陛下等了好久。”

许骄道,“我不在陋室,他们扫街寻到的我,怎么了?”

她总是习惯了和大监先通气。

大监轻声道,“具体的奴家也不知晓,只知道下午的时候,鸿胪寺卿邵大人来了寝殿一趟,然后陛下就说有正事要见相爷,便一直在寝殿等相爷,也没想到等到这时候……就方才,还问起过呢!”

许娇颔首,先入了殿中。

小田子诧异看向大监,悄声道,“大监,许小姐入内不通传吗?”

即便是陛下宣见,入寝殿也是需要通传的。

大监笑着看他,反问道,“相爷早前要通传吗?”

小田子愣住,摇头。

小田子是子松的徒弟,子松是大监的徒弟,小田子算是大监的徒孙了。

大监叹道

,“记住了,在这宫中,许小姐同相爷一样,进入都是不需要通传的。”

小田子连忙点头。

……

许娇入内,宋卿源熟悉她的脚步声,看折子的时候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晚?”

许娇将先前同大监说的话再说了一遍,最后,又添了一句,“家里的人太多,想避开,就来京中看傅乔了。”

她身上还有酒气,但以为酒气很淡,临到近处宋卿源才察觉,“喝酒了?”

“嗯。”她上前。

宋卿源看了她一眼,又问,“同谁?”

“郭睿。”许娇应声,“他明日要走,我去找傅乔的时候正好同他遇上,便喝了一顿践行酒,大都是他在喝,将自己喝晕了,我没喝两口。”

她有没有喝多,他再熟悉不过。

是没喝多的样子。

宋卿源问,“他怎么了?”

许娇叹道,“他喜欢傅乔……”

宋卿源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强扭的瓜不甜。”

一语戳破。

许娇行至他跟前,乖乖趴在他怀中,想起他早前同她说,她死了,他不会再娶旁人……

“怎么了?”他见她出神。

许娇笑道,“看你啊,不让看呀,好容易才看到。”

宋卿源瞥了她一眼,“朕不叫你,你会来?”

许娇打趣道,“我怎么来?难道说我想见未婚夫了,所以自己来宫中了?”

宋卿源看她,戳穿道,“你要想来,你怎么都能来。”

许娇忍不住笑,而后从他怀中坐起,他全然已经看不了折子了。

“我忙着呢~天天抱着岑小清嗑瓜子,我是不是日后天天都要在宫中嗑瓜子?”她揽着他颈后,楚楚可怜。

他知晓她是故意的,低声道,“朕有正事找你。”

信函给她,许娇一眼认出柏靳的字,“柏靳的信?”

宋卿源果真又翻了醋坛子,“字你都是记得清楚……”

许娇莫名看他,这什么没有由来的醋都吃,许娇放下信函,“那我不看了。”

宋卿源:“……”

“怕有人醋坛子又翻了……”许娇指尖抚过他唇间,他心中若春燕掠过湖面,撩起丝丝涟漪,再难平静,温声道,“别闹,说正事。”

许娇遂才拆信。

等看到会盟这样的字样,许娇也意外。

会盟在她的认知里一直是诸侯会盟,但在这里,因为临近诸国众多,所以会盟是国与国之间的会盟。

但柏靳邀约会盟?

许娇娥眉微蹙,心中仔细掂量着。苍月已经是天.朝.上.国,不需要这样的动作来昭告天下自己的地位;柏靳也不需要做这样的事情来巩固自己在苍月朝中的地位;而且,许娇再清楚不过,柏靳的心思都在北极熊和企鹅,还有大陆与海洋上,哪里会将时间花在会盟这样的事情上……

许娇沉声道,“虽然近来东陵怂恿滨江八城闹事,长风国中又变天,两件事情凑一处去了,也都在长风和滨江八城周围,再加上苍月,南顺,长风三国本就接壤,所以很容易让人往长风和滨江八城周围的局势上想……但这不像是柏靳做的事……”

许娇一投入工作就这幅模样,抽丝剥茧,不会见风是雨,“柏靳的精力不在这上面,除非,是有很特殊的事……”

许娇一手拿着信函,一手轻敲着案几的桌面,“朔城会盟,看样子辐射的是长风,苍月,南顺,东陵四国,刚好出了滨江八城和长风的事,但除此之外,这四国都同巴尔接壤……”

许娇一语提醒了宋卿源。

许娇指尖也滞住,“对苍月来说,真正的威胁只有巴尔,是不是巴尔那边有事。”

许娇坐直,“抱抱龙,兴许真的是巴尔的事。”

宋卿源也在想巴尔国中的事。

许娇继续道,“会盟的时间很紧,放在七月底,从眼下到七月底只有一两个月时间,但早前的会盟大都会提前几个月至半年,说明临时安排;会盟放在朔城,朔城是苍月,长风,南顺三国交界之处,相对苍月国中其他的地方而言,位置安全,可以逃往很多地方;第三,这趟会盟,刚巧不巧挑在长风和滨江八城动乱之时,原本就是会盟需要一个由头……所以,柏靳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真正邀约会盟的,是巴尔。”

宋卿源忽觉脑海间豁然开朗。

他是想过柏靳的目的同长风和滨江八城其实无关,但没想到过巴尔。

宋卿源道,“巴尔的确有新可汗上位,柏靳的动作很快。”

许娇环臂,“那便说得通了,他想趁巴尔新可汗上位之际,将巴尔拉到会盟中来。这百余年来巴尔内部本就连连纷争,好容易统一,若是奠定了会盟的基调,巴尔内部需要消化的矛头,就会对准会盟之外的地方,譬如西秦,羌亚,燕韩和西戎这几个西边的国家。哈尔米亚才死,西戎内部一定会乱,你给羌亚捎了信,眼下羌亚去攻打了西戎的王都,西边这几怕是都平稳不下来。柏靳看得很清楚,所以才会邀约会盟,尽量减少巴尔同东边的苍月,南顺,长风,东陵几个国家冲突的可能。”

许娇心中隐约猜测,柏靳应当在东边有了发现,所以一定要确保这一路安稳。

环环相扣。

宋卿源觉得她基本上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难怪老师说要问你……”宋卿源环臂笑了笑。

许娇看他,“那你去吗?”

宋卿源踱步,“怎么不去?早前柏靳将滨江八城让给南顺,不是白让的,他有利益交换,邀约会盟,南顺要第一个去。”

许娇也想起柏靳早前主动让了滨江八城给宋卿源。

难怪了……

柏靳看得通透,也算准了,需要南顺出面的时候,而此事对南顺原本也无害处,宋卿源没有理由不去。

“朔城同慈州有三日水路,七月底会盟,抱抱龙,你七月中旬离京吗?”许娇想起此事。

宋卿源摇头。

许娇看他。

他继续在寝殿中踱步,“我可能隔个三五日就动身。”

许娇意外。

宋卿源沉声道,“会盟之前,我正好去趟滨江八城,这次会盟会同东陵照面,照面之前,我要在滨江八城露面,会盟之时,对南顺更有利,所以隔几日就走,先去滨江八城……”

许娇问,“那我呢?”

宋卿源驻足,“阿娇,你别同我一道去了。”

“为什么?”许娇争取,“我想去。”

她在小榻上坐直了,眼巴巴看他。

宋卿源伸手绾过她耳发,“阿娇,你我要大婚了,我这一趟从朔城回来都要九月初去了,不想你一道折腾,而且,苍月不少见过你,你不便在苍月露面。”

许娇会意,却还有些丧气。

会盟这样的盛况,两百年都没见过了,只在史册里看过。

她是真的想去看看……

宋卿源继续道,“这次如果巴尔在,长风在,东陵也在,会盟不会一帆风顺,不是儿戏。你在,我还要分心在你身上,不如我早去早回。”

许娇知晓他说的都是对,也轻轻咬唇,“宋卿源,那我要想你了怎么办?”

她抬眸看他,美目含韵似秋水潋滟。

宋卿源抱起她,“那你在宫中多留几日,陪了岑女士这么就久,不陪陪朕吗?”

他抱起她。

许娇心里有些不舍,仿佛这一路的时间并不长……

宋卿源抬头看她,“阿骄,去趟梁城吧。”

许娇愣住。

他了解她,“八月是你爹的忌日,大婚前,带你娘去趟梁城祭拜你爹。再替朕告诉他,他女儿朕一直在照顾,日后也会照顾好。”

许娇鼻尖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