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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回鹤城要穿越大片荒漠与绿洲,所以行进得很慢,但从鹤城回京中的一路要好走很多。
这一路又有岑夫人和傅乔、小蚕豆在,许娇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许娇沿途一直在教小蚕豆念书。
小蚕豆会问很多书上没有的东西,许娇对答如流。
小蚕豆眨了眨眼睛,捧着书看她,“干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许娇也朝她挤了挤眼睛,“因为干娘看了很多书啊~”
小蚕豆叹道,“那我也要看很多书。”
眼见小蚕豆整张脸都要贴书册上去了,许娇纠正坐姿,“看书是好事,但是要注意保护眼睛,要张弛有度,比如看一看就停下来,望望远处,让眼睛近处和远处的东西交替着看,眼睛才不会太疲倦。要不,干娘怎么能看这么多书?都是有技巧的。”
小蚕豆笑盈盈看她。
看着小蚕豆,许娇有时候会想到小时候的自己,也会双手托腮,看着小蚕豆问,“小蚕豆,你这么喜欢读书吗?”
小蚕豆点头,“是啊,我以后要和干娘一样~”
许娇笑着问,“干娘什么样?”
小蚕豆想了想,脑海中的词汇脱口而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貌美如花~”
这还能是从谁那里听到的,岑女士感叹,“阿骄……”
许娇赶紧做了嘘声的姿势,“小蚕豆,这是干娘自吹自擂的话,旁人面前千万别说。”
傅乔忍不住笑。
临近六月了,车轮滚滚向前,车窗外是葡萄的声音,许娇撩起帘栊,见晚霞映在天边,轻尘在落下中轻舞,别样动人。
“这是不是白露收残暑,清风衬晚霞?”小蚕豆忽然道。
许娇笑道,“白露是秋分,说的是秋景,但是我的小蚕豆,你都能想到这句,干娘刮目相看呀~”
小蚕豆原本的唏嘘,瞬间变成了笑颜。
傅乔轻声道,“你干娘念书是最好的,你要好好同你干娘学。”
许娇揽着她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总会遇到认识的风景的。”
小蚕豆笑开。
***
因为许娇大多时候同岑女士,傅乔还有小蚕豆在一辆马车中,所以宋卿源要么自己在一处,要么同胡广文在一处。
其实,他是有些不习惯的。
也怀念从西关起,就同许骄日日厮磨在一处的日子。
看书也好,折子也好,就是在马车中打盹也好,什么都好,但眼下,只有胡广文陪着他。
他会不时望望望窗外,想着许娇在做什么。
有时候他同胡广文下棋,会让大监叫许娇来。
他们两人下棋,许娇在一侧看书。
之前她就往来过西关,当时淘了不少好书,只是榆木和葡萄都提醒她,这一路带不了那么多书回苍月,所以这一趟过了鹤城,许娇每至一处,都会淘很多书,轻车熟路,也装了满满一马车是有了。
宋卿源看她的时候,她一本正经道,“别小看这些书,这些都是孤本!去苍月的时候,好多书带不走,眼下回京,可以带很多。”
宋卿源笑。
她喜欢就好,装几车都随她。
***
回京的路上,还量了好几次喜袍的尺寸,每次量的侧重点都不同。
五月中的时候,大监拿了画册给她看。
喜袍很美,许娇光是看画册都看了许久,这身喜袍是为宋卿源穿的,她愿意。
大监在一侧叹道,“等回京的时候,喜袍差不多就应当做好了,但大婚日期定在九月下旬,倒也不急,慢工出细活儿,可以慢慢修着。”
许娇好奇,“新郎官的喜袍呢?”
大监笑了笑,又拿了一幅卷轴出来,“奴家就知晓相爷要问~”
许娇慢慢摊开卷轴,目光慢慢落在卷轴上的吉服上,莫名想到宋卿源穿这身喜袍登天子殿堂的模样……
一定很好看。
好看得不像话那种好看……
许娇笑了笑。
***
夜里,许娇又偷偷摸摸溜了出去。
今日才看到宋卿源的喜袍,忽然晚上很想见宋卿源,特意等到岑女士睡了很久,才鬼鬼祟祟溜出了苑中去,但因为走得急,忘了熄灯。
岑女士夜里醒来,见她屋中的灯还亮着,想着她又怕在挑灯夜读。
这孩子……
过往以为她在朝中所以总是熬夜,眼下不在朝中了,也闲不下来,看书都能看到夜深时候。
岑女士披了衣裳上前,“阿骄~”
接连唤了两声都没有人应声,岑女士怕她是看着书睡着了,虽然眼下差不多五月天了,夜里也怕她着凉。
岑女士推门入内,但外阁间,内屋,耳房里都没有许娇身影。
岑女士意外,但忽得,又猜到她去何处了。
岑女士忽然想,这一路,应当也不是第一次偷偷摸摸跑出去了……
***
宋卿源屋中,许娇趴在小榻上看折子。
之前在西关看折子的时候,还很有些不习惯,她离开朝中的时间太长了,朝中总有变化,她看起来有些吃力,但是架不住
从鹤城回京这一两月时间,她恶补了一路,也很快轻车熟路。
宋卿源从耳房沐浴更衣出来,看着许娇趴在小榻上看着折子,一面托腮出神。
“怎么了?”宋卿源上前。
他俯身,青丝落在她脸颊一侧,带着熟悉的白玉兰香,许娇没有回头看她,轻声道,“我在看这几年,朝中在梁城水利上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初见成效。”
宋卿源应道,“这几年梁城的水利工事,一直是沈凌亲自在看,确实要比早前细致很多。梁城是南顺中部的枢纽,之前一直握在瑞王手中,十余年的空壳子,水利工事早就腐朽了。沈凌也同朕说过,要梁城稳固,根本上要重建梁城水利工事,这是长久之事,怕是还要十年八载,但梁城一旦稳固,便是富阳,入水和慈州几处的支撑……”
宋卿源说完,见许骄出神。
“怎么了?”他伸手绾过她耳发。
许娇回神,“我就是……想起我爹了。”
那时候梁城水患,水利工事早就残破,受不住洪峰,当时爹冒死去见瑞王,说服瑞王的驻军护着百姓撤离,最后爹自己死在了洪峰中……
她不知道爹当时哪里来的勇气和魄力,但梁城与西关不同,梁城周遭有几十万百姓,洪峰来临,根本没有多余的思量时间……
留下来,就一定知晓离不开。
爹连遗书都未来得及留给娘和她。
许娇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希望梁城工事修缮,日后百姓再不必因为水患流离失所。”
“会的。”宋卿源看她。
许娇揽紧他。
***
翌日,许娇偷偷摸摸回了苑中。
昨晚和宋卿源看南顺国中的水利工事去了,看到很晚,两人看着地图,越聊越兴奋。
不止水利工事,还有南顺的水路和陆路交通。
再加上如今有滨江八城,饶关又向西推进,离西戎更近。许是很快,西戎至羌亚,甚至西戎至西域的商路都会打通……
所以,昨晚她真的乖乖同宋卿源在一处,什么都没做。
晨间回来,已经够小心翼翼了,还是忽然撞上了岑女士。
“娘?!”许娇整个人都吓清醒了。
岑女士就看了她一眼,还什么都没开口问,许娇便开始心虚得扭动胳膊,高抬腿,“娘,我最近在晨跑……就是晨间起来的时候,绕着苑中,要么苑外跑一圈,我今日去苑外跑步去了……”
“是不是葡萄?”言罢,看向一侧的葡萄。
葡萄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无比的熟悉,好像在哪里遇到过,但见许娇目光抛来,连忙应道,“是是是,小姐跑步去了~”
两人一起朝岑女士诚恳点头。
岑女士没有戳穿。
许娇继续抬腿,“娘,那我继续了~走啊葡萄,跑步之后是不是神清气爽?”
葡萄跟上,“哦,是神清气爽啊。”
岑女士深吸一口气,奈何摇了摇头。
许娇觉得自己沙雕到了极致……
***
终于,也在许娇时不时切换的沙雕状态中,众人抵京了。
许娇撩起帘栊,看着眼前熟悉又巍峨的城关,眸间些许怔忪……
京中百官已至城门外迎候,宋卿源的马车在队伍前。
随行的马车依次停下,许娇才反应过来,伸手搂住岑女士的脖子,看着马车外,轻声道,“娘,我们回京了。”
岑女士也眸间微红,感叹道,“是呀,回京了……”
原本,她以为日后永远都不会再回京中了。
许娇下颌搭在岑女士肩头,亲密道,“娘,我想家了。”
岑女士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娘也是。”
两人都温和笑了笑。
……
百官在城门口迎候,宋卿源换了龙撵回宫。
许娇要回家中,和宋卿源并不同路。
两人早前也未来得及道别,眼下,宋卿源撩起帘栊,往外看了一眼,见她的马车在远处。
婚期定在九月,这次傅乔和小蚕豆回京要常住。
陋室就三间破屋子,对付一两日可以,常住还是会有些打挤,所以许娇同岑女士回了陋室,傅乔和小蚕豆留在鹿鸣巷。
郭睿并未随侍回宫中,而是留下来,“傅乔,我送你们一程吧……”
郭睿憋了一整日,这几句来来回回练了起码几十次,“鹿鸣巷空置太久了,怎么也需要打扫,还要收拾,就你们母女两人也不方便,正好我一道,送你们回去后,我再回家中,有什么事也好照料。”
傅乔还未应声,小蚕豆先道,“好啊,娘,我们和郭叔叔一起。”
郭睿已经高兴抱起小蚕豆。
御驾已经离开,许娇和岑夫人坐了另一辆马车,还有再一辆马车驼了一马车的书一道往陋室去了,郭睿抱着小蚕豆上了傅乔这辆马车。
一路上,两人都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小蚕豆上次离京时还小,很多东西有印象,却记不住,这次回来好多东西都很新奇。
郭睿虽然也离京三年,但是他自幼在京中长大,也算早前的京中纨绔吧,京中哪条街巷他不清楚?
于是两人凑在一处,小蚕豆问什么,他都清楚。
气氛和谐又温馨。
傅乔看着他们两人,短暂出神。
“是不是,傅乔?”郭睿回头的时候,正好见傅乔愣住。
郭睿看她,她收回目光,温和笑了笑。
郭睿心中唏嘘。
……
等到鹿鸣巷的时候,才见原来鹿鸣巷中整整齐齐,有人打扫,而且还有一个粗使的婆子和小厮在照料。
郭睿忽然觉得没有用武之地了,支吾道,“那……那我先回家中了。”
傅乔还是道谢。
郭睿看她,想邀她明日一道,但是又说不出口,都一路了,一日推一日……
小蚕豆正好开口,“郭叔叔再见~”
郭睿口中的话咽回了喉间,“舟车劳顿,那你们先歇着。”
傅乔颔首。
郭睿转身,走出去几步,还是一闭眼,郭睿你怎么这么窝囊!
忽得,郭睿又驻足,转身看向小蚕豆,“对了小蚕豆,不是说想去买书吗?明日一道去啊?”
傅乔微顿。
小蚕豆想也没想,“好啊!”
郭睿又看向傅乔,“傅乔,刚回京,东西也不齐全,明日一道把东西置办齐全吧。”
小蚕豆抬头看她。
傅乔看了看小蚕豆,略有责备,只是小蚕豆都应了,她再拒绝,反而拂了郭睿颜面,傅乔看向郭睿,轻声道,“好。”
郭睿脸色一红,“那我先回去了。”
等郭睿离开,傅乔半蹲下,与小蚕豆齐高,“小蚕豆……”
小蚕豆很聪明,“郭睿叔叔喜欢娘亲……”
傅乔叹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这样?”
小蚕豆轻声,“我觉得郭睿叔叔人很好,对娘亲也好……”
傅乔看了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蚕豆,娘亲有娘亲的想法,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
小蚕豆愣了愣,而后上前同她相拥,“娘,郭叔叔不好吗?”
傅乔温声,“他很好……但娘心里已经被你爹占满了,放不下其他人了……”
小蚕豆叹道,“可是,爹爹不在了。”
傅乔眸间氤氲,“他在娘心里呀。”
小蚕豆似懂非懂。
傅乔拥紧他,“他永远在娘心里。”
***
马车晃悠悠到陋室附近,已经是黄昏前后了。
她的陋室!
她终于回来啦!!
许娇怎么看怎么激动,她的湖景豪宅,还有她的锦鲤,会不会都死了?
“哇,这里就是陋室~”葡萄在苍月的时候就听许骄说起过,她家门口好大的湖,湖里好多锦鲤。
真到眼前的时候,葡萄才知道她真没浮夸~
许娇唤六子停下马车。
她养了好多锦鲤,苑中的养生湖有,门口的长天湖也有。
许娇下了马车,葡萄跟着一道去看。
“有锦鲤!”葡萄高呼!
许娇上前,真的还活着!
许娇意外。
葡萄感叹,“是不是有小鱼小虾吃?”
许娇也不知道,但看着这些锦鲤还活着,许娇心中莫名欢喜。
等回了马车,也同岑女士道,“娘,锦鲤都还活着!”
岑女士温声道,“那些锦鲤看着人就围过来了,应当是有人在喂养。”
岑女士这么一说,许娇也忽然反应过来。
是宋卿源?
许娇忽然想。
陋室门口的长天湖很大,马车继续往苑中去,然后一路往苑中去,才见都有人打扫过了。
“真的有人在照料。”许娇挽了岑女士胳膊入内。
阔别三年,看这里的什么都觉得厚重而亲切,好像在这里都是昨日的事情一般。
许娇挽了岑女士走在前面,葡萄因为没来过,跟在两人身后,好奇打量着四周,这里真和小姐之前说的一样~
葡萄惊喜!
有葡萄在,小姐和夫人安稳,所以葫芦,六子和豆角落后,都在搬许娇的那车书。
“小姐,夫人……”
入了苑中,许娇愣住,眼前的身影再熟悉不过,“敏……敏薇?”
敏薇看向许娇和岑夫人,两眼含泪。
“敏薇!”许娇快步上前,同敏薇拥在一处。
敏薇似是不敢相信,但又确实相信,哽咽道,“小姐,你真的……还活着……你和夫人都回来了……奴婢真的以为你们不会再回来了……”
敏薇泣不成声。
许娇的眼泪也顺着鼻尖滚落下来,“回来了!我们都好好回来了……”
敏薇自幼就跟着她,她每日的慌慌忙忙里都有敏薇的痕迹。
许娇松开她,一面伸手摸眼泪,一面看她,嘴角挂起笑意,“敏薇,你胖了~六子和豆角同我说你成亲了?”
敏薇也一面擦眼泪,一面笑道,“嗯,成亲了,小姐还记得那家栗子糕的伙计吗?”
许娇似恍然大悟,“哦~那个你每次买栗子糕都会多给你两块的伙计?”
敏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天哪~”许娇觉得实在奇妙。
敏薇道,“我回京的时候,想起小姐,就去买栗子糕,然后一个人坐在路边吃栗子糕,一边吃一边哭,小杨就出来了,他说,别哭了,我日后陪你吃栗子糕……”
许娇觉得惊呆,“那不行,那得让我看看,把把关!”
岑女士叹道,“阿骄~”
敏薇都成亲了,她还把
关……
许娇觉得也是,又道,“宝宝呢?”
敏薇笑道,“是一对双胞胎女儿。”
“哇~”许娇是真没想到,“长得像吗?”
敏薇点头,“像,很像。”
许娇叹道,“那是同卵双胞胎了……”
敏薇:“……”
岑夫人:“……”
许娇连忙道,“像才好呢~什么时候带我看看,明日吧~”
敏薇点头。
许娇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眼,温声道,“你一直在陋室?”
敏薇道,“大监来寻了奴婢,说陛下的意思,让奴婢每隔两三日就回陋室这边照顾着,所以,奴婢也算一直都在。”
难怪了,所以她的锦鲤是敏薇一直在喂养的。
许娇再次和她拥抱。
这一路风尘仆仆,敏薇没耽误太多时间,许娇洗漱完,一头栽倒在自己的狗窝上!
天很轻,水佷蓝,她的陋室比哪里都好!
许娇在床上翻来覆去打着滚,金窝银窝,都不比自己的狗窝!
这里才是她的狗窝!
***
回宫后,宋卿源先去了明和殿,到黄昏前后,才回了寝殿。
这一趟去西关惊心动魄,但最后,他接回了许骄,诸事都算圆满了。
虽然大婚推迟到九月,但九月还好,不算太长……
“喵~”许小骄和许小猫很久没见到他了,都蹿到了他跟前,宋卿源弯眸,也蹲下,伸手摸了摸许小骄和许小猫的头,温声道,“我把阿骄带回来了。”
许小骄和许小猫听不懂,但往他手中蹭了蹭。
宋卿源想起许娇撒娇蹭他的时候,低声笑道,“是像猫一样。”
真好大监入内,“陛下。”
这趟回来,宫中有一堆事情要大监去看,先前一直是小田子在伺候,眼下大监才来。
“回去了?”宋卿源没起身,还是继续抚着许小骄和许小猫。
他是同大监说,许娇安稳回家后,同他一声,眼下应当是了。
大监拱手道,“相爷和岑夫人回陋室了,傅小姐暂住在鹿鸣巷,郭公子送傅小姐回去的。”
“好。”宋卿源应声。
大监见他没什么吩咐,便退了出去。
等大监退了出去,宋卿源眸间才微微滞了滞,朝许小骄和许小猫轻声叹道,“是个难题……”
他怎么之前没想到,许骄回了陋室,他在宫中。他们隔得很远不说,而且,许骄不在朝中……
他不宣她入宫,他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眼下才六月初三,离九月二十还有三个半月时候……
他方才还觉得大婚在九月无伤大雅,眼下,忽然觉得要重新计量……
***
郭睿也回了郭府,郭石弘在偏厅等他。
郭睿入内,恭敬拱手,“大伯。”
“嗯。”郭石弘沉声。
郭石弘曾是户部尚书,天子的亲舅舅。
郭家也是京中的世家望族,是天子母亲的娘家,因为户部清算之事,郭家被拉下马,沦为京中笑柄。
但这次郭睿在边关立了战功,又随侍天子回京,京中又纷纷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也都私下猜测,这回郭家是不是要复宠……
郭石弘是没想过有这么一出。
当年他膝下一直无子,只有三个女儿,老来才得了一双儿子,眼下都还年幼。
那个时候,郭睿是从族弟家中抱来的,是他的亲侄子,一直在他跟前教养。
从小到大,郭睿都不敢忤逆他,包括有一年郭睿提了想去军中,被他罚在苑中跪了两日。
郭睿按照他的意志,按照他设定的人生轨迹,入东宫做伴读,任户部员外郎。
最后户部和郭家被天子清算,郭家倒台……
他想的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郭睿执意去了西关,他威胁过他断绝族中关系,若不是天子调令,许是郭睿已经被他除名。
他从没想过,郭家的子孙,能在边关大展宏图,重新回到朝堂的视野致之中。
“这一趟回来,还回去吗?”郭石弘问。
郭睿恭敬应声,“这次回来,不会再回西关了。”
郭石弘喉间轻咽,“伤得重吗?”
“都好了。”郭睿避重就轻。
郭石弘看他,“你没去过军中,怎么带兵打仗?”
郭睿委顿,“当时危急,也没想那么多,周围的驻军和义士都同西戎人杀红了眼。原本,也没想过能活着回来……当时就什么都没想。”
郭石弘指尖攥紧,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心底揪起,喉间哽咽,将早前的话咽了回去,沉声道,“陛下怎么说?”
郭睿应道,“陛下让我想想日后去哪里,让我想好了去找他。”
郭石弘微怔,那就是……
郭石弘低声,“那你怎么说?”
郭睿道,“没想好。当时繁伊血战,死了两千多义士,我答应过他们,会替他们家中送书信。陛下让我先去,旁的等日后再说。”
郭石弘看了看他,垂眸问道,“什么时候走?”
郭睿深吸一口气,“就这几日,看能不能赶在陛下大婚前回来。”
郭石弘颔首,“那你回去歇着吧。”
“是。”郭睿拱手,转身往偏厅外去,临到偏厅门口,郭石弘唤住他,“阿睿……”
郭睿脚下踟蹰,他已
经许久没听大伯唤过他阿睿了。
“大伯。”郭睿转身看他。
郭石弘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郭睿微讶,从未闲过会从他口中听到这句。
郭石弘眼眶微红,“阿睿,郭家日后靠你了,你要……带着郭家,挺起腰板做人……”
郭睿眸间涌起碎芒,躬身应道,“阿睿谨记。”
***
翌日,天子回京开始早朝。
此次西关一役大胜,军中士气大涨,民间振奋,朝中也多津津乐道。天子御驾亲征,将西戎逐出了边陲,还夺了饶关,是天大的喜事。
如今天子回京,一日都未懈怠,朝中都知晓是要行封赏,好安军中和朝□□臣之心。
马车在中宫门处陆续停下,上朝的官员三三两两走在一处。
“听说了吗?此次西关大胜,繁伊一战,是郭睿带的兵。如今郭睿随侍天子回京的,肯定是要升迁的,经此一役,恐怕郭家要翻身了……”
另一人道,“这还不是看天子心意?天子若要打压郭家,郭家就翻不了身;天子若是不打压,那是另一番光景。我可听说,当初郭睿去西关的时候,近乎是被郭石弘赶出家门的。”
第三人道,“如今郭睿是天子跟前的香饽饽,天子和郭家之间的缓和剂,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那倒是。”两人附和。
其中一人又道,“还听说,天子想要齐长平回京,但齐长平想要留在西关,这齐长平早前只是翰林院编修出身,一个编修能镇守西关,有些厉害啊。”
另一人道,“你入朝时间尚短,有所不知,齐长平是翰林院编修不假,他早前也是相爷的心腹,在御前行走的人。”
最后一人诧异,“沈相?”
另外两人摇头,其中一人道,“记得了,这朝中的相爷惯来只有许相一个,许相不在了,相爷也是许相,沈相是沈相,两回事,在陛下跟前可别出错了。”
那人赶紧点头。
几人陆续入了内宫门。
也有旁人陆续往内宫门去。
“听说了吗?相爷的妹妹在西关?”
“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许相早前一直说有个妹妹年幼时走丢了,朝中都知晓,原来岑夫人去西关是因为寻到了相爷的妹妹,人就西关。当初相爷过世,对岑夫人打击不小,还好,如今将女儿寻回来了。”
“难怪了。”
“诶,我可听说,陛下在西关见到许小姐就挪不动眼睛了,早前一直说不纳后宫,不纳后宫,眼下已经让礼部在筹备大婚了。”
“那是,陛下同相爷什么关系!相爷太拼了,在位时劳心劳力就,诸事亲力亲为,最后过劳死。陛下是念旧的人,相爷不在了,相爷的妹妹在,在陛下心中当然不同,也算是,对相爷的慰藉吧。”
“也是。”
……
时值四月,春和景明。
晨曦穿过金殿琉璃瓦上的飞檐翘脚,在殿门处投下深深浅浅的光晕,将大殿映衬得庄严肃穆。
百官齐跪,高呼万岁。
一生靛青色龙袍的宋卿源高坐殿上,十二玉藻旒冕下,天子温声,“众卿平身。”
都晓天子今日要在朝中行封赏,都无奏报。
大监宣旨,依次封赏了齐长平,赵恩科,曹复水和一关西关驻军将士,百官再度捏紧笏板,高呼万岁。
这其中唯独漏了郭睿。
朝中各个都是人精,便都猜的到,郭睿另有安排。
今日金殿中都是热闹喜庆氛围,本以为早朝到封赏处就结束,却没想到天子再度让大监宣旨:“许氏之女许娇,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崇勋启秀……”(摘自百度)
殿中纷纷哗然。
【呀呀呀!这是连婚期都定下了!】
【不枉我们御史台上了这么多奏本,烧了这么多高香,陛下终于开花了啊!】
【陛下这哪是立后啊,根本是想念相爷了,所以让相爷的妹妹入主中宫。】
【都叫许骄/许娇,这种巧合肯定不是特意,走丢了无疑。】
【诶,有些想相爷了是怎么回事啊?明明天天被相爷怼,怎么忽然就想相爷了!】
【朝中没有相爷,冷清了,今日,好像忽然又热闹了!】
【我打断!我前后左右都在想相爷!】
【相爷的妹妹……该不会同相爷生得像吧……】
***
许娇昨日才回陋室,到处走走看看,带着葡萄给他说何处是何处,然后又吃了岑女士做的饭菜,兴奋得睡不着觉。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都睁着一双眼睛,就是没有睡意。
最后跑去养生湖畔看锦鲤,一直看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回了屋中。
这一觉就睡到了晌午前后都未醒。
“小姐~小姐~”葡萄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许娇脑海里迷迷糊糊似是回到了早前早朝的时候一般,怏怏应道,“重启中,别吵!”
言罢,伸手抓了被子将自己盖住,裹起来,继续呼呼大睡。
自苍月起,葡萄就一直跟着她,知晓这一句过后,她肯定要睡过去,葡萄继续道,“小姐,家中真的来了好多人,苑中都挤不下了……”
好多人?苑中都挤不下了?
许娇才从睡梦中坐起来,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样,谁啊?这个时候来这里?
不上朝吗?
但很快许娇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她都不是相爷了,谁来她这里啊?
许娇洗漱完,简单换了身衣裳便出了屋中,踱步从内苑去了苑中,然后整个人忽然僵住!
葡萄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苑中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上次陋室里这种盛况,还是宋卿源去梁城,她在家中办公的时候。
眼下,放眼望去,环肥燕瘦,衣香鬓影,婀娜绰约,全是京中贵女,国公府的孙女,将军府的女儿,侯府的夫人,尚书府的侄女……
眼花缭乱,仿佛误入百花丛中。
许骄终于明白葡萄说的,湖边都停不下马车了。
许骄额头三道黑线,赶紧趁着没人注意溜回了屋中去,换了身正式明艳的衣裳,再精心画了一眼看去天然去修饰的裸妆。
听到脚步声,苑中纷纷转眸朝她看过来。都是家中打发来看许娇的,相爷过世,许家没有男丁了,朝中谁都不好走动,只能是家中女眷走动了。
许娇半蹲下,从地上温和抱起岑小清,“有没有摔倒?”
明艳动人的面容上,粉泽微施,颜若渥丹。墨发青丝微微绾起,衬出纤腰窄窄,身姿绰约,一双明眸含水,一眼芳华。
这……这就是许娇?
【难怪了,这般姿色倒是将京中贵女都比下去了,不怪陛下去了趟西关,回来就要立后,同她在一处,旁人倒是失色……】
【这样的美人胚子,看一眼便叫人印象深刻了去!】
【怎么这么好看?明日我也弄只猫去。】
【这……这怎么同相爷一个模子刻出来?但又全然两幅模样?】
正好岑女士唤了声,“阿娇。”
许娇转身,清喉婉转,“娘~”
***
黄昏过后,宋卿源刚回寝殿,大监便来了殿中。
宋卿源是让大监每日都安排人去许娇那里,怕有顾及不到的时候,有人在也方便,宋卿源笑着问,“她今日在忙什么?”
大监叹道,“陛下,今日京中一半的贵女都去了相爷那里。”
宋卿源意外,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今日早朝上才宣读了诏书,日后的中宫,早前又都未见过,恐怕都是去看许娇的。
许娇早前都是应付朝中的,眼下让她应付后宅之事,她怕是要疯。
宋卿源看向大监,“她做什么了?”
大监深吸一口气,“相爷抱着岑小清,磕了一整天的瓜子儿……”
宋卿源没忍住笑出声来。
大监叹道,“陛下,依奴家看,再过两日,相爷只怕都忍不住。”
宋卿源笑了笑,是要给她找些事做,否则不说三个半月,就多三天她都要被逼疯……
“让沈凌来见朕。”宋卿源吩咐。
大监连忙去做。
大监一走,宋卿源脑海中勾勒出许骄抱着岑小清,磕一天瓜子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好笑,但刚笑过,又见大监回来。
“怎么了?”这么快,连寝殿都没出。
大监道,“陛下,鸿胪寺卿邵大人来了。”
“老师?”宋卿源意外。
邵德水入内,“陛下,是苍月东宫呈递给陛下的信。”
柏靳?宋卿源诧异,从邵德水手中接过信函,的确是柏靳的字迹,上面写着南顺元帝陛下亲启。
宋卿源目光短暂停留,而后拆信便读,信的内容不多,宋卿源很快看完,目光落在一侧的黄历上,今日是六月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