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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见,许娇昨晚和傅乔卧谈,一直到拂晓……
拂晓时才睡,差不多都快晌午了才醒。
小蚕豆已经出屋了,苑中有隐约的笑声传来,应当小蚕豆和葡萄在一处。
葡萄什么都会,嘴甜,还会变魔术之类的戏法,葡萄能将岑女士哄得笑得合不拢嘴,葡萄也能逗小蚕豆开心,她是从柏靳这里拐了串葡萄回南顺。
柏靳说起,葡萄早前是孤儿,后来被他带到苍月。
葡萄喜欢热闹,喜欢同人相处,但早前在苍月,除了她和柏靳,葡萄终日跟着转的人是榆木这样的暗卫。人人脸上都是一张青木獠牙面具,话少,尤其是榆木这种,擅长一句话将天聊死。
葡萄虽然终日也活蹦乱跳的,但也憋成了一幅话痨性子。
自从跟了许娇,葡萄终于有处释放了。
譬如,许娇无聊的时候会找葡萄一道下五子棋,要么一道玩旁的益智类游戏,虽然葡萄连飞机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可以和许娇玩炸飞机的无聊游戏玩很久。
葡萄性子活波开朗,喜欢同人相处。
所以无论是这一趟去西关,还是从西关来鹤城,葡萄一直没闲着。
葫芦受伤,他陪着复健;胡广文坐轮椅,葡萄就推着胡广文到处跑;还有郭睿有伤,在大夫不让喝酒,然后郭睿怂恿葡萄偷偷帮他买酒,等等……
虽然终日是一串忙坏的葡萄,但葡萄在这里很开心。
“小姐!”葡萄正同小蚕豆踢毽子,见了许娇,连忙招呼。
“干娘~”小蚕豆也招呼,而后问道,“我娘呢~”
许娇半蹲下,轻声道,“她好像还没醒,我们一起踢毽吧。”
小蚕豆应好。
许娇便同葡萄,小蚕豆一道踢毽子玩。
大监来的时候,许娇正踢得玩花儿~
忽然瞥到大监来了,许娇停下,而后把毽子给到葡萄,“你同小蚕豆玩一会儿~”
“好!”葡萄又和小蚕豆一道玩去了。
“大监~”许娇上前。
大监朝她拱手,一脸笑容可掬,“许小姐~”
没有旁人在,大监都是唤她相爷;有旁人在,大监都一本正经唤她“许小姐”,许娇还是觉得多多少少有些别扭……
眼下,大监身后就跟了一排人,都恭敬低着头,跟在大监身后,没敢抬头。
这么大阵势,许娇羽睫轻轻颤了颤,轻声道,“大监,怎么了?”
大监握拳轻咳两声,悄声道,“陛下这不着急大婚吗?眼下都四月了,还在鹤城,回京路上就要一两月,等到京中就六月了,不管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喜袍总得准备好了不是?这喜袍不同旁的,帝后大婚,喜袍最有讲究,陛下早前就让准备了,所以人手,布料什么都被好了,早前在西关不方便,但到鹤城,就该量体裁衣了,否则再什么能工巧匠也赶不出来呀~”
大监忽然就提到大婚上了,许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大监又凑近道,“陛下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呢,昨日在庆功宴上喝多了,回来也没忘同老奴交待声,喜袍的事儿别迟了。这不,老奴今日就把人都唤来了,相爷,别耽误了,这喜袍做好还得改上好几轮呢~”
许娇忽得脸红,“那……陛下呢?”
大监笑,“陛下那处,晨间就让人量过了,高兴得不得了,一面量,一面问人家什么时候能做好,老奴给同他说,眼下的裁缝师傅就负责量尺寸,礼部拿了尺寸让人去做,眼下,陛下同曹将军和鹤城城守一处呢~”
许娇仿佛都能想到宋卿源那幅漫不经心发问,嘴角挂着笑意的模样。
傅乔还在屋中,许娇去了苑中的东暖阁量尺寸。
大监全程陪同着。
一面看着许娇有些拘谨得配合着量尺寸,大监一面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喜袍礼服是礼部在做,所以需要的细节不少,裁缝师傅耐性得说着,请姑娘抬手臂,放手臂,转身等等。
这些都是粗略尺寸,用作选合适的风格样式,等稍晚些,还会又不断调整,尺寸还是要再重新量度。
一侧,也有人在比照着许娇的身形画图,这些,都是要先一道送回去的。
许娇觉得像个拎线木偶,旁人说什么,她便怎么做就是了。
大监远远看着,脑海中依稀还都是相爷初到东宫的时候,有些怕东宫的模样,但又总能在各处看书的时候遇上东宫,也就是后来的天子。
胡广文离京后,天子总是喜欢把相爷带在身边。也会在郭睿几个胡闹的时候,让他出来替相爷解围。
这些都仿佛是昨日的事,一眨眼,天子已经让人给相爷做嫁衣了……
大监是看着他们两人一天天长大,慢慢走到一处的人,也见过他们相互扶持,风雨同舟,有动容的时候,也有会争执,冷战得厉害的时候辞官的辞官,罢官的罢官,有时候一连几个月不见的情形都有……
天子怄气时,会对着相爷送的仙人球讲道理。
相爷怄气的时候,会在他面前一口一个暴暴龙,生气龙……
一
晃,竟都到了他们二人做喜袍的时候了。
大监心中似是参杂了各种复杂的心绪,但看向许娇,见许娇还在听话得抬手臂,放手臂,大监又忍不住欣慰笑了笑。
……
终于,这个过程结束。
大监也要回去复命了,许娇应好。
等大监回了官邸,宋卿源刚好见完曹复水和鹤城城守,大监上前,“陛下,相爷那边也量完了,册子已经往礼部送了。”
“嗯。”宋卿源应声。
大监正欲退出去,宋卿源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唤道,“大监。”
大监折回,“陛下。”
宋卿源想问,又不怎么好意思直接问,握拳轻咳了两声,仿佛有意无意道,“她说什么了吗?”
言外之意,许娇有没有问起他?
或是,有没有表达对他的想念之类,毕竟两人一直在一处,他怕忽然分开,她不习惯……
大监愣了愣,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主要是相爷真没提起。
宋卿源又一脸期许看他,大监温声道,“量尺寸前,相爷问起陛下这边可是量过了……”
宋卿源听完,笑了笑,“她是害羞了。”
大监心头唏嘘。
宋卿源又道,“也想朕了。”
大监赔笑。
***
所以许娇在苑中见到宋卿源的时候,眸间微讶,“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在见曹复水和鹤城城守吗?
宋卿源不好说是他想她了,轻声道,不是说让娘挑日子吗?
许娇遂才想起婚期的事来,昨晚她同傅乔卧谈去了,白日里刚醒不久,大监就带了裁缝来量尺寸,她还没得空同岑女士说起。
许娇看他,“现在去吧。”
宋卿源颔首。
只是刚转身,许娇又驻足看他,“宋卿源,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特意寻了个借口来找我?”
身后稍远只有大监,大监心里跟明镜似的,又不会上前。
宋卿源揽着她,嘬了口她唇间,“不是你想我了吗?”
许娇眨了眨眼:“……”
宋卿源脸色微变前,许娇应道,“骗你的,想你~”
宋卿源心中舒坦了。
反正周遭只有大监,他拥着她在树下亲了好些时候……
***
“娘,大婚的日子,抱抱龙说让您选。”暖亭中,许娇一手挽着岑女士胳膊,母女两人凑得很紧,亲密得说着话。
许娇目光一面瞥向暖亭不远处。
傅乔去厨房弄东西去了,她拉着娘亲在暖亭这里看日子,抱抱龙则同小蚕豆一处玩,余光也不时朝她们瞥来,但是没有打扰她们母女两人。
许娇收回目光。
岑女士看了看册子上的几个日子,莫名心中感慨。
虽然知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二人始终是要成亲的,而且,天子喜欢阿骄,待阿骄也一心一意,但是即便有心理准备,忽然看到这本婚期册子的时候,岑女士心中还是莫名感触。
参杂着不舍,激动,喜悦和措手不及的复杂情绪,都写在眸间,落在做这些数字上。
一侧,许娇半靠在她肩头,轻声道,“礼部挑了二十个日子,我和宋卿源挑了其中六个,娘,您定一个……”
岑女士依次看过去,最早的六月,最迟的也是十月,都在今年。
眼下已经四月了,也就是说,大婚最快安排在两月后,最迟也安排在半年内……
许娇心中其实忐忑。
虽然抱抱龙说让岑女士挑日子,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但是话里话外,前前后后,还有这段时日以来宋卿源的模样,应当都是想六月大婚。
她其实有些怕岑女士冲着十月的日子去挑……
岑女士其实舍不得她,即便岑女士眼下对宋卿源没有芥蒂了,两人也相处融洽,但对岑女士来说,她嫁人了,就不在岑女士身边了……
就这六个日子,岑女士看了许久。
许娇也不敢开口催,或是问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良久,岑女士轻声道,“要不九月吧。”
九月?
遭了,许娇心中唏嘘,虽然九月怎么都比十月好,但是九月离抱抱龙心里的六月实在差远了些……
许娇看向岑女士,岑女士一面看着册子,一面道,“九月日子挺好,秋高气爽,万物丰盈,是处时节。”
许娇看了看岑女士,余光瞥过宋卿源。
宋卿源还同小蚕豆在一处说话,应当是没听到。
虽说眼下岑女士和宋卿源相处融洽,但许娇又怕再次上演修罗场。
许娇决定和稀泥,“九月啊~九月都秋天了……”
九月十月宋卿源心中肯定不舒坦,但要定在六月岑女士心里也会不舒服,许娇想岑女士要是退一退,宋卿源也退一退,折中到七八月许是就好了……
岑女士看她,“秋天不好吗?”
“秋天……那个秋天啊……”许娇绞尽脑汁憋了半晌,忽然道,“秋天太冷了,喜袍太厚了,光是穿喜袍都要穿好久,还一整日都不能怎么动……”
岑女士:“……”
许娇心知肚明,这个理由她自己都不信。
许娇硬着头
皮道,“要不,七月吧。”
先说七月,再退退还能有八月……
岑女士看她。
许娇继续硬着头皮胡编乱造,“七月日子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反正,七月比后面都好就对了,“七月流火,就一年内,火气逐渐消散的时候,这个时候大婚,能趋吉避凶。”
岑女士:“……”
许娇诚恳道,“真的,岑女士你知道的,你女儿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看过书能堆好几间屋子,古来圣贤都是这么说的……”
许娇都快编不出来了,但也得闭着眼睛瞎编一通。
岑女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的册子,也不知是真的相信了几分,还是不听她胡诌了,总归,目光落在册子上的几处日子上又停了停。
暖亭不远处,傅乔正好折回。
小蚕豆看着傅乔,笑盈盈上前,“娘~”
“陛下。”傅乔行礼。
宋卿源温和笑了笑,两人目光都看向暖亭处,正在说话的岑女士和许娇,而许娇,一看就在胡诌模样。
正好有小厮来,“夫人,屋外有人找夫人。”
傅乔意外。
这里是鹤城,她应当没什么认识的人才是,但她同岑夫人确实在这里呆了些许时候,她也拿不住是谁。
“陛下,傅乔失陪。”
宋卿源颔首。
小蚕豆想同母亲一道去,傅乔便牵了小蚕豆一道去苑外。
许娇见到宋卿源往暖亭这里来,但她还没同岑女士达成一致,许娇心中咯噔。
宋卿源近前,许娇先开口,“我还在娘亲商议日子呢~”
宋卿源心底澄澈。
但凡她心虚的时候,都会在他面前唤娘亲,理直气壮的时候就是一口一个岑女士。
听她这么说,宋卿源猜都猜得到,是岑女士将日子选到了之后。
而且是很后。
宋卿源看了看她,温和笑了笑,“娘觉得哪个日子好?”
他主动问起,许娇心中一惊,岑女士也温声道,“我是觉得九月好,但阿娇说七月。”
宋卿源会意看了许娇一眼。
许娇脸红。
宋卿源这么聪明,什么都猜到了才是。
岑女士继续道,“九月二十是吉日,九月初十是阿娇生辰,我想多留阿骄几月,再在我身边过一个生辰。”
许娇微怔,她是没想到……
忽然,许娇心底又似被什么触动一般,觉得有些对不住岑女士。
一侧,宋卿源轻声道,“我也觉得九月好。”
许娇微讶。
宋卿源笑眸看她,“就定在九月吧。”
岑女士脸上笑意浮起,许娇亦是。
宋卿源唤了声,“大监。”
大监上前。
宋卿源朝大监道,“让人同礼部说一声,大婚的日子定在九月二十。”
大监心底一万个疑惑,还是躬身应是。
……
宋卿源还要回官邸,许娇去送。
“宋卿源……”许娇看他,她忽然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他原本是想婚期定在六月,也不止一次同她说起六月成亲。
许娇觉得要么对不起岑女士,要么对不起抱抱龙,最后,仿佛又对不起抱抱龙去了……
宋卿源驻足,“九月也好,你多陪陪娘亲,阿娇,你我不差这三月。”
许娇眸间暖意,轻声道,“宋卿源……”
目光有些避开他。
仿佛,什么事情到了最后,也大都是他在退步。
宋卿源揽紧她,将她抵在树前,狠狠亲了亲她唇角。
***
苑门口,来的人是郭睿。
昨晚再加今日,他来了至少七八次,最后才鼓足勇气来见傅乔。
其实在西关城的时候走动得也不少,因为有岑夫人在,他总能借着见岑夫人的理由去见傅乔和小蚕豆。
眼下,他也可以。
但经过繁伊的生死之战,又在西戎军中劫后余生,他想,他应当同傅乔表白清楚……
他以前一直没有勇气,他很喜欢她。
他也想让她知道。
只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也羞于开口,而且,她是朱昀的遗孀,朱昀……
他是比不上朱昀。
在等傅乔的这段时间,郭睿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又打起了退堂鼓,临到傅乔快至苑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心底一怂,转身就想走,却刚好傅乔看到他背影,“郭大人?”
听到身后傅乔的声音传来,郭睿僵住。
一张脸涨得通红,回头也不是,不回头也不是,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身,“傅……傅乔……”
其实在西关城也算熟络了,所以一直唤的是傅乔,也并不唐突。
只是眼下见小蚕豆也在,郭睿心中更紧张了几分。
郭睿攥紧掌心,轻声道,“听说你和小蚕豆也在鹤城,所以来看看你和小蚕豆。”
傅乔莞尔,“在鹤城都听说了郭大人在繁伊一战,平安就好。”
郭睿越发有些不好意思,跟着她口中的“平安就好”几个字,止不住得点头。
“郭叔叔!”小蚕豆唤他。
郭睿心中如释重负,他见傅乔害羞,但是
见小蚕豆不是。
在西关城的时候,小蚕豆和他就要好,许久未见,郭睿半蹲下,同小蚕豆齐高,认真问道,“许久不见,你和娘亲还好吗?”
顺带,将傅乔也问候了。
傅乔笑了笑。
小蚕豆大方道,“好~郭叔叔,娘亲说你去打了胜仗,保护了西关百姓,是习惯百姓心中的英雄~”
“是……是吗?”郭睿脸色都红透。
傅乔唤了声,“小蚕豆。”
小蚕豆笑了笑。
傅乔问道,“郭大人寻我有事?”
傅乔忽然问起,郭睿便到了不得不应声的时候了,原本脸色都红透,眼下,又直接红到了耳根子处,“傅乔,其实我……其实我一直……”
他原本就紧张,好容易话说了一半,忽然却见天子同大监一道出了苑中。
宋卿源驻足看了看他。
他也睁大了眼睛,错愕看向宋卿源,好容易才憋出的半句话,顿时又将后半句憋了回去。
“陛下……”郭睿拱手。
大监是人精,看了看脸红的郭睿,又看了看傅乔,瞬间会意了几分。
又恰好小蚕豆在一侧唤了声,“干爹~”
干……干爹?
郭睿近乎石化。
宋卿源也明显亲厚抱起了小蚕豆,“干爹来看干娘,看完了就要回去了~”
小蚕豆点头。
宋卿源又看了眼郭睿,“你来做什么?”
郭睿:“……”
郭睿好容易才鼓起的勇气,顿时被挫得灰飞烟灭。
天子是小蚕豆的干爹,他有多大能耐想去当小蚕豆后爹……
郭睿心中咯噔一声。
方才的兔子胆缩了回去,低声道,“听说傅乔和小蚕豆在,我来看看。”
宋卿源看了他一眼,没说旁的了,和大监一道离开。
郭睿也朝傅乔和小蚕豆道,“那我……先走了……”
傅乔颔首,小蚕豆也挥手同他道别,“郭叔叔再见~”
郭睿觉得自己怂爆了。
傅乔笑了笑。
***
入夜,宋卿源没有呆在官邸,而是去了胡府。
胡广文一直在鹤城,上回去西关的时候,宋卿源便来寻胡广文喝过酒,只是那时饮酒,心中装都是愁容,这次饮酒,饮都都是笑颜。
“今日你一定陪朕饮酒。”宋卿源亲自给他斟酒。
“使不得陛下。”胡广文伸手。
宋卿源笑,“今日朕高兴,你别推让。”
胡广文从善如流。
宋卿源斟完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了他跟前,一面举杯,一面笑道,“朕的婚期定下了,就在九月二十日,你说该不该饮一杯。”
胡广文笑,“该!”
两人仰首饮尽。
胡广文看得出来,宋卿源今日的笑意都挂在脸上,又给他斟酒,“原本朕是想六月的,但是岑夫人舍不得她,想将婚期定在九月。”
胡广文应道,“能理解,许侍郎过世得早,岑夫人就许娇一个女儿,心中一定舍不得。”
宋卿源笑,“是啊,都不容易。”
两人举杯,这回便喝得很慢,就在苑中,慢慢喝着酒,慢慢说着话,闲暇惬意。
“广文,同朕回朝中吧。”酒过三巡,宋卿源又提起。
早前来西关的时候,他就提过一次,但当时胡广文婉拒了。
眼下,宋卿源是心中高兴了,又忍不住提起。
胡广文仍是道,“陛下,广文在不在朝中都一样。”
从前他说起这句的时候,宋卿源是笑而不语,没有应声;这次他说起这句的时候,宋卿源笃定应声,“不一样。”
胡广文看他。
宋卿源认真道,“如今的南顺百废待兴,广文,你不想同朕一起开创盛世吗?”
胡广文愣住,这番话,很早之前在东宫的时候,两人就时常一起说,那时候年少,他二人年纪又相仿,总是在一处憧憬未来的时候,提到这句话。
越到后来,越觉当时的少年心境,可遇不可求!
但眼下,再次听到宋卿源说起这番话,分明不是年少,却还同年少时候一样。
一样的笑意,一样的夜晚,两人在苑中饮酒,一样的脱口而出……
胡广文微怔,心底似被什么再次触动。
宋卿源继续道,“眼下的南顺,是最好的时候,以后还会更好,不是吗?”
他眼中有光,胡广文许久没有见到这样模样的宋卿源。
困在轮椅上多年,胡广文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年少时候,意气风发的自己,但忽然在宋卿源说这两句的时候,似心潮涌起。
宋卿源看他,“回来吧,同朕一处。周围狼烟四起,南顺是一片净土,有你我在,谁说多年后的南顺,不可与苍月同辉?”
这番话也是年少时候,他在东宫说起的。
那时候是六月的最后一日,宋卿源生辰,两人翻上了东宫屋顶,一道饮酒,一道看向大半个京中,心潮澎湃的时候,宋卿源说起过。
那时候的胡广文也道,“好!我同殿下一处。”
失控扭转,多年后,边关重镇的鹤城,胡广文眼中氤氲,胸前起伏,“好!我同陛下一处。”
宋卿源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胡广文也笑,而后端起一饮而尽。
两人都没有再斟酒,也没有再饮酒,只是一直不停笑,时候看着对方笑,时而低头笑,再时而看着头顶明月笑……
***
从胡府上回官邸已是夜深,今日胡广文答应了他回朝中,宋卿源没有太多困意,见到大监的时候,同大监道,“去东暖阁吧,朕今日心情好,看会儿折子。”
他是真心情好,都写在脸上,但大监轻咳两声。
“怎么了?”宋卿源问。
大监欲言又止,还是道,“这么晚了,陛下还是早些休息,明日再看折子吧。”
宋卿源看他。
大监恼火道,“相爷不让说,她在……”
大监想,迟早有一天老骨头都要被他们两个折腾散架。
宋卿源推门入内,而后撩起帘栊入了屋内,有人果然扑了上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抱抱龙~”
宋卿源抱着她,轻“嗯”一声。
她搂着他后颈,轻声道,“我趁岑女士睡了,偷偷溜出来的~”
“偷偷”和“溜”充分彰显了他的地位。
他抱着她,她双手搂着他后颈,双腿夹在他腰上,轻声道,“你喝酒了?”
宋卿源颔首,“嗯,去找广文了。”
许娇惊讶,“不叫我?”
宋卿源道,“你同傅乔一处会叫我吗?”
许娇:“……”
许娇一时无法反驳。
这个姿势很亲密,也很方便他亲她唇角,亲过之后,他温声道,“阿娇,广文答应朕留在朝中了。”
“真的?”许娇惊喜!
难怪他回屋中就一幅高兴模样,胡广文要是能回朝中,宋卿源能兴奋得去看折子!
果真,宋卿源仰首看她,“阿娇,朕高兴。”
“嗯。”她笑着看他。
四目相视,他暧昧问道,“今晚还回去吗?”
许娇脸红,“要回去……”
偷偷摸摸出来,总要偷偷摸摸回去,要不明日怎么办……
宋卿源看了看她,笑了笑,没有应声,只是抱了她在一处拥吻。
衣裳滑落,一室香暖。
他今日本就饮了些酒,意犹未尽。
他唤了大监拿酒来,许娇越发觉得有些不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冷的酒壶让她眉间失了清明,不觉拥紧他,再拥紧一些。
“还回去吗?”他问。
她羽睫连雾,颤声道,“不……回去了。”
他唇间的温度频频将她送上云端。
***
翌日晨间,许娇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回了苑中。特意保护好了自己的脖子,对,也就能保住了自己的脖子不被看出来。
“小姐!”葡萄远远唤了声。
许娇吓得一哆嗦,转身看他,伸手在唇边,“嘘嘘嘘嘘!”
“小声些。”许娇做贼心虚。
等回了屋中,累得瘫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
抱抱龙不是以前的抱抱龙了……
越想越觉得这剧本有些不对,这么看,真要一路回京,最后一路上神经紧绷的人不是抱抱龙,是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