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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过得很快,每日都从指间溜走的一般。
许骄照旧办公的时候歇在政事堂,休沐的时候回家中陪岑女士,这几天家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为许大仓和许小仓生小仓鼠了!
家里有小小仓了!
许骄和岑女士都躲得远远的,因为刚生完小仓鼠,如果受惊吓,许小仓容易吃掉小小仓。许骄这么一说,岑女士就吓住了。
“那要等多久?”岑女士明显对家里新添的成员充满期待。
“十四五日,等过个十四五日,许小仓没那么紧张了,你就可以去看小小仓了,想看多久看多久,那个时候,小小仓也睁眼了。”许骄轻声道。
岑女士笑了笑,叹道,“真期待。”
许骄也跟着笑起来。
……
等小小仓睁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中秋。
天涯比邻,人月两圆。
许骄端起酒杯,同岑女士坐在养生湖边的躺椅内,欣赏着月色,“岑女士,值此中秋佳节,你的宝贝女儿许骄向你送上衷心的祝愿,岑女士花容月貌,青春永驻,永远是许小猫,许大仓,许小仓,还有小小仓,最重要的,是你的宝贝许大骄的坚强后盾。”
岑女士莞尔。
只有她,才永远这么没正形。
岑女士和许骄都各自抿了抿杯中的酒水,许是有些醉意的缘故,许骄发现岑女士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鱼尾纹了……
在许骄心中,岑女士一直从容优雅,也一直温婉动人。
许骄忽然有些心疼。
“娘~”她轻唤一声。
岑女士美眸笑了笑,忽然有些不习惯了,“好端端的,忽然这样做什么?”
许骄托腮笑道,“我就想叫你一声~”
岑女士叹道,“平日让你叫,你都不叫~”
“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
岑女士好气好笑。
许骄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
许骄不会喝酒,酒量更不好。
其实没几杯,岑女士唤了敏薇一道把她扶回屋中的。
“打水来,我给她洗洗脸。”岑女士是知晓叫不醒她了。
敏薇连忙去端水。
等水回来,岑女士一面拧
着毛巾,一面朝敏薇道,“出去吧,今晚让她在我这里睡。”
“是,夫人。”敏薇从外将屋门阖上。
岑女士怕弄醒她,不敢毛巾太湿,也不敢水太烫,稍稍凉了一些,一点点的替她擦着额头,她额头皱了皱眉头,轻“嗯”两声,侧过身去,岑女士就停下。等“她”不嗯了,稍隔了一会儿,岑女士又才继续给她擦额头和脸,还有手。
这样应当能睡舒服些。
岑女士给她脱了厚一些的衣裳,还有鞋子,再掖好被角。
许骄忽然呓语,“抱抱龙……你什么时候回来?”
岑女士微怔。
但良久,许骄都没有再开口。
……
这一晚上,岑女士没怎么睡好。
脑海中都是早前许骄在东宫做伴读的时候,有一回她去许骄姨母家,临时有事提前回了家中,见当时还是太子的元帝背着许骄。许骄趴在他背上安静睡着了,元帝脚步也未停,也没走太快,似是怕吵醒背上的人。
她当时心中就惊住。
那时还是太子的元帝见到她,安静看向她,温声道,“岑夫人,阿骄睡了。不用告诉她,是我送她回来的,怕她吓倒。”
那晚上,岑女士也像现在一样没睡好。
睡不着。
女儿长大了,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脸上的明艳动人越发掩盖不住。
许骄的爹去梁城治理水患前交待过,若是他在梁城回不了,就把阿骄送去东宫。后来许骄的爹真的死在梁城,她只能让阿骄女扮男装去东宫做太子侍读。
一年接一年,她既提心吊胆阿骄的安全,也提心吊胆阿骄的女儿身被发现。但阿骄的聪慧和不服输的性子,让她在众多的太子伴读中显露头角,春闱时探花及第,自翰林院入朝,太子登基之后,阿骄是元帝自东宫起的心腹权臣。
阿骄在为官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甚至不知道,有一日要怎么全身而退。
她看的出元帝对阿骄的袒护,也有年少时候的爱慕,但这样的爱慕能有多久,值不值得阿骄一直站在他身后?
她想起方才阿骄口中那声“抱抱龙”,那是她第二次听见。
第一次,也是当日元帝送阿骄回头同她撞见那日,阿骄在元帝背上迷迷糊糊开口,“抱抱龙,别停
,我还要散步,你背我散步……”
元帝看向她,微微垂眸,而后沉声朝许骄道,“许骄,你到家了。”
……
岑女士轻叹一声,女儿大了,有心事也会藏在心里不说了。
岑女士阖眸。
***
八月十五,圆月高挂。
梁城以西三十余里,骏马在夜色中疾驰逃窜着。沈凌背后的侍卫身中数箭栽倒,沈凌身边仅剩两个暗卫。
“沈大人,先走!”其中一个暗卫勒马。
漆黑的夜里,驶入丛林掩盖,伸手不见五指。
身后是马蹄声和短兵相见的声音,并着兵器刺入血肉的人声音。
沈凌的肩上失血过多,眼前也有些模糊,马背上的颠簸让伤口撕裂,血流不止,沈凌眼看着便要到极限,但是不能停下。
“沈大人!”仅剩的暗卫看向他。
“走,别停!”沈凌咬紧牙关,在最后的意识松散前,他要能跑多远跑多远。
他跑得越远,天子才越安全。
马蹄疾驰,沈凌已经快看不清前方,全靠仅剩的意识勉强撑着。身后停歇不久的箭矢声再次从耳后传来,沈凌知晓方才的暗卫已经没了。
身后紧追的人,一定要取他的性命。利箭如雨,人和马逼过都难。一箭射中他的后背,一箭射中的他的马。
马蹄半跪下,将他直接摔下。
“沈大人!”
他滚下山间,暗卫跟上。
今日中秋,一轮圆月高挂,沈凌从山间滚落,直接坠入江海。
斜坡上,几十骑黑衣勒马。
为首的黑衣人道,“去禀报,沈凌坠河了,其余人沿路搜索,要见沈凌尸体。”
“是!”
黑衣人目光微敛,方才死的那个暗卫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那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沈凌只是幌子,但幌子也要见尸体。
“继续找,人走不远,他才是大鱼!”
“是!”
……
翌日醒来,又似打仗一般的洗漱,换衣裳,许骄嘴里吊了油条,让六子拿着豆浆,一道往马车上去。
葫芦随驾,
敏薇紧跟着,手中拿着换洗衣裳和包袱一道上了马车。
虽然不早朝了,不用起那么早,可政事堂还是许骄最“大”,宋卿源不在,她总不能掉链子。
“岑女士,走了!回头见!”
马车还未驶远,声音也传来,岑女士叮嘱,“早些睡,别熬夜!”
“知道了!”声音这回随着马车走远了。
岑女士摇头。
……
下了马车,许骄已经收拾妥当,紫色的一品朝服服帖穿上,官帽端正,官靴严肃,一幅精神抖擞的模样。
“相爷~”“相爷好~”“见过相爷~”
政事堂的小吏和已经在政事堂中等候她的官员,见了她都纷纷恭敬行礼。人前,许骄永远精神十足。
敏薇和六子将东西送去政事堂后苑,许骄连去后苑歇息的功夫都没有,直接在政事堂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有急事要奏秉的先,然后她点了名要来这里报道的排后,再其他的再后。能来政事堂的,都知晓相爷不好糊弄,都要提早在心中打好草稿,免得当场被问得下不来台。但其实在朝中久了的官员都知晓,相爷不会当真让人下不来台,若是如此,相爷也做不到相爷的位置上。
相爷能让下不来台的,一定是早就想收拾的,自己的案卷上写了什么自己都记不住,假他人之手都未曾看过,还不如相爷看了一遍记得熟,被当场“凌.迟”的场面也有……
今日到户部了,户部员外郎磕磕巴巴,连个所以然都说不出来。
“案卷前面是三十六万石,中间是十二万石,最后总数是四十万石,你户部的人管着国库,算数却不怎么好啊?”许骄强压着怒意,就这狗屁案卷,已经让人看得上火,面前的人还不如这狗屁案卷!
郭尚书侄子,宋卿源表兄弟!
“再改!明日再来!”许骄将案卷扔回他跟前。
郭睿脸色挂不住。
许骄看他,“说呀,想说什么?脸色涨成紫色,是气得,还是羞愧的?”
郭睿原本还忍着气,眼下实在忍不住,“许骄!你借陛下不在朝中,吏部整顿之时,特意刁难我们郭家!”
许骄乐了,“欢迎弹劾本相啊,只是要等到陛下从庆州灵山祈福回来之后。”
这大傻子,她不收拾他,他还自己往抢眼儿上撞!
郭家的后辈这幅模样,烂泥扶不上墙。
“你!”郭睿还气急。
“楼明亮~”许骄唤了一声。
暂代吏部员外郎之职的楼明亮上前,“相爷。”
许骄
终于将早前的案卷都从一侧翻了出来,因为之前觉得实在太过好笑,所以珍藏了起来。眼下,一个接一个叠起来,然后拍了拍,朝楼明亮道,“户部员外郎,连算数都算不清楚,明日让户部的人自己过来观赏,然后再找个能算明白账的人来!”
“你!你!你!”郭睿气粗,想上前,政事堂的禁军上前,准备直接将人拎了出去。
堂中的人都跟着心中抖了抖,那可是郭家的人,郭尚书的侄子,老夫人的孙子,当今天子的表兄弟……
“等等。”许骄唤住。
众人心中松了口气,郭睿也送了口气。
许骄淡声道,“革职查办了,话都说不清楚。”
堂中鸦雀无声。
***
勺城临近梁城,但这几日似是一直不怎么太平。
彭秦云是听说梁城水患,到处都涌入了流民,朝廷派了人赈灾,但是似乎也死了,梁城就似一个巨大的大漩涡一般,只要朝中一查,这里就会吞人。
彭秦云放下银子,从城郊酒肆中起身。
酒肆小二提醒过他,勺城,尤其是城郊夜里很乱,外人最好不要乱走,这几日不知道在抓什么人,来来回回好几日了,不安稳。
他才不怕不安稳,他就怕安稳,才来的梁城附近。
彭秦云出了酒肆,潜入夜色中。
城郊处有凌乱血迹,血迹是新的,地上脚步凌乱,死了不少人,应当是在追杀。彭秦云起身,但忽得,目光迟疑,退到方才经过的尸体处。
尸体上插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他见过,戈壁之眼?
“艹!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