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女人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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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去政事堂的官吏都察觉到一丝丝微妙。

平日里锱铢必较,在他面前根本打不了马虎眼儿,记性还死好死好的相爷,今日在政事堂的时候竟然走神了!

【对!走神,错不了!】

【平时只要见相爷眉头轻颦,心都得跟着抖一抖;今日相爷眉头轻颦,竟然放过去了……】

【我觉得吧……相爷思.春了!】

【哪家想通了,拿自己家女儿拯救全朝堂了?】

【哦豁!失恋了坑死全朝堂!】

……

许骄是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昨晚一晚在政事堂都没怎么睡好,开始时,一直在想老夫人同她说的话,宋卿源知道她是女子了。

后半夜好容易睡着了,开始迷迷糊糊做梦,先是梦到政事堂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她大把大把掉头发。

一会儿又梦到许小猫吃掉了许大仓和许小仓,她指着许小猫痛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还梦到岑女士领着一排盖着红盖头的青年才俊,同她说,随便挑,挑中哪个是哪个,实在不行,两个也可以,她拒绝,这种事,做梦就好了,不现实。

最后场景一转,蓬头狮子狗在她面前拔刀吓唬她,她吓得腿都软了,有条卡通龙忽然出现,扑了扑翅膀抱着她飞到了云端,她说我也有条抱抱龙,就是有时候很凶,卡通龙问她,有多凶,她一时说不出来,这时候卡通龙忽然说,像不像这样,她看他,卡通龙变成了宋卿源的模样,她从噩梦中吓醒……

政事堂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在走神。

整个上午,她都在想宋卿源的事。

眼下还好,宋卿源还在梁城,但等宋卿源回来……许骄觉得一个头裂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那么大。

眼见政事堂的小吏入内,应当是还有人来,许骄叹道,“谁来也不见,下午去翰林院再说。”

许骄言罢,小吏拱手道,“相爷,是邵寺卿来了。”

许骄目光这才认真起来,“老师?”

许骄亲自去迎,“老师。”

邵德水曾是太子太傅,后因鸿胪寺官员青黄不接,在宋卿源的邀请下,暂由邵德水代鸿胪寺卿之

职。鸿胪寺卿主外交,是国中的最大的外交官,除却外交之外,还主各国之间的商贸和互通往来,是非常重要的官职。

所以在这个位置上,宋卿源尤其谨慎。

“老师怎么来了?”政事堂后苑阴凉处,许骄亲自给邵德水斟茶。

邵德水笑道,“陛下不在,临行前曾交待过,许相对临近诸国国中情况了解,有事可同许相商议拿主意,眼下,正好有几件事。”

整个朝中,只有邵德水称许骄为许相,而不是相爷。

“老师请说。”许骄恭敬。

邵德水捋了捋胡须,说道,“西秦国中送来文书,想遣使出访,计划九月出行,十一月初抵京,拜谒陛下,但此时陛下尚在庆州灵山祈福,可是要回文书,让西秦另择时日?”

西秦与南顺并不接壤,中间还隔了一个苍月,在地理位置上来说,是友邦,却算不得近邻。

许骄问道,“老师,对方有提什么人吗?”

邵德水道,“是西秦平远王府世子。”

许骄看了看邵德水,温声应道,“西秦临近羌亚,自从新帝登基,便很看重同周边诸国的关系,尤其是同周遭诸国的商贸往来,也频频遣使出访,比起之前当政者的风格,新帝的态度要友好得多。对方交好,那我们也应交好,只是……”

许骄又话锋一转,“这西秦平远王府在国中地位虽然尊崇,但眼下是新世子上位,特意拿出访来练手的,不会有实质性的影响。老师,您让人回文书,就说欢迎西秦使节来访,但我南顺元帝陛下在庆州灵山祈福,年前不会回京,恐招呼不周,若是对方不介意,我在京中接待招呼;对方若是介意,那等陛下回京后,再亲拟时间,遣使造访西秦,老师您看如何?”

邵德水笑容可掬,许骄早前在东宫就是最好学也是最刻苦的一个,旁人在熬书,她也在熬书。不仅熬书,而且会到处搜罗周遭诸国的文献,记载风土人情的书册,还会特意去鸿胪寺存放资料的地方,利用东宫伴读之便,查阅周遭诸国国中的详尽情况。

陛下尚在东宫做太子时,他就曾听陛下问起过许骄,这么关心周遭诸国的事情做什么?脑子能放下这么多东西吗?

许骄同陛下说

,能啊,很多东西都是相互关联的,不是死记硬背的,看懂宏观才能看懂微观,许多看似不合理的问题,若是放在对方的国情下,就是合情合理的。周遭诸国各自为政,但不能割裂得看问题,总有一日,临近诸国之间的往来会更密集,互通有无会更频繁,这是不可逆的趋势。

所以旁人看到的,是一个点。

但许骄少时探花及第,入仕后做过翰林院编修,吏部员外郎,大理寺丞,吏部侍郎,鸿胪寺卿,户部尚书,不仅对朝中政事精通,而且博览群书,一直就未断过,对周遭诸国的情况比旁人都更关注和了解,所以许骄看到的是一个面。

故而许骄从来不会在官场上意气之争,能站在陛下的立场看问题,也有能力坐在宰相的位置上看问题,因为眼界,视野,格局,南顺国中许多年长的官员都无法企及。譬如方才说的西秦遣使,许骄就能一口道点出是平远王府新袭爵的世子外出历练,所以来不来都可以,对方高兴就好。

但到之后,邵德水说起燕韩遣使的时候,许骄又心如明镜,“燕韩近来与羌亚多有摩擦,恐有战事,临近诸国中没有一个着表明态度的,我们南顺更不着急。南顺同燕韩不接壤,对方恐怕打得如意算盘正是两国不接壤,所以在燕韩眼中,我们南顺反倒是最容易和燕韩互遣使臣的,燕韩是想拿我们打开局面,做样子给临近诸国看,这趟浑水,我们南顺不掺和。老师您让人回文书,就说今年南顺多灾多难,国中全幅心思都放在赈灾抚民上,陛下已经去庆州祈福了,可等来年再行定夺。”

邵德水低头笑笑,“就依许相的。”

***

送走老师,差不多临近晌午了,许骄没有留在政事堂用饭,而是叫上六子驾马车去城西吃面。

城西有处路边摊,竟然可以做加麻加辣加酸的酸辣粉,老板娘都认得她。

“许爷好久都没来了?”

她身上的紫色朝服太扎眼,出来的时候,许骄大都会换身衣裳,所以老板娘的印象中,她是许爷。

许骄一面抽筷子,一面道,“近来太忙,急需你的酸辣粉续命,加麻加辣加酸~”

老板娘应好。

许骄这才笑笑,一面吃着毛豆,一面听邻桌今日说话。

石井的地方,自然多石井的人,许骄吃着毛豆,听其中一人道,“我媳妇儿啊,力气可大了,力大如牛!”

另一个道,“那你怎么办?打又打不过?”

那人道,“我能怎么办,我当她是兄弟啊!有时候都忘了她是我媳妇儿!”

许骄忽然吃毛豆哽住……

夜里,许骄做了一个梦。

宋卿源漫不经心说,你是男是女对朕来说不重要,你在朕心里,就是男的!

许骄吓醒了,她就这么没有女人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