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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蒙特卡沃城堡的巨型圆柱大厅里,弥漫着旧挂毯的霉味、蜡烛的烟味,以及十种截然不同的香水味道——使用十种特制香水的,是围在橡木桌旁的十个女人。她们都坐在扶手刻成斯芬克斯形状的椅子里。
芙琳吉拉·薇歌对面是穿着亮蓝色高领裙的特莉丝·梅利葛德。凯拉·梅兹坐在特莉丝旁边,身子始终藏在阴影里。在她硕大的耳环上,黄水晶折射出上千道闪光,吸引着其他人的目光。
“请继续,薇歌小姐,”菲丽芭·艾哈特催促道,“我们急着想听听你故事的结局,然后采取紧急行动。”
菲丽芭少见地没佩戴任何珠宝,唯一的例外是朱红色衣裙上那块刻有浮雕的缠丝玛瑙。芙琳吉拉听说过某个传闻,她知道是谁给了菲丽芭那块浮雕宝石,上面雕刻的又是谁的侧身像。
席儿·德·坦沙维耶坐在菲丽芭旁边,身穿一套漆黑的衣裙,小小的钻石在上面闪闪发光。玛格丽塔·劳克斯-安蒂列穿着酒红色的绸缎,戴着厚重的金饰品,但没戴宝石。而另一边,萨宾娜·葛丽维希格却在展示项链、耳环与她最爱的戒指——缟玛瑙的颜色与她的双眸和衣服非常相称。
离芙琳吉拉最近的是两位精灵——法兰茜丝卡·芬达贝,以及艾达·艾敏·爱普·西维尼。山谷雏菊平时就气质庄严,今日更胜以往,尽管她的头发和鲜红色的礼裙看起来并不奢华,她的头冠与项链的材质也并非红宝石,而是朴素却颇有品位的贝壳。艾达·艾敏却穿着一条棉布与雪纺绸制成的长裙,上面点缀着秋日的色彩,裙身又轻又薄,在从中央供暖装置吹出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风中轻轻摇摆,仿佛一朵银莲花。
艾希蕾·瓦·阿纳兴像之前几次一样,以其朴素却格外典雅的着装赢得了众人的钦佩。在深绿色长裙窄小的领口上方,这位尼弗迦德女术士戴着一条金项链,链坠是一颗镶着金框、只做了抛光的天然翡翠。她修剪过的指甲涂成极深的绿色,为这身搭配神奇地增添了奢华感。
“我们等着呢,薇歌小姐。”席儿·德·坦沙维耶说,“时间紧迫。”
芙琳吉拉清了清嗓子。“十二月到来,”她续道,“然后是幽乐节,接着是新年。猎魔人在某种程度上冷静下来,不再一直把希瑞的名字挂在嘴边。他定期进行的狩猎怪物活动似乎对他很有益处。好吧,也许不全是益处……”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她似乎看到特莉丝·梅利葛德蓝色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恨意。但那也许只是摇曳的烛火在她眼里的闪光而已。菲丽芭哼了一声,把玩着她的浮雕宝石。
“拜托,没必要这么害羞,薇歌小姐。你和我们在一起。我们知道性行为也有寻求快乐之外的意义。在必要时,我们都会采取这种手段。请继续吧。”
“尽管他在白天保持着沉默、耐心而又骄傲的表象,”芙琳吉拉续道,“但到夜上,他会彻底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他对我知无不言。他欣赏我的女性魅力,而且我必须承认,以他的年纪来说,他的精力真是非常旺盛。然后他会睡着。睡在我的臂弯里,亲吻我的乳房。像在寻找他从未体验过的母爱的替代品。”
这次她可以确定了,那并非映照的烛火。好得很。随你嫉妒我吧,她心想。嫉妒我吧。你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他,”她重复一遍,“彻底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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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床上来,杰洛特。该死的,天还没全亮呢!”
“我和人有约。我得去波默罗酒庄。”
“我不希望你去波默罗。”
“我和人有约在先。我答应他了。酒庄管家会在大门口等我。”
“你的怪物狩猎既愚蠢又无谓。你想通过杀戮洞里的怪物证明什么?你的男子气概?我知道个更好的方法。回床上来吧。别去波默罗。至少别这么急着去。让那个管家等着就好,管家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吗?我想跟你做爱。”
“请原谅。我没时间了。我答应过他。”
“我想跟你做爱!”
“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吃早餐,就请穿上点什么。”
“也许你已经不爱我了,杰洛特。你爱我吗?回答我!”
“穿上那件珍珠灰色、貂皮镶边的裙子。它非常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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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彻底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对我有求必应,”芙琳吉拉重复一遍,“他对我言听计从。对,就是这样。”
“我们相信,”席儿·德·坦沙维耶无比冷淡地说,“请继续吧。”
芙琳吉拉对着自己的拳头咳嗽一声。“问题在于,”她续道,“他的同伴,他称之为‘同伴’的怪人,卡西尔·莫瓦·迪弗林·爱普·契拉克,他见过我一次,所以一直在费神回忆对应的场所。但他想不起来,因为我上次去达恩·戴夫拉——他的祖籍所在地——时,他只有六七岁大。米尔瓦看似是个大胆又骄傲的女孩,但我两次发现她躲在马厩的角落偷偷哭泣。安古蓝是个喜怒无常的小家伙。至于雷吉斯·塔吉夫-哥德弗洛伊,他是我看不透的类型。这些人对猎魔人有某种程度的影响力,而这一点我无法阻止。”
哎呀呀,她心想,看看她们扬起的眉毛。看看她们扭曲的嘴唇。等着吧。我的故事还没结束呢。你们会听到我取得胜利的那一章的。
“每天早上,”她续道,“他们都会在鲍克兰城堡地下室的厨房碰头。主厨喜欢他们——天知道为什么。他总会为他们准备充足又可口的食物,所以他们的早饭往往会持续两个小时,有时甚至三小时。我陪杰洛特他们共进过许多次早餐,所以知道他们会谈起怎样的荒唐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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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小鸡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一只是黑色,另一只是彩色,它们用爪子轻挠地板,眨眼看着正在吃早饭的众人,啄食着地上的面包屑。
就像之前的每个早晨一样,他们聚在城堡的厨房里。主厨喜欢他们,天知道为什么,而且他总会为他们准备好吃的。今天的菜是炒鸡蛋、面疙瘩汤、炖茄子、烧兔头,以及搭配红甜菜和山羊乳酪的牛肉香肠。每道菜都非常美味,他们安静而飞快地吃着。只有安古蓝除外,食物反而促进了她说话的欲望。
“要我说,我们该在这儿开家妓院。等我们办完要办的事,可以回到这里,开一家‘欢愉之屋’。我在这座城市四下看过了。他们什么都有。我找到九家理发店,八间药房,妓院却只有一家,而且又小又破,我觉得都不配叫妓院。毫无竞争力。我们可以开家豪华妓院。买一栋带花园的多层式大屋……”
“安古蓝,算我求你了。”
“……只招待有钱的客人。我来当老鸨。听好了,我们会赚大钱,过上和大人物一样的日子。总有一天,我会当选为议员,到那时,我肯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因为他们能选我,也就会选你们,你们甚至用不着自荐……”
“安古蓝,拜托。来吧,吃点面包配兔头。”
有那么一会儿,周围安静下来。
“杰洛特,你今天要去猎杀什么?难度高吗?”
“目击者的描述自相矛盾,”猎魔人看着自己的盘子,“所以难度取决于它是相当难缠的摩丁怪,还是普普通通的德里钦怪,又或是容易对付的杜德尔怪。也许这活儿很容易,因为上次有人看到那怪物已经是去年的收获节了。它也许早就离开波默罗葡萄园,到群山的另一边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它一路顺风。”芙琳吉拉啃着一根鹅骨头,开口道。
“丹德里恩怎么了?”猎魔人突然开口,“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关于他的事也都是从城里传唱的讽刺歌谣里听来的。”
“我们知道的不比你多。”雷吉斯微微一笑,“我们只知道,我们的诗人和安娜叶塔公爵夫人非常亲近,甚至当着别人的面用相当亲昵的外号称呼她。他叫她‘我的小鼬鼠’。”
“说得没错!”安古蓝不顾满嘴食物,开口道,“公爵夫人的鼻子的确跟鼬鼠似的。更别提那口牙了。”
芙琳吉拉眯起眼睛。“人无完人嘛。”
“是啊是啊。”
两只小鸡——一只黑色,一只彩色——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啄起了米尔瓦的靴子。女弓手骂了一句,狠踢它们一脚。
杰洛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玛利亚,”他严肃地、近乎严厉地说,“我知道我们的对话不怎么严肃,笑话也算不上高雅,但你也没必要摆张臭脸给我们看吧。出什么问题了吗?”
“问题太明显了。”安古蓝说。杰洛特瞪了她一眼,让她闭了嘴,但为时已晚。
“该死的,你又知道什么?”米尔瓦猛地站起身,几乎碰翻了椅子,“见鬼去吧!你们所有人都去死吧,听到没有?”
她抄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毫不犹豫地摔在地上。她跑出厨房,重重关上了门。
“事情严重了……”过了一会儿,安古蓝开口道,但这回换成吸血鬼示意她闭嘴了。
“事情的确非常严重,”他承认,“但我没想到,我们的弓手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这是分手后的典型症状,不是分手前的。”
“活见鬼,你们在说什么?”杰洛特焦躁地问,“嘿?有人愿意给我解释一下吗?”
“阿玛迪斯·德·特拉斯塔马拉男爵。”
“那个麻脸猎手?”
“正是。他向米尔瓦提出请求,跟他一起出外狩猎。这几个月来,他邀请了一次又一次……”
“那场狩猎,”安古蓝露骨地笑了笑,“将持续整整两天,还要在一间狩猎小屋过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敢拍胸脯保证……”
“安静,丫头。继续说,雷吉斯。”
“他正式而严肃地向她求爱。米尔瓦拒绝了,用词相当严厉。那位理智堪比年轻人的男爵把她的拒绝看做冒犯,立刻离开了鲍克兰城堡。从此以后,米尔瓦就坐立不安,像中了毒似的。”
“我们在这儿待得太久了,”猎魔人低声道,“太久了。”
“听听这话是谁说的?”先前沉默不语的卡西尔开了口,“谁说的?”
“抱歉,”猎魔人站起身,“等我回来后再谈吧。波默罗酒庄的管家还在等我呢。守时可是猎魔人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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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米尔瓦怒气冲冲地离开,猎魔人也走出厨房后,其他人在沉默中吃着早餐。两只小鸡在厨房里跑来跑去,用爪子轻挠地板。一只黑色,另一只是彩色。
“我,”安古蓝终于打破沉默,递了盘吐司给芙琳吉拉,“我有个问题。”
女术士点点头。“我明白。不会有事的。你上次月事是多久以前?”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安古蓝猛地绷紧身体,吓坏了两只小鸡,“根本不是!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那请继续说。”
“杰洛特准备在出发时把我留下。”
“哇哦。”
“他说,”安古蓝吸了吸鼻子,“他不能让我遭遇危险,或者类似的麻烦事。但我想跟他一起走……”
“哇哦。”
“别插嘴好吗?我想跟他,跟杰洛特一起走,因为只要跟着他,我就不用害怕被独眼福尔科抓到,而在陶森特……”
“安古蓝,”雷吉斯打断他,“你是在白费唇舌。薇歌小姐会听你说完,但她什么也不会做。只不过,你提到的一件事让她不安:猎魔人要离开。”
“哇哦。”芙琳吉拉又说一遍,转头面对他,眯起了双眼,“塔吉夫-哥德弗洛伊先生,你就这么喜欢影射吗?猎魔人要离开?我能问问他打算何时离开吗?”
“也许不是今天或明天,”吸血鬼用轻柔的嗓音答道,“但总有一天会的。而且不会让任何人受伤。”
“我没受伤。”芙琳吉拉冷冷地反驳,“当然了,前提是你真的在为我担心。但是安古蓝,你关心的事,我也同样关心。所以我向你保证,我会跟杰洛特谈谈他离开陶森特的事。我向你保证,我会让猎魔人知道我对这事的看法。”
“是啊,你当然会了。”卡西尔不屑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芙琳吉拉小姐。”
女术士盯着他看了很久。
“猎魔人,”最后她开口,“不应该离开陶森特。如果你们是为他好,就不该劝他离开。对他来说,还有哪儿比这儿更好呢?他过得很惬意。他有怪物可以狩猎,还靠这个赚了不少钱。他的朋友和同伴是统治这里的公爵夫人的红人,而公爵夫人本人也很看重他。主要因为肆虐此地的魅魔。没错,没错,先生们。安娜叶塔和陶森特出身高贵的女士们都对猎魔人非常满意。因为魅魔的确停止了夜访行为,就像彻底消失了。陶森特的女士们凑了一笔特别奖赏,将在不久后存入猎魔人在锡安凡尼利银行的户头。他户头上那笔小小的财富将翻上几倍。”
“女士们的表态值得称赞。”雷吉斯没垂下双眼,“这份奖赏也是猎魔人应得的。要让魅魔停止夜访并不轻松。相信我吧,芙琳吉拉小姐。”
“哦,我相信你。说到这个,你们也许听说了,宫廷有个卫兵声称他看到了那个魅魔。是在某天晚上,他在卡罗伯塔之塔的城垛上看到的。他说魅魔身边跟着另一个怪物。或许是个吸血鬼。那个卫兵信誓旦旦地说,两个恶魔就这么结伴而行,看起来很友好。雷吉斯先生,也许你知道些什么?你能解释这件事吗?”
“不,”雷吉斯的表情毫无变化,“我解释不了。天与地之间,有很多事是哲学家做梦也想不到的。”
“毫无疑问,这种事确实存在。”芙琳吉拉点了点留着黑色短发的头,“不过在猎魔人准备离开这件事上,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因为,你看,他没跟我提过这事,而他平时对我知无不言。”
“那当然。”卡西尔嘀咕道。
芙琳吉拉没理他。“雷吉斯先生?”
“不,”短暂的沉默过后,吸血鬼说,“不,芙琳吉拉小姐,请放心吧。猎魔人对我们的喜爱和信任不可能比你更多。他不会向我们窃窃私语,却选择对你隐瞒。”
“那么,”芙琳吉拉的神情平静得像块石头,“你又为何断言他要离开呢?”
吸血鬼依旧毫不动摇。“因为,用我们可爱的安古蓝年轻而富有魅力的话讲:‘要么拉屎,要么离开茅房,迟早你得选一样。’换而言之……”
“别费神换别的说法了,”芙琳吉拉厉声打断他的话,“这说法已经够有魅力了。”
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两只小鸡——黑色的和彩色的——走来走去,啄食着剩菜。安古蓝用袖子擦去沾在鼻子上的一片红甜菜。吸血鬼把玩着一串香肠,陷入了沉思。
“多亏我,”芙琳吉拉终于打破了沉默,“杰洛特才知道了许多鲜为人知的事——希瑞的族谱,以及与其起源相关的秘密。多亏我,他知道了一年前完全不知道的事。多亏我,他得到了信息,而信息就是武器。多亏我阻止魔法探测的手段,他的敌人——包括刺客——才无法伤害到他。多亏我,他的膝盖不再疼痛,还能正常弯曲了。他的脖子上戴着我为他制作的护身符,也许比不上他原来的猎魔人徽章,但也差不到哪儿去。在我——而且只有我——的帮助下,他为春天和夏天做好了准备。他得到了充分的情报,吃饱喝足,身体健康,也做好了与敌人作战的准备。如果你们当中有谁为杰洛特做得更多,付出得更多,请尽管告诉我。我会向他致敬的。”
没人开口。两只小鸡啄着卡西尔的靴子,年轻的尼弗迦德人没去理睬。
“的确,”他语气尖锐地说,“女士,我们当中没人比你付出得更多。”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问题不在于此,芙琳吉拉小姐。”吸血鬼开了口。但女术士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那又在于什么?”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在于他和我在一起吗?在于我们之间的情感纽带吗?在于我不希望他现在离开吗?在于我不希望他出于内疚而做决定吗?驱使你们离开的,不也是同样的内疚和赎罪心理吗?”
雷吉斯沉默不语。卡西尔同样一言不发。安古蓝四下张望:她显然没怎么听明白。
“如果按天意,”过了一会儿,女术士说,“杰洛特会找到希瑞,那么这事一定会发生。无论猎魔人前往群山还是待在陶森特都没关系。是命运掌控人类,不可能反过来。你们明白吗?雷吉斯·塔吉夫-哥德弗洛伊先生,你明白吗?”
“比你以为的更明白,薇歌小姐。”吸血鬼把玩着手里的香肠,“但请你原谅,我不接受什么伟大造物主写下的命运,也不接受什么不可更改的天意。倒不如说,这是许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事实、事件与行动的结果。我倾向于赞同‘命运掌控人类’这个说法……而且不仅限于人类。然而,我对你‘情况不可能反转’的观点不敢苟同。因为那只是恰好合用的宿命论而已。就像躺在舒适的羽毛床上,享受着母亲子宫般的温暖,却对冷漠与卑劣大唱赞美诗一样。简而言之,那是活在梦里。薇歌小姐,人生或许就像梦境,结束时或许也在梦中……但你必须积极做梦才行。因此,薇歌小姐,旅途在等待着我们。”
“走吧。”芙琳吉拉站起身,动作同不久前的米尔瓦一样粗暴,“随你们的便!风雪、寒冷与定数正在隘口那边等着你们。还有你们迫切需要的赎罪行为。走吧!但猎魔人会留下。留在陶森特!留在我身边!”
“我相信,”吸血鬼平静地回答,“您错了,薇歌小姐。我由衷地承认,您那有猎魔人陪伴的梦可谓迷人又美好。然而,持续太久的美梦都会变成噩梦。而噩梦会让我们尖叫着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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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蒙特卡沃城堡,坐在大桌旁的九名女性紧盯着芙琳吉拉·薇歌。紧盯着突然变得口吃的女术士。
“杰洛特在一月八号早晨骑马去了波默罗酒庄。他回来是在……呃……八号晚上,不然就是九号晚上……我不清楚……我不确定……”
“整理一下思路,”席儿·德·坦沙维耶轻声道,“拜托,整理一下思路,薇歌小姐。如果故事里的某些细节太让人尴尬,只要略过不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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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小鸡在厨房里跑来跑去,用爪子挠着地板。它闻到了肉汤的味道。
门砰的一声打开,杰洛特大步走进厨房。他风尘仆仆的脸上能看到一块瘀青,还有紫黑色的干涸血迹。
“好了,伙计们,收拾东西吧。”他毫不拖泥带水地宣布,“我们要走了!一个钟头之内,我会在城外的小山上跟你们碰头,只早不迟。带上背包和包裹,装上马鞍,前面的路既漫长又难走,做好准备吧。”
光是这句话就足够了。他们一直在等待这个消息,而且早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马上就好,”米尔瓦大叫着跳起来,“我会在半个钟头内搞定!”
“我也一样。”卡西尔丢下汤匙,站起身,仔细打量着猎魔人,“但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突发奇想?情侣吵架?还是说,我们真要离开了?”
“是真的。安古蓝,你干吗摆着那张臭脸?”
“杰洛特,我……”
“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的。我改主意了。但你必须当心,小鬼: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说,快去收拾行李和鞍囊吧。记得别一起走,免得在从城市到山上的途中引人注目。我们一个钟头内在那儿碰头。”
“没问题,杰洛特。”安古蓝大声说,“见鬼,这一天总算来了!”
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厨房里就只剩下了杰洛特和那只彩色的小鸡。还有吸血鬼:他正静静搅着他那碗加了面片的肉汤。
“你在等谁邀请你吗?”猎魔人冷冷地问,“你怎么还坐在这儿?不用给那头叫德拉库尔的骡子收拾鞍囊吗?不用去跟那个魅魔道别吗?”
“杰洛特,”雷吉斯平静地说道,从碗里舀了一勺汤,“我跟魅魔道别需要的时间,就跟你跟你的黑发女孩道别一样长——假如你真打算跟她道别的话。不过有件事我要跟你私下谈谈:你可以三言两语把年轻人打发去收拾行李,但我上了年纪,有资格多听你说几句。拜托,稍微解释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