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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朦胧地照在通往山腰镇平坦的道路上。亚瑞宾一直骑到夜幕低垂,他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完全没注意到夕阳已将天光烧成薄暮了。尽管医生之域在距离他好几天路程的北方,他依然没有碰见一个知道舞蛇下落的人。山腰镇是最后一个她可能会在的地方,因为山腰镇的南方就没有城镇了。亚瑞宾的地图上标示着一条牧者行走的山路,这一条古老荒废的山路贯穿过东部山脉后就终止了。在山区与在亚瑞宾家乡的旅人绝不会冒险深入更远的南方。
亚瑞宾试着不去想,要是他在山腰镇没有找到舞蛇,他下一步该怎么做。他还没有接近山峰,无法瞥见东部的沙漠,这让他有些高兴。如果他没看见暴风已经开始呼啸,他就可以想象这样稳定的天气会比平常持续得更久。
他转过一个弯,往上看,遮住他的灯笼,眯着眼。前方有灯光:柔和昏黄的煤气灯火。这个小镇就好像洒溢在斜坡上的一篮火花,所有的火光都在一块儿休憩,但也有一些零星的灯火分别散布在山谷上。
尽管亚瑞宾已经多了几次造访城镇的经验,入夜后城镇居民依旧繁忙,这还是让他觉得非常惊讶。他打算今晚继续骑到山腰镇,也许不到明天早上,他就可以打听到一些舞蛇的消息。他将袍子裹得更紧,以抵御夜晚的冰冷。
亚瑞宾不由自主地打起盹来,直到他坐骑的马蹄在圆石子路上踏出清亮的响声,他才醒了过来。这里尚未有人群活动,所以他继续骑下去,直到他到达酒馆林立,还有几处娱乐场所的镇中心。这里几乎和白天一样明亮,人声鼎沸,就好像从来没有夜晚降临。经过酒馆门口,他看见几个工人肩搭着肩在唱歌,女低音的声音有些平板乏味。酒馆和一间旅店相连,他停驻下马。泰德要他在旅店打听消息的建议还不错,不过到目前为止,亚瑞宾交谈过的旅店老板,都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提供给他消息。
他进入酒馆内。工人仍旧在唱歌,伴随着角落里的吹笛手所吹奏的任何曲调,陶醉在音乐之中。乐手将乐器搁在膝盖上,拿起一个陶杯,啜饮着。亚瑞宾猜想那是啤酒。酵母令人欢愉的气味弥漫整个酒馆。
歌者开始唱起另一首歌,但是那位女低音却猝然闭起嘴巴,注视着亚瑞宾。有一个人朝她看去。当他和她其他的同伴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首歌就倏地中断了。笛声空荡荡地飘送着,曲调渐歇,然后也跟着停止了。酒馆内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亚瑞宾身上。
“你们好,”他拘谨地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跟这里的老板说话。”
没有一个人移动。然后那个女低音突然踉踉跄跄地走出来,还绊倒了她的凳子。
“我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她穿过一个挂着布幕的通道就不见了。
没有一个人说话,连酒保也是。亚瑞宾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他身上的灰尘和脏污应该不至于让每个人都震惊到哑口无言,而且像这样的商业城镇,人们对他的衣着应该很习以为常才对。他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回看着他们,然后等待。也许他们会再继续唱歌,喝他们的啤酒,或者问问他是否口渴了。
他们还是一动不动。亚瑞宾只好继续等待。
他感到有些荒谬。他往前踏出一步,假装一切毫无异状地行动,想要打破僵局。但是当他一移动,酒馆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屏住气息避开他。室内的紧张气氛不像在审视陌生人,反而像是一个对手在等待着他的敌人。有人在交头接耳,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语气听起来充满敌意。
通道上的布幕掀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停在阴影中。这个老板步入灯光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亚瑞宾,没有丝毫恐惧。
“你有话想跟我说?”
她跟亚瑞宾一样高,动作优雅,表情严峻。她没有微笑。山区居民很快就会表达出他们的情绪,所以亚瑞宾想也许他不小心闯入了私人住宅,或者他触犯了他不知道的风俗习惯。
“是的,”他说,“我在找一个大夫,她叫舞蛇。我希望可以在这个镇里找到她。”
“你为什么以为你会在这里找到她?”
如果山腰镇的居民对所有的旅人说话都是这么无礼的话,亚瑞宾怀疑它怎么可能还这么繁荣。
“如果她不在这里,那她一定根本没到山腰镇她一定还在西部沙漠里。风暴就要来了。”
“你为什么要找她?”
亚瑞宾容许自己微微皱眉,因为这个问题已经超过无礼的限度了。
“我看不出来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他说,“若在你的房子里不讲求一般礼貌,我会到别的地方去问。”
他转身,却几乎撞上两个领口上镶有徽章的人,他们手上带着脚链。
“请你跟我们走。”
“有任何理由吗?”
“涉嫌伤害他人。”另外一个人说。
亚瑞宾震惊不已地看着他:“伤害他人?我到这个地方还不到几分钟!”
“这个我们自会判断。”第一个说话的人说。她抓住他的手腕,想用手铐锁住他。他抗拒着抽出他的手,但是她紧紧抓住他。他不断挣扎,那两个人同时靠上前去。他们不断向对方挥打着,酒吧内的群众也在一旁鼓噪。亚瑞宾打到了那两个对他不怀好意的人,重心一时摇晃,几乎跌倒。有个东西啪的一声往他的头部打去。他觉得膝盖一阵虚弱无力,接着他就倒下去了。
亚瑞宾在一个狭小的房间内醒过来,房内唯一的窗户高挂在墙壁上。他的头剧烈疼痛。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因为向他的族人买布料的商人都说山腰镇的居民非常友善。也许这个小镇只掠夺单独旅行的人,却独独善待过往的商旅。装着他的钱和小刀的皮带不见了。他不明白为何他没有奄奄一息地躺在某个巷弄里。至少他没有再被铐住。
他慢慢地坐起身,移动身体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停顿下来,环顾四周。他听到回廊里有脚步声传来,他跳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他努力伸长脖子,从门上狭小窗口上的铁条缝隙向外看。脚步声渐传渐远,那个人在跑。
“这就是你们对待客人的方式吗?”亚瑞宾大喊。通常要有很强大的外力才能干扰他沉静的脾气,但他现在却感到非常愤怒。
没有人回答。他放开铁条,脚回到地面上。在他的牢房外,他只看得到另一面石墙。那扇窗户高得遥不可及,就算他搬动那张笨重的木床,站在上面,也碰不到它。室内唯一的光线,就是上方墙壁反射的模糊朦胧的方寸阳光。有人拿走了亚瑞宾的袍子和靴子,只留下他宽松的长马裤。
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耐心地等待着。
从石头回廊里传来一阵不规律的脚步声一个瘸子,还有一根拐杖。这一回亚瑞宾静静地等待。
钥匙孔里咔哒一声,然后门就被打开了。和昨晚攻击他的人戴着相同徽章的警卫首先谨慎地入内。一共有三名警卫,亚瑞宾觉得很奇怪,因为昨晚他连两个人都打不过。他没有多少打架的经验。在他的氏族里,大人们通常都会将扭打的小孩分开,然后试着用话语解决他们的纷争。
一个身材壮硕、黑发的男子在一个助手和拐杖的搀扶下走进牢房。亚瑞宾没有向他致意,也没有起身。他们四目相对,好几分钟都一直互看着对方。
“医生目前很安全,至少你无法在她身边伤害她。”这个大块头说。他的助手离开他片刻,从走廊拉来一张椅子。当那名男子坐下来时,亚瑞宾才明白他并非天生残疾,而是他的脚受伤了他的右脚缠着厚厚一层绷带。
“她也医治过你,”亚瑞宾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攻击那些想找到她的人?”
“你假装神志清醒,的确演技逼真。但是我想,一旦我们观察你几天,你又会开始胡言乱语了。”
“假如你继续把我关在这里,我不怀疑我会开始胡言乱语。”亚瑞宾说。
“你以为我们会放了你,让你再继续跟踪医生吗?”
“她在这里吗?”亚瑞宾急切地问,不再谨言慎行,“如果你见过她,那她一定是安全离开沙漠了。”
那个黑发男子注视了他片刻。“我很惊讶听到你关心着她的安危。”他说,“但是我想疯子的心思向来都是飘忽不定的。”
“疯子!”
“冷静一点。我们知道你攻击过她。”
“攻击?她遭到攻击?她受伤了吗?她在哪里?”
“我想不告诉你答案对她来说比较安全。”
亚瑞宾将视线移开,找寻着一个集中他脑海里思绪的方法。他心中五味杂陈,既觉纷乱又感到松了一口气。至少舞蛇离开了沙漠。她一定很平安。
石块中一个缝隙露出了些许光线。亚瑞宾注视着那个光点,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往上看,几乎要露出一个笑容:“这样争辩下去无济于事。如果你请她过来看我,她就会告诉你,我们是朋友。”
“真的吗?那我们应该怎样告诉她,想见她的人是何方神圣呢?”
“告诉她……就是那个她知道他的名字的人。”
那个大块头皱起眉:“你们这些野蛮民族,还有你们的迷信”
“她会知道我是谁。”亚瑞宾说,不愿屈服在他的愤怒中。
“你愿意和医生当面对质?”
“愿意!”
那个大块头靠回他的椅子内,瞥向他的助手:“嗯,布莱恩,他说话的样子真的不太像是个疯子。”
“是不像,老爷。”那个老人说。
那个大块头看着亚瑞宾,但是他的视线焦点实际上是放在他身后牢房的墙壁上。“我在想盖伯尔会怎么”他突然不说话,然后瞥一眼他的助手,“像类似的情况,他有时候会想到一些不错的办法。”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尴尬。
“是的,镇长,他的确有些好办法。”
室内一阵静默,气氛更紧张了。亚瑞宾知道,再过几分钟警卫、镇长还有那位叫布莱恩的老人就会起身,将他丢在这间狭窄迫人的牢房里。亚瑞宾感觉到一滴汗水滚过他的身体。
“嗯……”镇长说。
“先生?”其中一名警卫迟疑地说。
镇长转向她:“你要说什么就把它说出来。我不喜欢把无辜的人关起来,但是最近有太多的疯子逃掉了。”
“昨晚我们逮捕他的时候,他非常诧异。现在我相信他是真的很惊讶。舞蛇小姐曾跟那个疯子打斗过,镇长。她回来的时候,我有看到她。她打赢了,而且她有很严重的擦伤。可是这个人身上没有一点伤口。”
听到舞蛇受伤了,亚瑞宾必须克制自己,才能够不再问一次她是否安然无恙。但他不愿向这些人乞求。
“这倒是真的,你的确观察入微。”镇长对那名侍卫说,“你身上有伤吗?”他问亚瑞宾。
“没有。”
“恕我必须要你向我证明。”
亚瑞宾站起身,非常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脱掉衣服。但是他解开他的长裤,让长裤落到他的脚踝上。他任镇长看遍他全身,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最后几分钟他突然想起昨晚他曾奋力对抗他们,也许会在身体某处留下明显的伤口。但是没有人说话,所以他再次转回身,然后将长裤穿上。
随后那个老人走向他。侍卫身体僵直,亚瑞宾站着不动。那些人也许又在想什么胁迫的办法。
“小心点,布莱恩。”镇长说。
布莱恩抬起亚瑞宾的手,看着手背,然后将他的手翻过来,盯着手心看,然后放下他的手。最后他回到镇长的身边。
“他没有戴戒指。我怀疑他根本没戴过戒指。他的手被太阳晒得非常黑,上面没有任何痕迹。医生说她的额头是被戒指刮伤的。”
镇长哼了一声:“那你的看法如何呢?”
“正如您所言,老爷,他说话的样子不像疯子。而且,疯子不一定是傻子。穿着一身沙漠长袍,还来探问有关医生的事,实在是太傻了,除非他真的没有做过这件事而且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我倾向于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镇长向上瞥一眼他的助手,然后又扫视那个侍卫。“我希望,”他说话的语气不全然是在开玩笑,“下一次你们如果有人想要代行我的职务,最好事先知会我。”他又看向亚瑞宾,“如果我们让你见医生,你愿意戴上脚链,直到她认出你为止吗?”
亚瑞宾仍然可以感觉得到昨晚那个锁住他的铁链,冷冰冰的感觉从他的皮肤一直沁到骨头里去。但是当他们建议铐住他时,舞蛇一定会嘲笑他们。这一回亚瑞宾真的露出了笑容。
“告诉医生我说的话,”他说,“然后你们再决定是否要给我戴上脚链。”
布莱恩搀扶着镇长站起身。镇长瞥向那个相信亚瑞宾是无辜的侍卫:“随时待命。我会请他过来。”
她点点头:“是的,老爷。”
那个侍卫和她的同伴带着脚链回来。亚瑞宾惊骇地看着那个铿锵作响的铁链。他本来希望下一个进来的人会是舞蛇。当那个侍卫走近他,他恍惚地站起身。
“我很抱歉。”她说。她用一个冷冰冰的金属皮带绑住他的腰部,铐住他的左手,然后将链条穿过腰带上的一个套环,再将他的右手铐住。他们带着他进入走道。
他知道舞蛇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要是她做了,那个曾经存在他脑海中的人就从来不曾活在现实世界里。肉体真正的死亡,不论是她或是他死,都比舞蛇做了这种事让亚瑞宾更容易接受。
也许这些侍卫搞错了。也许传给他们的讯息交代不清,或者讯息交代得太快了,有人忘记告诉他们不须理会脚链。亚瑞宾决定用自尊和幽默感容忍这个羞辱他的错误。
侍卫们领着他走近白日的光亮之中,霎时他感到一阵目眩。然后他们又进到了室内,但是他还来不及适应黑暗。他盲目摸索着爬上阶梯,不时被绊倒。
他们带他去的房间同样几乎一片黑暗。他停在门口,仅能够辨识出一个裹着毯子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
“医生,”其中一名侍卫说,“这个人自称是你的朋友。”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
亚瑞宾心中一阵惊恐,他僵直地站着。要是有人攻击了她要是她伤势严重,要是她不能再说话再走动,或是当他们建议要铐住他的时候,她无法纵声嘲笑他们他担忧地朝她跨出一步,又向前了一步,他想要冲上前去告诉她,他会照顾她,又很想转身逃走,只愿记住她健康而坚强地活着的模样。
他看见她的手软弱无力地摆荡着。他跌跪在那个裹住毯子的身形旁边。
“舞蛇”
手铐让他行动起来非常困难。他握起她的手,俯身亲吻它。
当他一碰到她,他甚至还没看见那个柔嫩、没有疤痕的皮肤,他就已经知道这不是舞蛇了。他猛地向后退避,绝望地吼叫一声。
“她在哪里?”
这个遮掩的形影突然抛开毯子,发出一声羞愧的哭嚎声。她跪在亚瑞宾面前,双手伸向他,泪水挂在她的脸颊上。“对不起。”她说,“请你原谅我”她跌坐在地,长发披散在美丽的面庞周围。
镇长跛着脚,从房间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这一回布莱恩搀扶着他起身,刹那间,链条碰到地板,叮当地响着。
“我需要比擦伤和戒指更有力的证明。”镇长说,“我现在相信你了。”
亚瑞宾耳中听到有人在说话,但却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他知道舞蛇根本没在这个房间,也不在镇上其他地方。她不可能参与这场闹剧。
“她在哪里?”他轻声问。
“她走了。她到城市去了,到中央城。”
亚瑞宾坐在镇长官邸客房内一张奢华的沙发上。这是舞蛇曾待过的同一个房间,但是不管亚瑞宾再怎么努力,也感觉不到她存在的气息。
窗帘是开着的,看得见外头的黑暗。自从站在窗前眺望过东部沙漠和暴风聚集翻腾的云层,亚瑞宾就再也没移动过。凌厉的暴风将尖锐的沙粒变成致命的武器。在暴风圈中,再厚实的布料也保护不了亚瑞宾,再多的勇气、再如何不顾一切同样也无法保护他。只要在沙漠中待上几分钟,他马上就会死;一个小时过后,只剩下骨头;到了春天,就一点残骸也不剩了。
要是舞蛇仍待在沙漠里,她一定已经死了。
他没有哭。当他知道她离开之后,他为她感到懊悔。但是他不相信她已经死了。他在想,他真的觉得自己能预知舞蛇是生是死,这样是不是很愚蠢?他也曾在心底反复思索,但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当史达宾这个小家伙生病的时候,他较年长的父亲,也就是亚瑞宾的表哥曾有预感;结果他跟另一个牧人提早一个月回家。他跟史达宾之间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他们同为一个家族,且互相关爱着彼此。亚瑞宾相信自己也有同样的感应能力。
有人敲了亚瑞宾的房门。
“进来。”他不太情愿地说。
莱莉走进房内,她就是之前假扮舞蛇的女仆。
“你还好吗?”
“是的。”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以为她很平安,”亚瑞宾说,“但是她却已经到了沙漠,而且暴风季节已经开始了。”
“她还来得及赶到中央城,”莱莉说,“她有很充裕的时间。”
“我已听过太多有关那个城市的传闻,”亚瑞宾说,“那里的居民非常冷漠无情。他们会不会不让她进城?”
“她甚至还来得及赶回来。”
“但是她没回来。没有人看到她。她要是在这里,所有人都会晓得。”
他视莱莉的沉默为认可他的话,他们两个面色阴郁地望向窗外。
“也许”莱莉突然中断,没有说下去。
“怎样?”
“也许你应该在这里停留然后等她,你已经找过了这么多地方”
“你原本打算说的并不是这个。”
“对……”
“请告诉我。”
“还有一条路可以到南方。没有人再走那条路了。可是从那条路到中央城比较快。”
“你说得没错,”他慢慢地说,试图在脑海里详细地重现地图,“也许她走的就是那条路?”
“你一定听这些话听了很多遍了吧?”
“对。”
“对不起。”
“不,我仍要谢谢你。”亚瑞宾说,“当我再看一次地图的时候,也许我也曾看过它,或许我早就放弃希望了。我明天就会出发到城市去。”他耸肩,“我曾试过在这儿等她,但是发现我做不到。要是我再试一次,我就会变成你们惧怕的那个疯子了。我欠你一份情。”
她看向别处:“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欠你一份情,每个人却都还不起。”
“不用在意。”他说,“不会有人再记得这件事。”
这句话似乎让她有些安慰。亚瑞宾再次看向窗外。
“医生待我很好,而你又是她的朋友,”莱莉说,“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亚瑞宾说,“没有。”
她迟疑地转过身离开。过了一会儿,亚瑞宾才察觉到他根本没听到关门的声音。他转头瞥了一眼,门就关起来了。
这个疯子仍然不能,或许是不愿记得自己的名字。
或者,舞蛇想,他来自跟亚瑞宾类似的民族,他也不会告诉陌生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