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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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卢茵在外面待半宿,听他讲述完,生理和心理已经绷到极限,闹够了,没多久和衣睡着。

陆强给她抱卧室里,褪去棉衣和牛仔裤,扯过被子盖严。

从客厅里找到手机,里面有两通未接来电,是根子打的。他随手摸了根烟,走去露台,给他回过去,报了个平安。

外面依旧干冷,路灯熄了,白雪映衬的天空都不那么黑,垂下眼,空调外置机上的手印还在,是他之前印上去的。

陆强抽完手上的烟,折身回去。

他往掌心哈了口气,咬牙闭了闭眼,又扯过领口闻闻,迅速脱的精光往浴室走。

热水淋到身上,肩膀传来一阵尖锐的疼,陆强蓦的睁开眼,一撇头,左肩的伤口浸了水,有淡淡的红色向四周漾开,一颗颗小巧的齿痕都很明显。

陆强走去洗手台,用手抹掉一层雾气,他坚实的胸膛清晰映在镜子里,触了触肩膀的伤口,到底多难过才下这么大的力?他摩挲了阵,用冷水掬一把脸,甩甩头,镜子上落满细碎的水珠,雾气再次蔓延,彻底模糊了视线。

陆强撑起手臂,半弓着,卢茵的话,让他一时有些走神。

洗完澡,潦草的擦了擦,他直接跳上床。卢茵已经睡熟,单手垫在耳下,侧躺着,姿势有些别扭。卧室里温度高,她被冻过,又暖回来,整张脸都红扑扑的。陆强支着脑袋看了会儿,帮她把吃进嘴角的头发拉出来,贴了贴她额头,在唇上逗留许久才离开。回手关灯,也跟着一同躺下。

这一觉相对安稳,不知几点,被额头的细痒扰醒。

陆强半眯起眼,她的眉目撞进瞳孔,微抿着唇,眸光清澈,正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卢茵比他醒的要早。窗外阳光耀眼,白雪把天地染的银灿灿,干枯树影在墙壁上来回摆动,带几分虚晃的不真实。

陆强握住额头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亲,“醒了?”声音极轻,昨天吸烟太多,乍一张口,嗓子沙哑的发不出音儿。

卢茵没有回答,目光上移,再次落在他的额头上。右侧太阳穴有一道细长疤痕,坏死表皮区于别处,反射出极淡的光。

“那道疤是怎么留下的?”

陆强一滞:“你不是问过。”

她重复:“怎么留的?”

“刀划的。”

上次她问他,陆强也是这个答案,之前以为只是闹着玩儿,根本没往深处想。昨天他提了一句,她便大概猜出前后。

卢茵说:“因为做戏要全套,他头上有伤,所以你划了相同的?”

“是。”陆强说:“即使刀口不吻合,明面儿上的,也要做做样子。”

“真下得去手。”

“没多疼。”陆强说。

卢茵不是滋味的笑了下,鼻子酸涩,不知应该心疼他,还是骂他愚蠢。

她别开眼,撑起手臂打算起来,却动不了分毫。

卢茵问:“你不口渴吗?”

陆强望着她眼睛,没有松开的意思。

半晌,她叹一口气,顺着安静躺下来:“昨天我半夜跑开,是因为一时没想明白。你解释过,而这个结果我可以接受。那些是你的过去,即使我再不甘愿,也无法改变,”说到这里她停了停,眼睛盯着房顶,那里有细小的光斑不断变换。她继续:“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一定会躲你远远的,没有开始,就不用强迫自己去接受。”

“我这个人比较轴,刚开始会犹豫不决,一旦认定,就不想随便玩玩,一早考虑好了很久以后的事情,”她缓缓的说:“……所以,我没打算和你分开,但,以后,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她表情很淡,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线,目光沉定,执拗的等待他的答案。

陆强长久地望着她。

卢茵重复了遍:“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陆强喉咙滚了下,最后闭上眼,低低的说好。

卢茵倾身往他唇上碰了碰:“喝水吗?”

***

晚点儿的时候,陆强和根子碰面儿,去了趟公安局,大龙在审讯室蹲了一宿,胡子拉碴,眼睛熬的通红,浑身上下颓败不堪,见陆强差点哭出来,揍人时候的霸气荡然无存,像只斗败公鸡。

梁亚荣一直不松口,要求警方干预,大龙被暂时关进拘留所。

从公安局出来时间还早,谭薇跟着跑出来,叫了声陆强,在两米以外就停下。

陆强回头,冷冷的扫她一眼。

谭薇有些不安,两手插.进口袋,挺了挺背:“那个,她……没事儿吧。”

陆强抬腿要走。

她一着急,跟了两步,拽住他肘上的布料:“我是想说……对不起。”

陆强不领情,倏忽垂眼,她像触了电,手臂立即缩回去。

谭薇说完就后悔,一时面子上挂不住,努力镇定道:“我好心才关心你们,也惦记了一晚上。你这什么态度?”

陆强说:“我这人护食,最恨别人碰我的东西,就算动个歪心思也不行。管好你那张嘴,再往出蹦一句废话,别怪我给你撕烂喽。”

说完提步。在怎么样,也不想跟个女人一般见识。

谭薇却气的不轻,吼了声:“陆强,”她咬咬唇:“别忘了我救过你,小猫小狗还懂得知恩图报,我就多说几句话,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想我怎么样?”

“想你离我远点儿,”陆强说:“要你脱了这身警服,监狱那一枪,我陆强感恩戴德报答一辈子。别拿职责当事儿说。”

谭薇愣在当场。

陆强看她一眼:“要对得起身上这身儿衣服。”他看根子:“走了。”

根子开他那辆破面包来的,两人上了车,他忍不住问:“强哥,你是不是骂的狠了点儿?毕竟人是小姑娘,多可怜。”

陆强哼道:“碎嘴时候怎么没见可怜。”

根子边开车,见他心情转晴,也敢调侃:“变了!强哥,嫂子让你改邪归正了!”

陆强:“别他妈阴阳怪气的。”

根子傻笑,揉揉后脑勺:“咱接下来上哪儿?”

陆强一顿:“刚才不让你问医院地址了吗。”

“去医院?”

陆强应了声,“大龙还在里头,总得去看看。”

根子点点头,踩油门提了速,错过上班早高峰,一路都格外顺畅。

陆强先走进大厅,等根子去停车,早间医院人满为患,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排队缴费的家属。陆强往旁边走两步,从兜里翻出支烟点着,没等吸满,远处过来个小护士冲他直皱眉,“医院不能吸烟。”

陆强半口烟闷在嘴里,冲她抬一下手,折身往外走。

路上积雪铲到两侧,露出原本灰突的地面,台阶上还有些湿滑,上来的人都小心颠着碎步。他往墙根让了让,呼出口里的烟。

停车场较远,嘴里的烟抽完,根子还没回来,他低头想再找一支,没等垂眼,门口闪出个人,穿黑色风衣和休闲裤,大踏步往外走。

门口撞上路人,他骂骂咧咧给拂开,侧身的瞬间,陆强看清他一身狼狈,衬衫前襟和裤子有被水淋过的痕迹,在台阶前站了片刻,又回头瞅了眼,才甩手离开。

根子不知何时过来,往他眼前摆摆手:“强哥,看什么呢?”

陆强又瞅了瞅,抬腿往里:“没什么。”

梁亚军住的高档病房,这也是梁亚荣昨晚见过陆强故意换的,在医院的顶层。

走廊里悄寂无声,窗明几净,环境十分清幽。

病房外面有个不大的休息室,陆强手覆在门上,顿了顿,才敲两下推开。一条腿还没迈进去,眼角余光见里面飞出个物体,他一收手臂,重物击中门板,砰一声闷响。

隔了几秒,他重新推门。

吴琼坐在沙发上,蓦地回头:“叫你滚,别出现在我面前恶心人……”

那一刹那,她表情带几分狰狞。随手抓过靠垫要扔,待看清门口的人却是一滞,无措片刻,她张了张口,竟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当年过不在陆强,却也免不了他无意促成,他替邱震受罚,起先她恨的快要发疯。在医院躺那一个月,她生无可恋,情绪消极,院方下过几次病危通知,久经折磨,在与死神擦肩后,硬是活了过来。那之后接受很长的心理辅导,心情慢慢平稳,连同对他掺杂那点情愫,也一并带走。

这几年她无欲无求,情绪再没失控过,直到前些日子遇到邱震。

噩梦还是来了。

吴琼握住发抖的手,强装镇定:“你们走吧,我妈下去买饭,很快就回来。”

陆强站门口没动:“他伤什么样?”

吴琼看了他两秒,转向别处:“多处外伤,头部轻微脑震荡,鼻骨骨折,左腿胫骨粉碎性骨折。”

“人醒着?”

“没有,”吴琼说:“打过麻药,昏睡呢。”

“费用大龙给出,让人尽量看好了。”

吴琼低着头没说话。

陆强顿了顿:“人还在拘留所里蹲着,打架斗殴的事,该赔多少赔多少,让他过来当面认错儿都成……有些事他不知情,算是无辜的,硬咬着不放也没什么意思。”

吴琼才稍稍缓过来,她放下手:“这事我说了不算。”

陆强说:“希望你能想清楚。”

没有久留,从病房出来,根子先跑下楼缴纳费用,他慢悠悠落后一步,乘的下趟电梯,门将闭合那刻,有人从外面按了下。

吴琼追出来,有些气喘吁吁:“我还有几句话。”

过了几秒,陆强从墙壁上直身,跟着出来,两人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转角位置有个吸烟室,窗外正对医院草坪,冬天里不见绿色,一片白雪皑皑。

两人中间隔了一米,陆强刚好拿烟来抽,空间不大,没多会儿就烟雾缭绕。

陆强单手插着口袋:“要说什么?”

吴迪说:“你朋友那事儿,我可以说服我妈,叫她不再追究。”

陆强啜了口烟,眯起眼:“然后呢?”

她低下头,两手在身前揉搓了几下:“他,”吴琼吸了口气,努力稳定一下情绪,才道:“邱震……前一段突然在路上遇见我,那次之后,又跟以前一样,总是阴魂不散,时不时的出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怕的要命,想躲也躲不开,我妈身体不好,又不敢跟她说……”

陆强看她一眼,目光垂下去,落在她的手上。她有些抖,拼命控制着,骨节捏的泛白。

好一会儿,吴琼看着他的侧脸:“以前的事儿就当过去,我任命。他从前最听你的,能不能……让他别来骚扰我?”

陆强没答她的话,眯眼看着窗外,嘴上咬的烟一直没动,要不是烟雾丝丝缕缕,世界好像都定格。

窗外白的晃眼,从高出看下去,人群如同蝼蚁,缓慢在自己的轨道上爬行。

等烟快燃到尽头,烟灰再也支撑不住,一大截掉落在窗台上。

陆强拿下来,直接弹进垃圾桶:“他的事儿,我现在管不了。”

…………

这之后陆强没再露面,让根子送过两次钱。梁亚军除了腿上的伤,其他部位基本痊愈,出了院又进康复中心,前后折腾一个月才肯回去。

又过不久,大龙也被放出来,吴琼终究说通梁亚荣,否则凭借那些验伤报告,她想追究到底,大龙蹲个一年半载也是难免。

被物流公司辞退,医院的钱全由陆强垫付,出来之后,他把几人约出来喝个痛快,臭脾气收敛不少,几杯白酒下肚,抱着陆强大腿痛哭流涕,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陆强笑骂他一通,转向窗外,细碎的雪花飘飘荡荡。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大雪小雪没断过,整个城市仿佛被白色掩盖,冷寂而荒凉。

离春节还有一周的时候,卢茵舅舅又打电话来,和她确定回家时间。她本打算今年同陆强呆在漳州,细想起来,自打毕业只回去一次,即便再不愿意,舅舅毕竟是亲的。

和陆强商量后,他只短暂沉默片刻,笑着让她回去。

卢茵说:“也就五六天,初四能回到漳州。”

“我去接你。”

她收拾几件换洗衣物:“那你过年去哪儿?”

“有根子呢,我们几个能凑一桌麻将。”

卢茵终究有些歉意,在他脸颊亲了亲:“等我回来。明年和你一起过。”

想到明年,陆强笑了笑。许诺总能让人陷入美好憧憬,但和现实仍旧存在差异。

他顺势吻上去,“好。”

离开那天是夜里,陆强送的她,舅舅家还要偏南一些,住在一个小县城,火车要比飞机方便,十几个小时的路程,睡一觉很快过去。

卢茵拎一个小巧行李箱,随身包里被他塞满零食路上吃。

赶上春运高峰,候车室里各路人物随地躺卧,陆强扫了眼,不由皱眉,到底弄了张站台票,把她送上车。

买的底铺,他把行李放好,折身下去。

衣角被拉了下,陆强回头,她坐在床榻上,抬眼看着他。

陆强躬身,笑着:“舍不得我?”

卢茵抿抿唇,小声问:“你会想我吗?”

周围都是攒动的人群,陆强捏起她下巴,“不想。难受了你能回来给老子泻火儿?”

卢茵只听到前面两个字,喉咙梗的难受,轻轻咬住下唇,头顶的影子也有些模糊。

陆强一滞,“不识逗呢。”

卢茵迅速眨了眨眼,掩饰的笑笑:“快走吧,要开车了。”

陆强头埋的更低,看了她良久:“初四来接你。”

门口列车员吹起哨声,陆强亲亲她,“我走了。”

卢茵吸了吸鼻子,想起什么,迅速撩开窗帘,站台上昏昏暗暗,只剩两三个人影,没几秒,陆强出现在窗口,两手插着口袋,齿间咬着未燃的烟,冲她勾唇角。

两人隔着薄薄的玻璃,却要渐行渐远,五六天不是多长的时间,只是卢茵害怕分离。

车窗外,陆强掏出手机,在上面按了一气,朝卢茵抬了抬,示意她看短信。

他没等到列车开走,留给她一个背影,高高大大的身躯,垂着头,弓着背,走的不慌不忙,好像回家也没那么亟不可待了。

卢茵放下窗帘,揉了揉眼睛,才想起从兜里翻手机。

她只看一眼,便气的扔出去,觉得刚才简直浪费感情。

屏幕上四个字:想你自撸。

隔了会儿,卢茵又拿起来扫了眼,脸颊不由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