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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其他男生远点。
林折夏愣在原地。
直到身后有其他同学下楼,走道变得拥挤,有人从后面碰了一下她,她这才回神往下走。
林折夏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期待,走下去后问他:“你为什么要我离其他男生远点。”
迟曜已经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他用最冷淡的语气说最哄骗小孩的话:“因为你笨,容易被坏人骗走。”
林折夏跟在他身后,小声说了句:“你才笨。”
“那你呢,”过了会儿,她又问,“你算其他男生吗。”
“我?”
他放慢脚步,“我当然不算。”
等林折夏跟上来,他侧过头去看她,“啧”了一声说:“其他男生的意思,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男生——记住了。”-
南巷街小分队三人在大学城附近一家西餐厅重聚。
何阳出现的时候,林折夏正坐在迟曜身边看菜单,见到何阳进来,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何阳昨晚抽空去理发店染了个头,顶着一头狂野的渐变红,风风火火出现在餐厅门口。
他自信地坐下:“点好菜了吗,牛排我要八分熟。”
林折夏和迟曜很默契地,都没说话。
何阳又问:“怎么,被我帅到失语了?”
然后就像儿时很多次一样,两人同时发言——
林折夏:“额……”
迟曜:“照照镜子。”
何阳:“不觉得哥这样很帅吗,对了,别告诉我妈啊,我特意等入了校再染的,被她知道可能要连夜打车来涟云师范打我。”
迟曜已经懒得多做点评。
林折夏最后说:“你高兴就好。”
何阳和迟曜也一年多没见,而且这一年多,他给迟曜发的消息都很少得到回复,他心说比起林折夏,他可能更加有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好在三个人关系够硬,儿时一起经历的事情太多,倒是没有那种真正的陌生感。
反而是新鲜感更多。
因为是大学生了。
吃饭时,林折夏正在慢吞吞切牛排,迟曜的手从边上伸过来,把自己切好的那盘换给她。
察觉到她在愣神,迟曜问:“怎么。”
林折夏忍不住说:“你干嘛突然对我那么好。”
迟曜轻描淡写:“以前对你不好么。”
这句话她无法反驳。
因为仔细想想,以前迟曜虽然说话很毒,其实一直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但她总不能说,你现在为什么嘴巴不毒了吧。
显得她好像真的一天不被他骂,就不舒服一样。怪变态的。
这两人在对面聊天的工夫,一头红毛的何阳在独自切牛排。
他看着眼前这个“暧昧”的状况,联系到昨晚迟曜给他打的那通没有下文的电话,大概反应过来这位爷是要主动出击了。
他有点后悔。
这顿饭是很贵没错,但他真的不该来吃。
总觉得没眼看。
……
聚完餐后,几人各自返校。
林折夏和迟曜并肩往涟大校区走。
路上,她忍不住背着何阳吐槽他的新发型:“真的很丑,太丑了,他不知道红色显黑吗,他甚至还烫了一下……染了一个这样的头,居然还能那么自信。”
“那就别看他,看看好看的。”
“什么好看的?”
“比如说,”迟曜冷冷地说,“我。”
“……”
迟曜这话说完,林折夏下意识去看他。
这个人无疑是很好看的,好看到从中学时代开始就被很多人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今天好像刻意打扮过,不然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还要特意披件外套,这件外套看起来像是被刻意用来凹造型。
她最后不自在地收回眼,说:“你要脸吗。”
迟曜没说话。
他一直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
但他在这一刻,忍不住想如果不要脸能追到她的话,其实也可以不要。
或者说,在重新见面,并决定追她的时候,他就已经抛开这些了。
迟曜照例送她回寝室。
路上,他叮嘱:“回去把课表发我一份。”
林折夏像高中时那样,和他交换自己的课表:“那你的也要给我发。”
“行。”
“你今天下午应该有课吧,”林折夏又问,“我们下午休息,刚开学,课不多,而且过两天还要准备军训。”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寝室楼楼下。
上回迟曜送她回来,是晚上,所以林折夏没有注意到门口来来往往有很多女生,而且这些女生只要经过他们,大多都会往他们这看一眼。
林折夏:“你快走吧,我到了。”
她补了句,“你以后不用送我到门口的,我自己可以走。”
迟曜没直面回复她这句话。
反倒是在走前,他像是故意似的说:“等一下,帮我看下我耳朵。”
林折夏:“你耳朵怎么了?”
他顶着那张冷淡又肆意的脸,扯了下嘴角,撒谎不打草稿:“也没怎么,就是有点疼。”
会疼。
那肯定是戴耳钉的那侧。
林折夏还抱著书,她不由自主地把手里的书抱得更紧,然后走上前一步,主动拉近和迟曜之间的距离:“是……耳钉有问题吗。”
迟曜默认,为了方便她查看,弯下一点腰。
一下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看不出什么问题,”林折夏仔仔细细去看,“也没有红肿,你是突然疼吗,之前疼过没有?”
迟曜:“突然。”
林折夏:“可是真的看不出……”
迟曜打断她:“看不出的话,可能得摸一下。”
“……”
摸。一。下。
这三个字在林折夏的字典里,完完全全超纲了。
她眨了下眼,半天没反应过来。
眼前的银色耳钉,她再熟悉不过。
而且迟曜会戴耳钉,完全是因为她,这个耳钉也是她亲手选的。
高中时代和迟曜一起做过的事情,现在还历历在目。
只是没想到,迟曜一戴就戴到现在。
林折夏犹豫了一下,然后她紧张地抬起手,用最快的速度在他耳垂上碰了一下。
银色耳钉泛着凉意,可他的耳垂却又滚烫。
……
林折夏指尖像是着火了一样。
紧接着,脸颊也跟着一块儿烧起来,说话都开始不利索:“没、没摸到什么。你过会儿再看看吧,可能是耳钉有问题,你回去清理一下。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往寝室里跑。
这次心跳比上次还剧烈。
半天都没压下去。
完全失了方寸-
晚上寝室楼熄灯后。
其他室友都在聊今天上课的话题,不像昨晚,现在大家熟悉起来后,寝室也逐渐开始变得热闹。
林折夏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一阵,忍不住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喊了蓝小雪的名字。
蓝小雪正在画画:“怎么啦?”
林折夏犹豫:“我……最近有点事情,感到很困扰,你有时间的话,我能不能跟你聊一会儿。”
蓝小雪放下手里的笔:“可以啊,你说。”
“我那个发小,就是你们都见过的,我觉得他最近有点奇怪。”
这个语序说完,林折夏本能觉得熟悉。
她想起来高中那会儿,她不知道自己开始喜欢上迟曜,问过陈琳,只不过当时变得很奇怪的那个人,是她。
蓝小雪:“你哥哥啊,怎么奇怪了。”
“……他不是,算了。”林折夏略过这个称呼,“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最近我和他有点过分亲近了,以前我和他也很熟,但那完全是好朋友之间的那种熟悉,最近给我感觉好像有点……”
有点……
这句话最后是两个,她说不出口的,游移不定的,但自己心里也越发清晰的两个字。
“暧昧是吧。”蓝小雪一语道破。
“他对你就是很暧昧啊,”蓝小雪完全不觉得暧昧这个词有什么,“你才发现吗,我第一天就和你说了,别跟我扯什么从小一起长大,好朋友不可能这样。”
“怎样?”林折夏追问。
“放任别人误会你们之间的关系。”
蓝小雪把这句话说得更明确:“哪个好朋友,会放任好朋友身边的人误会他俩有一腿啊,这是好朋友吗,这明显是图谋不轨。你看,你把他当好朋友,你是不是一直在极力否认,告诉别人你们是朋友,你们没有其他关系。可他完全没有。”
林折夏的心跳,随着蓝小雪的话再次跳跃起来。
蓝小雪最后总结出一句:“我觉得他喜欢你。”
尽管心一直在跳,林折夏还是脱口而出:“不可能。”
“你为什么觉得不可能?”
“因为……我们之间太熟悉了,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蓝小雪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点端倪:“那你喜欢他吗?”
“你喜欢他,”没等林折夏回应,蓝小雪直接替她承认了,又说,“你都能喜欢他,他怎么就不可能喜欢你。你们俩之间,是那种谁都插不进去的距离哎,曾经是朋友,但长大了喜欢上对方,怎么就不可能了。”
蓝小雪说到这,有其他人叫她,没再说下去。
谈话中断。
林折夏躺在被子里,心里那个原先觉得完全不可能的念头,第一次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她开始认认真真地想: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迟曜,也会喜欢她。
这个高中时代,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居然在此刻,从内心最深处的地方窜了出来。
林折夏睡前忍不住去翻她最近和迟曜的聊天记录。
好像……迟曜的每条回复,都是很暧昧的。
她看了会儿,给他发过去两条消息-
你睡了吗-
你早点睡觉
迟曜也回过来两条-
知道了-
晚安
林折夏在聊天框里打:今天不打电话了吗……
打完,没发出去之前,她又把这行字删掉。
好像她很想和他打电话睡觉一样。
林折夏:你睡得着吗
迟某:还行
林折夏:那你耳朵还疼不疼
这回迟曜回复的速度慢了点。
她握着手机,等了两分钟,手机震动一下。
迟某:你摸过之后,好多了
……
林折夏泛上来的睡意被这行字击退。
她慌张地措辞:你下次不要说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但是她编辑完,又没有勇气发出去。
万一,是她想多了呢。
如果迟曜压根不是这个意思,她这句话发出去,两个人都会变得很尴尬。
于是她只能问:你在干什么-
在寝室-
听他们聊天,明天晚上可能要去后街聚餐-
林折夏和迟曜聊到这里之后就放下手机睡着了。
但很巧合的是,她们寝室第二天晚上也在后街吃饭。
晚上,后街张灯结彩,很多吃饭的餐馆都在道路两边摆了桌椅,正在她琢磨会不会遇到迟曜的时候,蓝小雪眼尖,看到街对面:“你哥哥。”
林折夏背对着那条商业街,闻言,转过身。
迟曜和其他三个男生一起从另一头走过来,后街人很多,但无论有再多人,他也总是人群里那个最出众的。
少年原先只是漫不经心地跟在其他三个人身后,插着兜,似乎还嫌这条街太吵,眉眼微微压下,整个人身上那股疏离感就算隔着五米远都依旧觉得很冲。
半晌,他抬起眼,远远地看了前面一眼。
然后和林折夏一样,一眼在人群里看到了她。
最后两拨人拼了个桌。
林折夏看着忽然多出来的四个人,拖着椅子往边上靠,给他们腾位置。
等迟曜在她身边坐下,她才问:“你怎么看到我了。”
“难道我瞎了么。”
“……”
一群人简单做了下自我介绍,轮到林折夏的时候,她刚报出自己的名字,迟曜寝室其他几个人就连连说:“知道知道,迟曜女朋友,了解的,久仰大名。”
“……???”
林折夏一脸懵,坐了回去。
饭桌上,其他人开始聊起来。
林折夏轻轻碰了下迟曜的胳膊,尴尬地质问:“为什么他们说我是你,女朋友。”
迟曜往后靠了下:“不太清楚。”
你怎么会不清楚……
但在继续追问之前,林折夏想起昨晚蓝小雪说的那句话:哪个好朋友,会放任好朋友身边的人误会他俩有一腿啊。
林折夏没有勇气继续这个话题,她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之下,她随手拿起边上的一杯饮料,喝了两口。
酸酸甜甜的,口味还不错,就是除了酸甜以外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林折夏没有多想,一顿饭下来,喝了两杯。
等她察觉到这杯“饮料”似乎不是饮料的时候,头已经开始晕了,整个人不受自己控制。
“迟曜,”她又碰了下迟曜的胳膊,抓着他的衣袖,“你脑袋怎么变大了。”
迟曜看了她一眼。
“你别乱动,你这样晃来晃去的,我头好晕。”
“我没动,”他问,“你刚才喝什么了。”
林折夏:“饮料。”
迟曜看了眼桌上的鸡尾酒:“几杯。”
林折夏伸出手,比了四根手指头:“两杯。”
“……”
在这天之前,林折夏从来没想过,自己人生第一次醉酒,会这么狼狈。
聚会散场,其他人先回寝室。
她蹲在后街街角处,扶着墙干呕。迟曜在边上给她递纸巾。
她意识不清地想接,但没接到。
于是她模糊的记忆里,看见逆着后街斑驳陆离灯光的少年沉默着蹲下身,一只手按着她后脑勺,另一只手拿着纸巾替她擦拭。
很轻,仔仔细细,小心翼翼的。
好像她是某种很珍贵的易碎品一样。
擦拭完,她听见迟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能站起来吗。”
她扶着墙,还是有点晃悠。
然后下一秒,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手。
骨节分明,手指细长,哪怕她现在意识不清醒,也能分出半分理智夸一下好看。
这只手带着她一起做过很多很多事情,带着她织过围巾,也按过琴弦。
……
林折夏想像高中时代那样,去牵迟曜的衣袖,拉着迟曜的衣服走。
然而伸手的人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迟曜的手顺势往上,默不作声抓上她的手,强制性扣住了她的掌心,牵着她的手往长街另一头走。
“走吧,酒量不好的胆小鬼。”
林折夏本就因酒精而失控的大脑,一下乱了。
噼里啪啦地,像断电一样。
又像无数细密的电路迸发出某种火花。
因为醉酒,所以她感觉自己脚下的路是虚的,自己也快要飘起来了,整个世界都是虚的,只有和少年交握的手是实的,对方紧扣住她的手指是实的,对方手上传过来的体温也是实的。
……
林折夏被他一路牵着,走到一半,忽然间甩开了他的手。
她感觉自己正在失控的边缘,一些平时深藏在心里,不敢说的话全都从流向嘴边:“你为什么要对我室友说你是我的哥哥?”
因为醉酒,女孩子脸上红扑扑的。
眼睛迷离却依旧很亮。
“为什么方槐会觉得你是我男朋友,为什么就连你室友,刚才见我第一面,也说是我是你女朋友——”
“你为什么……要放任他们这样想。”
说到这里,她居然有点委屈。
她想,如果是玩笑的话,会显得她此刻的在意像个傻子。
因为他是她喜欢的人,是她从高中时代开始,只能偷偷喜欢的人。
“我们明明不是。”
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这样,会容易让别人误会。”
说完,她居然意外地开始清醒起来。
可能是因为自己也知道,这些话是不能说的,起码,不能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所以她有点被自己敲醒了。
她忐忑且后悔地等待迟曜的回应,她预料了很多种回答,其中可能性最大的,是迟曜的解释。
然而没有。
站在她面前的人非但连解释都没有,甚至反问她:“那你呢,你也开始误会了吗。”
有点清醒后,林折夏说话就不像刚才那么直接,但话已经说到这里,这会儿也不能避而不谈,于是她垂下脑袋,不去看他,吞吐地说:“你这样,我当然,也会误会……”
她说话的声音很越来越小。
接着,被迟曜的声音所覆盖:
“你没有误会。”
林折夏愣住了,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了迟曜眼底。
迟曜看向她时眼神很深,他站在路灯下,喉咙微动,少年冷倦散漫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干:“我故意的。林折夏,我在追你这件事,很难看出来么。”
“如果还不够明显的话,”见她迟迟没反应过来,他又说,“……明天我再试着,做得更明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