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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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折夏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你放屁!

之前一个打三个的人是谁。

装逼说自己是城安校霸的那个人又是谁。

打架的时候可没见他腿软,倒是记得这人眼睛都没眨一下。

半晌,林折夏问:“你在开玩笑吗。”

迟曜皮笑肉不笑地回她:“你先开玩笑的。”

“……”

事已至此,林折夏只能说实话:“其实我是想去打个耳洞。”

迟曜的目光往下偏移几寸,落在女孩子小巧白净的耳朵上。

林折夏耳垂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我一个人不敢去,”林折夏又说,“我怕疼。”

迟曜收回那一眼:“荷姨知道么。”

林折夏:“我打算先斩后奏。”

迟曜评价她:“胆子挺大。”

他虽然没有明确说要陪她去,但两人谈话间,已经不知不觉往商品街那块走去。

林折夏:“其实还是很慌的,但我已经想好了,我妈今天如果不让我进门,我就去你家写作业。”

迟曜:“你考虑得倒是周全。”

林折夏:“还行吧。”

迟曜:“你就没想过,我也不一定放你进门。”

半晌,林折夏说:“……我有钥匙。”

放学后的商品街上人很多,都是穿二中校服的学生,有人在排队买奶茶,也有人在买些小吃。林折夏拉着迟曜穿过人群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经过高一一整年的洗礼,林折夏对这些议论开始有些免疫。

毕竟作为经常站在焦点边上的那个人,她也间接地被人关注着。

索性越往巷子里走,人就越少。

里面的商铺不如街外热闹,很多店面都空着,大玻璃窗上贴着封条。

走了很长一段路,这才看见陈琳说的那家饰品店。

粉色的招牌上写着:“馨馨饰品店”。

店面装修得很敞亮,玻璃门上用彩色记号笔写了三行圆润可爱的字:项链,耳饰,打耳洞。

并且这家店深谙女生喜好,店里竟然养了只橘猫。

林折夏一进去,那只猫丝毫不怕生,立刻颠颠地跑过来在她校服裤腿上蹭起来。

“……”林折夏惊喜地说,“猫猫哎。”

跟在她身后的迟曜单肩背着包,也缓缓蹲下身,然后伸手扯了一下那只猫的耳朵。

迟曜和猫待在一起的时候,有种诡异的和谐。

诡异来源于,他看起来一点不像是那种很喜欢猫的人。

那只猫似乎更亲近他。在他手边绕来绕去。

林折夏有点不爽:“它为什么更喜欢你啊。”

迟曜:“因为它有眼睛。”

林折夏:“说不定——是这只猫的眼神不太好使。”

迟曜很自然地接了一句只有他们之间能听懂的话:“那小咪怎么解释。”

小咪是林折夏小时候救助过的猫。

以前小区里常有流浪猫出没,其中有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在夜里生了孩子。

林折夏一大早出门,就听到楼栋附近的灌木丛里有微弱的猫叫声。

她拨开灌木查看,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你魏叔叔猫毛过敏,”林荷见她有想养猫的心思,不得不劝她,“恐怕是没办法。”

她记得自己当初焦急地说:“可是不管它的话,它会死的。”

林荷:“这样吧,我们在小区里问问,也许有人愿意养。”

林折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迟曜。

那会儿的迟曜刚上初中,但个子已经很高了。

少年也像现在这样,蹲在灌木丛边上,逗弄似的轻扯了一下猫的耳朵。

“扔我家可以,”迟曜最后起身的时候说,“但你自己照顾它,还有,记得把我家打扫干净。”

迟曜有点轻微洁癖,猫这种容易带来“混乱”的生物,他确实是不太喜欢。

但“小咪”很喜欢他。

然而小咪体弱,即使林折夏细心照顾,还是没撑过一个月。

小咪走的那天她哭了很久。

她最后哭着对迟曜说:“我还有好多话想对它说,它现在是不是听不到了。”

那天晚上她一直没睡着。

直到夜里,她收到一条消息。

发消息的人头像顶着小咪的照片,她在点开消息的瞬间,差点以为这是小咪发来的消息。

林折夏至今都记得,那条消息上写的是:-

听说你还有话想对我说

紧接着,“小咪”又发来两句话-

说吧-

我在听

她原本止住的眼泪忽然间又流了出来,她仍然感觉很难受,像有人掐着她心脏一样难受,但是难受之余,仿佛有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缩在被子里打了很多字-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你下一次-

下一次一定会更健康的,你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然后快快乐乐地,健康地长大。

她最后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去天堂了

对面的“小咪”输入了一会儿,最后发给她一个字-

嗯。

……

林折夏从有关于小咪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她看着此时此刻,在店里逗弄橘猫的迟曜,接着又联想到那个半夜换头像安慰她的迟曜,难得地没有回嘴。

算了。

随便他怎么说吧。

老板娘约莫三十岁的样子,见他们进来,热情招呼道:“想买点什么,送礼物的话还能免费包装,店里东西都很全,你们可以多看看。”

林折夏拉着迟曜,先去饰品区逛了一圈。

虽然已经进店了,但越临近,就越害怕。

她犹豫道:“我还是不敢。”

迟曜没有丝毫犹豫:“那走了。”

林折夏拽着他的袖子,怕他真走:“我又没说不打,我就是得准备一下。”

迟曜:“打个耳洞,有什么好准备的。”

林折夏:“可能会很疼啊。”

说完,林折夏猜到他可能会说什么,补上一句,“不许说我胆小。”

然而她补得太慢。

几乎就在她说出口的同时,迟曜已经轻嗤了声:“胆小鬼。”

林折夏想反驳说,其实她以前不这样的。

小时候就算和何阳打架,被不小心打疼了,她都不会哭。

可是现在,越长大却变得越矫情。

可能是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迟曜总会陪在她身边。

而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总是可以对他全盘托出。

“……”

“三分钟,”迟曜看眼时间,“超过三分钟你还没准备好,就别准备了。”

林折夏“噢”了一声。

她“噢”完,忽然冒出来一个点子。

“既然你觉得打耳洞不疼。”

她看着他说:“那你陪我一起打吧。”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我现在是很害怕,但如果有个人陪我一起打,我应该就不怕了。”

迟曜眉尾微挑,朝她看过来。

林折夏缓缓说:“……多个人一起死,是很壮胆的。”

迟曜起初没有搭理她,但她开始耍赖:“你不打,我就坐在店门口到天亮,我以后就是临终,在死前我都会回想起这一天,就在这一天,某个姓迟的人无情地拒绝了我。”

最后迟曜架不住她实在太吵,跟她讲条件:“我只打一边。”

林折夏想了想,男生打两边也有点不太合适,于是点了点头:“可以。”

“还有。”

他又说,“好处呢。”

林折夏没反应过来:“什么好处。”

迟曜:“我难道神仙下凡,过来普度众生,白挨这一下。”

林折夏磨磨蹭蹭,依依不舍地说:“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有两百。”

“……”

“可以给你一百五,剩下五十,我省着点用。”

她看到迟曜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于是横下心改口:“两百,两百都给你,行了吧。”

然而迟曜并不买账:“谁稀罕你那点零花钱。”

“……?”

“这样吧,”他仿佛为了故意折磨她似的,说,“你喊一声哥哥,我陪你打。”

……

林折夏懵了一下。

她紧接着想:

不愧是你。

迟曜。

打蛇专打七寸。

心狠手辣,置人于死地。

林折夏内心纠结了一会儿,最后想打耳洞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那得等你打完,以防你说话不算话。”

商量好一起打耳洞后,林折夏总算鼓起了勇气。

她叫住老板娘:“老板,你们这可以打耳洞吗。”

老板娘笑着说:“可以呀,打耳洞六十,你要打吗。”

林折夏指指迟曜:“打的,但是他先打——他只打一边。”

老板娘倒是很少见到男生来这里打耳洞,不由地多看了那男生两眼。

少年一身校服,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张脸照得她这家店都亮堂了几分。此刻少年正陪在女孩子边上,两个人身高差距明显。

“单侧也可以,付三十就行。”她说。

“男孩子的话,就选款式简单一点的耳钉吧,黑曜石的怎么样,男孩子大都喜欢戴这种。不过他,应该戴什么都好看。”

林折夏却觉得不合适。

最后她在那一筐耳钉里,挑了一个造型简单的银色十字出来:“这个吧。”

她总觉得,迟曜这个人很适合戴银色。

倨傲,矜贵,又冷冽。

打耳洞比林折夏想象的简单很多,老板娘先是在迟曜耳垂上定好位置,然后拿着一个消过毒的设备,夹着耳垂,“咔哒”一下就打好了。

但是操作简单,不代表没有视觉冲击力。

林折夏站在迟曜边上,近距离观摩了他打耳洞的全程,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咔哒”,是怎么穿过耳垂刺过去的。

具体画面比想象中的,更让人感到恐惧。

林折夏想打耳洞的念头在这“咔哒”一声后,完全消散了。

她清醒了。

老板娘打完一个,看向林折夏:“小姑娘,你……”

没等老板娘说完,林折夏往后退了一步,果断对饰品店老板说:“就打他一个,不用打我了。”

“……?”

老板娘拿着打耳洞的东西,问:“你不打了?”

林折夏:“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听我妈的话。”

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沉默。

这个沉默来源于,明明是她要打耳洞,约好一起打之后结果她却没打。

林折夏坑了人,有点心虚。

两人从公交车上下来,她终于硬着头皮打破沉默:“你耳朵还疼吗。”

迟曜用一种听起来无所谓但字里行间明显很有所谓的语气说:“你打一个,就知道疼不疼了。”

“……”

林折夏:“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也是没想到的。”

“你那脑袋,”迟曜说,“能想到些什么。”

两人从车站往南巷街走。

在饰品店耗费太多时间,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很多。

“但是你也不亏。”

林折夏说出原因,“你戴耳钉很好看,提升了你的颜值。”

迟曜原先走在她前面,听了这话后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冷笑了下:“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林折夏大着胆子接上一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她说这话并不是在刻意吹嘘。

即便平时她经常说迟曜长得也就那样,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真的很适合戴耳钉。

适合到……她一路没忍住偷偷瞥了他好几眼。

刚才老板娘打完叮嘱他耳洞要养一养才能把暂用的耳钉换下来,然而迟曜一点都不怕疼,加上只打了一侧,嫌麻烦,直接就换上了。

此刻少年站在她面前,银色冷质感耳钉衬得整个人锋芒更盛。

林折夏目光控制不住地,又落在他耳垂处。

然而迟曜一句话让她回了神。

“林折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知道迟曜是在说那个约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没忘,但之前说好的是陪我打,可我这不是没打吗。我既然没有打耳洞,那之前说的当然就不算数了。”

她说完后,迟曜俯下身,向她靠近了些。

在路灯的照耀下,她将迟曜戴耳钉的样子看得更清楚了。

她甚至能看清那枚银十字上竖着的纹路。

接着,她听到的是迟曜凑在她面前说的一句:“——行,赖账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迟:关于陪她去打耳洞结果只有我打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