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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红的甜品店门口排起了队伍,薛与梵说她想吃。
他没二话,说行,就跟着她一起排队了。
商场里的暖气很足,他头发很快就全干了。两个人的餐品摆在一个托盘里,周行叙请的客,周行叙端的托盘。
空位置在角落,旁边还有一根似假似真的绿色装饰植物。
薛与梵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芋泥,淡紫色的芋泥浸在白色的热牛乳里,味蕾满足。相反对面的人只是点了杯果茶和最不甜的提拉米苏。
他说他是去旁边的游泳馆游泳的,因为游泳馆的停车场在维修,所以他把车停在了商场楼下。
“你还会游泳?”
“我以前小学的时候被选去过游泳队。”周行叙喝了口果茶,觉得有些甜了。
他们两个都是首府人,论起游泳的天赋实在是不比南方水乡的人。薛与梵就是一个旱鸭子,复习班常去,兴趣班也不少,就是从来没去过游泳馆。
周行叙用吸管搅了搅玻璃杯里的果茶,又喝了一口,反问薛与梵:“很意外?”
“有那么一点。”薛与梵品着嘴巴里的芋泥香糯的口感,嘴巴上说着一点,但语气和表情都让周行叙觉得何止一点。
他拿着餐叉,挖着一块提拉米苏,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奶油,他说游泳都是小学的事情了:“现在就锻炼身体而已。”
薛与梵出门的时候没带包,所以身上也没有纸巾。钱和力都是对面的人出的,她放下勺子起身去柜台拿纸巾。
纸巾上四四方方,上面印着店名和LOGO。
晃着一小叠纸巾朝着角落走过去,他低着头,吸管抵着唇边,正在试图让味蕾习惯果茶的甜味。
低头的动作露出脖子后的皮肤,从卫衣的领口看过去,能隐隐看见那半个‘光环海豚’的纹身。
周行叙感觉到了有个人停在旁边,抬头对上之薛与梵的视线,问她怎么了。他突然福至心灵似得用没有沾到奶油的手摸了摸后颈,大概知道薛与梵在看他后颈上的纹身。
薛与梵把纸巾递给他,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落座,拿起勺子搅动着甜品里的芋泥:“没事。”
周行叙用薛与梵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指尖的奶油,垂着眼眸,认认真真的把手都擦了一下:“海豚是因为以前会游泳,去了游泳队。加光环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再继续训练游泳了。”
薛与梵慢条斯理的吃着牛乳芋泥,听见周行叙的解释,半开玩笑的问:“这个原因不会姓周吧?”
“是我哥。”周行叙没打算隐瞒。
薛与梵是一眼定生死的人,有好感的人一开始就会带着友好的滤镜,对第一眼就没有好感的人,能不甩臭脸就是她有礼貌了。
但她总觉得自己太双标了,周景扬说周行叙坏话,即便那时候不了解他,都觉得周景扬在瞎说。可是每次听周行叙说起那些她没有亲眼见到的父母区别对待,她都会相信。
周行叙家有个游泳池,但已经干了十年出头了。
那时候他进了游泳队,爸爸很反对,觉得大儿子身体不行,得让小儿子走商管这条路。霍慧文当时没有反对意见,她一门心思,一肚子牵挂全在又病发的大儿子身上。
就这样他带着一半的不支持和一半的不在意继续练着游泳。
他喜欢家里那个游泳池,虽然不符合场馆的那种标准,但是被水包裹着的感觉周行叙很喜欢。
直到周景扬差点溺死在那个游泳池里,一直到现在,家里那个游泳池都没有在注过水,上面的封板也没有拆掉。
那天霍慧文抱着被救上来的周景扬崩溃的大哭着,周行叙就站在旁边看着周景扬躺在霍慧文怀里一动不动。
后来他也站在游泳池旁边,看着里面的水被抽干了,一个个工人将游泳池封了起来。霍慧文站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肩膀,说起大儿子之前惊险的一幕:“不要练游泳了,太危险了。”
全身的力量仿佛和游泳池里的水一起被抽干了,他扭头看向霍慧文,看着母亲满脸的担忧。
视线在往那边看,是周景扬,他附和着母亲的话:“是的啊,阿叙。我已经这样了,你要出什么事情,妈妈和爸爸该怎么办?你不要再练游泳了。”
他看着妈妈和哥哥,他想说,哥哥他没有腿抽筋,没有摔倒。
六年级的周景扬一米五还往上却差点淹死在一米二的池子里,怎么可能呢?
周行叙张了张嘴,却讲不出一个字。
…………
周行叙手里的果茶已经过了最佳口感的饮用时间了,他向来吃什么都一般,小时候他爱吃什么,周景扬就也要吃什么,渐渐地周行叙就变得对任何吃的都胃口一般了。
他没再继续吃,靠在椅子上看着薛与梵胃口很不错的把一碗芋泥牛乳吃掉了,脸颊微鼓,她吃东西总喜欢东看看西看看,好像心不在焉,却吃得比谁都认真。
望着她。
看她头发从肩头落下,看她在餐厅仿自然光线的灯照下五官明艳,看她这样坐在自己面前展示给他不曾展示给周景扬看过的好态度。
羡慕嫉妒,争抢竞争,这是一直以来人类基因里根深蒂固的不变。它们可以独占一个人,也可以和一个人的美德和平相处。
周行叙承认自己是个俗人,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在薛与梵身上尝到了易得的满足感和看似爱情却不是爱情的幸福感。它们重建起了他的感情观,并占山为王。
周行叙将后背从椅背上移开,身高摆在那里,人手长腿也长,手臂轻而易举伸到薛与梵耳边,帮她因为吃东西垂到前面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上楼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旁边有一家饰品店,我去帮你买根发绳吧。”
女生不爱问句,他没用问句。
薛与梵快吃好了:“不用。”
他就说:“回家吗?回家的话我送你。”
四点半,干着工薪阶层最爱的朝九晚五的员工都还没有下班,冬日的太阳再早落下此刻天空也还亮着,他们在薛与梵家门口分开了。
薛与梵突然想到一件事又让他等一会儿,自己上楼把周行叙的围巾拿给了他:“我后来送去干洗店洗过了。”
薛与梵把围巾还给了他,站在家门口朝他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和周行叙分开后,今天爸妈都因为工作回来的特别晚。向卉给女儿带了夜宵,闻见香味的薛与梵光着脚就从房间跑了出来。
薛与梵站在厨房,看着向卉把打包的夜宵装重新倒在锅里加工一下。
望着油烟漫起的白雾之中向卉的背影,薛与梵说了句向卉觉得没头没尾的话:“妈,真好。还好你就我一个女儿。”
向卉没听明白:“怎么了?”
“我有个认识的人,他爸妈可偏心了,就对他哥哥好。”
没说男女,向卉自然第一反应以为是哪户人家重男轻女,向卉哼了一声:“所以我当初就只想要一个孩子。”
向卉把锅里热过的夜宵重新装盘盛出来,又补了句:“你那个朋友还真是可怜。以后早点结婚,就有机会从家里搬出去解脱了。”
薛与梵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解脱,她只知道今天的夜宵闻起来很香。
就像以前一样,她和周行叙又没有再联系对方。
距离开学还有一周的不到的时候,薛与梵准备重新再复习一遍发展史,这两天她刷朋友圈,看见周行叙和乐队其他人聚餐的照片,想着他最近应该挺忙。
周行叙是挺忙的。
大姨家的小孩过整岁生日,叫了他们全家去吃饭。周行叙从他自己的公寓出发的,最后一个到。仿佛真应了那句‘父子没有隔夜仇’,他们一家照旧表面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
周景扬翘着二郎腿在打手游,听见周行叙在霍慧文的提示下,正在喊人。
“小姨,姨夫,姐姐,姐夫……”
周景扬刚刚在游戏里冲阵杀敌,还没有来得及在团战里坚持上五秒钟就被集火掉了,抬头往旁边看的时候,周行叙刚坐下来,手上在解脖子里那条围巾。
霍慧文给他们买的,一人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
大姨穿着新衣服笑得脸上褶子全出来了,她在家里有绝对的话语权,此刻接待客人也全是她的工作,端着酒杯客套的让大家别客气:“都随意一点,敞开了吃。这家饭店的菜好,还得提前订,我们差点都没有订上……”
小辈们礼貌的称呼了一声‘大姨’,大姨看见了霍慧文的两个儿子,又瞧见对面妹子家已经结婚的小辈,自然要对结了婚的说上一句‘早生贵子’,对还没有对象的来上一句问候:“找女朋友了吗?可以谈起来了。”
这话其实蛮遭嫌,但今天她家做东,几个小辈自然笑着点了头。
周行叙胃口已经很一般,动了两筷子之后也没有尝出这家饭店有什么值得提前预定的,有同感的还有周景扬。
周行叙把果汁都放远了,拿起开席前每个人人手一杯的茶叶茶:“说提前预定什么的,都是充面子用的,给自己增加点优越感。”
“也是。”周景扬把筷子也放下了:“等会儿回去要不要一起去小区门口吃姚记?”
他有时候好像也会做出一副哥哥的样子,霍慧文隐约听见旁边儿子们的对话,照例先是嘴上说他们好好的酒席不吃,但伸手去拿包了:“要不要我请客?”
周行叙喝了口茶:“不了,我今天回我自己那里住。”
他爸喝了点酒,这顿饭早不了,周行叙准备去抽根烟就提前走了。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走廊尽头的窗户正对着马路。
晃眼的车灯从饭店门口驶过,未能赶上闪烁的绿灯的司机在车里骂人,百分之八十的会骂前车开慢了,剩下百分之二十会懊恼自己怎么没有加点油门。
地毯将脚步声掩盖了,周景扬走过去拍了拍周行叙的肩膀:“一转头你人都不见了,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有事?”
周景扬指了指厕所:“废话,上厕所。”
他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周行叙一根烟快到底了。周景扬不抽烟,连吃东西都清淡,他从胎里带出来的身体底子从来经不起他像周行叙一样去折腾,去随随便便尝试。
“问你件事。”
周行叙看他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过来,拿着烟的手伸到了窗外:“什么事情?”
周景扬:“你谈过的恋爱比我多,你说要是一个女生对你爱答不理,你会怎么追?”
没说名字,周行叙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人半凑到窗外,吐了一小口烟圈,故意给了周景扬最不喜欢的答案:“不追。”
答案他不满意,所以周景扬换了个问法:“但如果你很喜欢很喜欢,就非要追到手怎么办?”
红色的星子已经燃烧到了最末的烟蒂,周行叙把烟按灭在垃圾桶盖上,顺手将窗户关小了一些:“薛与梵?”
被猜到了。周景扬不太想要承认,但怕周行叙不知道是谁给不出意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薛与梵这样的女生你怎么追?”
“薛与梵这样的?”周行叙笑:“没追过,给不了意见。”
窗户关上后,走廊明显回温了一些。
周行叙扬了扬唇角,看着周景扬:“要不我去追追看?追到了有意见了,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