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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年下班回到家后,想起白天祁深质疑她的请假理由后,轻嗤着反问她“追星”的语气,只觉得心中堵着一口气,仿佛他吃定了她就是在撒谎一样。
偏偏她当时没有发挥好,只低低地回了个“嗯”,回来后,怎么想都愤愤难平,干脆拍了喻泽的签名照发了朋友圈。
可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就是证明了自己还是在意祁深的话?
池年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看着发出去的朋友圈,纠结了一会儿,手放在了删除上,刚要点下去,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赵阿姨的电话。
池年顿了下,点了接听。
“年年?”赵阿姨的声音立刻传来,“之前赵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年轻人,现在已经在云城了,对方刚好有时间,你没事的话,不如就见一面?”
池年想到赵阿姨之前的热心介绍,没有直接拒绝:“赵姨,我这周要上班……”
“没事,和对方约的是周六,”赵阿姨笑了一声,“一会儿我把时间和地址发给你。”
池年无奈地叹了口气,闷闷地应:“赵姨,会不会……”太快。
最后两个字没说出口,她的余光落在对面景观墙上的签名照上。
池年顿了顿,低声说:“好。”
赵阿姨笑出声来,又嘱咐了她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便挂断了电话,边挂边说:“我这就通知我那小姐妹……”
池年看着屏幕回到了之前的朋友圈界面,最终没有删除。
反正祁深几乎不发也不看朋友圈,不能因为他上次给她留了评论,就默认他改了之前的习惯啊。
人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呢?
就像她,还总是时不时地看向对面的景观墙。
再说……
池年深呼吸一口气,她有小钱又不难看,才不要在祁深这一棵讨人厌的树上吊死呢!
手机响了一声,赵阿姨发来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周六下午五点,森尔餐厅。
很熟悉,创思谈合作时常预订的星级酒店。
今天才周一,时间还早呢。
池年又扫了眼原本拼图画的位子,轻哼一声,伸了个懒腰回到卧室。
睡觉。
也许是因为休息了十天的脑子突然变为工作状态有些疲劳,池年很快陷入沉睡。
她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祁深抱着写着全勤奖的牌子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拼命地想要出声,让他把全勤留下,他却只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而后池年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黑暗的卧室只有一盏微弱的壁灯,倒扣在床头柜的手机隐隐亮着亮光。
池年努力睁了睁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也没看直接接起,嗓音含糊不清:“喂?”
手机另一端,祁深听着池年的声音,拿着手机的手一紧,心脏像被什么挠过一样。
她的嗓音没有白天令人烦躁的客套,反而带着几分被吵醒的起床气,喑哑低软。
“睡了?”他反问。
池年朦胧里听见听筒的声音,猛地清醒过来,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
她想了想,清了清嗓子老老实实地问:“祁总,这么晚了,有事吗?”
祁深忍不住眉头紧皱,又是这样的语气。
白天可以说是在公司,所以叫他祁总,现在没有其他人,还是私人时间,她还是一口一个“祁总”的叫。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有礼貌?
“池助理睡得挺早,”祁深刻意地回应,酒意翻涌上来,他停了停,揉了揉眉心莫名地沉声补充了一句,“我才下班。”
“哦。”池年乖乖地应了一声。
祁深的脸色黑了黑:“你就没其他话?”
池年安静了一会儿,认真地说:“祁总辛苦了……”
通话倏地被对方挂断了,甚至没等她把话说完。
池年愣了愣,出神地看着手里已经息屏的手机。
又去应酬了吧?他的语气明显带着喝酒后的起伏不定。
许久池年将手机放了回去,继续躺下。
她可以在他加班时说句“辛苦了”,可他其实连“辛苦了”都没对她说过啊!
池年闷闷地钻进被子。
而且,手都分了,他现在早就没身份要她的安慰了好吗?
楼下。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23号公寓门口。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方。
祁深正眉头紧皱地坐在那儿,手中紧抓着手机,领带微松,一向一丝不苟梳起来的头发有几缕垂在前额,满眼烦躁。
“祁总?”司机默默唤他。
祁深回过神,垂眸掩去多余的情绪,淡淡道:“回吧。”
今天的确不适合谈事情。
……
池年这一晚睡得很好,连梦都没做,第二天起床更是神清气爽,到了公司主动和林蕾打了招呼。
只是祁深的脸色很差,刚走进行政部大门,看见池年,沉着脸睨了她一眼后,才看向前台:“一杯咖啡。”
池年顿了下,想到昨晚那通电话,分明他莫名其妙搅了她的好梦,又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干脆直接瞪了回去。
祁深的脸色更黑了,再不看她,转身走向一旁的专梯。
“池总助,”林蕾默默看了眼二人,“你和祁总吵架了?”
池年冷哼一声:“我哪儿敢。”
林蕾明显不信,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全公司其他人不敢她信,可池年,她持怀疑态度。
池年扫了眼已经走进专梯的人影,电梯门正在缓缓合上,站在里面的人却突然抬头,直直对上了她的目光。
池年惊了一跳,飞快移开眼神,下秒反应过来,自我唾弃地扁扁嘴。
她又没做错事,心虚什么?
反正他也不会对她温柔,早习惯了。
池年轻哼一声,和林蕾打了声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桌上还残留着厚厚的一叠文件,都是过去十天的工作内容。
池年哀叹一声,拿起文件看着上面繁复的文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那个支撑着她的梦想不见了,眼前的一切也变得复杂又枯燥起来,池年眨眨眼,第一次生出了疲惫的感觉。
这是属于祁深的世界,可祁深的世界没有她。
那她的世界呢?
池年不知道。
本以为一天就这么过去,祁深没叫她,她也在争分夺秒地补之前欠下的工作。
只是没想到,到了下午,手机铃声大作。
池年看着屏幕上的“祁深”二字,皱了皱眉,有什么事情拨内线不就好了。
想了想,她还是大大方方地接通:“祁总?”
祁深言简意赅地说:“下楼。”
十五分钟后。
池年坐在创思附近茶餐厅的私人包厢,看着对面安静不语的祁深,内心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服务员上来一壶茶,又悄然离开,池年才笑着开口:“祁总,你叫我来喝茶的?”
祁深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的女孩,眼仁黑白分明的,脸颊也格外白净,偏偏说的话能气死人。
祁深垂眸,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两个茶杯,并排放在眼前,依次倒上茶。
池年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祁深的手上。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又干净,很赏心悦目。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祁深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池年匆忙移开眼神,飘忽地看向别的地方。
祁深拿起其中一杯茶,递给池年。
池年狐疑地盯着他,总觉得今天的祁深太诡异,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接茶,却没想到祁深根本没有松手的打算,她的指尖直接碰到了他的手背。
池年忙将手缩了回来,指尖却好像依旧残留着酥麻。
祁深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恢复如常。
池年却有些受不了了,心脏开始不听使唤。她没那么强大,可以用十天的假期彻底忘了一个喜欢了五年的人。
皱了皱眉池年咳嗽一声,率先打破沉默,胡乱找了个话题:“祁总,听说你记起来车祸的细节了?”
祁深顿歇了几秒钟:“嗯。”
“挺好的,”池年笑盈盈地附和着点头,“这下能把肇事逃逸的嫌疑人抓住了。是因为接触了唐小姐吗?”
祁深看着她的笑,眉头紧蹙:“池年。”
池年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原来,真的只有她不重要而已。
在心里瘪瘪嘴,池年看着他眨了眨眼:“那恭喜你呀。”
祁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眼前将头发简单扎起来的女孩,唇下的梨涡浅浅的,眼神像蒙着一层雾。
祁深愣了几秒钟,眼神里涌起深不见底的情绪,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池年,宋朗告诉了我一些事。”
池年怔了下,随后低头看着眼前的茶杯:“什么事?不会是宋总就是那个开车撞你的……”
“他说,”祁深打断了她,嗓音也低了许多,“你追了我四年。”
池年扶着茶杯的手僵了下,茶杯的水面也细微地晃动起一圈涟漪,并不起眼。
就像她之于他一样。
不重要,可以被随意忘记。
池年眨了下眼睛,抬起头看着祁深:“所以呢?”
“是不是真的?”祁深追问。
池年这一次没有很快回答,她看着祁深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他今天找自己的意思了。
他没有想起来她追他的那四年,他只是听宋朗说了一个“故事”,或许是觉得亏欠了她吧。
想到这里,池年眯了眯眼睛笑了起来:“关于我追你四年是不是真的呀……”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眼神也有些呆呆地出神,那四年的回忆走马观花地路过,到后来又一点点地消失于无形。
祁深凝望着她,神色平静。
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池年咽下喉咙里翻涌起来的酸涩,扯了扯唇角,轻轻地笑着:“是真的。”
她的喜欢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祁深的神色并没有意外,刚刚倒茶时,她的反应早已说明了一切,他只是皱眉望着她:“那你说的我们的关系……”
“男女朋友?”池年截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表情格外无辜,“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的直觉吗?”
说着,她撑着手肘凑到祁深面前,眨眨眼,看着他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别开脸去,池年顿了顿,而后撤回身子:“好吧,骗不了你了。”
祁深重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什么意思?”
“祁总,你看看你呀,”池年打量着他,笑眯眯地说,“你家财万贯长得又很好看,身材还这么好,我追了你四年都没追到,现在你好不容易失忆了,不记得我了,我就想着占占你的便宜嘛……”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从最初的理直气壮到后来的逐渐心虚,直到最后池年扭头看着窗外不远处创思的高楼,压下喉咙里钝疼的感觉,小声嘀咕:“说不定哪天你就从了呢……”
“池年!”祁深听着她大胆的话,嗓音一沉,却又在看见她微微抖动的睫毛时缓了缓,“所以,我们……”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涩,顿了下才继续,“没有什么关系?”
池年眨巴了下眼睛,皱眉否认:“当然不是。”
祁深的眼波动了动,看向她。
池年愣了愣,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在他的眉眼上流连着,“我们的关系……”她停了半秒钟,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而后双眼半弯笑了起来,坦荡荡地开口,斩钉截铁:
“我们是上下级,师兄妹,纯洁的革命友谊啊!”
包厢内一阵死寂。
祁深看着眼前的女孩,神色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瞳孔微微放大了些。
池年依旧没有看他,低着头轻轻摇晃着面前的茶杯,看着水纹荡漾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祁深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缓缓开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