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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年坐在台阶上,下巴枕着臂弯,目光放空地看着地面,头晕晕的,鼻子难受,眼神也有些呆滞。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可能是其他公寓楼的人家。
池年没有动,依旧坐在那儿。
直到脚步声消失,一双漆亮的男士皮鞋停在她的视线之内,简单利落的西装裤脚下一双修长的腿,连褶皱都起的恰到好处。
池年顺着那双腿缓缓抬头,严谨的黑西装白衬衫,领带工整,精雕细琢的下颌骨,微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淡漠冷艳的双眼,紧蹙的眉头……
和祁深长得一模一样。
池年眨了眨眼睛,自己大概是感冒加重出现幻觉了,这个时候祁深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眼神暗了暗,低下头来,继续看着地面发呆。
祁深此时才注意到池年的脸色比昨天还要惨白,尤其在夜色里更显得可怜巴巴的。
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祁深眉头皱了皱,淡淡开口:“准备一直坐在地上?”
池年愣住,这个声音太过真实,下秒她陡然反应过来,飞快抬头:“祁深?”
祁深垂眸看着她,反问:“你也失忆了?”
池年刚要反驳,眼前却晃了晃,她匆忙扶住一旁的石柱,站稳后看着眼前一动没动的人,没忍住心里的委屈,低声抱怨:“有你这么当男朋友的吗……”
祁深皱了皱眉头:“池助理。”
池年反应过来,撇撇嘴:“你怎么在这里?”
祁深原本往裤袋拿钥匙的手一顿,打量她的神情:“病了?”
池年想到之前的事,没好气地低应一声:“嗯。”
只是鼻音浓重,反倒像是轻声咕哝。
“昨天没吃药?”祁深问。
池年依旧懵懵的,只是下意识地摇头。
祁深凝眉:“家里没药?”
有。
池年这么想的,说出口的却变成了:“没了……”
祁深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让开位子:“走吧。”
池年不解,抬眼看着他。
祁深看着她圆睁的漆黑的眼睛,避开了她的视线,再没理她,转身朝公寓门口走去。
雅束公馆与13号公寓之间的车程不过十分钟,路上没有堵车,顺畅地直接驶入公馆的庄园。
等到池年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祁深家门口了。
“来这里干嘛?”池年跟在祁深身后,绕过修剪整齐的花坛和泉池,走进客厅。
祁深睨了她一眼,转身走到一旁的侧厅,回来时拿着医药箱放在她面前:“先测体温,发烧的话去楼上叫我,”说着,他拿起一旁的文件,从口袋拿出她的钥匙:“不烧的话,吃完药观察半小时,再去找我。”
“找你干嘛?”池年茫然发问。
祁深睨她:“送你回去。”
池年此时才后知后觉,他是带她来吃药的。
偏偏池年是得寸进尺的性子,眼神飞快地转了转:“那你不给我熬粥啊?”
祁深正上楼,听见她的话脚步一顿,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什么?”
池年睁大眼睛无辜道:“以前你生病的时候,是我给你熬的粥啊。”
祁深看着她,忍不住紧皱眉头。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失忆后身边会多一个陪他四年的助理,也是唯一一个女生,没大没小,虽然并不惹人反感。
他知道雪中送炭难,当年创思成立之初只有十四个人,后来因为跳槽也好,对公司前景的悲观也罢,只剩下四个,池年就是其中之一,她从创思低谷时就在这里,且有能力,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她不主动离开,创思永远有她的位子。
如今,看着她的眼神,又是这样,伪装的真挚极了,话也说得煞有介事、半真半假,谁知道是不是仗着他失忆胡乱编造一些事情,可偏偏他又拿不出证据。
最终祁深半眯了下眼睛,眸光微敛,静默了几秒钟,无奈地报出一串数字。
“什么?”池年不解。
“森尔酒店的订餐电话,”祁深转过身,“想吃什么自己点,回头给你报销。”
这一次再没停留,直接去了书房。
池年仍待在客厅,许久拧了拧鼻子打开医药箱,拿出温度计边测着体温,边窝在沙发上看着性冷淡风的装潢发呆。
祁深根本就不信她嘛。
可那时候他发高烧还坚持去见客户,宋朗阻拦不了,一通电话打到她这儿,的确是她连夜照顾他的。
把他强硬地带回房间,看着他皱着眉散发着冷气,却又碍于她是女生不好发作,最终认命地闭上眼。
而她给他吃了药,换了冷敷额头的毛巾,还……
池年脸颊热了热,那时为了尽快降温,她还拿酒精擦了他的上身,没能忍住多摸了几下他的腹肌。
当然,最后被抓包了,摸完腹肌就发现他在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高烧时的他眼神没那么冷漠,带着丝异样的亮。
她做贼心虚地跑去了厨房熬了粥,拿给他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是她一勺一勺喂给他的。
那之后,他的别墅就多了一个齐全的医药箱……
现在倒好。
池年忍不住打了下一旁的靠枕,一夜回到解放前,全都忘了。
体温测好了,不烧。
池年熟练地翻出感冒药吃下去。
客厅的温度与湿度很舒适,感冒药的药性开始翻涌上来,池年最终没能忍住,靠着抱枕睡了过去。
祁深看完文件才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池年没有叫他,他也没有注意时间。
她应该自己回去了吧。
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祁深走下楼,沙发上果然没人。
他接了杯冰水,边喝边要返回书房,下秒脚步却微微顿住。
沙发很宽大,堪比一张单人床,池年却小小地蜷在最里面,头发有些散乱,脸颊泛着丝红,轻轻阖着眼睛睡熟了。
莹白的脚丫和小腿光裸着,在灰色的沙发与纯白的灯光下有些刺眼。
祁深的神色有些晦暗,思忖了一会儿,轻敲了几下茶几桌面。
池年动了动。
祁深敲茶几的力气大了些,声音也更响了。
池年皱着眉头呢喃:“……别吵。”
祁深失语,停了几秒钟:“池年,该回去了。”
池年这一次连动都没动。
祁深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前:“池年。”
池年只觉得有人扰她清梦,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身上的雪纺衫松了松,领口微微露出莹白的肌肤。
祁深停下脚步,忙移开目光,心中复杂难明。
她这么不设防地在他面前沉睡,就这么相信他?
怕是都没把他当个正常的男人,还男女朋友?
祁深嗤笑,走到客房拿出件毛毯扔在她身上,刚准备转身,池年翻了翻身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毛毯也掉在地上。
祁深皱眉,俯身捡起毛毯就要继续将她盖住,池年却突然侧坐起身,咕哝着抱怨,声音像呓语:“好吵啊……”
尾音在接触到唇上微凉的触感时有些模糊。
祁深抓着毛毯的手也僵住,依旧维持着俯身的动作,看着近在咫尺的池年。
他没想到她睡觉会这么不老实,竟然还半坐了起来,唇直接撞在了他的唇角下方,下唇与她的上唇相接,有些痛,有些暖。
甚至连她细腻的呼吸都格外清晰,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灯光下洋溢着些雾气。
池年砸吧了下嘴,睫毛颤了颤就要睁开眼。
祁深猛地反应过来,直起身。
“怎么了?”池年勉强睁开眼,声音仍满是没清醒的困意,身上的毛毯又下滑了一大截。
祁深扫了她一眼,冷淡地说:“没事。”
“哦。”池年乖乖地应了一声,继续躺了回去。
祁深的脸色沉了沉,转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