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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凌恒送走了祖父,疲惫地坐在楼梯上,盯着漏水的天花板发呆。
言真真挨着他坐下,拍拍自己的肩膀:“来吧,给你靠。”
“才不要。”他侧身靠住扶手,看看腕表,已经凌晨三点了,不由叹了口气,“要快点了,天亮前得处理干净。”
言真真双手托腮:“你想怎么做?”
凌恒环顾四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放把火吧。”
“都烧了?”她大吃一惊。
“烧个厨房,找借口把这屋子拆了。”凌恒瞧着沾满了奇怪液体的毯子,无可奈何,“不然怎么解释……”
言真真说:“你妈一会儿就把事情忘掉,凌妍一路睡到底,其他人我也可以想想办法。”
凌恒扭头:“能忘掉吗?”
“能吧,人受了刺激本来就会选择性遗忘。”她信心十足。
凌恒思考了下可行性:“能这样最好,但林管家他们受了点伤,不好解释。”
言真真:“我能治。”
凌恒:“?”
“这是什么表情。”她戳他的手臂,“我不能又输出又治疗吗?”
凌恒握住她捣乱的手指,贴在脸颊边上:“可以,当然可以,你最厉害了。”
“知道就好。”言真真很满意,拍拍屁股起来干活,“那我现在就过去看看,对了,你爸那边呢?”
凌恒沉默了下,淡淡道:“我一会儿去看看。”
她比了个“ok”的手势,蹦蹦跳跳地下楼。
凌恒心里流过潺潺暖流,情不自禁地叫住她:“真真。”
“嗯?”她回头,猫耳发辫纹丝不乱。
凌恒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她,脸颊贴脸颊,什么也不说,只静静感受她温热的气息。
“唉。”言真真同情地叹气,同样抱住他,拍拍后背,“别难过了,这就是成长啊。”
主人公只有在经历重要之人的死亡后,才会真正成长。一切都会过去的,从今以后,他就成熟了,长大了。
凌恒压根没在听她讲什么,于他而言,这一刻的相拥就是安慰了。
在她身上汲取了足够的力量,他才松开手:“小心点。”
“你才是。”言真真说。
凌恒笑了。
两人分头行动。
言真真在花园里找到了出车祸的四个人,远远站了说:“他们因为疲倦,不知不觉睡着了。”
茫然靠在喷泉边上的林管家、张笠、伊丽莎白和阿米,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这才靠近,仔细打量他们。
噫,有点惨。
张笠身上扎了不少玻璃,手臂、额头、胸口都有轻伤,林管家腿摔断了,手臂上还有鱼怪抓出的伤口,阿米的头发掉了一大把,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极其糟糕,伊丽莎白脸上亦布满了小伤口。
言真真再上前半步。
一缕黑黝黝的暗影从她的影子里分出来,变成一团胶状物,糊到了他们裸露的伤口上。
很快,出血的伤口便凝结、合拢、结痂、脱落,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便完全愈合,看不出任何问题。
不过骨折比较困难,无法一天愈合,只好用别的办法掩饰。
言真真安排了剧情大纲,最后再补个究极状态:“他们苏醒后,记不清昨晚发生的事,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
搞定。
她拍拍屁股走人,决定睡回笼觉前先吃个夜宵。
五分钟后,言真真在厨房里,一手端着泡面,一手举着叉,苦恼地吸溜面条:“奇怪,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是什么呢?
主屋。
凌恒安抚了焦急惊慌的母亲,扶起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凌妍,让她们暂时去自己的房子里休息。
而后,他才满怀迟疑地走向了二楼尽头的房间。
这里是凌先生的书房。
环顾四周,墙壁和地毯上都有水渍淹过的痕迹,但比起凌夫人那边一塌糊涂的情况,这里似乎仅仅只是被暴风雨打湿,看不出任何异常。
凌恒立在门外,久久沉默下去。
屋内,凌先生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一个木盒,内衬的丝绒上盛着一枚样式古怪的挂坠,大小如硬币,印刻的图案线条简单,却有与众不同的韵味。
他低头看了看挂坠,微微勾起唇角,盖上了盒子。
目光落到厚重的门上,仿佛透过实木看到了外面站的人。
父子俩一人在内,一人在外,但谁也没有贸然开口。
漫长的沉默后,凌恒才说:“十分钟后,楼下会着火。”
“知道了。”凌先生的声音清醒而平淡,一字不曾追问。
凌恒再度感受到了无法言说的悲凉,可很多事,心里明白,不说出口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此,这个家庭才能继续过下去。
何况,有些问题本没有答案。
承诺就一定会做到吗?
亲情是可以倚仗的吗?
不,利益和威胁,才是最牢固的。
这是他的爷爷教会他的最后一课: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血缘至亲。
从今后,他必须用更成熟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家人了。
凌恒想着,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
凌晨四点半,金盏花庄园里燃起了大火。
火光承接日出的光明,将昨夜的血腥统统埋葬。庄园的故事又多了一页,众人心里的秘密又添了一层,然而,他们都习惯了。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美国纽约,某公寓。
凌凡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发过来的消息,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似乎失败了呢。”
“是因为凌恒吧。”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白人男子开口,他看起来约四十多岁,皮肤粗糙,似乎常年从事体力劳动,身材魁梧,“他是神眷者,和韦伯一样。”
凌凡沉吟片刻,笑了笑:“我很好奇,神眷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白人男子不答反问,“世界即将迎来新的时代,人类即将走向末日,是永生追随伟大的神,还是如蝼蚁死去,全看你怎么选择。”
“我是一个商人,只有利益能让我动心,照你的说法,我们让神明苏醒,世界毁灭,能有什么好处?”凌凡问。
对方说:“错了。”
“什么?”
“人类如此渺小,怎么有能力唤醒伟大的神明?我们只是在等待,等待群星到达正确的位置,神便自然会从长眠中醒来。到时候,地球将重新归于旧日支配者的统治之下。”对方缓缓道,“成为神的仆从最大的好处,便是免于蝼蚁一般死去的命运。”
凌凡挑起眉:“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当然,人不能影响神的命运,只能被动接受安排。”
“那么,”他想了会儿,慎重地问,“你所谓的苏醒,是什么时候呢,肯特?”
肯特仰起头,遥望窗外的星空,诡异地扬起唇角:“很快,马上就要到了。”
时隔一个月,冉染终于回到了s国。
她在美国躲了那么久,找的理由是和汪家的亲戚联络一下,实际则是为了躲开凌家的内斗大戏。
老实说这部分剧情有点奇葩,凌老先生不满大权旁落,派人暗杀亲孙子,结果被反杀,自己也活生生气死。
excuseme?
人家豪门都是费老大力气培养继承人,就算有养蛊的,那也是任由厮杀,不会自己动手干掉继承人。不然人死了,那么大个家族企业交给谁?
她觉得这部分冲突完全是为了突出男主的苦逼,作者生拼硬凑加上去的,被暗杀再反杀比较苦情酷炫。
不过也可以理解,玛丽苏小说,关键在男女主角感天动地的爱情,其他配角必要的时候,都可以降智处理。
冉染不想“被”降智,所以干脆躲开了,等到凌老先生的死讯传来才回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金盏花庄园仿佛被阴云笼罩,充满了颓败之气。
再仔细一问,冉染都惊了。
凌老先生病重而亡是早就知道的,但她没想到,老李中风送去了医院,阿赵本来就高血压,年三十多吃喝了几杯,夜里突发脑淤血,现在还在icu躺着。
而林管家因为那天雨下太大,电路出了问题,摸黑出去,不小心跌了跤,摔断了腿,不得不打了石膏。
阿米辞职了。
如此大规模的出事,冉染不得不阴谋论:老李等人,是不是凌老先生的心腹?因为斗争失败,所以才被找了借口赶出庄园?
这地方还是少待为妙。
正好庄园的主屋烧了,凌夫人她们暂时住在旁边的客房,但别墅非常小,根本塞不下她们的东西。
冉染借此机会,向凌夫人提出了搬离庄园的建议,把屋子腾出来让给凌妍。
凌夫人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闻言沉默了会儿,慢慢点头:“你凌叔叔叫你搬过来住,只是想照顾你,不过你说得对,庄园里现在乱糟糟的……我替你问一问,应该不成问题。”
冉染觉得这次机会难得,凌家顾不上她,她又有合适的借口——这次她确实联络上了汪家的亲戚,从血缘上来说是她的表姨,和汪艾琳一样,同样是颇有知名度的画家。
没有孩子的她非常喜欢这个后辈,表示只要冉染愿意来美国上学,可以为她找朋友些推荐信,将来过来上学,也可以和她一起住。
果不其然,凌先生把她叫去,听她如此这般说了后,倒也松了口气。
“你妈妈那边的亲戚愿意帮你,当然再好不过。”凌先生笑眯眯地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叔叔。”
冉染客气地应下,表示有机会一定回来探望,这才平平安安地搬出了庄园。
是夜,她住在玛格烈的酒店里,无比放松地舒了口气。
原“冉染”是在庄园里疯的,今天彻底搬出了金盏花庄园,应该算完美地避开了be的结局吧?
冉染这么期望着,却下意识地觉得过分顺利了。
她真的逃过了命运的安排,从此走向幸福的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