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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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念他,他虽有一身罪孽,可他仍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1)

白芷整个人蜷缩在酒吧的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酒吧从最开始的喧闹慢慢地变安静了,只有舒缓的音乐,如春风般安抚着白芷的心。

外籍服务员发现了她,过来贴心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白芷迷茫了片刻,擦干眼泪点了点头,用英文道:“我想要回房。”

林郁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白芷和搀着她的服务员,白芷指着房间号不住地点头:“唔,就是这里,到了……”

说完,她就朝林郁扑了过去。

林郁下意识地接住白芷,听到服务员在旁边道:“先生,麻烦照顾好您的女朋友。”

林郁还来不及说什么,白芷已经钩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林郁身上,呢喃道:“阿郁,我好想你啊……”

林郁有一瞬间的怔忡,跟服务员道过谢后,揽着白芷进了房。他关上门,蹙眉道:“怎么喝了这么……”

话未说完,带着酒气的红唇就堵了上来,林郁一时不备,直接被白芷压在了门上。

她整个人贴了上来,像多情的藤蔓,将他缠得严严实实。

“白芷……”林郁费了很大劲儿才将她拉开一点。

他眸色越发深了,沉沉地望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克制的喘息:“你醉了。”

白芷醉眼蒙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郁,也不知有没有听懂林郁的话,只是近乎痴迷地看着他。

林郁被她看得心跳加速,猛地移开目光。

“阿郁……”白芷突然开了口,声音却似在蜜里浸过,甜腻又缠人。

她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不停重复着“阿郁”两个字。

白芷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清醒时,千言万语在她的心里,如今喝醉了,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她只是想要缠着他,一丝一毫也不想跟他分开。

林郁还没来得及说话,白芷又踮起脚吻了上去,才碰到他的唇,身子突然一个旋转,林郁反客为主,将她压在了门板上。

林郁紧紧攥着她的手腕,眸子里有火星跳跃,他的声音有一丝嘶哑,似是在做最后的忍耐:“白芷,看清楚我是谁。”

此刻的白芷懵懂如孩童,她歪了歪头,有些不解林郁为什么要问这么傻的问题,但她还是老实地回答道:“你是林郁啊……唔呜……”

微凉的唇瓣堵住了她的声音,隔绝了一切顾虑。

海浪的声音由远及近,身上的衣服慢慢落了一地,亲密交缠的男女不知何时滚到了床上,皎洁的月光洒进房间,似是在见证这动人的时刻。

“疼……”突然,白芷痛呼一声,满脸红晕中浮现一丝痛苦神色。

林郁猛地僵住,他死死盯着身下的女人,仿佛难以置信。

白芷泪眼汪汪地看着林郁,脸上竟有一丝委屈:“阿郁,你把我弄疼了……”

林郁心中如有海浪翻滚,他俯下身,亲吻她的眼角,温柔得近乎虔诚。

白芷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她还来不及起身,就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她竟然浑身赤裸地躺在林郁的怀里!

她如遭雷轰。

下一秒,她迅速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路捡起自己的衣服,匆匆忙忙地穿上,然后飞一般地逃离了作案现场,直接奔回对面的套房。

七胖此刻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一脸暧昧地看着她。

白芷没心思理会七胖,看了眼窗外,发现港口已经到了,神色一喜:“船是不是要靠岸了?”

“嗯,外面就是曼谷湾的林查班港口,我们马上就可以下船了。”七胖点头。

“把行李拿上,我们下船。”白芷奔回房间把行李箱拖了出来。

“拿行李箱做什么?明天还要回来。”七胖纳闷了。

“不回来了,回去我们坐飞机,我先走了,你快点跟上!”白芷小心翼翼地开了条门缝,见对面的房门还紧闭着,连忙走了出去。

而此时的林郁刚从睡梦中醒来,这些年他时常整夜整夜地失眠,已经好久没睡过这样安稳的觉,想起昨晚,林郁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笑意,他伸了伸手,想要将身边人揽进怀里,却发现一无所获。

他蓦地睁开眼,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白芷的身影?

白芷和七胖下了邮轮后,没去坐邮轮安排的大巴车,自己叫了车直奔曼谷。

车上,当七胖第N次用暧昧的目光看向她时,白芷终于忍无可忍,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白姐,你把小白脸吃干抹净,就这样逃之夭夭,不怕小白脸追上来?”七胖嘿嘿一笑,问道。

“你说谁把谁吃干抹净了?”白芷咬牙。

“好吧,是你被小白脸吃干抹净了……”

白芷正要揍他,七胖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面镜子,直接举到了她面前,然后白芷就看到了一个无比狼狈的女人——头发蓬乱、双眼浮肿,衣服领子还有一点未翻出来,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轻轻浅浅的红痕。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纵欲过度的女人……

白芷憋红了脸,再也没看七胖一眼,佯装镇定地从包里拿出丝巾,将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回到韩市的当天,白芷刚坐上车,准备闭眼休息会儿。七胖在一旁玩手机,突然“哟呵”一声:“白姐,你上新闻了!”

七胖笑嘻嘻地把手机递到了白芷面前。

白芷瞥了眼手机,突然坐直了身体,把手机拿了过来,死死地盯着上面的新闻——调香大师林郁情迷黑帮老大前女友,邮轮共度激情一夜。

下面还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服务员把她送到林郁门口、她挂在林郁身上的照片,还有一张是她早上从林郁房间狼狈出来的照片。

白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白姐,这个记者胆子不小,敢偷拍你,我回去就给他点颜色看看!”七胖看了眼新闻上的记者名字,扯了扯嘴角。

白芷沉默了会儿,有些心累地摆了摆手:“算了,照片已经流出去了,就这样吧。”

既然白芷不追究,七胖也就作罢了。过了会儿,手机振动了下,他拿出手机一看,顿时大笑:“白姐,尘哥帮你出手了!”

白芷一惊,连忙看了过去,是阿成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是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年轻男人,而他的相机摔了一地。

“别打死了。”白芷扯了扯唇,云淡风轻地道。

“放心,阿成有分寸。”

白芷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这个记者偷拍她固然可恨,可他若是因为她丢了小命,那她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回到韩市,就意味着她又回到了猫鼠游戏的旋涡中,她应该是沈刚手中的最后一个卧底了,曾经的战友,都一个个折损了。

什么时候会轮到她呢?白芷默默地闭上了眼。

(2)

这日,白芷回了蒙洛斯,向秦三爷汇报了下邮轮的情况,秦三爷似是心情很好,让她一起陪着吃晚饭。

“小芷,你和林郁的事,我听说了,你们郎才女貌,的确是绝配,秦叔在这里先恭喜你们。”正事聊完后,秦三爷笑着道。

白芷正想否认,秦三爷继续道:“与林家合作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出马,一定能事半功倍。”

白芷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她正想说些什么,秦三爷又道:“这事如果成了,泰国这条线,以后便都交给你了。”

白芷一愣,她一直都知道秦三爷有毒品来源,只是他们一直没能查到源头,如果能掌握泰国这条线,那么……

白芷此时真觉得受宠若惊,连连道:“秦叔放心,邮轮的合作,我一定尽力。”

秦三爷笑了:“你的能力,我一直都是信的。”

用完餐后,白芷去了蜉蝣。

她的心情其实有些沉重,她不愿把林郁扯进来,可又必须要得到泰国那条线的掌控权。

自从江肖尘归来后,这个漩涡的风浪更大了,青云会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首先是青云会老大封二爷因病宣布退位,由江肖尘接任。

青云会经历了一轮大换血,原先跟江肖尘不亲近的人基本被边缘化。

江肖尘假死一次,不仅揪出了警方的两个卧底,还将青云会重整了一次,使其在韩市的势力越发庞大。

而秦三爷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也更加激进了,这次对于林家的邮轮合作权,他分明是势在必得。

白芷心事重重地进了酒吧,正准备拿瓶酒喝,七胖已经迅速地凑到眼前,道:“白姐,小白脸等你很久了!”

白芷猛地抬头,就见吧台上,林郁手里拿着一个酒杯,正安静地看着她。

白芷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但又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她沉默了会儿,走了上去,道:“林郁,我们谈谈吧。”

两人走出酒吧,这条街都是酒吧,闹得很,白芷领着林郁走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林郁,我记得你在邮轮上跟我说过,离开邮轮,我们就再无瓜葛。”白芷深吸了口气,抬头直视林郁,慢慢道。

林郁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年少的时候,永远安静又温和。

白芷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实在是无耻至极,可她又必须要说:“所以那晚的事你忘了吧,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白芷,”林郁突然开口,“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真心想与她再无瓜葛。

“是你招惹了我……”

“那天是我喝多了……”白芷有些无地自容。

林郁突然低头笑了一声,他朝白芷走了一步,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句喝多了,就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芷咬了咬唇。

“第二天你没吃过药吧?”

意识到林郁的意思,白芷瞬间白了脸。

林郁的目光落到她的腹部:“也许……这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白芷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心里一阵阵地害怕,她不能有孩子,她没法保护他。

白芷的反应让林郁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又逼近一步,将白芷逼到墙沿,他抓住她的手:“白芷,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就算有了孩子,我也不会生下来。”白芷蓦地冷静下来,强迫自己一字一句地道。

“你敢!”林郁的怒气顿时涌上眉梢,音量不由得提高了些。

白芷咬着唇不吭声,眼中隐有水光。

林郁却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下来:“白芷,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被你玩弄?”

白芷的鼻子蓦地一酸。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心,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践踏?”林郁继续问道。

他的声音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哀伤,白芷几乎要缴械投降,却还是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低着头不吭声。

只有她自己,能听到自己心底的呐喊声:不是的,不是的,自己怎么会玩弄他?怎么会践踏他的心?那是自己心底深处珍而重之的东西,自己只是……只是没有资格拥有……

白芷深深地吸了口气,绝情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该来找我。”

白芷话音刚落,林郁的心里就腾起一股怒气,他气得想要发火,最后还是生生地忍了下来,反而露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微笑:“白芷,你知道吗?你没有资格做决定,被亏欠的人是我,只有我才有资格决定我们的未来。”

说完,他就俯下身,狠狠地吻住了她。

他吻得粗暴,像是要把心里受到的伤一寸寸还给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白芷的背靠着墙滑到地上,她有些脱力地蹲着,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过了会儿,她突然抬手狠狠掐了自己的脸蛋一把,让你酒后乱性!让你去招惹林郁!

白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脸菜色地回了酒吧。

七胖又凑了上来,很没有眼力见儿地道:“白姐,尘哥等你很久了!”

“……不见!”白芷气呼呼地应了一声。

“几日不见,本事又见长了?”白芷刚说完,江肖尘就出现在她面前,凉凉地问道。

白芷一见到江肖尘,脑子里就想起那两个卧底的死,心中涌过一阵恨意,但她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有些疲惫地问道:“不敢……找我什么事?”

江肖尘盯着她看了会儿,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扔到她手上:“新得的,给你玩玩!”

白芷看着那把枪,那是最新出的型号,国内的黑市都还买不到,他这么明晃晃地把枪扔给她,也太明目张胆了!

你走私你别捎上我啊?!

白芷恨恨地把枪收了起来。

江肖尘见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愉悦地挑了挑唇:“什么时候不想给秦叔做事了,就回来,跟着我,可比跟着他强多了!”

江肖尘说着,就带着手下大步离开了。

江肖尘一走,七胖就一脸垂涎地看着她。

白芷拽住七胖的衣领,粗暴地把他拉到吧台后,这才把枪扔给他:“拿走!小心点,别给我惹事!”

“知道知道。”七胖捧着枪,一脸兴奋。

白芷拿着瓶酒进了酒吧的休息室,刚开了瓶盖,蓦地想起林郁的话,不由自主地把酒瓶放下。

她躺到床上,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如果她真的有了林郁的孩子,她真的能狠下心吗?

而此时此刻,林郁却坐在一个透明的阳光房里发呆。

他的面前是大片大片的花苗,种着不同品种的花,反季节的花都在温室里养着,当季的花则种在外面。

虽然是晚上,但因为设计了夜灯,仍有一种别样的美。

这是他回国之后,一株一株亲手种下的。

这片地,曾经是学校边上的荒地,年少的白芷为他种下十九种花苗,那些花苗也长在了他的心里。

后来他远赴巴黎,心中恨她入骨,午夜梦回却仍会想起那片花苗,所以他让人买下那片地。

如今,这里种下了更多品种的花,来日会变成韩市最美的花海。

这是他想要赠予她的礼物。

他曾经尝试彻底将她抛诸脑后,所以才一个人踏上了漫长的邮轮之旅,却没想到,他们意外纠缠得更深了。

发现她逃之夭夭,他是生气的,可再生气,也挡不住心中的愉悦。

因为,她与江肖尘,原来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可她又跟他说,她不会生下他的孩子。

他对她恨了又恨,爱了又爱,如今却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害怕这片花海会成为他心底的梦,永远成不了现实。

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放手。

(3)

第二天,白芷在家里休息,她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看到林郁的时候,她叹了口气,他简直无处不在。

她正想换台,却突然听到有记者提问:“林先生,请问你和白小姐是什么关系?”

“你知道她曾经是青云会老大的女人吗?”

“林先生,白小姐有黑道背景,因为你们的关系,今早林氏的股价跌了5个百分点,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林先生……”

记者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似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的手一顿,慢慢把遥控器放下。原来,她这么糟糕,与她扯上关系,还会影响林氏的股价……

从画面上看,林郁刚从机场出来,应该是他刚从曼谷回国的时候,各路记者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不是巨星,胜似巨星。

世界级的调香大师,韩市首富之子,同时拥有这两个身份的他不得不面对此起彼伏的镁光灯。

林郁被迫站住,不过脸上却并无恼怒之色。

只见他突然停下脚步,对着镜头道:“第一个问题,她是我的缪斯。”

不等记者发问,他就继续道:“第二个问题,不管她的过去如何,她都是我永远的缪斯。”

现场顿时爆出一阵喧哗声。

林郁却充耳不闻,面色镇定:“第三个问题,林氏股价就算跌停,也跟她无关。最后,有个好消息,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预订我的新香水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现场的喧哗声顿时变成欢呼声,毕竟林郁最受人瞩目的还是他的香水,而这显然会成为时尚界的第一手消息。

马上就有记者顺着他的话题问道:“新香水命名了吗?”

“‘LOVE’。”林郁的目光透过镜头,直达白芷的心底。

LOVE——最简单的单词,最直白的含义,是所有英文单词里,最让人心动的告白。

她的心突然一悸。

“请问这个名字跟白小姐有关吗?”马上有人联想到林郁对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兴奋地问道。

林郁却没有回答他,目光看向了另一个记者。

她问:“新香水什么时候发布?”

林郁沉默了会儿,嘴角突然扬了起来,道:“12月25日。”

“圣诞节?!真是个好日子!”记者们纷纷道。

林郁只是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而电视机前的白芷,却突然泪如雨下。

那是他第一次走向她的日子,那一天,暴雨倾盆,他为她撑起了伞。

那时的他还不是一个会讨好女生的人,就连送她生日礼物,都那样安静腼腆。

可唯有一个日子,是不一样的。

那就是12月25日。

于别人来说,是圣诞节;于她而言,却是伤心日。

十六岁的她,连母亲的家门都没踏入,就被赶了出来。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她渴望的爱,给她划下了一道深重的伤口,那伤口血流不止,即便是时间也不能让它平复。

可是,林郁用他的方式,为她止了血。

那时已是高三,课业繁重,同学们都在教室里埋头自习。

白芷虽然盯着桌上的书本,心思却早已跑远了,看了眼霍璇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听说她请假回去给妈妈过生日了。

还是徐欣亲自来接她的。

那时她就站在霍璇边上,可徐欣却仿佛没看到她,温柔地牵过霍璇的手,满脸笑容地回家了。

白芷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她只觉得伤口的血流得更汹涌了,痛得她不能呼吸。

可她还是看着徐欣的背影,期待徐欣能回头看她一眼,可徐欣没有回头,霍璇却回头了。

年少的霍璇盛气凌人地朝她笑了笑。

她握紧自己的拳头,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要羡慕、不要嫉妒、不要伤心……

因为……没有用。

课间铃声响了,她还是对着书本发呆,有人突然发出一声兴奋的惊呼声:“啊!下雪了!”

她猛地抬起头,朝窗外看过去。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她眼前落下,大片大片的,美得像是梦境。

她最喜欢的就是下雪天,早在一个星期前,她就默默地祈祷圣诞节能够下雪,这样,她就不会记得徐欣带给她的伤心。

她很懂得欣赏每一个下雪的时刻,她会开开心心地看着每一片雪花飘落。

可一周以来都是晴天,天气甚至还有些许回暖,丝毫没有下雪的迹象。

她没想到,她最期待的时刻,来得这样出其不意。

她的眉眼很快染上笑意,仿佛得到了最好的圣诞礼物。

“哎,怎么只有白芷的窗前有雪花?”突然有人狐疑地问道。

“对啊!这雪怎么只下一个角落?”马上有同学附和,惊讶之情不言而喻。

白芷一惊,看向其他窗口,干干净净的,一片雪花也没有,可自己的窗前,确实飘着纷扬的雪花。

她愣了愣,突然站起来跑出了教室。

教学楼只有三层楼,他们的教室在三楼,顶上只有一个天台,她飞快地冲到了天台上,然后就呆立在当场。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生背对着她倚在栏杆上,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笨重的类似高压水枪的机器,纷扬的雪花正从那个机器里喷涌出来,如烟火般炫目。

那是高压喷雪枪,是一种造雪机,可以造出真正的雪。

兴许是喷雪枪太重,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可白芷却感动得热泪盈眶。

“阿郁……”她哽咽着喊了一声。

林郁倏地转头,看到她眼眶微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少年的笑容温暖明亮,照亮了他身后飞扬的雪花。

白芷突然笑了起来,眼中泪花化为七彩流光,她跑过去,翘了翘唇:“谁让你这么傻,只往我那个窗户喷雪?”

“给我,我来!”白芷说着,就要把喷雪枪拿过来,可她一拿起来才发现喷雪枪沉得很,她的手被压得往下一沉。

“我帮你吧。”林郁笑得温柔,他站到白芷身后,帮她一起将喷雪枪抱起来。

“噢……下雪咯!”白芷在天台上兴奋地大喊一声,然后抱着喷雪枪沿着栏杆跑了起来。

而林郁跟在她身后,跟着她跑了一圈又一圈,笑声清亮。

到后来,整栋教学楼的人都看到了飞扬而下的雪花,惊喜的欢呼声从一个教室传到另一个教室,此起彼伏,宛如看到了圣诞老人送来的礼物。

白芷和林郁累得气喘吁吁,他们在天台上席地而坐,噙着笑看着喷雪枪里的雪花往天空中飞扬。

这是一场为她而下的雪。

这个认知让她整颗心都暖了起来,曾经血流不止的伤口,在那一刻,终于止了血,并迅速地开始结痂。

很久之后,林郁侧头看她,眉眼温柔,他抬起手,缓缓指向她的心口,道:“阿芷,你知道吗?总有一天,会有人赠予你爱,赠予你复原的能力,让你不再害怕任何伤害。”

“嗯,我知道。”她笑得温柔而知足。

那个人,已经出现了。

时隔多年,他在电视里,告诉全世界,他要在12月25日发布一款名为“爱”的香水。

可她的心告诉她,那是他赠予她的爱。

(4)

白芷蓦地起身,飞快地冲出门去。

隔壁的门开着,搬着家具的工人一拨拨地进出,白芷避着那些家具,小心又迅速地往楼下冲去。

临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白衬衣,干净又好看,像极了她年少时最熟悉的那个人。

她先是愣了愣,随即眸光一亮,倏地朝他跑了过去。

她像一把跳跃的火焰,不顾一切地飞扑到他的怀里,不等他反应,就捧住他的脸狠狠地吻上他的薄唇。

她怎么可以拒绝他?

她怎么可以做那个在他心上划下伤口的人?

假如有朝一日他们要共赴黄泉,至少,他不会带着满心伤痕离开,不是吗?

白芷这样想着,眼泪就顺着脸颊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林郁被白芷吻得猝不及防,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感受到她无声的泪。

“对不起,我错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移开唇,在他耳边哭边道。

林郁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她继续道:“我爱你!林郁!我爱你!”

林郁的手猛地箍紧白芷的腰,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半晌,他回道:“我也爱你。”

两人拥抱许久,才发现周围不时有人拿暧昧的目光瞄向他们。

白芷也不在意,仍然偎在林郁的怀里,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忐忑感。

“林先生,东西都放好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白芷蓦地回头,发现他是刚刚搬家具的师傅。

“好,谢谢。”林郁回了一声。

白芷想到什么,惊道:“你、你搬到了我隔壁?”

“听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林郁笑道。

白芷是真被惊到了,她眨了眨眼:“万一我为了躲你不回家,你是不是还准备去蒙洛斯和蜉蝣堵我?”

林郁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我说过我们的未来由我决定,所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白芷的鼻子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她蹭了蹭他的衬衣,又忍不住笑了:“那么,我现在要上楼换鞋子,你要跟我一起吗?”

林郁这才低头,目光落到她的鞋子上,发现她竟然穿了一只凉拖、一只高跟鞋,他微微蹙眉:“你怎么穿成这样下楼?”

“等不及想见你,没注意……”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林郁的眉眼顿时温柔如春水,他将白芷打横抱起,大步上了楼。

到了玄关处,林郁把白芷放下。

白芷随便换上一双鞋,便拉着林郁要去隔壁的房子看看。

房子已经重新装修过,风格是林郁一贯喜欢的现代简约风。

她刚参观了一遍,家政阿姨已经过来准备打扫卫生了。

“看来我要去你那儿暂避了,正好中午了,如果你的冰箱里有菜,我想我可以为你做一顿午饭。”林郁笑道。

“有有有!当然有!”白芷一听,连连道,此时此刻,她非常庆幸自己昨晚心血来潮去了趟超市。

林郁熟门熟路地去了厨房,白芷不知不觉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若桃花的自己,眉眼里的欢喜遮也遮不住。

她垂了垂眸,有些许忧虑浮上心头,可未来的忧虑始终敌不过此刻的欢喜。

她想,她真是疯了,竟然这样不管不顾地去拥抱他。

而他大概早就被她逼疯了吧?

也好,就让他们一起疯魔吧。

突然,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白芷有些纳闷地从猫眼上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白了白。

她沉默片刻,打开了门,门外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四十几岁的年纪,看着却只有三十多岁,仍然美丽动人。

喉咙里的那一声“妈”始终没能叫出来,白芷看着徐欣,面色发白,已然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

除了为霍璇出头,徐欣还有什么理由来这里呢?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徐欣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却并没什么感情。

“不方便,霍夫人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白芷不想让林郁看到这一幕,自己走出门口,关上了门。

“小璇这几天心情不好,天天以泪洗面。”徐欣见白芷直接将门关上,微微蹙了蹙眉,然而还是把要说的说了出来,“你应该知道原因。”

“她心情好不好,关我什么事?”白芷内心发苦,面色却只是冷笑。

“你不让我进门,里面怕是有人吧?我不管你跟谁厮混,也不管你怎么堕落,无论如何都不该抢你妹妹的心上人。”徐欣板了板脸,道。

白芷不怒反笑:“我妹妹?谁是我妹妹?我连父母都没有,我哪儿来的妹妹?”

徐欣被她堵得一窒,脸色越发难看:“霍家和林家迟早是要结亲的,林郁那孩子向来善良,你不要带坏了他。”

白芷这回是连笑也笑不出来了,她的母亲竟然会害怕她带坏林郁,自己在徐欣心里,究竟是有多不堪?

可她却不想解释,索性笑得妩媚,坐实徐欣心目中那放纵堕落的自己:“我就是带坏他又怎样?女人不坏,男人不爱,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与我纠缠呢?”

徐欣见白芷这副模样,心里涌现出一抹莫名的愤怒,她忽地扬起手,眼看就要挥到白芷脸上,最后却生生地停了下来,只恨恨地看着白芷:“你与小璇真是差太多!”

白芷听了,仍然笑:“所以她是你的女儿,我不是。”

徐欣气白了脸,咬着牙道:“如果阿郁知道你这几年都在哪里鬼混,你以为他还会对你多一分怜惜?如果他看到你现在房里藏着的人,他还会愿意跟你纠缠?”

突然,房门被打开,里面传来林郁的声音:“我会。”

温柔,却又坚定。

徐欣没想到里面的人竟然会是林郁,一时愣住。

林郁将白芷揽入自己的怀里,目光直视着徐欣,道:“徐姨,阿芷的过去我一清二楚,如果你担心我会因此对她始乱终弃,大可不必。”

徐欣摇头:“你爸不会同意的。”

林郁笑了笑:“我想他会更希望看到我幸福。”

徐欣沉默了会儿,问道:“那小璇呢?这么多年,她对你……你知道她性子倔,除了你,怕是……”

“徐姨,”林郁突然打断徐欣的话,声音缓慢却坚定,“这辈子我只想对阿芷负责。”

徐欣深深地看了眼林郁,又看了眼面色平静的白芷,突然就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对着白芷道:“你好自为之。”

(5)

白芷看着徐欣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的某一处生出一抹闷闷的钝痛。

她和徐欣,大概是这世上最生疏的母女了。

白芷始终记得以前开家长会时,徐欣温柔地陪伴在霍璇身边,而她甚至不能开口叫徐欣一声妈妈。

有一回她放学回家,看到徐欣在楼下等她,她忍着心中的雀跃,跑上前叫了一声:“妈。”

结果,回应她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连小璇也敢欺负?”那个时候,徐欣颤着声怒气冲冲地质问她。

她被打蒙了,旋即想起下午打排球时,发球发得狠了,不小心砸到了霍璇的脸上,她虽然霸道惯了,但是对自己做的事还是敢作敢当的,所以二话不说就跟霍璇道歉了。

那时,霍璇狠狠地瞪着她:“道歉就免了,只要让我砸回去就好。”

她想确实是她砸到了霍璇,便答应了。

没想到霍璇当真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排球直直地砸向她的额头,把她砸得头昏眼花,额头乌青一片,只是被刘海遮住了,所以并没有人看出来。

她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了结了,却没想到霍璇回头就跟徐欣添油加醋地告了状。

“我没欺负她。”那时她忍着眼泪倔强地回应。

哪知徐欣对她更是失望,只恨恨道:“以后小璇要是再受一点伤,你就再也别叫我妈了!”

徐欣说完就走了,只留下白芷一人,她穿着单薄的校服,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摸了摸脸,又摸了摸额头,恍恍惚惚地明白,有些人是注定没有血脉亲情的。

她最终一滴泪也没有掉,转头就上了楼。

可是那天晚上,她却可耻地想念起了那个人人喊打的杀人犯父亲。

她想念他,他虽有一身罪孽,可他仍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他从前也并不经常回家,可他每次回家,都会第一时间对她张开臂弯,笑吟吟道:“乖女儿,来给爸爸抱抱。”

然后,他会把她举到头顶,带着她欢乐地转一圈。

白芷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林郁拥在怀里,他身上的温暖透过薄薄的衣服传到她的身上,让她的心一点点回温。

“我没事。”白芷露出一个微笑。

她早已学会不去伤心。

“我知道。”顿了顿,他继续道,“是我想要温暖你。”

“你一直都有温暖我。”白芷抬手环住林郁的腰,笑容里添了抹暖意。

他一直都是她的光,是皎洁明亮的白月光,也是温暖炽热的阳光。

一整天,两人都窝在家里没出门,像一对老夫老妻一般,看看电视、喝喝茶、聊聊生活的琐事。

“对了,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缪斯?”白芷蓦地想起林郁给记者的回答,有些疑惑地问道。

“因为这款新香水我陆陆续续调试了半年,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那天你来找我……”林郁说着,面色突然有些泛红,他定了定神,继续道,“我才发现少了什么味道。”

“什么?”

林郁的唇贴近她的耳畔,只听他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温柔又性感:“女人动情时的眼泪。”

天生敏感的嗅觉,于调香师而言,就如上帝赐予的礼物,每个调香师,都致力于调出一款顶级的香水,但是所谓的顶级,并不仅仅只是指香水的味道。

对林郁来说,一款香水,可以调出人生百态,千秋味道。

那是他所追求的,也是他的香水之所以会如此受欢迎的原因。

但他调了这么多款香水,从未有一款香水是以爱情命名的,其实那才是人最美妙的情感,不只是他的粉丝,包括他的合作伙伴,都希望他能出一款以爱为名的香水。

可他调不出来。

直到重新遇到白芷,直到他打开心房,原先被阻塞的灵感,突然便如烟花般绽开。

原来爱情,是甘愿扑火的飞蛾、是暗夜里盛开的鲜花、是他午夜梦回时的恨而不能、是她动情时流下的眼泪。

白芷的脸陡然一红,她瞥了他一眼:“那你准备拿什么来感谢你的缪斯?”

“谨以我的余生。”林郁亲了亲白芷的额头,温柔道。

“阿郁,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成为调香师?”过了会儿,白芷突然开口道。

林郁一怔,脑子里恍惚想起初到巴黎的时候,他的嗅觉不知为什么突然敏感了百倍,这让他在巴黎寸步难行,因为他难以忍受任何人的味道。

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不见人,因为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只能靠回味她的味道来缓解自己的状况。

有一天夜里,他严重失眠,打开电视,正好看到一档香水节目,有调香师在介绍香水调制方法,那时他突然就想,如果他只能接受她的味道,为什么不自己去试着调出来呢?

全世界都以为他的第一款香水是“Dream”,其实并不是,他调出的第一款香水,并没有名字,但他知道,它代表了一个女人。

谁也不知道,他曾调出过他在这世上最喜欢的味道,他永远也不会拿出来与人共享,所以连配方也不曾留下。

也就是在调试香水的过程中,他发现白芷对他的影响终于逐渐减弱,他的嗅觉渐渐恢复正常,他可以正常地和人交往。

而当初那瓶香水,在一次酒醉之后,被他不小心摔碎,从此只尘封在他的记忆里。

好在如今,他已经不需要靠一瓶香水来思念她,她已经伴在他左右。

他当然不会告诉白芷那段痛苦的往事,他只是将她拥进怀里,深深地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轻声道:“因为我想你。”

这天晚上,白芷在蒙洛斯赌场招待VIP贵客,秦三爷突然派人把她叫了过去。

她有些狐疑地上了顶楼的包厢,一开门,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面孔硬朗,眼睛深邃,脖子上挂着一块长方形的金牌子,笑起来的样子,爽朗又带着丝捉摸不透的危险。

白芷眸光一闪,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厌恶,脸上却露出一个微笑:“金先生,好久不见。”

“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金荣看到白芷进来,连忙站起身走上去,给了她一个吻手礼。

金荣是泰国人,三十多岁,已经经手毒品生意很多年,三年前白芷曾经去泰国跟金荣见过面,当时她代表江肖尘,和金荣定下了一笔毒品交易。

那笔交易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但是临走时却被金荣的死对头摆了一道,同伴死了好几个,她和七胖也是九死一生,差点没能回来。

不过她也算因祸得福,就此得到江肖尘的赏识。

后来金荣和江肖尘不知因什么原因闹翻了,两人没再合作,她也就没再见到过他。

此刻他突然出现在蒙洛斯,只怕没什么好事。

秦三爷坐在一旁抽着雪茄,笑着对白芷道:“小芷,金先生是我的贵客,你们是故人,金先生远道而来,你可要帮我好好招待他。”

“秦叔的贵客,当然也是白芷的贵客。”白芷的笑容无懈可击。

“白小姐还是和我印象中一样漂亮,不知白小姐的赌技是否也还跟当年一样?”金荣看着白芷,眸子里露出一丝奇异的光。

白芷的目光落到秦三爷身上,秦三爷仍然笑:“金先生想要跟你切磋技艺,你只管陪着。”

白芷这才坦然地迎向金荣的目光,笑道:“金先生想要玩什么?白芷一定奉陪到底。”

“好!”金荣拍了拍手,“若是我赢了,今晚白小姐便陪我喝一杯,怎样?”

“若是我赢了呢?”白芷挑眉。

“那我就陪白小姐喝一杯。”金荣大笑。

“……”白芷虽然无语,但也只能应了。秦三爷如此看重此人,只怕两人之间会有笔大交易。

秦三爷朝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马上就准备好一切,并召了个美女荷官上来。

两人玩的是色子游戏,即押大小,这是一个运气比技巧关键的游戏。

白芷看向坐得吊儿郎当的金荣,笑道:“金先生先请。”

金荣挑眉笑了笑,随手把筹码推到了写着“大”字的圆圈里。

荷官触动色子盅的机关,很快结果揭晓:14,大。

白芷输了。

可她这次输得毫无负担,毕竟不管输赢,赌注是一样的。

金荣显然很高兴,站起身道:“白小姐,看来你要陪我喝一杯了。”

“荣幸之至。”

白芷带着金荣到了蜉蝣,此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劲歌热舞,嗨翻全场。

两人寻了个卡座坐下,白芷叫服务生端了两杯鸡尾酒,和金荣碰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金荣见了,脸上笑意更明显,凑近白芷耳边道:“白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明艳照人。”

酒吧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金荣灼热的呼吸喷薄在白芷耳侧,让白芷泛起一丝恶心感,但她仍然笑着道:“多谢金先生夸奖。”

两人喝了几杯后,金荣便借着醉意大胆地揽住了白芷的肩膀,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热切:“三年前第一次见到白小姐,金某便被你吸引了,可惜江肖尘把你看得紧……”

金荣话未说完,就见门口突然进来一群人,为首的穿了件黑色衬衫,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然而那张妖冶的脸,却似在黑暗中生生地开出了一朵花来。

江肖尘径直走到白芷和金荣面前,对着金荣似笑非笑:“金先生远道而来,怎么没来找江某?”

金荣的面色微微一变,搭在白芷肩膀上的手倏地收了回来,他讪讪地笑了笑:“本来还想过几日再找江先生叙旧,没想到江先生先来了。”

“是吗?”江肖尘扯了扯唇,他的目光扫向白芷,白芷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眼,“我倒是想早点和金先生叙旧,知道金先生来韩市,我还特意请了金太太一起来玩呢。”

江肖尘话音刚落,金荣的脸色立马大变。

江肖尘扬唇,此人有野心,也很谨慎,最大的弱点是女人,尤其是像白芷这样,聪明又妩媚的女人,但他虽然在外面风流,却始终瞒着家里的糟糠妻,最怕正牌老婆找上门。

所以这会儿一听说老婆来了,金荣立马吓得跳了起来:“她人呢?”

“正在金先生的VIP套房等着呢。”江肖尘说着,站了起来,拍了拍金荣的肩膀,“春宵苦短,可别辜负江某的一片好心。”

金荣气得咬牙,转头瞪了江肖尘一眼,急急离去。

白芷安静地坐在卡座上,看着江肖尘不费吹灰之力搞定金荣,莫名心塞。她刚刚套话套了半天,愣是没套出一句有用的信息,结果江肖尘轻易便捏住了对方的七寸。

“坏了你的好事,没生气吧?”江肖尘大步一跨,挨着白芷坐下,伸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状似亲昵地问道。

白芷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蹙眉道:“别动手动脚。”

“怎么?金荣能放?我倒不能放?”江肖尘的眸光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你……”白芷瞪了江肖尘一眼。

见白芷气呼呼的样子,江肖尘又恢复了原先的神情,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伸手摸了摸白芷的头,似笑非笑:“离金荣远点,他对你可是不怀好意。”

“我记得当初我去泰国的时候,你让我不计代价也要把事情搞定,其实你当时是想把我送到他的床上吧?”白芷突然笑了,眼中却没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