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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箭羽从地行龙骑士刚刚奔驰过的地方射向了天空,尘土中露出10排高大的半人马形成了5个方阵,与长弓手散射不同,半人马显然把重骑士中央的彩色骑士作为重点打击对象,上千的箭羽滑过空中雨打芭蕉般地骤然落下,锻造的钢铁箭尖发出刺耳的尖叫从钢甲上滑过,中间的几十个骑士每人承受了上百支箭羽,让半人马弓箭手瞠目结舌的是,除了一个重骑士连人带马被数百支箭掀倒,其他的骑士几乎没有任何损伤,倒在地上的骑士也没有受重伤,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
帝国长弓手立刻转移了打击目标,雨点般的箭羽再次从空中落下,悲惨的呼叫中前排的半人马成队地轰然倒地,鲜血从脖颈、躯体上喷出,白色的躯干立刻布满红色的小溪,刚才还是随风飘逸的鬣毛被血和泥拧在一起,四蹄在地上神经质地颤抖着。半人马弓箭手并没有铁甲,至少两个百人建制的小队消失了——法诺斯本阵的人马旗帜快速发出新的命令,人马们嘶鸣着由横队缩小面积成为纵队,掩入后面尘土飞扬而来的步兵中。
范子爵身边连续升起了三面旗帜,两侧的轻骑士大队突然脱离本阵向远处奔驰去——几乎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些临阵脱逃的士兵。接着,队伍中数量最庞大的色彩斑斓的步兵至少一半以上从队伍的中心分离出来呐喊着冲了出去(战后我才知道,这些全部都是帝国贵族的私人武装)。
随后两侧四个长枪兵中队排成四组整齐的方阵,前面的长枪兵高举手中的大盾,后面的士兵把长枪从前面士兵的肩膀上远远刺出,最外面的4排士兵在共用一支超长的战矛,仅露在外面的就有三四米左右。每个方阵中心都有20多个鼓乐队士兵,他们有的脖子下吊着小战鼓,有的腰间挂着巨号,中间是一个风笛手,在悦耳的风笛带动下,密密的小战鼓声响起,4个长枪兵方阵踩着鼓点声形成V形从两翼压了上去……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10息左右的时间里。
钢与铁的战争已经上演了……正面冲锋的地行龙和重骑士发出了最后的呐喊,3米多长的龙枪和接近3米长的重骑士枪几乎是同时刺出,几乎同时,重骑士和地行龙骑士举起了自己的重盾用力推向迎面而来的长枪,巨大的惯性下,红色、黑色的巨盾被凌空撕碎……最先冲上去的骑士根本没有任何生与死的悬念,多数龙枪和骑士枪同时贯体而出,有些龙骑士甚至被刺枪从坐骑上挑起。血停滞了一瞬间后从躯体的后方喷涌而出,地行龙和披着重甲的战马重重地冲撞在一起,失去灵魂的躯体从坐骑上摔了下来,失去主人的龙兽咆哮着伸出尖锐的前爪在全钢的马甲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噪音。龙骑士间留下的距离明显过短,第二批龙骑士根本收不住地行龙强大的惯性,重重地撞在了还僵立的龙骑士和重骑士身上,龙骑士画着曲线重重地掼在地上,似乎可以听到颈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失去了长枪的骑士们立刻拔出了腰间的重剑,用力砍向和自己几乎同样高的地行龙头颅——在第一批次的冲锋中,帝国重骑士竟然惨胜战力应该比自己高的地行龙骑士,尤其是两翼红甲重骑士,越往两翼走,骑士对冲中活下来的帝国重骑士越多,重骑士获胜,这在我们预料之中,但是为什么越往两翼走获胜几率越高,而中心的重骑士根本全军皆没,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后面的地行龙骑士也发现了这点快速调整着方向,把冲击重点调整到中间的五彩的重骑士上,至于外面这些钢铁怪物还是交给后面的重步兵吧。
两翼后续更高速度冲锋的轻骑士部队吃了大亏,他们没有想到数量相同的龙骑士与骑士的对冲后,竟然还能有相当数量的重骑士存活下来——面对数量几乎同样多的重骑士部队,最先接触的两个梯次的轻骑士百人队瞬间消失在钢铁洪流中。失去了重骑士枪的重骑士也不是轻骑士可以正面抗衡的,血红的重剑挥动中斩断了木制的马枪,残活下来的轻骑士的细长配剑根本无法在重骑士钢甲上留下任何划痕。重剑用力挥舞着,没有重甲保护轻骑士的脖颈显然无法与重剑抗衡,断裂的头颅带着最后一丝恐惧成为了战场上的“马球”,鲜血从脖腔中喷涌而出,像是为战争的舞台释放着鲜红的烟火……战马带着无头的骑士在战场上奔跑着,大块大块的血浆染红火焰骑士团的重骑士们的铠甲。
负责指挥的百人长快速发出新的命令,轻骑士一击不中立刻鹰扬,几个百人队向更外侧脱离战斗,再次返回本阵。
唯一值得龙骑士指挥官欣慰的是,在最后三排地行龙骑士连续不断的冲击下,法诺斯大陆骑士撕裂了帝国军阵营的心脏,位于骑士冲锋阵营中间的三个梯次的七彩骑士在对抗中几乎全军覆没。
在丧失了中央冲锋大半的地行龙骑士和轻骑士后,由熊人和半兽人组成的重兵团像是楔子一样狠狠地钉入了本来凸起的帝国阵营,在短短的3息后,帝国的步兵方阵也冲了上来。
帝国军第一次领略到法诺斯步兵的可怕——法诺斯的骑士部队与这些家伙相比,简直还不如3岁的小孩子。最前排的高大熊人身披纯钢的锁链甲,一只手高高举起1.7米高的钢盾,另外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挥舞着1.5米长大巨大狼牙槊。巨大的身躯、巨大的盾牌、巨大的狼牙槊,就像一架攻城用的冲锋车一样,立刻展现出他们破坏一切的本质。
刚刚品尝到胜利滋味的帝国重骑士团几乎遭到毁灭性打击——面目丑恶的敌人全身的钢甲以及武器的重量至少200斤,但是这根本不影响他们的活动,推搡间闻到血的味道的熊人再次爆发了野兽般的本能,大多数冲在最前排的熊人扔掉了重盾,咆哮着高高跃起,几乎每一个骑士都看到了与自己平视的一张丑恶的熊脸——黄褐色的獠牙上挂着黏稠的唾液,血红的舌头耷拉在嘴边,白色的哈气散发着浓浓的臭味。
笨重的狼牙槊呼啸着在空中划过,重重地击打在重骑士的铁盾和大剑上,钢铁间的摩擦以及剧烈的震动——铁盾和大剑几乎无一例外地都被放了风筝,再次挥舞的狼牙槊轰然拍击在重骑士身上或者是坐骑的身上,钢铁铸就的盔甲立刻发出不甘心的呜咽,立刻变了形,巨大的冲击力,把骑士连同扭合在一起的坐骑重重地拍倒在地上,骑士在倒地的瞬间从全封闭的头盔前面喷出了殷红的鲜血。
我一直就知道,山地矮人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加入军旅后,成为了专门对付重骑士的利器——手舞巨型大斧的矮人足以击碎被包裹在稀有金属后面的肉体,看来,在这方面熊人也具有着超乎一般的破坏力。
被上万步兵夹在中间重骑士立刻像是陷入了泥泽中,密集士兵推搡着,无数的武器散发着耀眼的夺命光泽,战马已经丧失了冲锋的勇气和能力,重骑士们奋力地在马上挥舞大剑劈砍着蜂拥而上的重步兵战士,但是,兵种相克的原理在这一瞬间用鲜血展示了它的合理性——失去了灵活性的骑士被重步兵轻易放倒,范子爵这边的重骑士战旗快速发出新的命令。在最后一刻,大约有一多半儿的重骑士被从前线撤了下来,其他的重骑士像浪花一样全部消失在红黑色调中了。在这种战场上,个人的力量几乎是可以被忽略不计的,即使重骑士可以战胜一个熊人步兵,但是从旁边同时再跳起两个,还可以逃过劫难吗?骑士可以逃过,战马呢?像潮水般扑上来的敌人会给个人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
从大青山和池傲天的眼睛中,我们看到了互相的担心——在战场正面的冲击中,小佣兵团的存活几率可能非常小。
战场的局面瞬息万变,刚刚在骑士交锋中取得优势的帝国军遭遇到异大陆赖以成名的重步兵军团,没有冲击距离的重骑士快速惨败下来。脱离战场的重骑士策动着战马集合在两翼,喷着粗气的战马看着黄尘滚滚的战场小声悲鸣着。刚刚向帝国方面倾斜了一下的战争天平稍微摇晃了一下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倾斜向了法诺斯军团。
在大青山与我给范子爵的汇报中,我们准确地描述了法诺斯大陆军队的战力,尤其重点指出了最后差一点儿让我们功败垂成的熊人士兵,或许是没有亲身经历吧,让我们极为看好的范子爵竟然在这个问题上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奔袭了600米以上的熊人、半兽人在埋葬了半支火焰重骑士团后,面对正面蜂拥而上的五彩步兵继续释放着他们可怕的穿透力——狼牙槊、狼牙棒挥舞间没有任何人类的武器可以抵挡,在远处不断看到人类的武器高高地飞上了天空,其中不乏我们所熟悉的佣兵们常用的武器——被击飞的不仅是武器,还有变形的、缺了头颅的人类躯体……巨大的武器每次落下,就像无数只手重重击在平静的湖面上,血花、血雾层层泛起,呐喊、呻吟、咒骂、咆哮、呼唤、惨叫夹杂在武器撞击的声音中。五彩士兵像是被强酸侵蚀一样,在鲜血涌出和生命消逝中快速地消退着。冲在最前面的熊人士兵已经真的是“浴血奋战”了,喷涌的鲜血被他们张开的大嘴接住,和着唾液从嘴角淌了下来,而这些兽人战士好像是在屠杀野兽一样……不,他们甚至不像是在屠杀生命更像是在收割庄稼一样,面对眼前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人性的表现。
我隐隐感觉到血液在冲击着发根——即使冷血如池傲天这样的人,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范子爵不知道是否已经被眼前的惨象惊呆,久久没有发出新的命令。
熊人和半兽人组成的军团继续他们血腥的表演,帝国士兵中有了一丝溃败的迹象,部分后排的士兵已经不知道是该继续向前冲锋送死还是逃过后面由40个巨大铁刺猬组成的重步兵方阵逃命——当然,逃回去的下场估计也只有一个。
唯一让我们欣慰的是,与中央骑士、步兵惨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侧4个巨大的长战枪步兵方阵用超长的战枪迫住企图靠前的熊人士兵,任何高高跃起希望越过枪林杀入方阵的熊人在半空中就被数支从后阵扎出的长枪穿透,接着长枪交替用力,尸体落在了方阵前。也就是这4个长枪兵方阵在努力维持着战争天平不会雪崩般倒向异大陆军团。
就在我们已经讨论第一次交锋,帝国阵营还可以支持多久的时候,战场的局面突然再一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奔袭了足足有800米以上的熊人、半兽人军团在搏杀了至少4000名以上的帝国士兵后,他们终于冲锋到了早已等待他们很久的钢铁城墙前,40个巨大的方阵,每个方阵由50支以上的长枪组成,后面则是30人一组的长弓手。
海豹骨号角铿锵而起,尖锐犀利的号音向40个小方阵发布了新的命令,位于范子爵下方的重鼓同时敲响,两个高大威猛的战士在太阳淫威下抹去脸上的汗水,每人高高举起一根长达1.2米的铜锤,竭尽全力一下一下地击落在鼓皮上——据说是用真正的龙皮钉成,巨鼓发出了不亚于龙吟的巨响。40个重步兵方阵同时而动,每一声鼓声响起,重步兵们同时向前大大迈进一步,凸月形的阵形在5声鼓后已经变成了凹月形,方阵与方阵间的出兵口消失了——上千支整齐有序的长枪布成了死亡的长廊。
毋庸置疑,熊人和半兽人的作战能力,远非一般的人类可以比拟,但是,在长达800米左右的奔袭中,弱者已经死在了枪林血雨中,强者在反复的砍杀中也达到了自己体力的极限,无序的冲锋阵形突然遇到了早已恭候多时的战阵,这已经脱离了单兵作战能力的讨论。
鼓声骤然变密,两侧的4个长枪方阵也露出了死亡的笑容,天空中是暴雨般落下的箭羽,前面是死亡的陷阱,虽然龙骑士在后方连续变动重步兵的旗帜,但是,无论是结阵还是撤退,帝国士兵显然都不会给他们任何时间——用空间和4000名以上士兵的生命换来的优势,任何人都会珍惜的。
纵深400~500米,横向250~300米,一个巨大的写着死亡字样的口袋阵被范子爵摆在了狮子河北岸的大草原上。帝国士兵们按照自己站立的排数,熟练地快速同时把长枪刺出,然后立刻拔回,接着等待轮到自己的时候再次刺出……
如果说刚才熊人战士和半兽人战士是暴虐的屠杀……现在,人类长枪兵的表现就是赤裸裸的虐杀,训练有素的士兵听着鼓点声只是简单地做着:前进一步、刺杀、拔枪的动作。强悍的异大陆士兵用盾牌徒劳地阻挡着成片刺出的枪林,不断有数米长的刺枪穿过盾牌的缝隙,贯入异大陆士兵强壮的身体,野兽般的吼叫中,士兵们成片倒下。每次拔出战枪,异常粗壮的身体内立刻顺着枪当喷出浓浓的血浆,战枪的枪尖很快被血肉摩擦得露出了钢铁的本色,血浆顺着长枪蜿蜒而下,最前排站立重步兵的盔甲上扑上了一层尘土后立刻被血浆洗刷干净然后再次扑上尘土,盾牌上的火狮子更是被鲜血渲染得格外暴虐……
两侧方阵中似乎还有着专门的长戟兵,利用戟斧斩杀倒在地上还悸动的敌人。
人类的语言中,有“鞭长莫及”这个成语,我是第一次真正理解这个词意思的。黄金龙骑士旗下最少还有10000人以上的部队,但是,距离正在谋杀的战场最近的部队还有500米以上,即使他立刻把所有兵力全部投入支援,对结局估计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谋杀或许在援兵到来之前就已经画上了句号,此外,长途奔袭的步兵非常容易再次陷入刚才的陷阱。
在主战场两侧,刚刚脱离本阵的帝国两个轻骑兵中队此时也有新的定义,这一步活棋,进——可以拦击对方奔袭救援的步兵——以步兵和骑士对冲,胜负的结局是没有任何悬念的;退——当步兵脱离本阵后,这些轻骑兵可以聚起全歼龙骑士的本阵以及脱离步兵保护下的弓箭手部队以及僧侣。
刚刚脱离战争的帝国重骑兵再次集结在帝国本阵的后方……
更让我们不看好的是,刚才,龙骑士为了追求一击必杀,在第一梯次投入的几乎是他全部的重步兵,剩下的10000名士兵中几乎70%以上都是狼人轻步兵。
老谋如蛇蝎,这是我们几个人眼中共同的意思。法诺斯重步兵发起冲锋的时候,还是有着整齐的方阵,同样的兽人方阵对人类士兵方阵,无疑有着巨大的优势。牺牲4000名战力较弱的士兵作为诱饵,用不断的溃败激起兽人战士血腥的厮杀,利用敌人嗜杀成性的欲望彻底破坏对方的阵形……范子爵还真是不一般的狡猾。只是,牺牲掉的诱饵太大了。我自问是做不出来的。
战争天平的倾斜骤然停止,再次转向了帝国,战争似乎就要结束了。
无论是人类、兽人、精灵、矮人甚至包括恶魔岛的邪恶异族,每个种族的历史中,都肯定有一些长久值得纪念的东西。如果把这些值得纪念的地方作一个交集,答案就只有一个了——众神大战。
在众神大战中,其中主要的势力一共是三方九国,在长达10年旷日持久的大战中,每一方每一个国家每一块土壤上都是人才辈出。随便说出一个在那个时代的知名人物,哪怕不是最炙手可热的英雄,也都足以让无数人热泪盈眶。
随便拿出那时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其指挥官的临阵百变、将士的勇猛、各兵种的加成相克……这些足以让后代研究很久。
当然,这些还不足以让所有的种族长久怀念。
与历史中任何一个大时代不同的是,在众神大战中,有用兵天才、魔法大师、千古名将……唯独没有阴谋家。在那个时代,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
时间已经过去了1000年,即使是今天,我们也依旧不得不说,他们每一个都是生活在阳光下面的英雄。
——《千年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