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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不可置信地低叫了一声:“度厄道君竟然会送簪子?!”
“若非关系好也不会送。楚昊苍太过猖狂,我若是他,我逃出去后,定会隐姓埋名避避风头,他倒好这一路追杀,杀了不少人!”说着说着,对方有些愤愤不平,“这当中多少人都是去抓他的!将他送入牢中的义士!此獠不除,天下难安矣!”
“就是没想到当初蜀山张掌教,收常清静入门,正是为了那一腔心头血……”
桃桃循声抬起头,在黑暗中隐隐看到了一张小窗,说是窗户都是高估了它,它看起来根本不像个窗户,倒像个黑黝黝的狗洞。
雷声忽地在天上炸响,一道闪电倏地划破天际,刹那间,将黑夜照耀得如同白昼,桃桃突然觉得脑门一阵剧烈的疼,像有人抡了把锤子,狠狠地打着他的脑袋,先是疼,接着就是涨,涨地脑袋几乎都快要炸开。无数的画面和声音犹如潮水涌入了脑中。
无数扭曲的人影,无数的声音,却总在频繁地提起一个名字——度厄道君。
“抓了这女娃娃,引度厄道君出来……”
“心头血淬剑……围杀……”
“但求一击必杀……”
……
宁桃心乱如麻,扶着地面,差点儿要哭出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心头血其实是用来对付老头儿的,苏甜甜骗了她!!
这时候桃桃咬死苏甜甜的冲动都有了,抬起手,宁桃想都没想,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之前识人不清!!
是她连同谢迢之骗了她和常清静所有人!如果老头儿不来倒还好,要是老头儿来了那就糟了。
想到这儿,桃桃再也坐不住了,踉踉跄跄地爬起身,强忍住痛苦去拍门。
“喂!!”
“开门!!开开门!!”
外面那两个交谈的守卫听到了,顿了顿,犹豫地问:“宁姑娘?”
一听到这声音,桃桃就知道有戏了,至少从语气上来看,态度都算不错。
桃桃心里着急,病急乱投医地说:“守卫大哥,楚……楚昊苍不会来的!我要上厕所!”
那两个罚罪司弟子对视了一眼:“宁姑娘,屋里有恭桶。”
宁桃说完这句话本来也没指望着能奏效,当下恨不得再打自己一巴掌,又坐了回去。
外面那两个罚罪司的弟子留意了一会儿屋里的动静,见屋里没异样,又放松下来。
“唉,说实话,我真不相信度厄道君会来,就算送了簪子又怎么样?这可是弑母杀妻的角色。”
“我也不信,总而言之,就听谢前辈的吩咐了,大不了白忙活一趟。”
宁桃刚刚他们也见到了,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平凡得毫不起眼,身上看起来完全没有值得楚昊苍另眼相待的地方。楚昊苍会为这姑娘赴一个明智是是陷阱的局?悬得很。
桃桃又等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下去了。虽然她也不相信老头儿会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软的不行——宁桃果断地想,那就来硬的,也不再和他俩多啰嗦,撸起袖子,抬脚一脚踹在了门上!
这一踹,用上了灵力。门上的门栓咔嘣一声四分五裂。
那两个罚罪司修士根本没想到宁桃会采取这么简单粗暴的举动,眼看宁桃破门而出,纷纷一愣,旋即拔剑厉喝:“宁姑娘!回去!!”
桃桃下意识摸上腰间,却发现腰间空落落的,刀早已被没收。
时间紧迫,宁桃二话不说,又把袖子撸高了点儿,攥着掌心雷,赤手空拳地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两个罚罪司弟子本来就有所顾忌,竟然让宁桃滑出去半步,回过神来后,立刻拔步去追,一边追还一边喊:“宁姑娘!回去!!”
“回去!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桃桃充耳不闻,顶风一路狂奔,却在即将冲出这座农家小院的时候,被一道剑光拦住了去路!
桃桃身子在半空中调转了个方向,落地,抬眼竟然对上了一张艳丽妖冶的脸,宁桃猛地一愣。
竟然是柳易烟,当初那个苏甜甜的姐妹团!
柳易烟身姿曼妙,收了刀,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回去。”
宁桃垂下了眼,肺里像拉风箱一样一抽一抽地疼,寸步不让:“我要出去。”
她细细地端详了她一眼,懒懒地扬起唇,不耐烦地说:“你真以为度厄道君会来?”
“我说,宁桃,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柳易烟满不在乎地笑,“之前是常清静,这回又是度厄道君楚昊苍?”
“宁桃,你有什么本事?”
柳易烟桃桃的感觉其实很像学校里那些不良少女。
染着花里胡哨的头发,指甲油每周都换,喜欢化妆,认识不少校外的男生,有人为她打架,性格高傲。
作为那种上课坐前排的,她们看不起的“好学生”,宁桃其实不大擅长和柳易烟这样的人接触,只好抿抿唇角,固执地说:“我要出去。”
柳易烟是真的打心眼里看不起宁桃,眼角冷冷一扫:“别自以为是行不行,回去。”
桃桃神色一凛,还想开口,突然远远地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楚沧陵提着他那把“蒿里”,身后跟着一帮罚罪司的修士,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站在了柳易烟身边,男人脸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上下唇一碰,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宁桃,滚回去。”
看到楚沧陵的那一瞬间,宁桃觉得自己脑子好像嗡地一声炸开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沧陵,眼神也慢慢冷了下来:“你……你也参与了?”
楚沧陵看着尤其暴躁,他烦躁地松开蒿里,走了几步:“我说了,我要杀了那个男人!”
“你别添乱行不行!那男人是我爹!!”
桃桃心里一凉,忍不住苦笑:“可是,你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你爹。”
“那也不用你管!!我迟早要杀了他!!”
“那万一只是个误会呢!你娘的死万一另有——”
“放屁!”楚沧陵面色狰狞地横刀怒吼了一声,“再他妈说我娘一句,我就砍死你!!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懂丧母丧父之痛吗?!”
宁桃也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失误,忙皱了皱眉:“抱……抱歉。但是我必须要出去!”
“出去通知楚昊苍吗?”楚沧陵阴沉沉地笑了,“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老实说,我根本就不认为他会来。你放心,谢前辈下令了,要好好对待你。要是他没来,我们就放你走。”
在做这事儿之前,他们就商量过,这事儿的成功率也就只有三成。不过就算今天这围杀不成,拿到常清静的心头血早晚都能杀了楚昊苍。
宁桃见状,特认真地又补上了一句:“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你把我放出去也没损失是不是?”
“滚!!”
大家都没指望着楚昊苍会为她来孤身犯险,宁桃不知道是该为此悲伤还是该为此高兴。
桃桃愣了愣,心里叹了口气,就算这样,她也得出去。
眼看没办法了,桃桃眉头一动,捏着掌心雷,朝楚沧陵面门上一丢,不要命地梗着脖子继续往前冲。
楚沧陵暴跳如雷,“蒿里”一挥:“给我拿下!”
于是,身后的罚罪修士纷纷就涌了上来。
桃桃根本就没指望自己能冲出去,她只是,只是想试一试。想赌一赌,如果她不要命的话,楚沧陵他们会不会有所顾忌。
这些罚罪司的修士,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这姑娘迎着刀剑,大无畏般地冲了上去。
他们碍于谢迢之的命令个个都不大敢下手,竟然真让宁桃冲出了一条缝隙。虽说罚罪司弟子顾忌着,但宁桃身上很快也被这纵横的剑气刀气划得鲜血淋漓。
有顾忌的,自然也就有那二百五的,眼看着其中一把刀来不及收,就要戳入宁桃的胸口,楚沧陵眉心乱跳,目眦欲裂:“混账!收刀!!快收刀!!”
“刀”字还没说完,天色,突然变了。
原本还是秋高气爽,晴空万里,眨眼之间,乌黑的天色瞬间如墨般倾压下来。
楚沧陵悚然一惊,整个人差点儿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有所觉地僵在原地,愣愣地看向这片暗沉沉的天。
雷云滚滚从四处卷来,随之而来的是,灰尘四起,地动山摇。
柳易烟当即一怔:“出什么事儿——”
起先只是翻滚的雷云,紧接着,天际像是被雷蛇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豁口,万千道雷光如流星坠地般,裹挟着灭天杀地之势轰然降下!!
楚沧陵心口猛地一跳,紧握着“蒿里”,怔愣地看向被那雷光包裹着的身影,唇瓣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等待灰尘散去,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身形高大,银发披散,眼神漠然又睥睨。
这股气势震得在场一发罪司修士忍不住嘶声道“度厄道君!!”
雷光散去,楚昊苍两根手指捏着那“二百五”的喉骨,“咔啦”,干净利落地扭断了那罚罪司修士的脖子。
将手里这尸体一掷而出,楚昊苍负手而立,目光所至之处,雅雀无声。
铺天盖地的威压如同山河倾覆般压了下来,柳易烟握着刀,牙齿抖得咯咯直响,脑子里只滑过了一个念头。
这就是度厄道君楚昊苍?
桃桃张了张嘴,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楚……楚前辈?”
楚昊苍不看宁桃,狭长的凤眸扫了楚沧陵一眼,又收回了视线,这才沉沉地笑起来:“就算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是打算对我这条狗做什么?”
——
乌云在天际翻滚。
柳易烟喉口一滞,脑子里呆滞了半秒,面色扭曲地看了宁桃一眼。
楚昊苍,真的来了。真的为宁桃来了。原来,宁桃与度厄道君交好是真的。
柳易烟反应也快,眼睛一眨,刀已出鞘,抵住了宁桃脖颈,一转身,迎向了楚昊苍的视线,咬牙切齿地说:“楚昊苍!你竟然也敢来?!”
柳易烟表现得虽然挺大无畏的,楚昊苍根本没分出半个眼神给这姑娘。
脚一触地,立刻发出一掌,掌气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将柳易烟抽飞出去数丈远的距离!
宁桃眼睁睁地看着,在这一击之下,柳易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
霎时间从胸口到脖子,再到那姣好的半张脸,已是皮开肉绽。
柳易烟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头发已被雷光燎去了大半,脸上血肉模糊,红色的是血,黑色的是被烧焦的皮肉。
回过神来后,柳易烟浑身上下剧烈地颤抖起来,弃剑抱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更加凄厉的惨叫!!
脸,她的脸!!!
楚沧陵皱了皱眉,没去看柳易烟的惨状,“蒿里”已经上手,森然地盯紧了面前这个称之为“爹”的男人,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是他爹,修真界大名鼎鼎的度厄道君。
可是他从来没享受过做度厄道君儿子带来的好处,反倒是为此受尽了无穷的折磨。
他这张脸不像谢眉妩,倒酷似楚昊苍,就算楚沧陵不愿意承认,他个性也更像他,偏激阴沉暴躁。
楚昊苍杀了自己妻子兄弟和老娘走了,走得干干净净,至于儿子?他眼里根本没就这个儿子。他犯下了滔天的罪孽,人们找不到他,最后选择报复楚沧陵。
刚开始那几年,楚沧陵他活得谨小慎微,每天被人欺辱,被人摁着脑袋钻裤裆,被人往身上吐口水,被人打被人骂,每天活得像条狗。
一直到谢迢之看他可怜,主动放下仇怨把他带回了凤陵仙家抚养。而他那个爹呢?!这么多年来不管他死活,不闻不问,他多少次命悬一线,都恨透了他,恨透了他杀了谢眉妩,恨透了他活得像条狗。
“大名鼎鼎的度厄道君果然有胆识,竟然敢一个人前来赴死。”定了定心神,让思绪抽离回来,楚沧陵拔出“蒿里”,笑了一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回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幼时那些期盼早已烟消云散,他对上他,如今只有恨不得啖其肉痛饮其血的痛恨!!
楚昊苍居高临下地冷笑,眼里也全然没有一个做“爹”的样子:“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我不杀你,你在这儿口出狂言?”
楚沧陵像是被激怒了,额角青筋一跳,怒吼:“闭嘴!我不需要你留情!你要杀就杀!”
楚昊苍冷笑:“留情?我什么时候对你留情了?”
“来啊!哈哈哈哈!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深几分浅!还是说报仇只是一句空话?”
蒿里山自古以来就有人间鬼域的说法,这里主宰人阴阳生死轮回。世言神言鬼,皆言之泰山。死者皆魂归岱山地也。
楚沧陵的剑“蒿里”,就是把怨气纠缠的剑,“蒿里”用他的怨气为养料,淬养出了个鬼气森森的模样。
宁桃仰起头,僵硬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大地在颤动,山在摇晃,百鬼众魅钻破了土壤,咆哮而出,鬼声尖啸朝着楚昊苍袭来。
她这才知道之前楚沧陵和她切磋的时候,放了多少水,不,这根本不是水,简直就是大海好吗?!
楚沧陵跨出半步,连刀疾劈,一边劈,一边咬着牙沉声大喝:“这么多年,你当真没有任何悔意吗?”
“这日日夜夜,你当真没有做噩梦吗?!”
言辞越激烈,刀风也就越激烈,无数鬼影狂乱舞动将楚昊苍紧紧包裹起来。
楚昊苍站在原地,并没有动,然而宁桃却在半空中看到了一抹刀光。
雷光熠熠,威猛刚正,简直是世界上最轻狂最暴虐的刀光,刀光平削过去,赫赫的雷芒瞬间将一众小鬼给削了粉碎。
楚沧陵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嘴上最依然不肯认输,咬着牙,继续挥砍下去,只是次次都落了空。
“这么多年,你就没梦到过她吗?!没有梦到她死不瞑目,她死在了你手上!”
“闭嘴!!”楚昊苍脸色一沉,面色扭曲,抬手就招了一道雷电劈去!
“混账东西!你懂个什么?!”
“你懂?!你懂就是杀了自己的妻子?!”
楚昊苍暴跳如雷,身形闪转腾挪间,已经逼到了楚沧陵身前,雷光散去,两根手指牢牢地钳住了楚沧陵的喉口!
目睹这一幕,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桃桃浑身一震,胆丧魂飞地脱口而出:“前辈,且慢!!!”
楚沧陵也浑身一震,抬眼看向了楚昊苍,眼里起先是不可置信,紧跟着反倒将自己的脖子往楚昊苍手上送了送,冷笑:“怎么?你怕了?你心虚了?”
楚昊苍气得脸色通红,脸上青筋狂跳,手指用了些力气,死死地掐住了楚昊苍的脖子,勃然大怒:“闭嘴!我叫你闭嘴!再多嘴我就杀了你!”
楚沧陵扯出抹冷笑,迎向了他的目光,“反正你已经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再杀她儿子又算什么?”
“楚昊苍,”啐了一口,楚沧陵一字一顿地沉声,“你这个不配称之为人的畜生!”
“滚!”
费力地喘息了三两声,楚昊苍面色铁青地突然松开手,将自个儿子丢出去几丈之外,抽身而起,一把揪住了宁桃的衣领,带着宁桃几个飞跃冲出了重围。
宁桃做梦也没想到楚昊苍真的会来,被楚昊苍拎着往外冲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茫然地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心头血、常清静、苏甜甜、楚沧陵”这几件事在脑子里不停打转,眼圈却已经红了。
楚昊苍不耐烦地怒喝:“你哭什么?!没用的东西!”
宁桃抱着楚昊苍嚎啕大哭:“前辈,你不能来的!这一路上肯定有陷阱……我、你……”
桃桃心里着急,又愧疚又害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昊苍傲然:“有陷阱,我就踏平了他!!难道我还怕这个不成?!”
看着老头儿这冲天的气势,宁桃心里却升腾起一股绝望与不详的预感。她没有楚昊苍那么乐观,谢迢之图谋了那么久,又有常清静的心头血淬剑,蜀山、凤陵、阆邱三家齐聚,她不信,就凭他俩他们就能冲出去。
凤陵仙家附近的雁丘山,地势险峻,山道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关押宁桃的农家院子,原本是凤陵弟子上山草药的歇脚的地方,修筑在断崖上,这也是谢迢之为什么会让苏甜甜约宁桃到此的原因。
楚沧陵捂住眼睛,看也没看还在地上挣扎的柳易烟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山上走:“走!去通知谢前辈,楚昊苍已经来赴约了。”
楚昊苍话音方落——
四百多支劲弩如雨般朝着楚昊苍和宁桃射来!
只见半空之中箭光爆射,宁桃抬头一看,箭,起先是一支,飞至一半的时候,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等到人前时,已化为了铺天盖地的箭矢,如破空疾雨,流星坠地,防不胜防。
远远看去,箭雨如飞蝗,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楚昊苍反应极快,反手掣出了腰间的斩雷刀,刹那间,只看到雷光冲破了箭雨,雷光大作之下,将这些密密麻麻的箭雨纷纷荡开。
楚昊苍一边挥舞着斩雷刀,一边大笑,看着就是一副酣畅淋漓的模样:“哈哈哈哈就这些?!就这些破箭?!”
雁丘山的最高处,能将这山上的地形一览无遗。
蜀山掌教张浩清关切地看了一眼谢迢之。
男人垂袖站着,神情无波无澜,袖口垂落间,从绣着梅花纹样的袖口中能看到一把细长的宝剑,用白布草草地裹住了。
就算是有“半步神仙”之称,修为已臻至散仙的蜀山掌教,这个时候也琢磨不透谢迢之在想些什么。
几十年前,提到楚昊苍,则必然提到谢迢之,提到谢迢之,则必然提到楚昊苍,两个人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但偏偏就这么一对知己,如今却落了个不死不休的下场。
一个鲜血淋漓的罚罪司弟子,突然满头大汗地冲来,跪倒在地上:“山上的箭阵已经被楚昊苍给破了!”
张浩清不动声色地捋了捋胡子,斜乜了谢迢之一眼,淡淡地问:“谢道友还不动?”
“不是时候。”谢迢之嗓音冷清,“楚昊苍他年纪大了,又在扃月牢里消耗了这么多年,第一步,是先要消磨他的体力。”
张浩清沉默不语了半晌,这才又开口:“老夫是没了办法,谢道友既然已经取了我小徒弟的心头血,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但是,楚昊苍曾经与道友情同手足,道友当真做好杀他的准备了吗?”
谢迢之不声不响地把事情全做了,张浩清也只能全盘接受,他本来年纪就大了,除了愧对常清静之外,更担心的是谢迢之取了心头血之后,能不能下得了杀楚昊苍的决心。
谢迢之没正面回答,只是转了半步,目光对向了张浩清:“能否杀他,得拜托掌教多多费心。”
“只要张掌教牵制住了楚昊苍,接下来的事也就好办多了。”
“楚昊苍一招一式都凶猛霸道,太极以柔克刚,借力打力,正是牵制楚昊苍的好办法。他在狱中呆了太久,出来之后,又一路报仇杀人,重伤未愈,杀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山道上,紧随着这漫天箭矢之后,又是铺天盖地的风雷水火各色阵法轰炸,被楚昊苍拎着先出了包围,又入了箭阵,如今再入法阵,宁桃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却还是鼓起勇气想冲上去帮忙。
楚昊苍或许是被她弄烦了,又或者是觉得带着宁桃这一个累赘在身边的确不方便,就将她放了下来,找了个山洞,把她塞了进去,又在她身上戳了几下。
宁桃立刻错愕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你在这儿好好待着。”楚昊苍面色阴沉地说,“我这就去找谢迢之!这么多年的恩怨,也是时候了结了。”
桃桃张了张嘴,冷汗淋漓地哑着嗓子叫了出声:“前辈别去。”
“哼,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你而来的吗?你不过是我的一条狗!”
楚昊苍面色阴沉如乌云翻滚:“我此番出狱为的就是杀他,我正愁他不来,今天他给了我这机会,就是他命终之时!你好好给我在这儿待着,等我取他狗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