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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军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自十二月在瓜州起义成功后,真武军在节度使反应过来之前就围下了寰州,直到一月中旬,三洲联军久等不至寰州军,也联系不上相关人士后,才发觉寰州可能不好。
为时已晚。
经过寰州之战,真武军的兵力已补充至八万。
新洲内应在天不亮时打开了城门,八万如狼似虎的真武军冲入新洲,转眼占领了新洲刺史府,还在睡梦中的新洲刺史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脑袋就被挂上了城楼。
三个月连失三城,节度使磨箴瞒不下去了,终于向大夏皇庭发去军情折子。
磨箴的折子送至夏皇昆邪弈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后,不幸选在今日送鸡汤的慕容昭仪因触犯龙颜,被罚在殿前廷杖五十。
这位可怜的妃子原也是受宠的主,不料因为一碗鸡汤而被活活打死殿前。
殿外的求饶声没有了之后,内侍进殿禀报:
“皇上,慕容昭仪卒了……”
高坐御桌的昆邪弈单手撑腮,漫不经心道:
“打了多少下?”
“回皇上,慕容昭仪一共受杖二十四下……”
“昭仪死了,还剩二十六下,朕该找谁要去?”
年轻皇帝的轻声细语让殿内众人都生出一身冷汗。
“我记得,昭仪似乎有只鹦鹉,能说会道,颇有灵性。”昆邪弈道。
“是……是有此事。”内侍躬身回答。
“把鸟儿带到朕跟前来。”
“……喏。”
内侍退下了,殿内只剩年轻的帝王和几位军机大臣,帝王不说话,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不敢轻置一语。
昆邪弈好像才回过神一样,面带笑容道:
“爱卿们面色为何凝重,可是在担心金雷十三州一事?这事急也急不来,慢慢的来就好,朕是充分相信爱卿们的能力的……秋奴,把朕新做的‘万里路’拿来,让诸位爱卿也舒舒筋散散骨……”
叫秋奴的小侍应声,走进侧殿,拿出一面由白骨组成的雪白板子。
乍一看像是兽骨组成,定睛细看便能发现,组成这板子的,是儿童脊椎。
昆邪弈笑道:“这是用上月造反的司马氏一族几房嫡子嫡孙的骨头做的,朕想着,司马润亮骨头如此硬,他的儿孙们定然不差,果然,朕的‘万里路’做出来,堪称绝品。”
几位大臣被冷汗湿透后背,喏喏不敢言。
“几位爱卿天天都在官署,鲜少外出走动,长期下去对身体颇为不利啊,这‘万里路’,平日放在脚下,无事时踩上一踩,活血舒筋,对身体大有益处……”
昆邪弈还在吹嘘他的御作,先前的内侍带着一只关在笼子的鹦鹉回来了。
他让内侍把笼子拿近,用一只毛笔逗弄里边的鹦鹉。
“皇上吉祥!皇上吉祥!”鹦鹉在笼子里的一支木棍上跳来跳去。
在几位军机大臣的注视下,昆邪弈和鹦鹉玩了一会,脸上露出厌倦神色:“臭死了,让它去冰桶里洗洗澡。”
“……喏。”
内侍提着笼子走到定窑白釉剔花莲花纹的冰桶前,连鸟带笼按进冰块化了一半的冰桶。
桶内发出鹦鹉凄厉的惨叫,昆邪弈露出笑容,柔声道:“昭仪送鸡汤前,我们说到哪儿了?”
其中一名大臣躬身揖手:“……回皇上,正说到磨箴不肯回京一事。”
“对……磨箴必然是不肯回京的,他若回京,朕就……”昆邪弈顿了顿,眼中阴鸷一闪而过,抬起头时又是一张笑脸:“罢了,临阵换将自古都是大忌,朕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冰桶里的声音渐渐没了,内侍收回手,笼子重新浮出水面,一只色彩斑斓的尸体飘在其中。
昆邪弈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朕把‘万里路’赐给磨箴,希望他能懂朕苦心,不要再叫朕失望了……”
众臣道:“……皇上仁德。”
……
脊椎骨制成的“万里路”真的行了万里,于十五日后到了节度使磨箴的书房。
昆邪弈给磨箴送了人骨脚踏,吓得磨箴当即给剩下的十个州刺史写下亲笔信——十州联合,不计一切代价也要镇压反贼!
大大小小的战斗在一个月内发生了几十场,失去的城一个没拿回来,反倒白白折了十几万人马。
打到后来,十州组合起来的乌合之众学聪明了,打之前先探探对面那支军队是谁带领,若领头之人是个玄衣黑马的少年,那甭想了,有多快跑多快——每个州都想把硬骨头留给其他州,以至于十州联合军打了一个多月,打得真武军越来越大,自己人马越来越少。
为了补充兵源,各地都在抓壮丁,许多走投无路的朔人举家逃向真武军的大本营瓜州。
秦秾华把安置流民的事情交给了成大任,他在金雷十三州长大,心思又缜密细致,能够更好地辨认谁是流民,谁是细作。
民心未定,秦秾华的时间大多花在了接见有冤有难的百姓身上,她虽有胡名,但样貌像朔人的地方更多,百姓们很快接受了她,每日来刺史府鸣冤的苦命之人数不胜数。
经过数月整治,瓜州民心已尽在掌握,秦秾华开始民间走访,四处送温暖,每次慰问,都会恰好走漏消息,引来大批百姓围观。
从瓜州印刷发行的真武解/放报被不同的人携带着进入还未解/放的十州,三五成群的朔人等夜幕降临,躲在油灯下,低声下气拜托识字的秀才给他们念出名为“报纸”的单页书上写了什么,穿长袍的读书人往往先摆一摆谱,再勉为其难地担起大任,一字一顿念道——
“真武夫人在瓜州看望慰问城门守卫,强调基层干部要牢记使命在肩,安不忘危。努力为金雷十三州的光复创造安全稳定的大后方环境。”
“真武夫人考察寰州,看望在寰州一战中受伤的将士,高度评价战士们在此战的表现。”
“真武将军再发神威!联合军大将冈阙律被真武将军斩于马下!”
“真武夫人探望失独老人,亲自送上战亡士兵的抚恤金,老人热泪涟涟:只有真武军才能救金雷!”
“真武将军面冷心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沁州周边匪寨被连根拔起,真武军又添一战绩!”
真武解放报自然每月都会准时送到真武将军案头,据说,真武将军看到这一头条后,陷入久久沉思。
转眼,时间到了六月。
十洲联合军不仅一城没收回来,反而又丢了沁州。
联合军的军帐里如何焦头烂额暂且不提,瓜州刺史府里人人喜气洋洋。
“真武将军又取了一城,真是少年英雄!”
“听说冈阙律被斩之前吓得尿裤子了呢!围观的联合军那么多,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来救他!”
“夏人都是窝囊废,哪敌我们真武将军英勇无双!”
“我听我男人说,真武将军从来都不坐镇中军呢,有这样勇猛的将军,真武军怎能不打胜仗?”
“真武夫人命真好啊,嫁给这样一个英雄……”
“真武将军才命好呢!我们真武夫人知书达理,比公主还要优雅气派,天下女子,除了那已经走了的玉京长公主外,还有谁能比得上?”
“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是真武将军……”
“人家恩爱不疑,你个丑八怪在这里说三道四什么?”
“你——”
花园假山后,秦秾华无奈道:“种玉,你去外面露个脸。”
种玉爽快地应了,走出假山,大声道:“你们说什么呢?不如加我一个?”
“种玉姑娘……”
背后议论被逮了个正着的府中婢女红着脸退去了。
种玉回到假山后的石亭,看着秦秾华剥开一个青皮荔枝,露出又白又嫩的一团软肉。
秦秾华吃了一个,满足得想要叹气——九分甜一分酸,这是她的梦中情荔。
“这瓜州荔枝不错,种玉,你也坐下吃些。”秦秾华道。
种玉也不推拒,高高兴兴地坐下了。
她连吃了四五个,见秦秾华只看她吃,不解道:“夫人,你不吃吗?”
秦秾华懒得剥,讨厌十指黏腻的感觉,但又不想开口叫人伺候。
她笑道:“我吃着药,不能吃太多甜食,你多用些罢。”
种玉嘟囔道:“都快半年没见将军了,要是将军回来发现夫人瘦了,要斩我于马下,夫人记得帮我说几句好话,我想埋在爹娘的坟边。”
秦秾华哭笑不得:“在你心里,将军就这么是非不分?”
“反正我知道——”她吸溜一声,吸进硕大一粒荔枝,含含糊糊道:“将军心里只有夫人和别人的区别。”
秦秾华忽然沉默,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
种玉没发现她的异常,又问:“夫人难道不想将军快些回来吗?”
秦秾华从石凳上起身,微笑道:“你吃罢,我在花园里折几枝花再回来。”
种玉忙往嘴里吞咽,想要跟着起来,她按下她的肩膀,叫她吃完盘中荔枝,不许浪费。
独自一人走在宽阔的后花园里,秦秾华脸上面具般的微笑隐去了。瓜州刺史是个爱花之人,花园里种满月季玫瑰,如今正是花开的时候。幽幽的花香萦绕鼻尖,她却无心欣赏。
秦曜渊刚离开的时候,她常常盼着他早日回来,慢慢的,这份期盼变味了。
冰冷的理智重占上风,在她的推理和揣测中,没有她参与的一个个抉择使他越来越不像她记忆中的他。
她害怕重蹈上一世的命运,害怕他变了模样,害怕见到不再像他的他。
“夫人难道不想将军快些回来吗?”
她想……也不想。
秦秾华从侍弄花园的小厮处取得一只剪子,心事重重地剪下两支含苞待放的嫩粉色月季,横着放入草编的小篮子里。
左右无人,她想象着秦曜渊左拥右抱回来的场景,朝两朵花枝招展的月季挤出温和笑容,柔声道:
“两位妹妹……”
一股反胃的冲动涌上喉头,她皱了皱眉,甩去脸上多余笑意,保留嘴角一抹笑意,调整了姿态,高高在上道:
“两位姑娘,今后你们就住在东边的小院吧,东厢房离将军的书房近,也方便将军探望你们。”
俗话说得好,有备无患。秦曜渊在她眼里还小,在旁人眼里就未必了。
十六的少年,出入青楼、收用女婢、定亲纳彩,屡见不鲜,更何况他身在军营,大头兵们一闲下来说的就是女人,入城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窑子,她实在不敢对浸身于那般环境的秦曜渊抱太大希望。
更何况,是她屡次要求,要做回普通姐弟的。
他要是带回女人,她该高兴才对……
该高兴才对。
这个心理建设秦秾华做了几个月了,至今还没高兴起来。
看着那篮子里妖媚的两朵妖姬,秦秾华怒从心起,咔嚓咔嚓几下剪得稀烂,心里舒畅了,对着残花笑道:
“府上规矩不多,两位姑娘今后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不必晨昏定省……”
等等——
要是不止二人怎么办?
要是还有双身子的怎么办?
她这东边小院,可放不了那么多人!
秦秾华眉头紧皱在一起,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人声:“哪来的姑娘?”
她一个激灵,还未回头便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先于熟悉的面孔被她捕捉,她目瞪口呆看着映入眼帘的少年,塞着一嘴巴荔枝种玉急匆匆奔进花园,大喊道:
“夫人,将军回——”
见到眼前这一幕,她果断闭嘴,转身,快跑。
秦秾华整个人都晕乎了。
秦曜渊抱着她,她抱着他的两个小妾,一路瞪着他看,直到她被扔上床,直到他的膝盖跪上架子床,秦秾华才大梦初醒,用膝盖挡住即将下压的身体。
“你、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
少年深深地看着她,清澈依旧的眸子里只映着她一人的身影。绑成一束的乌发从肩上落下,束发的暗纹织绣发带正是她三月托人送去的生辰礼物,落下来的那缕发尾像是吹开的海浪,带着一丝微卷。
这一丝卷,落到秦秾华胸口,像小婴儿的手指,轻轻勾着她的心。
半年不见,他好像更高了,更壮了,轮廓更加硬朗,声音更加低沉了。
他变了不少,可是眼神还是没有变化,那双深邃神秘的眸子代替他言简意赅的话语,将千言万语藏在一个眼神里悄悄传递。
她不光明的揣测和怀疑,在这个眼神里烟消云散。
“……你这么回来,前线呢?”她喃喃道。
“交给柴震了。”
“你不在前线坐镇,出事了怎么办?”
“只有柴震知道我不在军中,要是出事,我就回去杀了他。”他面无表情道。
“旁人没见着你,总会有聪明人猜到你不在沁州。”
“我不管,我想你,想了一百七十五天。”他躬身埋首,像是野兽巡逻领地那般,在她脖颈发间嗅个不停。
秦秾华被他嗅得面红耳赤,伸手去推的力量在少年压倒性的力量前如同落进大海的小小水滴。
少年没在她身上闻到陌生气味,满意地抬起头来。
“我想你了,骑了一天一夜的快马回来……阿姊都不想我吗?”
秦秾华看着他眼底的青黑,终于忍不住抚上他的脸颊:“……阿姊也想你了。”
她一时心软,叫他眼疾手快按下抵在两人中间的膝盖,又抽出她抱在怀里的小篮子——秦秾华还没来得及给他介绍新纳的两个妖姬,便瞧他连篮带花一起扔了出去。
她看着秦曜渊飞快脱了她的刺绣绸鞋,转眼又剥了自己脚上的皂靴,愣愣道:
“……你要做什么?”
大尾巴狼爬上她的身,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低头侵入她的唇舌。
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