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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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四点,屋里光线很暗,床上铺着凉席,电风扇的风声呼呼作响,吹拂柔软的皮肤和头发,是好眠的时间点。

陈异迷迷糊糊找水喝,有人把水杯递在他唇边,呷两口凉水,触到身边人微凉的皮肤,手顺势摸上去,绸缎似的好手感,很熟悉的清淡香气,贴得再紧一点,柔滑袅娜的纤美身体,他怎么不知道怀中人是谁,以为又是旖旎春梦。

呼吸声顷刻从暗夜浮起,突然就腻缠绵起来,陈异迷迷糊糊想这他妈也太操蛋真实了,脑子一时还没转过弯来,手却抢先一步使坏,该摸不该摸的地方都肆无忌惮捏着揉着,察觉梦中人身体僵硬微颤,潮热的呼吸拱在他肩窝,整个人似乎都紧绷着忍耐。

想吻她,自发自觉循着她的脸颊吻下去,毫无克制也不怕吓到她,轻而易举撬开她的樱唇,舌头滑进去,随心所欲肆意为之,他想象有无数种亲吻的方法,却只有在梦里可以酣畅淋漓。

不知是梦境里的身体太青涩僵硬,还是刺激感真实得太过强烈,听见耳边如泣如诉飘过陈异两个字,指甲抠进他的肌肤微有痛意,微醺的眼睛倏然睁大,而后定定地看着眼前人,一双清湛明眸含着潋滟水光,飘飘晃晃地注视着他。

身周的一切……不是梦。

陈异彻底清醒过来,炸出一身热汗,瞳仁瞪圆,整个人也僵硬着,呆若木鸡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触电般把手缩回去,一骨碌滚出了半张床的距离,声音粗嘎颤抖:“我……你……”

他躺在她房间的床上。

“你喝醉了。”

苗靖清丽的小脸泛着心悸的红潮,清冷孤高已然悄退,眉眼暗藏几分娇柔清媚,她颤颤抱着膝盖坐起来,平静又迟疑地藏在他面前。

“我他妈的……操……”陈异脸色都是青硬,整个后脑勺都麻透了,腿间还一柱擎天,颇为艰难地想藏掖着滚下床,他这二十年从没这么操蛋又丢脸过,脑子直接死机,好在房间昏暗,挡住他最后一分脸皮。

“陈异。”

她细细弱弱喊他的名字,挪过来揪住他的衣角,两人的目光对撞了一下,她眼神仿佛是最后一丝努力,直起身体,被他阴翳目光尽收眼底,苗靖颤巍巍伸手搂住他。

“陈异……”声音呢喃婉转,“你别走……留下……”

她把脸颊枕在他肩头,柔柔地蹭了蹭,柔软湿润的唇轻轻啄吮了下他的温热肌肤,再蹭紧一点,脸庞埋进他脖颈里,无声呢喃他的名字,一声声,像蛊惑。

他满脑子空白,喉结滚了又滚,音调喑哑不清:“留下做什么?”

“做什么都可以。”她的声音也颤,努力打破自己的羞涩。

“陈异……”

陈异眸光晦暗沉沦,身形僵住不动。

她把双臂收紧,拗着自己柔软的腰肢,把他往床上带,他身形顺势倾过来,英挺剑眉拧着,黑黢黢的瞳眸盯着她,嘶哑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苗靖说知道,很努力地坦然面对着他。

“不后悔?”

“不后悔。”

他尖锐目光直勾勾盯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目光闪了闪,樱唇嗫嚅:“没有为什么,谢谢你而已。”

谢谢?

他真谢谢她,谢她全家!

他眸光转暗,神色卡住,显然被这话刺痛,淡声回了句是么,心里也突然空缺了点,身体往旁侧一倒,和她并排躺在枕头上,手指摸摸自己的嘴唇,是不自觉想抽一根烟,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就这么一会时间,天光从昏暗转为清柔,房间里模模糊糊的影子一点点清晰起来,他小时候住过的痕迹已经完全消磨,完全成了她的地盘,墙上的海报、书桌上的书籍笔墨、床头的玩偶杂物。

再扭头,身边人从瘦瘦小小的影子突然抽条成婀娜纤柔的少女,漂亮的眼睛和标致面孔,柔软的肢体和白瓷的肌肤,她察觉他打量的目光,扭头看向他,两人的眸光都是安静而深沉的。

像是云影天光晃荡,水面如镜乍开匣,他呼吸停滞了两下,两双灼亮的眸接近,先是个用力的深吻,直接撬开彼此的唇,牙齿磕在一起,他肆无忌惮舌尖扫荡一颗颗贝齿,把津唾和气息渡过去,她咻咻喘不过气,眼眸潋滟如霞,最后主动勾起丁香小舌吮吸他的舌尖,小鱼似的滑蹭引着他,哪里是冰雪清冷如孤月,分明也是娇媚瑰丽的妖娆。

唇齿如胶似漆,星火燎原彻底点燃了理智,两人身体骨骼都很漂亮,有种骨肉匀停浑然天成的年轻美感。

“是这儿吗?”

“我不知道。”她声如蚊蚋。

这会他又有点混不吝的感觉,无法无天的不要脸,凑在她耳边轻笑:“跟片里的不一样。”

迷离清澈的眼里也有如斯媚荡欲波,他亢奋得跟什么似的,他冷清自持的妹妹也是个妩媚靡艳的女人,和他一样有爱有欲。

他凑过来,手指抚摸她微汗绯红的脸颊,低声问她疼不疼?

她轻声说不疼,只是很累,摆出侧卧的姿势,天光已经完全明亮,盛夏的光线透过碎花窗帘投进房间,在她肌肤上泛出瓷釉一样的柔光,陈异从身后搂住她,把下巴枕在她发顶,把头发撩到枕上,抹去她后颈的热汗。

身边什么都没准备,苗靖还这个状态,他也没敢随便动,想起点什么,俯在她耳边问要不要出去买药,她摇头说自己例假刚过,枕着他的手臂酣然入梦。

等苗靖再醒过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半,陈异出去买了点东西,给波仔打电话,今天留在家里守着,他不放心苗靖,抽完烟去卧室看她,见她小小一团躺着,再凑过去,看她已经睁着清眸,怔怔瞧着未拉开的窗帘。

陈异平生第一次铁血柔情,高大的身躯和硬朗的骨头都在缩水,半蹲着在她面前,两手撑在床边问她饿不饿?难不难受?他买了早饭和药膏,端着牛奶杯和她喜欢的吃食过来喂她,苗靖坐在床上囫囵吃了两口,身上黏糊糊的想去浴室洗个澡,陈异直接把人抱起,打开淋浴头给她冲洗身体,两人的眼神都不自然,拘谨之外又似乎已经达成一致的默契,苗靖目光挪开,拗着淡绯的脸颊。

浴室水汽迷蒙,到处都沾着水流湿漉漉的热气,交织在一起的呼吸比潮气更黏腻沉闷,两双眼眸都迷离氤氲,被飞溅的水珠和欲说还羞的情愫牵扯,不知为什么想起他们第一个吻,很奇妙的场合和气氛,陈异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水珠,把人抱在手臂,再抬头亲吻花瓣似的脸庞,他又觉得庆幸,庆幸这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只有两人相依为命,一切都有不言而喻的宿命。

把苗靖抱回房间,给她吹头发穿衣服,他喜欢这种无微不至细致照顾人的感觉,还买了舒缓的药膏和药贴,讪讪递给苗靖,夜总会经常有些骇人听闻的桃色新闻,他也有些战战兢兢不敢随便。

苗靖拽着裙摆,面色苍白直摇头。

最后还是陈异去漱口,趴在床上,撑着肩膀俯下身去,抚慰她的疼痛和不适。

第38章别回来当我的拖油瓶

跪在她腿心毛绒绒的大脑袋略显青涩,宽阔肩背的肌肉和骨骼向下收敛出流畅健美的线条,俊冽眉眼认真放浪,有种坦荡又狂妄的性感,再抬头,湿润唇角那一抹暧昧放纵的笑,衔过来的吻里带着她的味道,撩开苗靖凌乱湿漉的头发,在她汹涌的新奇快感中,贴在她耳边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等她的快乐缓慢退潮,两人又睡了一觉,毫无芥蒂的偎依,脸颊相贴,手足相叠,交颈而眠,像是热恋中的情人或者相处已久的夫妻,傍晚的金色夕阳染在窗上,微红的霞光披裹在两人肌肤,像是一层华丽耀目的渲染,他亲吻臂弯的女孩,手掌揉捏她酸软的身体,柔声问她还疼不疼。

她软得像水,他却坚硬得像石头,陈异在药店的时候顺带买了一盒计生用品,没有开口说想要,只是脸颊厮磨着她的肩膀,两人相处太久,默契已经刻在骨子里,一个亲吻就足够点燃身体,水乳交融从这时开始。

他把她的手指打开,十指交缠摁在枕上,足够抚慰后再进入她的身体,之前的温柔都化作霸道凌厉,眸色幽暗又灼亮,英俊的脸颊是紧绷已久的忍耐和欲望,狂野律动中遒劲的蜜色健躯已经覆满一层薄汗,泛着性感诱人的水光,汗珠滑落的脖颈青筋暴涨,双唇情不自禁泻出压抑的喘息,低头亲吻已经靡艳至极的苗靖,清澈双眸已经失神至迷离,他喃喃喊她的名字,狠力撞击她的娇躯,无赖强悍和体贴柔情都在此刻展露无遗,最后两人同时迎接情潮,在身体的悸动痉挛中用力拥抱,在沉重的喘息中抚摸彼此余韵未消的身体。

抹去心中那点不可言说的惘然悲伤,体验感当然是快乐的,初尝情欲,对方是生命中最特殊的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之相关,单薄的感情都无法归纳两人的关系,快乐也格外浓郁。

那天苗靖基本没下地走路,被迫躺在床上发呆,听见厨房有叮铃当啷的动静,是陈异在煮面条,吹着悠扬的口哨,最后光着膀子端出两碗面条出来,她看着他那副满足又散漫不羁的模样,忍不住要笑,被他看见,矜持着藏起笑意,他的胸膛后背尽是她的指痕,装作冷酷地迈过来,问她笑什么,她不承认,陈异伸手捏她的唇角,苗靖躲避着往床上倒,被他眼疾手快去捞,把艳丽的人搂在臂弯里,再一个缠绵亲吻,摸摸她的长发,抱着她出去吃饭。

苗靖第一次吃他做的饭,寡淡无味的面条上铺了两个没煎熟的荷包蛋,还放着昨晚没吃完的酱鸭腿,她小口小口咬,陈异问她好不好吃,苗靖说味道太淡,他冷哼一声,脸色酷酷拽拽,撇嘴说你尝起来当然淡,面条的盐全撒在老子碗里,借机诽谤她以前给他煮的面条购咸。

她咯咯笑起来,苗靖难得有这样开怀的时候,眉眼弯弯,星眸带光,说不尽的纯澈纯美,他怔怔看着,忍不住把她抱到怀里——如果苗靖不是苗靖,是一个普通幸福家庭的女孩,不用千里迢迢来到另一个城市,不用自己洗衣做饭养活自己,不必吃那些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苦,她会是什么样?

可是那种普通又幸福的生活,他也给不了她。

这顿饭没吃完,两人又转移到床上,年轻总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和情感,他对她的身体好奇感爆棚,她也总沉迷于他的体魄和力量,关系已经进展到这一步,有些克制已经抛之脑后,美妙关系总是让人沉迷,想要随心所欲,想用青涩光洁的身体感受彼此,要把对方嵌入自己身体里。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休息,陈异接了个电话,起身洗澡换衣裳出门,叮嘱苗靖几句,让她早点休息,有事给他打电话,而后匆匆出门,她从床尾望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拖着疲倦的身体起来,套上他的T恤,把弄脏的床单衣物都扔进洗衣机,听着轰隆隆的声音,看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浅浅出神。

她自己在家过了一整天,陈异第二天深夜才回来,身上沾着浓郁酒气,嘴角腮边还有点血迹伤痕,他自己没当回事,先去浴室处理伤口,苗靖听见外头动静起床,撞见陈异对着镜子擦药水,他就不是能消停的人,这些年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伤口,也从来没见陈异当回事,接过棉签替他处理身上伤口,听陈异淡声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人闹事,他替老板挡下个砸过来的酒瓶。

又问她这一天吃什么了,在家玩什么,要是觉得无聊,他多买点吃的玩的,给她打发时间。

苗靖脸色淡淡,平静和他聊了几句,转身回房间睡觉,陈异洗澡出来,发现她的房门已经关上,屋里也熄了灯,原本是打算回自己房间,半途脚步一顿,伸手试探着去碰苗靖的房门,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那门甚至都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心头都难以抑制地漫上甜蜜——她在等他回来,也在等他的靠近。

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睡在了一起,月光下的胴体温柔曼妙或者精壮流畅,有种生机蓬勃的美,游走全身的吻或者身体交缠的厮磨都让月色靡艳三分,他们好奇放纵地探索着彼此的身体,像知髓知味的狂欢,夜色掩饰下总有乐此不疲的快乐,这快乐游走全身,深入骨髓,余韵一直持续到梦境。

苗靖浑身绯红汗湿,趴在床上懒洋洋还没缓过来,闻到烟草味也没力气瞪眼皱眉,陈异在事后总喜欢倚在床头抽烟,顺手抚摸她热汗黏腻的身体,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聊小时候的事情,他性格顽劣暴躁,领着周边一群小屁孩闯荡社会,也是最撒野最爱玩的时候,经历过的人事形形色色,总是有令人惊叹的故事,比如跟成年人斗智斗勇,在学校装神弄鬼,半夜去坟地练胆量,在深山里冒险野炊……

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她听得入迷,清丽小脸神情动人,比他八九岁的时候趴在邻居家听离奇八卦还要专心,惊叹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离奇的经历,又有些吃味,她从小就乖顺得近乎麻木,从小到大的经历可以算的上是贫瘠,唯一的刺激还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简直苍白到乏味。

更吃味的是青春期的经历,聊起疯狂又幼稚的男孩女孩,苗靖顶着一身孤傲冷清气质,身边的追求者都是蠢蠢欲动不敢上前,陈异自打初中身后就跟了一群仰慕他的女生,更别提后来跟他眉来眼去的那些女人,反差明显,对比强烈。

陈异叼着烟,嘴角忍不住带笑,笑容意味不明,讲真的,要不是家里有她,他指不定恣行无忌成什么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不一样的存在,变成了风筝上那根透明的线,栓着他的心。

唇腔里含着烟雾,他心慵意懒低头吻她,想起这几年为她操的心,骂她是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把烟气全渡在她唇腔里,让她含着,又去吸吮她嘴里混合着甜蜜的烟雾,苗靖拧起秀眉噘嘴抱怨,说他早晚有一天会被香烟毒死,他说好,放浪说想死在她嘴里的尼古丁里,苗靖紧紧抿嘴,被烟气呛住,闷在枕头里咳嗽,被他掐着坐在他身上,他脸上挂着坏坏的笑,精神抖擞欺负她。

气氛旋即旖旎,他半卧在床上,身后的枕头把头颈垫高,一手懒懒散散捏着烟抽两口,一手掐着苗靖的腰,半阖俊眼,懒洋洋又沉迷灼热望着眼前晃荡的香艳光景,舒缓惬意吐出一口烟雾。

淡白烟雾气里苗靖撩动耳边长发,纤纤素手按着他平坦硬实的小腹,起起落落几下,媚眼迷离停住动作,他凉凉哼笑,笑谑她真没用,劲腰一耸,旋即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嘴里还放荡叼着半截香烟。

怕烟灰飘落在她无暇肌肤,把烟夹在修长指尖,青筋凸起的手腕搭在床沿,只用一只手在她身上撑起空间,跪在她腿间迅疾抽送,身上气质狂野放纵又玩世不恭,那截手腕随着动作在床沿晃动,指尖的烟灰飘洒而下,烟头耀红的一点火星起伏荡动,时不时在欢爱空隙吸一口醉人的尼古丁,再吮吻她甜蜜的唇,太荒唐也太放纵。

最后灭尽的香烟直直坠在地板,袅袅一缕轻烟像是美梦,他俊颜沉沦,伸手一捞,把软绵绵的人捞坐在怀里,从下到上贯穿她,进发的那刻低头含住翕张樱唇,咽下两人嘴腔里的烟草味气息。

她喜欢他那种霸道强悍或者痞坏式的温柔,不是温柔舒缓得溺毙人的感觉,两人总是忍不住要吐槽或者拌嘴吵架,情绪不会过于低落或者沉溺其中,却仍有心跳的雀跃。

甜蜜的时间过得很快,两人的生活换了一种模式,因为睡得晚,苗靖早上总是要补觉,身上痕迹太明显也不太愿意出家门,白天睡觉看书刷剧收拾家务,晚上等陈异回来,他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似乎很忙,但就算再晚肯定也会回家,两人同床共枕,偎依而眠。

局面的确紧张,陈异想早点送苗靖走,警方布局已经在收网,藤城已经闹出过好几件事情,一是在猪肉供应市场,因为翟丰茂的垄断经营,已经挑拨起对家的不满,两帮人挟着各自的关系网,在屠宰场和各大供应市场已经发生了几次冲动,还有房地产那边的地盘拆迁,是结结实实的拳打脚踢持械斗殴,矛头都暗地里指向张实和翟丰茂,也许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大冲突,警方会趁此突破口一网打尽,应抓尽抓。

运气最好,能彻底揪住翟丰茂的小辫子,挖清他身后-众势力和关系网,那时候陈异也许能够全身而退,运气最坏,在警方行动之前他已经暴露自己,成了牺牲品。

自从报警事件之后,苗靖就不太管陈异做些什么,那次报警周康安和陈异都找了借口把事情在苗靖面前搪塞过去,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能做,但他看每天行迹匆匆,总是有乱七八糟的电话打进来,总是有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他奔过去,苗靖心里还是会隐隐焦躁不安。

陈异让她尽早收拾行李,让她早点走,没有半点挽留和不舍,也从来没有说过让她回来,回来过寒暑假,回来看看他,就算夜里多缠绵激烈,他也不曾提过任何温情的话,她先开口说谢谢他,他顺理成章接受她身体的感谢,当做欲望和感情发泄的途径——她肯定要走,至少要离开四年,四年之后的状况谁又能说得清,不如眼下就好好享受身体的欢愉,至于彼此感情的复杂程度,也默契得从来没有去深入了解和解析。

做完之后,两人偎依着歇息,也会聊些很奇怪的话题,他会说很多,告诉她交朋友过日子的技巧,好好念书好好工作,说的最多的还是男人。

“以后找男朋友,上床一定要戴套,有些男人看着人模狗样,其实脏透了,别信男人不带套的鬼话,夜场多少女人怀孕,受罪的都是自己。

“如果男人抽烟,注意观察他的香烟和打火机,打火机多的人,一定不会干净。别找垃圾,男人都狗,你要比男人心狠,男人才会跟在你屁股后面摇尾巴,好男人也分清楚点,有钱的更要看人品,不然下作起来没底线,没钱的你要把他吃的死死的,这样才飞不出你的手掌心。

谆谆话语像是兄长的殷殷叮嘱,他却捞起她的腰,又把自己埋进她湿软甜腻的身体,缓缓挺腰抽送,在黏腻水声中俯身亲吻她脸颊∶“我他妈……像个禽兽。

哪有人一边疯狂做爱,一边教挑男人的技巧。

她胸臆如堵,眼眶发热,枕在他手臂,也语气恨恨叮嘱他少鬼混,少找女人,染上艾滋和性病让人唾弃恶心,陈异直接封住她的嘴,他没有别的女人,他只有她,只有她一个人。

谁他妈管以后,老子就要现在。

“别当坏人。”她给他上普法课,让他别干违法勾当,黄赌毒,抢劫偷盗,杀人放火,故意伤害,每条罪名刑期是多少年,危害有多重,在监狱里有多惨。

陈异趴在她身上闷闷地笑,带动胸膛和她的身体也在抖∶“我看你大学专业报的也不是法律,这么想当律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以为我就专干这些坏事?”

苗靖脸色一滞,垂着眼帘,眼珠子咕噜咕噜滚着,不说话。

他把她身体翻过来,挂在自己身上,两人面对面,她搂着他的肩膀,他绕着她的腰肢,身体缠绕至合二为一,深情款款地接吻,酣畅淋漓地做爱,把彼此的气息和感觉刻进骨子里。

“要好好生活,苗靖,过好日子。”他霸道又温柔叮嘱她,“藤城这破地方跟你没关系了,我跟你也没关系了,老子要干自己的大事去了,别回来当我的拖油瓶。”

她禁不住要流泪,伏在他肩头哽咽抽泣,恨恨说知道了。

他们说了很多的话,说起她初三那年的变故,约定好高考之后的分别,他很多次让她走,让她别回来,现在终于等到了出头之日,她也说好,说自己不稀罕,她越来越不喜欢藤城,不喜欢这个炎热无趣的城市,

相处的最后那段时间,苗靖基本足不出户,每天呆在家里,回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准备自己上大学的行李,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或者是和陈异呆在一起,耗尽所有精力做爱,激情之后偎依在一起聊天,从深夜聊到凌晨,窝在他怀里和他共抽一根烟,在烟草气息里缠绵接吻,再睁开眼,窗外天光大亮,身边床铺空荡,残留着欢爱痕迹和特殊气味,昭示着昨晚的疯狂。

这个住过十年的房间也要清理,苗靖东西不多,一些高中时代的书籍试卷,为数不多的旧衣服和杂物,她带不走,陈异说不要了,等她走之后清理干净,收拾出来的只有一个小行李箱,生活贫瘠,似乎没有什么非带不可的珍贵物品,陈异突然想起魏明珍,问苗靖有没有她母亲的消息,要不要趁着这个暑假回老家看看,也可以找一找,毕竟是她亲妈,如今考上大学也算是出息了,要是能母女重逢,也算是个好结果。

苗靖摇头,她没打算现在去找,也没想过怎么去找,她已经成年,脱离了最需要家人的年龄,如今只希望她妈妈还活着,跟她一样活得好好的,此生再不相见也可以。

大学九月初才开学,陈异让她八月中旬就走,但内心终归还是不舍得,时间一天拖一天,最后给她买了八月末的火车票,只有一张,需要她自己出远门,他有事就不送她,看她垂着眼睛沉默不语,想了想,问她有没有去同一个城市念书的同学,可以结伴一起走——陈异知道她从小独立惯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很放心让她一个人走。

他还是缺席很重要的场合,苗靖心里谈不上失望,只是买车票那天晚上,狠狠咬了他的肩膀,他吃痛又含笑亲吻她嘴唇,她又报复性咬破了他的嘴唇,猩红的血沾在她艳丽的嘴唇,那一瞬陈异有点失控,把她死死压在床上操弄,说下流的荤话,凌厉眉眼全是对她的气恼,挥巴掌狠狠揍了她的翘臀,最后气喘吁吁倒在她身上,长手长脚摊开压得她喘不过气,两个人叠在一起疲倦睡着。

临走前的几天,那天中午陈异突然回来,看看她起床没,还给她带了点吃的,看她恹恹捏着筷子吃东西,桌面推过来一张银行卡,修长手指在卡面哒哒敲了两下,说密码是她的生日,让苗靖把银行卡收好,带到学校去。

他咬着烟头∶“有一点钱,不太多,你拿去交学费。”

“多少钱?”苗靖问他。

“一万多点。”他想了想,“大学四年。卡里钱不够的话你自己赚吧,现在大学生兼职也多,大城市工作机会也不少,你寒暑假赚个几个月,下一年的学费生活费就出来了。

他让她寒暑假留在学校打工。

“你是不是怕我回来?”苗靖目光直勾勾盯着他,“怕我打搅你的生活?”

“我好不容易轻松自在,你再回来管着我烦着我,天天呛我气我,谁乐意过这样的日子。”他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再说了,要是那时候我泡了别的妞,带到家里来,你又在旁边盯着,那多疹人。”

苗靖脸色冰冷∶“你放心,我不会回来。”

她面无表情推开椅子,转身回房间,陈异喊住她,让她把卡拿着。

“我不要。”

“怎么不要,没钱你怎么上学,怎么过日子,怎么交朋友?”陈异蹙起剑眉,“拿着吧,咱俩这就扯平了,都睡到了一张床上…。…。说到底,谁也不欠谁的。

扯平了,能谈钱的时候就别谈感情,她付出了自己,他也给予了回应,谁也不欠谁的,各自走的干净利落,谁也别回头。

他追上去,把卡塞进她手里,她捏着薄薄的卡片,咬牙说谢谢,谢谢他最后的照顾。

陈异笑眯眯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又晃荡着出了门。

他连着两天没有回家,苗靖给他打电话,聊了几句,说自己有事在忙,让她乖乖在家呆着,别随便乱跑,电话被他不耐烦摁掉,凌晨三四点他再回来,衣服上沾着血迹,整个人也是亢奋的,眼底全是猩红,像发情一样,洗完澡就开始死命折腾她,从浴室折腾到沙发,再到房间床上,苗靖又累又痛,他把她的细腿架在肩头,趴下去舔她的红肿,舌头像水波一样,惹得她又哭又叫,捶他的肩膀和胸膛。

她年纪还小,禁不住他这样的强悍,可是相处时间太短,他要拼命尽兴,霸道又温柔哄她,叫她乖妹妹,乖宝贝,认识十年都没见他有这么柔情的时刻,全都倾洒在了床上。

走的那天,他特意留在家里,她的房间已经收拾得很清爽,东西所剩不多,最后留给他清理,两人出门,他开车送她去火车站,陪着她进站候车,神色轻松,还接了几个电话,似乎看不出离别的伤感。

动车缓缓驶入站台,他大大咧咧站在她面前,身材高颀,模样年轻俊帅,双手叉腰,偏偏有点吊儿郎当的气质。

“车来了,走吧。”

“陈…。

“叫哥。”他松了口气,“苗靖,我们认识十年了,挺不容易的。

她默然凝视着他∶“哥哥。”

他揽臂抱了抱她单薄的肩膀,在她发间轻轻吻了下,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念她的名字,一如床第间缠绵。

列车缓缓启动,她从车窗里望着他的身影,目光对视的那一瞬,他扬眉粲然浅笑,笑容勾人摄魄,漆黑的眼睛却像笼着一层薄雾,浮着淡淡的她看不懂的情绪,像冬季雾气腾腾浮在水面薄薄的冰。

苗靖眼睛一眨,眼泪簌簌而下,列车加速驰过,眼前人影已然消失,那个笑容宛如一个幻象,转瞬即逝。

在火车上她偷偷流了十八年最多的眼泪,旁边的乘客面面相觑,看她年纪小小又单独出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有这么多眼泪,把纸巾递过去,她咬着嘴唇摇摇头,抹去眼泪,怔怔地看着窗外。

列车到达目的地,顺利上了学校迎新的大巴车,她给陈异打电话,说自己安全到底,他那边声音吵得要死,大概在KTV里,捂着耳朵说知道了,让她自己好好生活,没多说两句就挂了电话,后来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问过一句半句。

苗靖捏着那张银行卡,去ATM取钱,看到上面的数字,瞳孔猛然睁大—他给了她八万块钱,学校每年学费才6000,以她的生活习惯,这些钱足够她在大学四年过平静又充裕的生活。

只是陈异的电话变得很难打通,后来他也解释过,钱不多不少,刚刚好够她过普通大学生的生活,要是不够,还是要她自己去打工挣钱,钱的来源没什么问题,他从十八岁就开始存钱,让她放心用,就当做是最后两个月,他睡她的补偿。

苗靖气得攥拳,脸色青白,一点也不想谢他。

两人断断续续联系了一段时间,彼此的情绪似乎都有些抽离,他的回电总是很迟很随意,最后一通电话也很简短,他说苗靖我们就这样吧,以后别再给打电话,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了,事情也忙,没工夫跟她多聊。

后来陈异换了电话,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