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奶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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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距离隐秘,已不能再近。

贺司屿外套前幅的乌木气息浸润在雨气中,随风融到苏稚杳眼睛里,渗入神经,她思维开始昏乱。

脑子突然就不好使了。

他说的把握是什么意思,苏稚杳稀里糊涂地想,还有两个小时到明天,明天前她要给Saria回复,难道贺司屿是要她……撒娇吗?

撒个娇,就愿意帮她解约?

苏稚杳欲哭无泪地埋头闭了闭眼。

她有心从良,可是,这人又在引诱她犯罪,她心一横推远的蛋糕,他推回到她面前,甚至叉起一块喂到她唇边,要她张开嘴就能吃到。

是人就有妄想,她不是没有贪欲的圣佛。

“为什么不说话?”

男人声音如伞外的雨,斜风轻落。

苏稚杳心猿意马,摇摆得更厉害。

虽然接近他目的不单纯,但只要她不说,他就永远蒙在鼓里,无人知晓的目的完全可以当作没有过,到这地步,就自然而然地算作是彼此的情分使然,神不知鬼不觉,多好,没必要做贼心虚。

人情,是能还的。

况且她应该不算很过分,除了小小的欺骗,对他还是挺好的吧?

“我……我经不住诱惑。”苏稚杳声音细若喃喃,最后给他忠告。

他用鼻息似有若无笑了下:“反了。”

苏稚杳指尖用力,捏得他西服两边布料更皱,头低着,鼻尖微微蹭到他领带,痒得她难耐,再难忍住邪念。

极度想顺势承下他这份情。

苏稚杳手指轻轻戳在他腰上,柔柔地嘘寒问暖:“上车,你鞋子都湿了,不难受吗?”

回应她的是一把塞到她手中的伞。

有些沉,苏稚杳两只手一起抱住才握稳,下一秒,就见他迈开长腿,淋着雨几步进了车里。

苏稚杳想给他遮一遮都来不及,只好绝望叹口气,跟着过去,弯腰坐进副驾驶。

扣上安全带后,苏稚杳首件事就是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看到那几个未接电话时,胸窝一振一振的。

她佯装不见,自顾拨出杨叔的号码。

“杨叔,你回去吧,有……”话音卡顿住,苏稚杳后半句不自觉开始吞吞吐吐:“朋友……顺路送我回梵玺。”

声音又轻又含糊。

尤其“朋友”这两个字,压得最轻。

贺司屿侧目瞥了她一眼,脸上没有明显情绪,也没说什么,启动车子,从这条街开了出去。

车里很暖和,坐在他私驾的副座,要比坐那辆他工作出行用的商务车多出私密性,以及在雨夜里独处的一种不明不白的旖旎氛围。

挂断电话,苏稚杳低咳一声掩饰,偏过脸,目光定在窗外。

“你的合约,什么情况?”

苏稚杳原本想装作投入地欣赏雨,但男人音色低醇,问话时总是自带命令感,她怔愣过后,不得不回过头。

他主动问起合约,是准备要帮她吗?

她这都还没撒娇呢。

苏稚杳一知半解之下,轻轻出声,话语点到为止:“我没成年的时候,我爸爸代签的,因为和程家生意近……我提出解约,没有结果。”

贺司屿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

车子里有几秒的安静。

等待半天没有后续,苏稚杳瞟一眼他,忍不住又瞟过去一眼,怀疑这人是在玩欲擒故纵,先勾起她的瘾,勾完又不管,留她自己心痒难耐。

本来她就在反复矛盾,这会儿直接自持力尽失,苏稚杳抿抿唇,拐着弯试探:“贺司屿,我在你这里,值两亿吗?”

“你拿自己跟钱比?”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淡然目视前方的路。

他的语气闲散而不解,苏稚杳不由解读成,你跟钱怎么比?

苏稚杳顿时哽住一口气,微微恼嗔:“那我和十亿同时着火,你先救哪个?”

“十亿太少。”

“?”

某人有条不紊打着方向盘,平静正经地继续回答:“起码千亿。”

苏稚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被刺激到,她蓦地抱起胳膊,面向窗门,闷着气不搭理他。

贺司屿分心瞧她一眼。

只能看到她半张侧脸,沉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弧度很柔和,然而也没能掩住气呼呼的神态,像个小朋友,在为一件幼稚的小事闹脾气。

贺司屿勾起唇,目光不慌不忙回到前方,喉咙里嗓音慢慢悠悠,终于还是说出了女孩子想听的答案:“救你。”

短短两字,苏稚杳的小情绪就不争气地平复了大半,她压住自然上抬的唇角,身子缓缓扭正回去一点幅度,下巴扬起,望玻璃前窗外的天,颇为傲娇地不看他。

极小声地碎碎念没完:“最好是,否则我烧成鬼了也要来找你算账。”

“哪笔账?”

“你还没给我报销五百块的账……”

苏稚杳底气不足地嘴硬,每出口一个字语调都往下弱一拍,听得贺司屿气息很淡地哼出一声笑。

“你欠我的还少么?”他低沉道。

苏稚杳纤长的睫毛一颤,都决定要顺水推舟了,他又说这种让她亏欠的话,害得她羞耻心上蹿下跳,陷入新一轮举棋不定。

她被自己纠结得烦了。

内心被道德和人性折磨得受不了,太想解脱,于是一咬牙豁出去,鱼死网破地想

他就活该吃点受骗的苦。

摆在裙上的手机亮起来,苏稚杳拿到手里,看到是程觉微信。

程觉:【苏小乖,开门】

苏稚杳眉心一跳,提起神,回过去问号。

不消片刻,一张梵玺次顶层住户门口的照片出现眼前,一段十秒的语音紧随其后。

预感很是不详,苏稚杳心砰砰跳动,一时无心思考,直接点开了那段语音。

程觉痞浪的调子中,交融着独对她才有的温柔:“我在你门口呢,乖乖,给你送点儿吃的,我今晚才知道原来你自己住到梵……”

苏稚杳噌地掐断语音。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旁边,车子不知何时已经驶进地下车库,停到车位,贺司屿解下安全带,视线正好也向副驾驶座扫过去。

四目交接。

苏稚杳心虚,眼神闪躲开,摸摸耳边的头发:“你先上去吧,我有点儿事儿。”

贺司屿垂眼,目光在她握着的手机上落了一下,淡淡问:“他在哪?”

“谁、谁啊?”

“你手机里的男孩子。”

装傻充愣这招在他面前不起作用,苏稚杳呼吸窒住,支吾半晌想不出理由狡辩,心一横,实话交代了:“程觉,他来找我了……”

“他找你,”贺司屿略作停顿,看着她的眼睛:“我需要回避?”

苏稚杳从迷茫到更深的迷茫:“不需要吗?”

她还陷在深深的疑惑里,面前的人漆黑的眼睫压下些,不咸不淡问出第二句:“他是你男朋友么?”

苏稚杳被问得猝不及防:“怎么可能。”

贺司屿眸光上下来回审视过她,面色波澜不惊,沉沉开口:“那你怕什么?”

“我没……”

否认的话说到一半,被他的后半句截住:“怕他发现你和我要好?”

他气场太强,苏稚杳感觉自己被他的眼神盯在座椅上,压迫得她快要演不下去。

险些一股脑脱口,回答他是。

她就是怕被程觉和家里人知道,断她后路,得不声不响哄着他偷塔,在事情败露前把合约解掉才好。

苏稚杳莹白的齿贝轻咬住一点下唇,眼波如含春水,漾过去寻他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这样是好看的,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

目光再度交汇,贺司屿在她盈盈巴望的眼神里,眸子浮过一波不易察觉的涌动,语气随之深邃下几度。

“还是怕他发现你同我一起住,误会我们偷.情?”

他动听的嗓音徐徐泛哑,声息带着热度,瞬息之间,苏稚杳心底有着火的感觉。

车是熄着的,明明暖气停止很久,她四周空气的温度却愈发地高了,一直往上热到她脸颊。

苏稚杳失声:“不……是……”

“不是什么?”相比之下,男人从表情到话语,都显得十分沉着冷静。

“不是……”

她尾音拖得很长,良久都没想出来,贺司屿状似不经意,轻淡提醒:“误会?”

苏稚杳仓促接住他话:“嗯,不是误会。”

话音落下的刹那,苏稚杳讷住,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进去,仰起脸,见他薄唇一边很浅地翘了下,转瞬不见。

故意捉弄的意味太明显。

苏稚杳一心惴惴被难堪取而代之,拽开安全带,窘迫地开门下车,夹着嗓子嗔出一声埋怨:“上楼吧上楼吧。”

她先下的车,似乎是想让迎面带起的风降降脸颊的温度,在前面走得飞快,一边不忘拿着手机回复程觉。

【不在】

冷酷又绝情。

消息刚送达,走至电梯间,电梯门叮咚一声向两边敞开,站在里面的人匀速在两扇门中间显现出相貌。

苏稚杳微微睁大眼,心脏抽搐了下。

直直偶遇,程觉眼睛倏地亮起光,一步跨出电梯,惊喜交加:“乖乖,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

苏稚杳不假思索低头撤回消息。

她还没能作出任何应对,程觉眼底骤增的惊诧一下盖过喜悦,叫唤声越过她,呼向她背后:“贺叔?”

苏稚杳绝望地合上了双眼。

贺司屿左手抄在西装裤袋里,右手自然下垂,握着一把黑伞,走近。

他身量很高,比程觉还要高上几厘米,即使一个字都不说,自身的气势也足以压得人不敢大喘气。

他经过苏稚杳身边时,苏稚杳心跳都快停歇了,然而他却没有停留,只凉薄地睨了程觉一秒,算是回应了他那声称呼,而后从容不迫地走进电梯里,自己上去了。

“乖乖,你怎么和我贺叔一块儿回呢?”

苏稚杳筋骨一松,浑身紧绷的劲刚卸下,就听见程觉惊骇的疑问。

练了一天的琴,心情又大起大落,苏稚杳没精力同他拉扯,不耐烦地敷衍:“你贺叔谁,不认识。”

程觉哑口无言,见年初拍卖会的事她忘得一干二净,想问也不知从何问起。

“再过来,我就拉黑你了。”

苏稚杳瞪他,程觉一惊,忙摆手打哈哈:“别别,下回我提前说还不成吗,零食我挂你门上了啊。”

电梯合上,女孩子娉婷的身影消失眼前。

目送她离开后,程觉独自留在原地,摸着下巴冥思苦想。

他贺叔居然也住这里……

杳杳和贺司屿不合是公认的事,何况之前拍卖会杳杳还惹过事,那她现在住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

苏稚杳回到楼上。

书房的门半掩,里面依稀传出一点邈远的声音,是贺司屿在讲电话。

二窈黏人地扑腾在她脚边,苏稚杳弯腰把它抱起来,轻手轻脚靠近,耳朵贴到门上去听。

“明日我回港。”

“林汉生的货下周三在码头提前装箱,那日晚七点,我会亲自和他在维港饭店交涉。”

……

“去过你的情人节,你见我几时过过生日?”

书房里,男人的声音徐徐沉沉,粤语的调子天然裹上一层温柔,尤其隔得远,入耳更是蒙着丝丝惑人的莫测。

苏稚杳不经意间听得沉迷。

她不懂粤语,但隐约听出几个关键词。

晚七点,维港饭店,情人节,生日。

里面不知何时没了声音,应该是他的通话已经结束,苏稚杳屏着气,想悄悄退回到自己房间,这时,怀里的二窈像个叛军,突然一声喵叫。

苏稚杳慌乱中逃遁。

书房门拉开的瞬间,客卧的门关得砰响,贺司屿垂眼,二窈蹲在门口,软软扫着尾巴,一对蓝宝石的眼珠子和他对望。

贺司屿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气音,返身回屋,任由二窈跟进去。

当晚,苏稚杳浸泡在圆形大浴缸里。

养肤的海盐椰奶泡沫液拥泛到肩头,露出雪白的细颈,长发在脑后用一支珍珠簪松松挽着,耳鬓几缕弯弯的短碎发沾了水气的湿晕。

水雾氤氲在眼前,暖得她犯困,昏昏欲睡之际,苏稚杳想到不久前偷听到的电话,迷迷糊糊地臆想

贺司屿情人节那天生日。

晚上七点,他在维港饭店有饭局。

下周三。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翌日,贺司屿果真回了港区。

这回他离京的时间略久,似乎有重要的事忙,一直到十四号情人节,都没有要回的消息。

周三那天下午,苏稚杳在琴房练琴都心不在焉,弹着弹着就走个几秒的神。

总控制不住想到贺司屿。

苏稚杳自钢琴前起身,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深刻意识到自己这么下去不是回事。

左思右想,她理清头绪。

目前的情况就是,只要她想解约,就不得不哄贺司屿出面,如果不愿意继续忽悠他的感情,那就得再忍受十年合约到期,指不定还要被逼无奈嫁给程觉。

“……”

她说服了自己。

选前者,听天由命。

为了自我的内心好受一些,苏稚杳下定决心,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善待贺司屿,至少她不是纯纯利用,也是付出过真心的。

这么一想,纠结的痛苦顿然消失,苏稚杳心情豁然开朗,立刻订下一张三小时后飞往港区的机票。

临时起意,想给他生日惊喜。

一辆风骚的亮粉色四座敞篷超跑飞驰在国贸大道。

副驾驶座,程觉戴着副墨镜,一只胳膊横出窗外,迎面的疾风把他的栗色短发往后甩。

开车的人踩着油门飞驰,声音扬在风里:“觉哥,情人节怎么不约小貂蝉出来啊?”

“闭嘴,烦着呢。”程觉没好气,苏稚杳最近都不爱搭理他,一主动就拉黑威胁。

后座那两个跟着起哄。

“觉哥行不行啊,这都追多久了,还没把杳妹追到手?再搞不定哥们儿可要上了。”

“走走走,咱们到琴房看看杳妹去!”

超跑一个旋风拐,掉头开往永椿街。

靠近琴房,车速缓慢下来,程觉一眼就望见了苏稚杳。

她站在马路对面,小洋房外那棵槐树下,一套米色小香风连衣裙,中低跟短靴上的小腿柔细瓷白,起风了,她的长发扬起柔柔的弧度,立在风景中,画面唯美得像一幅画。

程觉手指把墨镜从鼻梁勾下到鼻翼,看得呆住。

另外三个人眼睛也都看直了。

“别的妹子和小貂蝉真没可比性。”

“你们说,杳妹等谁呢?”

话刚问出口,那辆黑曜加长版布加迪商务从他们身边驶过,沉稳停在洋房前,完全挡住了苏稚杳的身影。

三五秒的功夫,车子驶离,来去无踪。

洋房再重现眼前时,槐树下空空无人。

敞篷超跑里的四个人都愣住。

“黑牌照,五连零,绝版私定款,我去……这台Bugatti谁的?”

“港区入境的车子?”

程觉懵怔中回神,猛地鲤鱼打挺:“草!”

他乖乖被贺叔架走了?

飞机在港区国际机场落地时,正到晚七点。

苏稚杳叫车直接去了维港饭店。

她有预约维港饭店的晚餐,顶层落地窗旁的座位,还定了生日蛋糕,想给贺司屿庆生,不知道他饭局结束后有没有空。

到达维港饭店,苏稚杳一下车,就给贺司屿电话,但他可能在忙,电话没接通。

苏稚杳只好拍了张饭店的照片,发短信过去:【贺司屿,你在哪里?】

饭店大堂奢华气派,装饰用的几幅油画均价值不菲,吊灯拖下串串真材实料的水晶,映得大堂金碧辉煌。

苏稚杳一入内,就有侍应生上前迎接,领她到预定座位。

贺司屿迟迟没有回复,苏稚杳让侍应生延迟上菜,坐在顶层落地窗边的位置,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欣赏维多利亚港的夜景。

苍茫夜色里,港口座座巨轮浮动,瑰丽的灯光倒映海面,拨开璀璨的水纹,仿佛电影里的秘境。

苏稚杳正望得出神,耳边响起一声流氓哨。

她循声抬头,桌旁不知何时多出几个人,暴发户的穿搭,有的尖嘴猴腮,有的贼眉鼠眼,一看便知不安好心。

苏稚杳没理,这里是正经饭店,谅他们也不敢肆意妄为。

“哟,我没看错吧,真是小貂蝉?”为首的年轻人大大落落地在她对面坐下,眼神暧昧地在她身前摸索:“怎么一个人坐着呢,哥哥们陪你喝几杯好不好?”

苏稚杳厌恶地蹙起眉。

这人咬字的语气,欲望底下清晰压抑着怀恨和报复,仿佛曾经与她有过很深的过节,可明明他们不认识。

“我朋友就要到了,请你让让。”

“贺老板?”

苏稚杳指尖一颤,心脏绷紧。

看到她眼里的惊慌,年轻人心满意足地笑出几声,拎起桌面的酒杯,调戏地在桌上朝她敲两下:“贺老板和我们林哥谈事儿呢,没空陪你,敬哥哥两杯,哥哥带你过去。”

苏稚杳呼吸越放越慢,预感到事情不太妙。

她好像躲不掉了。

……

维港饭店和平包间,茶水区。

黑胡桃木中式禅意方形长木桌,面对面总共配着四把太师椅。

贺司屿靠着椅背,长腿交叠,手肘随意搭在椅子扶手,右手指尖握着一支雪茄,烟雾萦绕。

他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在右边那张太师椅的椅背,身上的马甲衬衫很显身材,皮质袖箍束缚下的手臂,肌理线条硬朗而带劲。

一派矜骄。

对面的林汉生抽着细烟,吞云吐雾间说道:“贺老板,还是那句话,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今晚我的货装完箱,立刻出船,只是提前一天而已,对你贺老板绝非难事。”

贺司屿扯唇冷笑,抬手抽了口雪茄。

他不说话,四周的气氛冰封住,仿佛结着一层霜,冻得人喘不过气。

显然之前的相谈并不愉快。

林汉生敲了下烟灰,摆出一副好声好气的样子:“贺老板,都是兄弟,行个方便。”

贺司屿半垂着视线,青白烟雾从唇间缓缓吐出去,声音染上抽过雪茄后性感的沙哑:“跟我称兄道弟。”

他撩起眼皮,直视对面的人,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笑意隐约,但那笑是阴冷的。

语气没有起伏,一字一句:“你也配。”

林汉生面色忽变。

这时,门外有人轻步而入,近到林汉生身边,附耳低语,不知听到了什么,林汉生的表情从惊讶到怪异,最后眯起眼睛,断眉之下的眸子掠过狡猾的痕迹。

林汉生情绪归于平静,不紧不慢咬着烟:“我这里有位客人,贺老板或许会感兴趣。”

贺司屿握着雪茄慢悠悠转动。

“苏家那位小姑娘,叫苏稚杳是吧?”林汉生叼着烟笑起来,带出断断续续的咳嗽,那声音又阴又麻,听得人难受。

贺司屿指尖顿住。

林汉生耐人寻味,嚣张的气焰重新燃起来:“对不住贺老板,我的手下太喜欢苏小姐,又不懂事了,见她一个人在顶层大厅,想请她喝杯酒,还请贺老板不要介意……”

贺司屿眉峰一凛,眼底闪过短惑。

“苏小姐到港区了,莫非贺老板不知情?”林汉生找回几分手握主动权的猖狂:“那看来,苏小姐这趟过来要见的,另有其人。”

“林总。”贺司屿嗓音压得很沉。

意外只有短瞬,他很快就从局势中冷静,贺司屿眼里的温度一瞬间冰下去:“我的人,不喜欢别人碰。”

林汉生嘶声,装模作样地掌了下额:“你看我这记性,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随后他又露出一脸难办的神情,话却是好整以暇:“可我怎么听说,贺老板和苏小姐,是井水不犯河水?”

“林汉生。”贺司屿倾身,一点点把雪茄摁灭在烟缸里,再抬眼时,那双长眸仿佛淬过冰水,冷得骇人。

“话我只说一遍。”

林汉生陡地心悸了下。

他知道贺司屿的脾气,这人若动了气,下场是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动起真格,凭他的手段,收拾人就像宰一条砧板上垂死的鱼。

但他当时也有底气,为货物能稳妥上船,今晚整个饭店都是他的人,真枪实弹,假如真动起手绝不占下风,都是聪明人,不会傻到为个女人犯险两败俱伤。

林汉生强忍下心底的怵意,抬唇一笑,撂下话:“不如贺老板给我们证明一下,假如那位苏小姐当真是贺老板的相好,林某一定双手送她离开。”

贺司屿面无表情,眼风一寸一寸刻过他脸。

“既然是情人节,那就请贺老板和苏小姐在大堂,为我们表演十分钟舌.吻,你们觉得如何?”林汉生玩味地问身后几个兄弟。

一行人发出淫.乱不明的色笑。

林汉生漫不经心回过头,笑得暧.昧:“贺老板,接个吻,多简单,现在年轻人就爱玩儿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