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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夫人曾同她说起春秋战国有一个“千金买骨”的典故,君王能以千金买骏马的骨头,那么天下人自然也能感知到他买马的强烈之心,源源不断地向王都提供骏马。
而她也是一样的,朝中的命妇也有许多,但是她都不认识,而韩国夫人也是金银堆里长大的,寻常的玉器玩物叫人瞧不上眼,也显得她太客气,反而不如安心受着韩国夫人的讨好陪伴,随口赏赐一个大恩典,不仅叫周文氏对她受宠的程度有一个新的认知,便是旁的夫人也会心热眼红。
这是多大的事情,皇帝随口便应承下来,倒教韩国夫人更添了几分刮目相看,她将带来的锦缎和珍珠珊瑚拿给云滢看:“妾听闻宫中时兴珍珠妆,又爱用珍珠做些头面首饰,想着官家赏娘子的珠子太大,做妆面或者碾成粉太可惜,所以拿了些小珍珠到娘子面前献丑。”
韩国夫人客客气气地将那些圆润饱满的珍珠放在她面前,这些珍珠其实已经算不上小了,只是比起皇帝送她的那些南珠和北珠还不太够看,但是一个臣子家中能有多少财力,怎可能和天子相提并论。
“夫人客气了,”云滢看了看,吩咐侍女接了过去,“官家不太喜欢宫中时兴的这种妆容,所以我平素也不大抹粉的。”
即便是宫中女子,也不见得个个皮肤白皙,三白珍珠妆虽然夸张,但是却可以遮掩女子原本肤色的不足,雕琢五官,以及达到视觉上瘦脸的效果。
男人和女人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女子化妆除了讨好丈夫以外,其实更多是化给自己看高兴的,否则皇帝一月才进后宫几次,这些嫔妃妆点自己,也算是一种乐趣,可是圣上却十分不喜欢这种脸上抹着厚厚香粉的妆容,除了嫔妃夜间侍寝时卸妆前后容易产生大的落差以外,也觉得花里胡哨。
圣上偶尔也会为云滢描眉点唇,但是两人时常亲昵,便是白日也是如此,她总不能像是旁的宫妃一样,为了追求这些好看而抹着厚厚的一层粉,交颈私语时染了圣上一手红白色的胭脂香粉。
韩国夫人也知道宫中珍珠远胜坊间,这些珍珠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便将私存的锦缎拿给了云滢看:“有珍珠也该配些好衣裳才是,我听闻娘子的伯父现下在蜀地任职,便托官人将他调到了府里任职,又在蜀地特地寻了最好的织女绣娘连夜赶工,得了几匹锦缎立刻送来汴京。”
云滢神色微怔,她记得她伯父和叔父这些年一直就没有升过官,除了前些日子圣上有意加恩晋封,好像一直在蜀地做一个七八品的小官。
周相公被贬到蜀地去做知府,手下的诸曹官和幕职官有些还是可以由他自己选任的。
韩国夫人说这些自然是为了讨好她,但是云滢却觉得心中并不喜欢,反而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圣上将人调到京城来的提议。
“外面的事情我不大知道,官家恐怕也不想我知道。”云滢的笑意淡了一些,“若没有做官家的娘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的消息。”
云滢的过往京中真正了解的人也不多,教坊那边也没问出些什么来,蜀地那边的云氏族人只含蓄说过小时候云充仪常到他们府中去玩,后来进宫也就没了消息。
韩国夫人母族中本来就有女眷在宫中做嫔妃,只当是九重宫阙锁美人,内廷外朝隔绝才不得消息,这番话把云滢的思亲之情都勾起来了,反而深有感触:“妾的堂兄有一个女儿也在宫中,比娘子稍微年长几岁,妾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云滢知道她说的是文贵人,也不解释些什么:“夫人说的是文娘子罢,我还曾经与她一同侍奉过老娘娘的。”
说起来这个文贵人也叫她意外得很,她明明可以当夜在太后面前告发自己,又或者到坤宁殿去请皇后主持公道,但实际上她却老实得像是一只鹌鹑,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反倒让她原来如何叫太后“意外”知晓的打算落空了。
韩国夫人应承了一声是,她含笑道:“我这侄女在宫内全仰仗着娘子,若不是官家疼惜您,不许旁人入住会宁殿,恐怕这孩子都要请旨随娘子一起住的。”
云滢的神色渐渐冷下去,她知道一些低位嫔妃会想着依附主位,获得恩宠,但她现下实在是没有将宠爱分给别人的想法,对这种提议稍有些苗头就要压住的:“那倒也是,我性子不好,文娘子要是住在我边上,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
韩国夫人知道是她理解错了意思,从侍女手中接过茶,亲手递给云滢,请云滢将人都吩咐出去:“娘子宽心,贵人久失上意,她知道分寸,什么也不会说的。”
云滢根本不曾问过文氏要说些什么,但她却着急先一步说出来了,韩国夫人总不至于心急口快到这种程度,既是试探,也是示好。
韩国夫人见云滢不接那盏茶,也不急着放下去,而是一直端在手中:“妾知道娘子在宫中有官家恩宠,但正是如此,外朝也有好些人诋毁您,觉得您无依无靠,便肆意散播流言。”
“若是您在外头能有亲眷,膝下又有皇嗣,想来也不至于太被动。”
即便手中的茶没有人去接,她也笑得依旧大方,“妾夫君孤身在蜀地,儿女又已成家,闲时除了陪娘子说话看书,无非是与几位大臣家中的夫人打双陆,又或者和人出去看一看铺子庄子,娘子若是不嫌弃,以后妾讲些市井的笑话给您,逗您笑一笑也好。”
韩国夫人用一只手维持着敬奉的姿势,另一只手到衣袖处拿出一张被折成四方的纸笺,垫在了茶盏下面一并奉上。
“贵人前些年得了一张助孕的方子,调养妇人身子最是得宜,妾堂兄前些年私下令人试过,确实得了个儿子。”
云滢不复方才的沉默,但也没有什么动作,“可我听说,文娘子这些时日还有小日子上的毛病。”
“官家长久不踏足内廷,贵人自知无用,便不再喝这苦药了。”韩国夫人知道云滢心中的顾虑:“不好的东西贵人也不敢呈给娘子的,万一官家知晓,文氏全族的前程岂不都要白白断送?”
她这个堂侄女因为在宫中一向不得宠,这药金贵,小日子上的毛病需要长期的精心呵护,一个贵人的份例也撑不起长年累月这样用药,圣上一连数月不踏足内廷,文贵人便也死了心,后来就放弃这条路,知道她同云滢要好,转而有了别的心思,连云娘子带刀入殿这样大的事都敢瞒下来。
“周相公费心了。”云滢倚坐在案几处,半侧过头来瞧她,静默半晌后方才接过已经不复白雾袅袅的茶盏:“既然夫人一片好意,我收着便是了。”
温热的茶汤正好入口,她啜饮了一口便搁下了,“今日我也乏了,夫人不妨回府去罢。”
……
太后的病症在冬日与春日严重,而到了夏日之后,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炎热,万物生机盎然,还是因为新开太医用的药好,身子反而松快些。
皇帝不欲将去往行宫的时间拖到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因此礼部也就拟定了四月十三圣驾携后妃朝臣,奉太后太妃出游,令汝州行宫接驾。
太妃容易发喘病,其实不太适合泡温泉,但是太后却不想将她留在宫中,因此也一道跟着去散散心。
宫中正三品以上的嫔妃除了贤妃久不露面,愿意留在宫中替皇帝分忧看守,还有另外几个皇帝不大想得起来的,又犯了忌讳的,其余几乎都随驾而行。
偶尔还有几位没得了正式名分的小嫔妃,像是文贵人与两个服侍皇帝久远的老人,也得了体恤跟着一起过来。
车驾辘辘,就算是宫中浩荡出行会比寻常慢些,但是走一两日也是能到的。
驿馆三十里一歇,供车驾休息,补充给养,贵人们坐在车上哪怕没什么事情做也会觉得疲倦劳累,出来站一站、透透气也是好的。
圣上坐在御车中也不算得了彻底的清闲,出宫之前便忙碌了几日,而车驾上也不得安歇,吩咐人摆了案几,批驿站传送来的奏折。
云滢坐在一侧,眼中盯着那一方端砚属实是有些无聊的,皇帝忙的时候便是连她也好几日见不到,而御驾起行之后虽然让江宜则将她唤到了车中伺候,但圣上一句话也不和她说,眼中只有他的奏疏。
什么红袖添香的风流雅事,官家竟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她研墨固然有些功夫,但江宜则也精的很,请云娘子上车之前就研好了一些朱砂墨,让她有机会松懈一些,去瞧皇帝的侧颜。
圣上待她好时是真的好,眼中满是温柔,盛不下别的什么东西,可一旦将心思全部用到政事上去以后也不会再被外物所扰,连她也瞧不见了。
御前的内侍们在圣上面前服侍久了,知道皇帝的一些习惯。
圣上理政的时候不会喜欢人在一旁多嘴多舌地烦他,也不爱要茶要点心,身侧留一两个服侍研墨端茶就行。
而如今有了云充仪,他们不会没眼色地去打扰帝妃相处的时光,大可以在外面松快,只消管茶水的镣子备了一壶热茶在后面车上,估摸着时间进来替换一次就够了。
在外行走不比在宫中,嫔妃们的车其实很是相近,云滢来的时候好些娘子都瞧见了,若她猜的不错,还有好些背地里要骂她连在外面还不肯要脸,一刻也不歇着地勾引圣上。
只是她其实同那些女子也没有分别,除了刚上车的时候圣上问了几句,其余就没再说过话了。
这种情景恍惚叫云滢想起来她在延晖阁的时候,皇帝也叫她侍墨,那个时候她只敢偷偷瞟一眼天子,知道他生得好看,人也随和,心中却怕得很。
他那时离她太远了,即便两人的呼吸在那片静室中都是可以听见的,但她却不敢去主动说一句话。
而现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这个天底下权势最大的男子细看,那眉眼每一寸她都细抚过,用女子独特的柔媚婉转叫他不能挪开。
她甚至还感到了一点不满和无聊,圣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吩咐人传她过来,怎么一句话也不同她说呢?
他不先和她说话,那她才不要开口,好像她多迫不及待想圣上同她说话似的。
圣上习惯性地抬手去拿茶盏,入手却觉得份量不对,方才有所感知地瞧向身旁女子。
“是该叫内侍们换茶了吗?”圣上知道云滢是不会忘记在他饮过茶之后添上新茶的,大概是茶壶已经空了,但她又不好出声让人送进来:“阿滢这样看着朕做什么?”
云滢心中略有些不满,她将头瞥过去:“官家不来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瞧着官家?”
圣上略感无奈,他不知道这一句话又哪里惹恼了她,将她揽过来,“这是哪里不痛快了,将气都撒到朕这处来?”
“我在等官家来瞧我。”云滢怏怏不乐地向车窗外看去,帘子被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瞧不见,“我都看您好久了,您才看我一眼。”
她气鼓鼓地数着:“我给您往砚里添了七八回朱砂,又斟了三次茶,您一回都没瞧过我。”
那茶盏她就是故意叫空着的,要是这样皇帝都不瞧她,那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两人私下时圣上并不计较这些什么礼法尊卑,她无拘无束些反倒连着他也松快,与那些拘礼的人相处太多,皇帝自己也会不自觉端正。
“那朕令他们进来服侍,省得磨坏了你这一双手,”圣上本无意叫她把那一双手磨出茧子,知道她陪侍许久辛苦,该歇一歇才好:“是朕看折子看忘了,想来过一小会儿便到了停歇之处,朕同你一起下去走走?”
即便是三十里一歇,嫔妃们不大敢往旁处去,怕被外面的臣子和御林军看见了自己仪容不整,而且内廷女子本就不该往远处去,只是圣上怕云滢憋闷太久了,愿意体贴一些,陪她出去走走,松快一些。
有他在,车驾便是一口气歇上半个时辰也无妨。
云滢摇了摇头,将茶盏替他添满了:“我乐意侍奉官家的,不想叫别人插手,可是您不能不理我。”
她自恃美貌,但偶尔也会焦虑:“我是不是已经入不了圣上的眼,都一个半时辰了,您竟一眼也不瞧我?”
“怎么会?”圣上无奈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在她颊边亲吻了一下,“朕着紧些忙完,便能有时间专心致志地来看你。”
他不太喜欢一心二用,心里全想着折子上的事情,下笔才会快些,也才有更多的闲暇来装满她。
“官家不哄我?”云滢莞尔一笑,在圣上唇上轻咬了一下:“那我才不走呢,人家好些天都见不到官家,有好多话想和官家说,我就想守着您,哪也不去。”
圣上瞧她高兴,便吻上她柔软发心,浅浅一笑,“你自己在旁边用些点心,爱看什么书就看些什么,还有小半个时辰便好了。”
他不喜欢在车中边用小食边看奏疏,这些江宜则都是知道的,但今日桌上却摆了些果品糕点,是女郎们爱吃的那种或是绵软或是酥脆的点心,一看就知道是给她的。
圣上也是三四日不曾见她,过了这么许久,想将人拘到自己身边来陪着,哪怕是不看她,就这样也叫人心中欢喜。
他也是凡人,喜怒哀乐不可完全控制,折子上的事情未必每件都叫他称心如意,总有心情不佳的时候,万一同她说话时带了情绪,也平白叫她担心。
“我哪敢用这些?岂不是打断陛下写字的思路?”
云滢知道内侍们的心意,但是她也知情识趣,圣上在那里看折子,她在一旁吃点心,那对比得也太明显了,“我给官家切个橙子好了,您一路上都在看满页的字,怕是一会儿要难受的。”
她听闻过民间偏方,嗅着橘皮的清香可以消除头晕,现在秋冬的橘子还没上来,但是第一批夏橙已经贡到了宫中,这些橙子闻着也是清心爽朗,切来尝一尝倒也能压住人犯恶心。
圣上稍稍将奏折移过去一些,给她留了大片地方,吩咐人送了刀具和细盐进来,他如今不许云滢随意摆弄刀具利器,但切橙子倒是用得上。
陈副都知本来怕车马颠簸,一不小心划到云充仪的手,不如叫伺候的人切好送进去,但是江宜则却拦住了他,吩咐小黄门送了细盐、刀具与瓷盘,还有云滢要的香料。
皇帝自安一角,把大部分空闲留给云滢胡闹,自己伏案疾书,而云滢则一手拿着寒凉如水的刀,另一只手在仔细挑选着哪个果子看着更熟些。拿绢帕垫在下面,省得汁水流到奏折上去,叫臣子们收到了皇帝批复的折子还要惶恐起疑。
圣上言出必行,他批了许久的奏折,对剩下奏折需要多少时间也是了如指掌,等他重新从桌案上抬起头来的时候,云滢已经用盐洒在了切成一片一片的橙子上,拿盘装好等着他来享用。
她手上还有半块没处理好的橙子,但见圣上已经处理完了事情,便将剩下的先放在果盘里,把晶莹的瓷盘往中间挪了挪。
“官家,这些应该都已经不酸了,您要不要尝一尝?”
云滢把刀递给圣上,让他用刀把橙子叉起来吃,期待地看向他,像是在等着他来夸赞她的刀工。
但是圣上却皱了眉,轻斥一句:“不许这样拿刀。”
她递刀给他的时候是先将刀柄倒转,手捏着刀背那一小块的,那刀是并州进贡的,锋利得很,她这样做容易划到自己。
云滢怏怏不乐,她索性不将刀子递出去,而是自己用手捻起来一片橙子,用唇齿衔住一角橙皮,送到了他的唇边。
她胡闹起来是真胡闹,但在他身上没有一样是不留心的,连里面的籽都已经去掉了才呈给他。
这样的橙子,只消他用牙齿咬住果肉,外面的皮便可以轻易被撕掉。
然而圣上略略迟疑了一些,却更进一步,覆住了她芳香柔软的唇。
酸甜的果肉经过细盐的中和,已经变得甜蜜,就像她一样。
没有什么交缠,只是这样柔软的碰触,就叫云滢红了脸,下意识羞涩躲开了,把衔着的一角橙皮放到了一边。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圣上泰然自若地用了那一薄片果肉,低声相近笑道:“可惜不是晚间,否则咱们也能相对坐调笙了。”
她含嗔带怨地瞥了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车外的一声通禀打断。
“官家,曾大学士过来了。”
皇帝之前是吩咐过曾弘毅的,也叫江宜则直接通禀,但是现下应承却有些伤了她的意。
她还有话没同自己说的。
“你不好见他,便先回去等着,朕午膳的时候再传你过来。”圣上亲了亲她的眉眼:“一会儿朕不留他在这用膳。”
这话颇有些小气,但他既然已经说了要陪她的,天子怎么能失信于一个女子?
云滢低低应了一声,但是没有动身,只是直直地望向他。
“怎么了,还有什么想同朕说的么?”圣上含笑问道:“朕等下派一个朕身边的镣子去你身边伺候,你要是饿了就叫他送些茶点给你。”
路上不比在宫中方便,万一云滢想要些什么东西,其实还不如借着他的名义更方便些。
“我不想要吃的。”云滢坐在他身侧,忽然就有几分不舍:“路上吃多了头晕恶心。”
他见云滢还是有些舍不得走,轻笑着安抚她:“朕一会儿不召别的娘子来,可安心了么?”
她平常最在意的就是这个,但是这路上皇帝也不可能频繁传召宫妃到自己车里,叫臣子们看着也不像话。
云滢摇摇头,凑过来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他的面颊一下,明明已经被他带着品尝过很多风月的滋味,但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害羞。
她低着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没有走,心里便已经在想陛下了。”
说完之后她似乎觉得有些丢人,放下手中的墨条,将礼仪规矩都忘记了,连忙步出车厢,搭了岫玉的手下车,连头也没有回。
圣上被她那一吻扰乱了心绪,倒不会计较云滢出去的时候会用后背对着君王,只是莫名有些后悔让宜则直接通禀,她等了那么久,就只为和他说几句话,但是也没有如愿。
左右也不差这一刻半刻,该叫外头的人等一等才是。
江宜则难得看到云充仪如此慌张,他稍有些狐疑地端着茶点,请龙图阁大学士入车见驾,近前才瞧见圣上颊边沾染的女子痕迹,惊得几乎无以复加,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曾弘毅在云滢出去的时候低下头没敢看,他知道这就是皇帝现下最宠爱的那位娘子,但他没敢细看。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当他随着内侍进来的时候,迎面竟会撞见圣上颊侧淡淡红印的模样。
圣上素日端方危坐,即便是在车中这样久,头发与衣裳也不会稍有凌乱,这一抹香艳的痕迹停留在他的面上,显得……格格不入。
好像云充仪刚刚在这里不止是陪王伴驾那么简单,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事情。
“曾卿,你在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