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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Vio资本办公楼,到指定的地点会合后,宋书和余起笙连夜赶往Q市临市。
余起笙的父亲余云涛就住在Q市临市的边远郊区,确切来说,那是个连监控摄像头都还没有来得及布置上的农村小镇。
为了保障余云涛居所的隐秘程度,余起笙去看望父亲一贯是找人随便租一辆车的。即便是这次紧急来接宋书,两人也刻意约在隔壁的街区,宋书几次确认身后无人追踪,才找地方戴上墨镜口罩。
在说好的时间地点,她刚到路边,一辆陌生轿车快速停下,宋书动作麻利地钻进轿车后门。
上车后宋书就趴在了后座里,余起笙开着车在Q市那片能绕死导航的立交桥上转了不知道几千度,才终于开向真实目的地的方向。
同时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车辆后座,“好了,不用趴了。”
“没问题吗?”“嗯,我确认过了。”余起笙停顿了下,问,“今晚怎么这么谨慎?”
宋书坐起身,摘掉口罩,“我今天在Vio里见到安姨了。”
“安姨?她认出你了?”
“嗯。”
“那她有说什么吗?”
“助理秘书小组有她不信任的人,我也确实觉得今晚在公司里的时候一直有人在观察我。所以刚刚才说再小心些。”
“嗯,保险起见,你考虑得没错。”余起笙说,“我已经好多年没能和安姨面对面地聊聊了,我爸大概也挺想见见她的。”
“是啊,他们三个人毕竟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
余起笙一愣,回头,“不好意思,我不是特意提起来的。”
“没什么。”宋书淡淡莞尔。“我妈这一生能遇上余叔和安姨这样的朋友,她自己应该也一直是引以为傲的吧。”
余起笙微微敛目,无声一叹。
宋书低头看了眼手腕上戴着的手环,随着她手腕抬起,那上面自动显示出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到那边估计得凌晨,你没问题吗?”
“明天下午有个会议,其余事情没什么紧急的,我没关系。”
“那就好。”宋书顿了顿,“只是余叔还要跟我们一起熬夜。这么多年还折腾得他一直住在那种小村子里隐姓埋名的,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余起笙闻言皱眉,“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可要替我爸训你了——他对白阿姨的心你知道的,当年如果没有那件事,那他们才是最可能走到一起的。所以在这件事上,我爸想要它的真相大白天下、还白阿姨一个公道的急切不会比你弱半点。”
宋书垂了垂眼,“我知道的。”
余起笙放软语气,“不说这个了,你也累了吧。今天加班怎么加到那么晚,公司里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宋书摇头。
“那就是秦楼又闹你了?”
“……”
“我就知道。”宋书沉默间,余起笙已经心里有数,他皱起眉,“他不是已经确定你的身份了,怎么还这么不知深浅?”
宋书顿了顿,“他想帮我。”
余起笙了然,“你肯定没有同意。”
“这件事太危险了。除去那两个站在明处的人外,我们甚至至今连真正的主导人和其他参与者都无法确定下来……我不想再牵涉任何人进来了。”
“你这一点上,善良得像白阿姨一样。”
“别这样说,我会觉得你在骂我。”宋书玩笑道。
余起笙无奈,“善良什么时候成了骂人的词了?老祖宗们都要被你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善良是有代价的。”望着车外飞掠的夜色,宋书目光飘忽了下,像是被风吹动的烛火,“我记得西方有句古老的谚语说‘通往地狱的路,往往是由善意铺成的’。”
——如果母亲当年没有给那个豺狼一样的人渣机会,那他和他背后那些阴暗扭曲的影子们,怎么会有让黑暗吞噬掉光的可能呢?
余起笙沉默很久,问:“那天堂呢?”
“……”宋书转回车内。
余起笙重复了一遍,“如果通往地狱的路都是善意铺成的,那天堂的路在哪里?”
宋书默然,摇头。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找。”
“会找到吗?”
“会的。”宋书慢慢握紧手,“一定会的。”
就像明早黎明时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笼罩大地的黑暗会被光明驱散。
她坚信,这段刻骨的旧冤,终将清洗。
——
周六下午,余起笙结束了自己的视频会议,坐在办公室里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昨晚连夜赶去他父亲的住处,那片小村落十分的荒野偏僻。因为山区坑洼,地势不平,修建工程十分困难,所以连进村都还只有土路,唯一一段水泥路也是年久失修,他和宋书两人在车里活像是在玩小时候的蹦蹦车。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村落这样偏僻,所以父亲才会选在那里吧。
余起笙揉揉眉心,叹了口气。
就在余起笙站起身考虑要不要进里间休息一会儿时,他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律所楼下前台的座机分号。
余起笙皱眉,按下免提。
“不是说了下午有会,一律不要打扰?有事吗?”
“余总,有人来律所要见您。”前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
余起笙皱眉,听出些不一般,“下午预约都延后了,什么人这时候来?”
“……”
律所一楼,前台小姐姐看着对面休息区那一头张扬的紫发和下面完全不搭的一张俊美面孔,她咽了口唾沫,扭过身压低声音,小心翼翼:“Vio资本的那位秦、秦总经理。”
余起笙一愣。
几秒后,他眉间立起山川,“让他上来。”
“您……您不下来?”
“不下。”
“……哎。”前台小姐头疼地答应了句,挂断电话时候还在疑惑地看话筒——他们余总什么时候跟个孩子似的了,怎么还能跟这样的大客户赌气呢?
三分钟后。
秦楼站在了余起笙的办公室内。
“秦总怎么今天有时间,专程来我们律所跑一趟了?”
余起笙敷衍地站起身,目光明显不善地看向秦楼。
秦楼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从进来以后就大咧咧地往沙发扶手上一坐,然后微眯着眼,以一种让余起笙十分不爽的目光慢慢地打量着他。
“我之前听她跟我说你多温柔懂礼节,今天见了……果然该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余起笙瞥过秦楼那不正经地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坐姿,眉头拧巴,“那秦总就和传言里的您一模一样了。”
——无论风投业界或者秦家内外,关于秦楼的传言里,大概就没过几句好话。
秦楼就更不介意了,他甚至笑起来,很是恣肆,“你刚刚问我什么?”
余起笙神色不动,“我问秦总来此有何贵干?”
秦楼笑:“我来跟你要个人。”
“什么人?”
“秦情。”
“……”余起笙脸色一变。他隐隐有些要发怒的迹象,只是几秒后又慢慢按捺回去,只转成一声冷笑,“秦情现在已经在贵司工作,秦总还想怎样?”
“我不想给她安排工作或者职务还要隔着你们律所这一层关系,我想要把她整个人的工作相关全部挖进Vio,余总开个价吧。”
余起笙气笑了,站起身,“秦总当我这是菜市场?”
秦楼想了想,“海鲜市场才卖小蚌壳吧?”
“……”
余起笙完全没跟上这个急转弯的思路,也是第一次碰上这样脑子有病的“对方律师”,一时脸色都有点青。
“不好意思,秦总,我这里什么市场也不是。你要人可以,你自己去跟秦情谈,不要妄想通过我这里来给她加压——我不会配合你的!”
“真不肯?”
“想都别想!”
“那算了。”
“……?”
秦楼说完从沙发上起身,似乎直接就打算走人了。余起笙没反应过来,甚至因为无法想通这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而使得表情一瞬间茫然,他看着秦楼的背影。直到秦楼停住脚,“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事?”余起笙警惕地问。
秦楼转身,笑意灿烂。
“你和秦情那份婚约关系,能不能也转让给我?”
“——!”
余起笙这次是真的气饱了,他咬牙笑问:“婚约都要买,那秦总准备拿什么换?”
空气安静几秒。
秦楼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不见:
“我的一切。”
沉默几秒,余起笙皱眉,“秦总今天来,到底是想说什么的?”秦楼说:“我知道她有很多很多事情瞒着我,或许还有很多很多的计划要去做。我也知道,我不了解的那些过往和真相你都了解——所以我希望,余总哪天如果想通了,觉得她其实需要我这样一个帮手或者助力的时候,可以跟我谈谈。”
余起笙默然片刻,摇头,“抱歉,秦先生,这件事我不能自作主张答应你。她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怎么决定是她的自由和权利,我们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秦楼轻眯起眼,“我印象里,你们学法律的不是这么不知变通。”
余起笙没表情:“在这件事上,不能变通。”
“……好。”秦楼点头,“那我只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
“什么?”
秦楼慢慢收紧手,嘴角也翘起来。
“将来某一天,如果需要有人做什么了,那么所有最危险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你不准让她去接触。”
这个命令的语气让余起笙冷了脸。
“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什么?”秦楼笑起来,恣肆妄为,“你不是喜欢她吗?所以才有那个狗屁婚约?”
“你……”
“只有我死了。”
秦楼突然收笑,面无表情地打断余起笙的话——
“你才有可能和她在一起。”
“!”
余起笙身影一震。
几秒后,看着已经被关上的门和远去的模糊身影,余起笙回过神,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
“……疯子!”